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头王永明案 | 那一刻我终于明白，他们真的是来灭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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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录片：《内蒙古包头王永明案——一场未审先判的生死案》

一

左图摄于2018年5月，右图摄于2020年5月

现在的我，是一座孤岛。

妈妈被抓走一年、爸爸被关在医院，5天前，我弟弟发来一条信息：“姐，他们把我带走了。”我因为在给孩子喂奶，看到信息时已经过了7分钟，但，无论我怎么回拨弟弟的电话，专案组组长赵巍的电话，都没有任何一个人接听或回复。我呼叫了100多次。

弟弟没能回家。

过去两个月，我和弟弟一直在举报敲诈勒索我爸爸47万的包头井茶王刚，我们也公开了相关录音；我们同时也在举报非法拘禁我爸爸的包头井茶赵巍。

我被赵巍带走时，他笑着对我出具传唤材料，上面写：

我和弟弟涉嫌掩饰、隐瞒我爸妈的犯罪所得。

那是在前一天下午5点50分左右，一阵激烈的敲门声让我的心猛然揪紧。在孩子受惊吓的嚎哭声中，我被赵巍和几名井茶带走。

留下8个月大的婴儿独自在家。

我被带到东河区公安分局的审讯室。审讯区域设置在公安分局的地下一层。我到那里的时候，灯光很昏暗，有一种阴冷的感觉。我忽然想到我现在还被关押的妈妈和我在病床上的爸爸，我特别想念他们。

二

我妈妈，原先在家中照顾全家老小，现在已经被抓走430天；而我爸爸，身患16项疾病，他有尿毒症、糖尿病、换过肾、截过肢，被赵巍强行从重症监护室抬走，强制羁押在根本不具备医治条件、完全不按照病情用药的包头市中心医院，

由不搭边的骨科医生照顾。

他心善助人却反被专案组井茶王刚敲诈勒索47万元，被债务人举报成黑社会，现在他躺在医院，靠着身体仅存的免疫力和人类本能的求生欲，一分一秒艰难地存活……

我被带进了审讯室后，赵巍带着同事们开始点餐吃饭，他们吃饭和休息的几个小时里，他们只把我当空气，当然也没有人管我渴不渴、饿不饿、需不需要休息。

他们更不会关心我8个月大的孩子是否安全。

我不明白，为何要提前带我过来关着，然后他们再去逍遥自在。我坐在那里，脑海中浮现出来的就是我爸妈，我心里翻江倒海的，像刀割一样的疼。我默默的在心里问着妈妈：

妈妈，你在这里被讯问了多久？是不是也像我一样没吃没喝的干坐在这里被折磨？他们会怎样吓唬您，会用怎样的手段对待您？

我多想这样的提问能得到妈妈哪怕一个字的回答，但是，430天了，我见不到我妈妈。

我不敢继续想下去，我问外面的井茶：“什么时候问我话？”他笑笑：

我们想问的时候，自然就问了。

他说着话的时候，指了指旁边房间的铁圈椅，对我笑着说：

王然，你要不要坐坐那个铁椅子啊？

那个时候，我再一次想到了我的爸妈，他们曾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去美国和我共同生活的机会。那时在北美信托工作的我，每晚和爸妈视频通话，即使我们都不说话各忙各的，但在沉默时也会偶尔抬头看一眼屏幕里互相陪伴着的对方。那时我问过爸妈愿不愿意来美国和我一起生活，他们总是说，

中国多好啊，包头多好啊，我哪儿都不去，就爱在咱们家乡待着……

而此时，坐在讯问椅上被井茶讥诮的我，一想到我的爸妈曾那么热爱包头，而如今我们竟受到如此这般的羞辱，我只感到一种活活的让人不能言说的尴尬和荒谬！

三

到了凌晨，也就是让我枯坐在那里消耗了我6个小时之后，他们吃饱了肚子，可能还睡上了一觉，终于来了井茶问我一些问题了。

问题很简单，并且我能感觉到，他们并不在乎我的回答，只是想让我待在那里。其中一个井茶对问话记录的同事嘀咕了一句：

反正她怎么说都无所谓，你就随便记一下吧。

这次讯问中他们轻松很随意的样子，就像东河区看守所的副所长田华平，说我父亲万一死了“没事儿”一样，充满了漠视和狂妄，我从他们身上看不到人性和良知。

那个时候我很无助很绝望，也很不解。后来我被突然带走询问的疑团很快解开。

凌晨两点的时候，我看到了一个人向我走过来，是把我爸爸抓走的专案组组长赵巍。就是他，在2020年4月10日，

生生地把身上还插着管子、正在包头医学院附属医院急救中心抢救室的我爸从急救室强行抬到包头市东河区医院强制羁押。

东河区医院是东河区公安分局的体检场地，只有两三层楼，我身患多项重病的爸爸被关在这个地方，他们就是在

故意杀人。

如果大家不信，我欢迎你们来包头看看这家医院。

我当时对赵巍说：“你们还有没有要问我的，如果没有，请放我回家，我的孩子等着我喂奶。” 他又笑了，他以一种嘲讽的阴阳怪气的腔调对我说：

我哪儿敢问您什么啊，你都把我举报到自治区了。

四

也是这个赵巍，2019年4月4日把我爸爸带走讯问，**导致我爸爸晕倒在讯问室。**包头中心医院，也就是现在赵巍强制羁押我爸爸的医院，在当时

因我爸爸病情严重，拒不收治。

迟延了4天后，我爸才获得取保候审，我们把爸爸紧急送到北京就医后，因他病情严重，辗转多家医院救治。

**赵巍穷追猛打，分派了7至8组人马追逼到北京，时刻盯着我爸爸，要求继续讯问和视频通话。**在北京协和医院时，有一次我看到爸爸的病情交接单上面，写着一条医护人员对他的备注，大概意思是说：

王永明涉黑，如果该人死亡或者有任何情况及时联系某某警官。

可想而知，在他们这样的交待之下，我们要在看病救人的过程中遭受怎样的冷遇和白眼。

在他派出的名为监督、实为追逼的警员中，有一些人实在不解，直接问我和我弟弟：

你们是怎么得罪赵组长了？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你们真不像他跟我们说的黑社会啊！

拜这位赵巍赵组长所赐，因他们不断的骚扰和干涉，爸爸在这种不得安生的可以说是颠沛流离的情况下，病情得不到有效和稳定的治疗，身体每况愈下，

从180斤瘦削成了100斤的只剩下皮包骨的病人。

从2019年4月至今，我爸爸已被多家医院下达了十几次的病危通知书。而就在2019年5月，专案组另一位井茶王刚，给当时身在北京武警总医院被救治的爸爸打电话：

索要43万元钱，要给他现金。

而就在我爸徘徊在生死边缘的时间里，曾与他相识，也得到过他帮助的王某丽，拿着伪造的遗书等材料，来到东河区公安分局找赵巍，递交了这些所谓“证据”，**竟然试图让一个与我爸爸毫不相干的在2016年自杀，且当时已经过公安机关的调查确认其系自杀，且已经认定自杀而结案的人，在2019年“写”出遗书，指认我爸爸是逼他自杀的凶手（可详见文章：****亡者归来| 谁在三年后还在替死者写遗书？）。**对于该类证据草草收取但却认真采纳的人也是赵巍。

我们将赵巍和王刚的行为进行控告，到现在，赵巍没有受到任何的处罚，而敲诈勒索我爸爸的始作俑者王刚，目前只接受“纪律性”处罚，完全不涉及任何刑事责任的调查。

也是在我爸爸在北京治病期间，赵巍指使人员对刚做完手术身体极度虚弱的他拍照片，并将照片拿给曾从我爸爸那里借钱的人看，鼓动他们进行诬告，暗示他们

如果我爸被定为黑社会，他们欠我爸爸的钱就不用还了。

在他们方法穷尽的威逼利诱之下，先后有多人跳出来指认我爸爸，给他冠上莫须有的罪名。

五

2020年6月8日的凌晨4点，他们终于让我办理了相关手续，放我回了家。紧接着，上午法院的电话就来了，通知我已被立案侦查，失去了作为我妈妈辩护人的资格。

而就在两天前的6月6日，我才向法院递交了作为我妈妈辩护人的相关手续……

这长达一年多的黑暗让我明白两件事：一是这一切刷新了我对恶认识——真的可以邪恶到这样的地步；二是，这仅仅是无限黑暗的开始！我需要坚持喊冤！

我被放回来的6月8日当天下午4点多，我收到了弟弟的那条信息：“姐，他们把我带走了”。

弟弟被带走的第二天，我去东河区公安办理我的取保候审材料，对方要讯问我问题，我说我申请你们回避，我控告的王刚、赵巍就是你们的同事，你们专案组就是办理我爸爸的案子的

你们是在打击报复。

于是，专案组组长赵巍把我喊去讯问室，他再次问我要不要坐上铁凳子，我拒绝。他冲着摄像头喊：

有没有录音，有没有视频？

外面有人回他：

没开了。

他满意地低下头，看着坐着的我，露出他标志性的微笑，缓缓地问我：

你知道什么是暴力机关吗？

我愣了，我抬起头看着摄像头，我在想，它是否开着，我该说什么话，或许我该保持沉默。

我又看向赵巍，他似乎预料到我的发愣，有些得意，在房间里摇摇晃晃地踱起了步子：

你跟我们暴力机关作对，谁吃亏？我问问你，谁吃亏！

赵巍对我说：

你和我们对抗，你踩红线了，得罪领导了，你知不知道？

我心里一惊，我真的没想到，赵巍能够自称是“暴力机关”，我问他：“你们暴力机关为什么一定要诬告陷害我爸我妈？”

他没有正面回答，反而继续说：

你以为你网上发那些东西有用吗？你以为这么告有用吗？

那一刻，我明明白白的能感觉到他们罔顾事实坚决抓人的决心，他们的凶狠和置无辜的我们于死地的邪恶，彻底刷新了我对人这个物种能尚存恶的底线的认识，用心如死灰来形容完全不能表达出那种痛，而是把五脏六腑掏出来下油锅的那种痛，而这种极度煎熬的痛感我在这一年多当中感受了太多次。我这次能被取保，并不是他们好心赐我的恩情，是因为我尚在哺乳期，不能拘留我。我想起刚刚出生数月的宝宝，内心五味杂陈。现在的我不是在讯问室看着他们吃饭喝水休息时被当成的空气，而是待宰的羔羊！

六

如今，我们一家四口，病危的病危，关押的关押，拘留的拘留，无助的无助……我曾经美好的家，现在完全破碎。

他们为刀俎，我们为鱼肉。

那个叫王刚的井茶，勒索我们的同时，将我爸爸生生“黑打”，并由此将我们这个四口之家推进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就在2019年11月，王刚曾出现在北京武警总医院的走廊里，指着我的鼻子认真地对我说：

**我告诉过你妈，也告诉过你，我就是想抬谁就抬谁！**

而我现在真的明白了，他说的是真的。

口述：王然

整理：贝贝、言叶

2020年6月13日

纪录片：《内蒙古包头王永明案：王永明的紧急时刻》

附：《我这几年就研究你们家了——包头井茶王刚是如何敲诈勒索我爸爸的》

可详见文章：实锤 | 包头案民警王刚敲诈勒索录音曝光！；实锤 | 包头案民警王刚敲诈勒索录音第二弹！；实锤 | 包头案民警王刚敲诈勒索第三弹录音曝光！）

2010年，王永明的一位朋友孙某向他提出了借钱，当时在协商后，王永明就把钱借给了他。孙某则以一处房产给做了抵押。2012年，孙某因为还不上钱，就消失了。2016年，当初抵押的房产经过法院多次拍卖流拍后，经过协商，房产归到了王永明名下。

是孙某欠王永明的钱。

让王永明没想到的是，孙某不只借了他的钱，他还向一位在包头市公安局东河分局工作的井茶王刚借了近20万元。王刚多次找王永明探讨向孙某要钱的事情，最后协商后，王永明告诉王刚，等抵押房产处理后，除去自己的本息，如果还有剩余，把剩余的钱给王刚。

是孙某欠王刚的钱。

2016年12月，王永明的妻子和外甥前往欠钱的一户人家协商还钱的事情。在这个过程中，欠钱者辱骂前去要钱的王永明妻子，并打了她一个耳光，导致双方发生了肢体冲突，外甥把对方打伤，构成轻伤害。因为此事，王永明的妻子在2017年被刑拘了37天。王刚找到王永明，提出了

让王永明替孙某还钱。

其中在一份录音中，王刚提出：

_只要给他二十万元就可以帮王永明的妻子办理取保候审，把她放出来。 _

王永明拒绝后，只是和被打伤的一方进行了赔偿，最后互相达成了谅解。王永明本以为此事结束了，然而2018年，王刚为了尽快把钱要回来，开始三番五次的找王永明要钱，但都没有成功。王永明的女儿王然对津云锋声的记者说：

这个钱是孙某欠王刚的钱，现在王刚反而让我们父亲来还钱，本来这个钱就是和我父亲没有任何关系。

找王永明要钱被多次拒绝后，王刚开始找到王永明的妻子，在一份录音中，王刚说道：

你们宁愿钱充了公也不愿意给我？那这就是最后一次见你了。

你们家完了，以后咱们可能也没机会再见面了，就没有关系了。

 过了一段时间，王刚再次找到王永明的妻子说道：

你不给我钱，有好多人联系我治你了，知道吧。我这几年就研究你们家了，你们儿子女儿哪上班、什么情况，我比谁都清楚，你给不了我钱，你儿子也得给我。

在王刚说完这些话过了4个月后，王永明突然被包头市公安局东河分局的民警带走。在同一天

王刚带队也把王永明的妻子被带走。

在将近半个月时间里，王然和家人没有接到任何公安局的通知，经过多方打听后，才知道

王永明和妻子是因涉嫌寻衅滋事罪被公安机关带走。

在王永明被抓前后，他曾接到多个朋友打来的电话，提醒王永明要小心一点

公安局有人要整他。

2018年一名叫做牛棋（化名）的人给王永明打电话，在录音中牛棋对王永明说道，他在和王刚等人一起吃饭时，王刚说

你要不给解决这点事，明年王永明你就有事啊。

2019年4月4日，王永明被抓后，因为身体原因，被取保候审，前往北京看病治疗，在这期间一个叫做刘云（化名）打电话告诉王永明，录音中，刘云表示，王刚叫他去写关于王永明的材料，如果刘云不去的话，就出警带他去。但是被刘云拒绝了。刘云说：

人家没弄我，我告人家个啥？

在电话里，王刚说：

你可以来告他扰民和非法拘禁啊。

王永明在北京住院期间，王刚曾再次以办案民警的身份找到王永明，在医院里王然和王刚因为她父亲的事情吵了起来。王然告诉记者，当时王刚在医院走廊里，指着她说：

我告诉过你妈，也告诉你，我就是想抬谁就抬谁！

父亲、母亲被抓和现在一些被追诉的罪名，王然认为：

这都是王刚主导的。

2019年5月份，王永明在北京武警总医院住院治疗，王刚给王永明又打一个电话说：

给我43万元，不要转账，要现金。

当时王然想着，赶紧把钱给他，让他能放过父母。她把43万元凑齐后，就交给了一名中间人。

2019年11月份，王刚再次找到王永明的家人，拿着报案材料告诉王然：

你爸完了，你看有那么多人举报他。

王然发现，之前告诉她父亲有公安要整他的刘云、王丽（化名）等

朋友都成了报案人。

“现在举报我父亲的人，基本上都是和我们家有债务关系”，王然说，现在他的父亲就像被痛打落水狗一样，莫名的多出来一些罪名。“我的父亲现在生命垂危，希望有关部门能公正办案，救救我的父亲

还我们家一个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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