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开始复工复产，但复苏似乎缓慢而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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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济学家预计，未来还将有更多坏消息

在武汉东风汽车厂，工人们在午餐期间保持距离。

Photo: Agence France-Presse/Getty Images

在实施隔离措施抗击新型冠状病毒疫情两个多月后，中国正逐步复工复产。这是一个缓慢而艰难的过程，同时有赖于全球能成功击退这一疫情。

随着新增病例数的减少，中国工厂重新开工，商店重新开门营业，人们开始走到户外。从某些方面讲，目前中国的局面是美国和欧洲希望能在几周或几个月内实现的。

然而，许多中国工厂发现，对其产品的需求已经消失。中国和其他地方的消费者对已经遭受的损失和未来前景感到忧虑，因而不愿花钱。

对于全球贸易相关企业、出口商和跨国公司来说，中国经济仅有限恢复正常预示美国经济可能复苏乏力。在美国，消费占经济的三分之二以上，而受失业、收入下降和信心减弱影响，消费似乎将在一段尚无法确定长短的时期内受到抑制。即使是那些比其他国家更晚结束全国封锁措施的国家，也可能会发现同样受创的贸易伙伴的需求疲软。

LED 灯生产商 Ennoplus Technology Co.的老板 Bryant Zhang 上个月接到了政府的复工许可，他很高兴自己在深圳的工厂能复工。他说，公司恢复了正常运营，非常有信心。

现在他却忧心忡忡。完成了公司的积压订单后，来自美国和欧洲的新订单枯竭。他已经将公司人员数量较一年前裁减了 30%。他表示，由于买家取消订单，他还将再裁掉 10 名员工，进一步的裁员也有可能。

政府数据显示，今年前两个月即中国疫情最严重的时期，经济大幅放缓。经济学家预计，未来还将有更多坏消息。

研究公司中国黄皮书 (China Beige Book) 的首席执行长米勒 (Leland Miller) 称：「很明显公司在复工，工人在返岗，灯光在亮起。但整个 3 月份的经济数据实际上仍在恶化，我们跟踪的几乎所有领域都是如此。」该公司通常每年就中国经济发布八次报告，依据是其对 3,300 家公司的调查。如今该公司每周发布报告。

该机构的调查发现，企业收入和利润一直萎缩直至 3 月份，而且速度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快。没有一个行业能够幸免；服务、零售业受冲击最为严重。米勒表示，中国正在复工是一种说法，显然受到北京方面的推动。他说，他们可能在复工，但并未恢复增长。

香港鞋履生产商、在中国内地设有工厂的 William Wong 曾希望 3 月份业务能够迅速复苏。由于难以从内地供应商获得纺织品供应，他之前不得不推迟英国零售商 Marks & Spencer 的一笔拖鞋订单。

但随着新冠病毒疫情在欧洲和美国蔓延，海外买家突然取消了与该公司的订单。Wong 告诉他四川工厂的经理开始裁员。到目前为止，该工厂 500 名员工已经裁撤了 250 人。Wong 说：「世界正在崩溃。」

经济学家已经下调了对中国国内生产总值 (GDP) 的预期。对于情况恶劣的程度，经济学家的预期差异很大。德意志银行 (Deutsche Bank) 预计今年第一季度中国 GDP 折合年率萎缩 31.7%，之后将复苏，全年 GDP 将增长 4.5%。瑞银 (UBS) 则预计今年中国 GDP 增长 1.5%，远低于该机构最初预期的 6% 左右的增速。

复苏萌芽

中国近日来报告的新增病例绝大多数都不是在境内感染的；周四其报告新增病例 67 例，中国官员称，这些病例均为境外输入。

快递巨头联邦快递集团 (FedEx Co., FDX) 最近表示，中国约三分之二的小型制造企业已复工，大型制造商的复工率为 90%–95% 左右。

中国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部副部长李忠称，已有 1 亿农民工外出务工，占春节前返乡农民工的 80%。

中国官员继续推出更多支持性举措，包括对与高校毕业生签订长期劳动合同的中小微企业给予补贴。中国央行副行长陈雨露周日预计，中国经济将快速恢复，第二季度经济指标将明显改善。

3 月 13 日，苹果公司 (Apple Inc., AAPL) 在中国大陆的 42 家零售店全部恢复营业，该公司已关闭了中国以外的所有门店。北京热门购物区三里屯的一家苹果专卖店周末门庭若市，尽管包括一些 iPad 和 iPhone 在内的部分产品还缺货。

来给女儿买 iPad 的人力资源经理 Sun Yiqi 说，看来人们现在感觉不错，没那么担心了。但 Sun 说：「我知道这场战斗还没结束。我们都应该小心一点，即使新增病例不多，也不可掉以轻心。」

在北京的其他地方，一些酒吧和餐馆已恢复营业。新的限制措施要求提供堂食服务的餐厅每张桌子相隔数英尺距离。本周，很多市民来到北京日坛公园打乒乓球，但许多公寓大楼仍处于封锁状态。

从其他数据来看，整个中国还需较长时间才能完全恢复正常状态。与 2018 年和 2019 年数据相比，主要城市的地铁客运量仍下降了近一半。据高盛 (Goldman Sachs) 数据显示，房地产销售仍比 2015 年以来的平均水平低逾 50%。

花旗银行 (Citibank) 首席中国经济学家刘利刚估计，有多达 200 万甚至更多的人失去了工作。他是研究 2003 年严重急性呼吸道综合症 (SARS) 影响的经济学家之一。当年 SARS 疫情得到控制后，制造业迅速反弹，出现了 V 型复苏。不过，包括酒店和餐馆在内的服务行业经过了数个季度才全面复苏。

防范疫情反复

中国有关部门对全面解除商业活动限制持谨慎态度，因为他们不知道 2019 冠状病毒病 (Covid-19) 是否会卷土重来，这是世界各国政府都担心的一个问题。

Liang Zhenye 在广西经营着一家小型建筑企业。他说，他的团队仍在等待复产复工许可。有关部门要求他们首先取得证明，证明他们有足够的口罩和其他防护装备，而这类用品目前仍短缺。

中国总理李克强多次呼吁在确保安全防范的同时简化手续。但地方官员担心如果辖区出现新感染病例，他们会受到处罚。

在等待复工期间，Liang 全家靠着不断减少的积蓄维持生活，他说担心自己撑不了多久。

总部位于克利夫兰的合同制造商 EPower Corp.的总裁 Jared Haw 表示，2 月 10 日，他在深圳附近的 16 万平方英尺的工厂重新开工，这是深圳首批复工的工厂之一。工人们必须间隔至少五英尺远，而且一条装配线只能一侧有人。

一个月后，当地检查人员下令关闭这家工厂，对防疫安全程序进行全面检查。检查花了两天时间。工厂内被喷洒了大量消毒剂，导致一些装配线又停运一周。

此外更令人头痛的是，客户不愿亲自来访，工程人员仍滞留香港，供应商现在才刚刚复工。

EPower 最大的项目之一是为一家交通工具初创企业开发和生产一款电动自行车。Haw 称，该客户此前要求 5 月开始组装，目前已经推迟到了第四季度。他说，EPower 大约 70% 的客户在美国，部分项目也面临延迟。

他说：「如果经济衰退，当然会影响我们。」

包括国有银行在内的中国大型国企吸收了经济复苏的部分成本，并帮助工人保住工作。不过，国有银行通常不愿向规模较小的民营企业提供贷款，而这些企业正是经济领域许多创新的驱动者，并提供国内大部分的就业。

虽然政府可以鼓励大型制造商复工复产，但让人们恢复购买习惯难度更大。

消费信贷增长已然停滞。2 月份，中国家庭短期贷款下降了人民币 4,504 亿元 (合 645 亿美元)，为 2007 年 2 月份以来的最大单月降幅。万得信息技术股份有限公司 (Wind Information Co., Ltd, 简称：万得) 的数据显示，包括住房抵押贷款在内的家庭较长期贷款仅增加了人民币 371 亿元，为 2012 年 2 月份以来的最低增量。

摩根士丹利 (Morgan Stanley) 分析师徐然 (Richard Xu) 表示，新冠肺炎疫情导致中国自建国以来首次出现信贷需求中断。他表示，虽然预计这种情况将是暂时的，但持续时间不确定，将取决于收入增长。但他说，若疫情得到控制，中国的整体信贷需求可能会在第二季度开始反弹。

Zhang Yu 是中国中部城市郑州的一名房地产公司员工，他表示，自从上个月回到公司上班后就不再打车了，改为步行。

现年 31 岁的 Vanessa Hu 是一家避孕套生产商的品牌经理，她说她一年会出国玩好几趟。她有时会用中国移动支付巨头支付宝 (Alipay) 提供的短期消费贷款来支付费用。但她以后不会再这样借钱花了。

她说道，我们这一代人以前从来没经历过重大危机，大多数人都相信中国经济会一直保持增长。

她计划放弃今年的所有海外旅行计划，还取消了自己的泰拳和瑜伽课。她说，即使等到新冠疫情结束时，她也无意大把花钱，而是会想要疯狂存钱。

在任何危机期间总会有少数幸运儿，Charles Hubbs 就是其中之一。Hubbs 拥有的 Premiere Guard 是中国南方一家生产出口用医疗防护品的制造商。他说，2 月份公司停摆期间，他每天损失 50 万美元。

该公司关闭旗下工厂六周后，Hubbs 曾致电在休斯顿的儿子，说公司可能不得不申请破产。中国政府当时告诉 Hubbs，他必须继续给工人发工资。而且，作为一个外国人，他没有资格获得政府救助。

当地官员随后宣布工厂可以恢复运营。到 3 月中旬，随着原材料供应商纷纷复工，并且更多人手被聘用，Hubbs 的公司处于超负荷运转状态。

他说，现在已经不用考虑破产的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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