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节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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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传统节日里，我对元宵节的印象要远远好于春节。

很多年前的元宵傍晚，外婆带我和表妹到镇上玩，那时候城镇的范围还未疯狂扩张，主体只罗布在两条大街和许多小巷上，家家张着杂乱的灯，户户结着驳错的彩，人们都跑到街上来，比除夕热闹多了。我矮矮地站在灯笼下，抬头往上望去，目光掠过大人，越过灯笼，飞过屋檐，到达还未完全漆黑又有星光隐现的夜空，突然感到一些藏在人群里的莫名温暖。我心中有种羞耻的安全感，就是在喧嚷之中蜷缩起来观看未被他们注意到的遥远，如果有什么可怕的东西来了，应该不至于先针对我吧。

于我个人境遇而言，元宵比春节开阔的一点是，它突破了除夕的家庭单位，进入到更自由与轻松的公共空间，欢聚固然各有各的舒适维度，倘若所聚不欢，更紧密的维系也会带来更窒息的威压。我并不是一个特别热爱群体社交的人，但元宵的花市灯会式喜乐张结于陌生人之间并不互相侵犯与干涉的结伴，进可融入游人奔舞，退可携手爱人相拥。古时元夜时留下的诗词，也往往比春节的时令语要蕴持着更美好的情感，众里寻他，泪湿春衫，无论喜悦还是伤感，都更真挚，更私人。

但我现在已经再无时间与心情资格站在这样的元夕中了，聚居方式的更新带来了自组织形态的变化，更致命的是，元宵节并不是假期，大部分人还要挣扎于俗务中，谈何酒朋诗侣，哪来花树星雨。

在我们老家，老人们说过年，是指从腊月二十三小年夜的欢歌燕燕持续到正月十五的笑语盈盈，元宵是最后的灯火，是筵落客走，是曲终人散。而现在只放七天（实质只放三天），远不足以覆盖与支持这样无忧无虑的心情，才洗风尘，又上前程。我们的元宵，我们的元宵文学，是被全国假日办毁掉的。

不管怎样，祝大家元宵节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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