假新闻的无脑识别法 | BetterRead
**王烁 **/ 文 UCSD政治系新一代学术男神徐轶青邀我跟学生们座谈。谈什么呢?谈时下最热门的假新闻(fake news)吧,这个话题我碰巧知道真相。 一 川普恨fake news,我们也恨fake news,川普说的与我们说的是一个东 …
说到最近几年的变化,我觉得跟社交媒体也有关系。首先社交媒体在一定程度上加剧了二元对立,产生了一种所谓的极化(polarization)的现象,这个在传播学界已经研究得非常多了。
其次,社交媒体在一定程度上确实会放大人的情绪。已经有很多研究发现,社交媒体上传播最广的内容不是那些最有质量的、内容最丰富的、最有深度的内容,这些内容在社交媒体上是传播不开的;传播得最开的内容,是那些能激发你的情绪反应的内容,这是社交媒体的规律。
再次,社交媒体还会带来一种「平等的假象」。我们说社交媒体上所有人都是一个点,所有人都能发声,好像都很平等,但是事实真的是这样子的吗?大家可以想一想,在社交媒体上是不是每个人的声音都一样大的?首先,有钱有权的人或者机构的声音显然是更大的,可以在微博上买热搜,如果是政府的话不用买直接安排上一个就行了,这种更大的声音显然不是没钱没权的人可以做到的。
另外一点我觉得很重要的就是,极端的声音会更大。前段时间我个人遭受网络暴力的时候有很多人来安慰我,但是我跟他们说其实也不用特别来安慰我。我也完全理解,虽然一打开微博、B站,看到的都是一些非常脏的、非常有敌意的东西,好像觉得全世界都是这样子的人了,可是世界并不是这样子的,可能是5%的人或者1%的人发出了95%的声音。当然,这个数字只是我的一个随意估计,不一定是5%也不一定是1%——我想说的是,真的去不断骂人、发出极端声音的人肯定不会是多数,这是我的一个判断。他们一方面是高度组织化的,会按照一定的组织去发出声音,另外一方面极端的声音也是天然的会音量更大。而且愿意去发出极端声音的人,是更愿意去持续不断地发声的。而相对来说,站在中间地方的人、理解更复杂一点、位置更中立一点的人,实际上是不那么愿意去反复发声的,因为他们对自己的怀疑会更多,同时也不愿意陷入争吵之中。所以我会说,我们不能把在社交媒体上看到的声音当成是真实的民意反映。
我们刚刚说的这一切也都跟整个大的时代背景有关系,比如说不平等的全球化。过去几十年来全球化进程使得很多国家、群体和人都受益了,但是也有很多国家并没有真正受益,也让很多人群没有真正受益。受益更多的那些人,也许是原本就很有地位、很有钱、很有权的那些人。这种加剧了的不平等,实际上更容易造成人群之间的敌意与对立,因为它伤害了一些人的利益,引发了一些人的警惕。需要注意的是,有时候人们警惕的对象,其实并不是真正伤害他们的人。比如我们常说到的难民问题、移民问题,这在很大程度上是促使川普和欧洲一些极右翼政党获得更多选票的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这些移民也好,或者少数族裔也好,也许并没有真的威胁到多数种族的利益,但是却引发了他们内心的警惕,因为每个人多少会有「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感觉,他们会将移民和少数族裔视为替罪羊,却给一个真正从不平等中获利的富翁投票。
所以,不平等的全球化确实会一定程度上为敌意的上升提供一个背景。在这样的背景之下,那就使得很多人,特别是右翼的政党,会将「找敌人」视为获取国内支持的一个法宝。一方面在国外「找敌人」,一方面在国内、在特殊的少数群体之中找敌人,这是在非常多的国家都会出现的情况。这些政客的主观的助推也是导致我们看到的世界的敌意上升、体面下降的重要原因。
最后一个部分我们就来讲一讲如何应对世界的敌意。
首先我想强调的一个原则就是不要陷入敌意的陷阱,就是当我们去对待那些怀有敌意的人时,不是说要把他们消灭掉,不是反过来对他们也怀有敌意——要是这样,就陷入到二元斗争的陷阱当中去了。我认为从根本上来说,我们要捍卫的是一种世界观、一种思维方式,而不是一个具体的观点。
那我们要捍卫的是怎样一种世界观和思维方式呢?在这样一种世界观中,真相比立场重要,理解比谩骂重要,合作比敌对重要。
如果我们更加重视真相、更加重视理解、更加重视合作的话,我想这种人和人之间的敌意、国家和国家之间的敌意都会消除很多。其实我们每个人都会产生敌意,当去指责别人有敌意的时候,我们往往也需要反省自己有时候会不会产生这样的想法,重要的并不是去「消灭」有敌意的人,而是去改变产生敌意的土壤。
所以,我们的目标就是:让更多的人在关心立场前先尊重真相,在谩骂攻击前先尝试理解,以发展合作伙伴而不是持续树立敌人为目标。
那如果有人就是更在乎立场怎么办?就是想敌对怎么办?面对这样的状况,大家可能会感觉没什么希望,真的好难。
你可以愤怒失望难过痛哭破口大骂咋的都行,但是你不能说,“好人没好报,那我们还是做坏人吧”,那我们就真的彻底输了,完败。
我觉得她就是用非常通俗易懂的话来解释了什么是犬儒。犬儒就是「好人没好报,我还是做坏人吧」,就是觉得「反正很难,反正做不到,那我还是算了」。可是我们要知道,如果我们因为它太难那就算了的话,那我们真的就是完败了,我们认同的价值就完全没有办法去实现了。昨天我在看微博的时候也看到「西窗随记」转发了傅适野的一句话(傅适野是播客「随机波动」(前身剩余价值)的主播之一),他提到了卡尔维诺的《烟云》这部小说。
《烟云》这部小说我就记住了一句话:“人分两种,以有没有那么一天来决定自己行动的人,和不管有没有那么一天都不懈努力的人。”」
我觉得他记住的这句话讲得很好。我把这两句话放在一起就是想告诉大家,确实很难,确实你会觉得也许看不到希望,也许会觉得没什么希望,但是我希望大家可以做一个不管有没有希望、不管有没有那一天的到来,不管能不能计算到那一天的到来,都会朝着自己所认同的价值、目标和方向去不懈努力的人,去做后一种人。
当然前面说的都是一些原则,**那么具体有什么做法呢?**那我觉得可能分两个方面吧。
一方面是我们可以去做一些向外的尝试和开拓,去改变这样一个越来越充满敌意的世界。
第一个是多发生一些****线下的接触。这个线下接触不仅对那些特别习惯怀有敌意的人会有改变,可能对自己也会有些改变。为什么要让大家发生线下的接触呢?因为线下的接触会让抽象的人群变成具体的人。很多时候我们怀着敌意是因为我们敌意的对象是一个非常抽象的人,就算是一个有名有姓的微博大V,他对你来说可能也只是一个符号、一个遥远的存在而已,你并不知道ta在生活中是一个怎样的人,你并不关心,对吧?而发生线下接触,你真的认识到ta是个什么样的人会在很大程度上消除这样一个敌意。所以有朋友跟我说,为什么现在有那么多人对外国疫情幸灾乐祸,他自己却没有幸灾乐祸呢?那是因为他在国外有认识的亲人朋友,所以他就不会对国外的疫情那么幸灾乐祸了。这是一个非常直观的证明,为什么更多的、更紧密的接触对改变敌意是有用处的。
还有一个例子就是,当美国人来到中国,他对中国的敌意会少很多,他对中国的正面的感觉会增加很多。这是2013年的一篇论文,这篇论文里面有很多的图表,我在这解释一下。
我们先看左上角的这张图,0-100指的是美国人对中国的感觉,0是最差的感觉,100是最好的感觉。第一个是「你是否对看中国的新闻有兴趣」,如果你是非常有兴趣,那你的感觉大概就是50,不好不坏;如果你是有一点兴趣,那也差不多;但如果你对中国的新闻完全没兴趣,那实际上只有40出头。我们就能看出来,第一个图显示出,那些对中国新闻更感兴趣的人会对中国感觉更正面、敌意会更少。
第二个图实际上是我想讲的重点,那就是by visiting China,上面的yes就是说那些真的到中国游玩过、访问过、参观过的一些人,他们对中国的感觉会超过60分,而那些没有来过中国的人,他们的感觉就只有40多分,这是一个非常明显的差距。也就是说,真的来到了中国、跟中国人产生过互动交流的这些美国人对中国的感觉会温暖得多、正面得多,我想这是非常重要的一个例子。
我用这个数据想说我们自己多做一些线下的接触,不管是消除我们自身的敌意还是消除别人对我们的敌意,实际上一定都会有帮助的。这是是对外做这些事情的第一个角度。
**第二个角度就是,**在各类领域、各类问题话题上去化解敌意。既然敌意的产生的根源是一种思维方式,那么它其实是体现在各种话题上的,不光体现在民族主义的话题,也体现在性别平权、人生选择、生活方式甚至娱乐偶像。在谈论每一个话题的时候,实际上有的人都会在一定程度上比其他人更容易产生敌意。比如,如果有人是一个非常民族主义的人,那他可能对于性别平权的意识也是更加的保守,更有可能去干预其他人的选择,在对多元生活方式的接纳程度上也可能会更低一些。所以既然敌意背后是一种思维方式,那么在民族主义这个议题上的敌意只是一种表现,我们如果不太方便讨论民族主义这个话题,或者说一讨论民族主义话题就会吵起来的话,那么讨论一些别的更生活化的、更软性的话题也可以。
我们其实在讨论别的话题的时候背后关注的都是:你是怎么讨论这个话题的?你是怎么分析它的?你在分析的过程中是否愿意保持一个更开放的心态?是否愿意去因为新的事实而去改变自己的想法?如果你的心态在这个话题上改变了,那么也许你回过头去理解民族主义这个话题时也会发生改变。因为人们在各种事物上的观点往往是高度相关的,大家的思维方式往往都是高度同构的——「同构」这个词的意思是,你去想很多事情的时候,思维的模式、构造基本上都是一样的。
刚刚说了两点,我想特别强调的就是,在具体的行动当中,其实大家是能够获得一种力量的,因为****行动本身就是一种赋权。这其实是我自己感受很深的一点,因为在过去的十几年里面,我其实一直在网上写一些东西、做一些东西,做东西本身我不知道产生了多少外部影响,但是我觉得对我自己的影响很大,让自己获得一种更强烈的力量感;而且在行动的过程中,你一定会认识新的人,会认识很多的朋友,那这些人会给你提供很多的支持。像我自己被/1/炸/1/号、被网暴的时候,会有非常多的人给我发私信、写邮件、寄明信片,用各种各样的方式来表达对我的支持,这当然是非常重要的一点了。
还有很重要的一点是,去看见彼此。因为只有当我们都开始行动的时候,我们才能知道「原来ta和我是有相同看法的,ta和我都想向着相同的目标去努力」,那我可能会去结识ta,或者远远地看着ta也好,但起码只要看见彼此,都会让大家少一些绝望感。
刚才说的是对外,在对内方面,大家可以尽量保持自己内心的稳定和丰富。
第一个当然是可以获取很多****新的认知和思考的框架。大家可以去阅读一些社会学、政治学的经典的教科书——最好的书其实就是一些经典的教科书,是去快速地获取某一个学科里面一些经典的理论和框架的途径。而且在阅读中间推荐大家带着问题去读,不是漫无边际地打开一个大部头从头看到尾,而是你想解决什么样的问题,才去找什么样的理论、材料、框架去解答这样的问题。
跟大家略微分享读博期间影响到我的一部分思想框架和知识。当了解到更多思想框架之后,你对世界的看法就会发生很多变化,这些变化可能会让你变得更加有力。比如,一个说法叫做「denaturalize」,这个词有很多意思,我想说的一个意思是「把一个好像自然的事情变得不那么自然」。「natural」是自然,「naturalize」就是把一个东西自然化,就好像它是自然发生的,「denaturalize」就是说我们要把一个看上去自然的事情变得不那么自然。
例如,一个美国教授讨论说美国的媒体现在为什么高度商业化?美国主流的媒体基本都是商业公司,政府很少有公共财政投入到媒体当中。美国人会觉得这是非常自然的事情,可能认为「自古以来」只有这么一种选择。但像欧洲的比如BBC就是典型的由公共财政支持的媒体,其实欧洲很多国家都有在公共财政上支持媒体。这位教授就通过研究指出:在美国所发生的媒体高度商业化,其实是历史上一系列具体政策,或者某一些政客、立法者他们所决定的结果,根本不是什么「自然而然」的事情。
那我们去「denaturalize」的目的是什么呢?我们就会明白,我们现在所看到的这些都不是注定如此的,都不是自然而然就是这样子的。如果是「natural」(自然)的事情,我们就没有办法改变它,而如果把它理解为被别人影响过的、不自然的事情,那我们当然可以去影响和改变它,让它朝我们希望的方向发展。就像有人现在在聊天区里说的:「看到另一种可能性」。**当我们看到人在社会生活中的东西都不是自然形成的,都是由具体的力量塑造的时候,那我们也会明白,**我们可以用自己的力量加入其中,也去塑造它。
另外一个对我影响很深的理论出自《The tyranny of structurelessness》,这是一篇分析社会/1/运/1/动的很经典的论文,大家也可以用这种框架去思考很多其它的问题。这篇论文研究了当时的女权运动。很多女权运动的组织会强调说,「我们这个组织是没有框架、没有结构、没有等级制的,所有人都是平等的。我们这种组织是更先进的。」这篇论文就指出,虽然这样的组织看上去没有结构,但一群人在一起必定会产生结构。当强调没有结构的时候,实际上就隐藏了那些真正在中间更积极、更有话语权、更有地位的人所拥有的权力。一方面,他们说的话的确更有影响力,但另一方面他们又说自己不是领导。说自己不是领导的目的是什么?就是说不需要为后果负责。这就变成在所谓没有结构的组织里,一方面它仍有结构,另一方面领导还不需要负责,这是一个特别糟糕的组织结构。
这篇论文是分析一个社会/1/运/1/动的组织形式,但我们能看出,这个框架可以用来分析各种东西。当我们号称一个东西是没有倾向性、没有价值观、没有结构、是完全自由平等的时候,其实你可能是在掩盖它背后真正存在的结构。这个理论对我们的启发就是在去分析一个表面上标榜自己是什么东西的时候,我们要看它的背后实际上是什么东西,而且要看它这种标榜是为背后的某一些人去服务的。
我举这些具体的例子是想说,大家多读一些书、多看一些更具有理论深度的东西,是可以不断地丰富自己的思考框架的。
最后几点我想跟大家说,即使我们没有办法去很快改变这个世界的敌意,我们仍可以去****选择自己的小环境、营造自己的小气候。你可以选择跟哪些朋友更紧密地交流,这个朋友不一定是在你身边的,也不一定是你同学,可能是你在网上认识但是有着近似价值观的朋友。这是在这样恶劣的条件下你都可以做到的一个事情。
我之前听许知远在北大深圳研究生院做的一个讲座,有人问他如何获得能量、坚持下去?许知远说,你们去找志同道合的几个人、小团体就可以了,因为当年《新青年》也不过就是几个志同道合的人在一起办的。你真的不需要说笼络几千个人来一起做一件事情,你只需要有志同道合的几个人就够了。这对我很有启发——选择一个小的环境,牢牢地把自己的小气候营造好,也是在整个大环境不理想的情况下大家至少能够做到的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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