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转基因到韩春雨事件——风马牛相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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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转基因到韩春雨事件——风马牛相及

作者：Goodhelper

大家对“法律”这个概念都不陌生，它在中国已经有两千多年的历史了。传统国家的法律只是以书面的形式明确规定犯什么样的法接受什么样的惩罚，比如偷窃挨几十大板，谋反砍头等等。但是现代法律与传统法律的一个很大不同是，现代法律不但要求明文的方式规定违法的惩罚，还着重了如何证明嫌疑人犯罪的程序。源于西方的现代法律有一个至关重要的概念叫做“举证责任”(burdon of proof)。就是说，司法程序中规定了原告与被告之间，谁有责任必须去列举证据。

比如，西方实行无罪定论。就是说首先认定一个嫌疑人是无辜的，然后由检察部门寻找罗列证据去证明嫌疑人有罪。我们就说，检查部门有举证的责任。如果检察部门不能提出毋容置疑的证据，则嫌疑人无罪。

由于传统文化的继承性，现在世界上还有许多的国家不能把握这个对于现代法律至关重要的原则。在这些国家，政府可以仅仅因为怀疑就可以将嫌疑人逮捕审讯。这些国家实际是实行“有罪定论”，嫌疑人被要求去证明自己无罪。大家对类事情大概都不陌生，从千百年前“听说”某人谋反，便投狱刑审，最终招供，最最终抄斩，到今天的先双规，再逐条挖掘罗列定罪，等等。

人们羡慕西方的自由，但是他们未必真的懂得什么是自由。自由并不是“想干什么干什么”，自由的首要成分就是每个公民享有“无罪定论”的权利。遇到涉及案件时，公民不需要去证明自己无辜，因为他们天赋人权生来就被假定是无辜的。只有警察检察官负有举证责任，去寻找证据，去证明涉案的公民有罪。

这是一个事关每个人的重要社会原则，偏离了这个原则，公民就变成了奴隶和附庸。大家可能还记得那些被批斗痛打的走资派们，逼他们招供吧？ 玩弄这个原则就可以让一些人为所欲为：他们想惩罚谁时，就动用“有罪定论”。找出任何借口，只要对方不能证明自己无罪，就抓捕入狱。想包庇谁时，就动用“无罪定论”，以无法证明有罪而释放。因此从这个现代法律的理念来说，这样的国家还不是法制国家，它只是一个“有法律的国家”而已，与两千年前的秦汉以及几百年前的明清无异。

其实这样一个很哲学的思维方式影响着我们每时每刻的日常生活。

现在一个很热的话题是转基因食品是不是对人有害？一个明显的现象是：有生物医学知识，懂得转基因的人都支持转基因食品，而反对转基因食品的人都是业外的外行人。

崔永元先生毫无生物医学知识背景，却是一个坚强的反转基因人士。他为什么反对转基因食品呢？因为他是按“有罪定论”来判决转基因食品的。他认为科学家们有证明转基因食品无害的举证责任。这种观点与我们判断食品的原则背道而驰。当一种东西做为食品时，认同的原则是“不能证明有害则为无害”。道理应该很简单：我们最初吃西红柿洋茄子巧克力时，并不需要引进者先去证明无毒无害，只要没有证据证明有毒有害就可以了。再则说，证明一个食品无害是做不到的事情。

许多人经常问：转基因食品到底有没有害？ 这个问题是一个没法回答的问题，是一个从哲学意义上没有答案的问题。即使“喝水到底有没有害？”，“吃大米有没有害？”之类的问题也是没有答案的。我们只能，说目前为止没有证明转基因食品有害。作为食品，这就足够了。

与食品不同的是， 当一个东西宣称是“药物”能治病时，我们的原则是：不能证明有效即为无效。这时，举证的责任就在药物的发明者身上：你要去证明药物有效，我们才承认它是药物。如果你不能证明它有效，我们就认定它无效，不是药物。这个原则是现代药物发展的不言而喻的共识。然而，偏离这个原则时，中药的奇迹就发生了。目前中国对中药的态度是背现代科学的道而驰的。中医的支持者们没有根据地认定中药有效，而把举证的责任推给了他人，要求他人去证明中药无效。这是不科学的诡辩。

那么韩春雨先生的科学发现是不是造假呢？判断这个问题也必须首先明确举证责任。

科学研究是一种民事行为。它的本质是科学家与资助机构的一个民事合同 — 你出钱，我探索。按惯例的原则，举证的责任在科学家身上。当科学家声称自己有科学发现时，他有责任通过能够重复的实验结果来说服他人。当面对出资者的质疑时，科学家有责任和义务证明自己的结果。这似乎是一个显而易见的道理: 拿了别人的钱，自然要证明自己在正儿八经地做事儿。这在西方国家通常是合同中规定的条款。当科学家最终拿不出证据证明自己清白时，他就将接受仲裁。这种情况下仲裁都会对科学家不利。一个不明确举证责任的资助，就是在浪费国家的税钱。

所以，当韩春雨先生的实验结果遭到上税人和全世界科学家的质疑时，举证的责任就落在他的身上。他就必须拿出自己原始的实验记录任人审查，回答提出的问题，以图证明自己没有造假。如果他做不到这一点，他就应该被认定造假。我们并不关心他是故意造假还是失误造假，得到的惩罚应该是一样的。现代的法律与科学不“诛心”。

(XYS201708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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