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拉记者入群”是流量僵尸的视野 | 舆论手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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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三亚疫政风波最早的开始阶段,曾流传一张武汉籍滞留游客群的截图,其中有人说了三句话,分别是“记者别拉进来”“记者是为了流量的”,还有一句疑似与此有关的态度“要发大家私发”。因为后来的舆论多集中在海南对澎湃激上海的“炮轰”上,这件小小不言的事就过去了。

“别拉记者入群”这句话所代表的态度,普遍见诸于现今的社交网络。它一般出现在临时性、突发性的集体维权事件中——准确来说,这个所谓的“集体”其实都是松散的陌生人,他们互相不认识,只不过因为被侮辱、被侵犯而想要策略性地联合一下。

这是一群可怜人的松散集合,但是在诉诸利益交涉的时候,他们会权衡风险,其中就包括对媒体和记者的态度。常见的权衡有两种,一种是像开头那样,打一开始就排斥记者;还有一种贼得很,事前欢迎记者,事中甩开记者,事后逃离记者。

维权者怎么使用媒体,这是他们诸多选择的一部分,倒也无可非议。然而,当他们犹如中邪似地说出下一句“记者是为了流量的”,想要为拒绝记者找到一个说服自己与他人的理由,并且将这种潜意识的怯懦转化为对媒体/记者的攻击时,意味是深长的。

不管是在维权的哪个阶段疏远、闪躲记者,其实都可以理解为维权者在平衡风险时,想要降低自个行动的公开程度——而这一点,很可能也是维权者的对手所要求的,或者是维权者“自认为”便于行事的前提条件——他们想以讨好对手的方式获得好处。

在过去一二十年,虽说维权个体对媒体的势利使用时有耳闻,但还是少数。现在的情况有了很大的不同,那些有所申诉、有所要求的人们,普遍接受了不能让记者和媒体参与的“规矩”,更为甚者,发明出让自己心安的套话,将污水泼给记者。

“记者都是为流量的”,似乎只要这样说,这样互相传,就能将“拒绝”所象征的个人或群体胆怯,转化为“不被记者利用”的道德标高,让媒体记者来为他们不稳定、甚至是低下的人格背锅。当然,之所以用“流量”话语来涂污记者,预示着凌乱的时代背景。

在往前数二三十年的光景,社会对记者的态度反映在一句顺口溜里:防火防盗防记者。在这里,“防记者”的人是谁?是那些官员、掌握大小权力的人或部门。他们要防范记者,是为了尽可能少地封堵记者信源,打乱记者工作节奏,为公权乱象打掩护。

可叹历史进程抵达现在,高喊着“防记者”的人已经有了质的变化,从掌权的人变成无权的人。而从前那些害怕舆论监督的人,现如今站在口口声声“防记者”的小民身后,影子一样般存在。前者不用亲自上阵堵截记者,因为后者懂事了,揣摩前者的心思,识做了。

过去那些公门中人,因为建设问责型政府的无形压力,口头上说“防记者”实际上仍背负回复媒体的义务;而现在呢,这种压力没有了,义务也随之解除,记者若要采访他们就不得不被拖进官僚程序,这是他们的主场,是他们擅长并主导的游戏。

那些呼吁“防记者”的一般民众,本该与大众媒体站在一起,然而遇到实际情况,他们对记者戒备与蔑视反而比衙门更严重。这里面有许多原因,其中一个是媒介环境的变迁,互联网普及与短视频市场下沉,令这些人产生了一种建立在所谓流量之上的幻觉。

这种流量幻觉有两个指向,一个是指向自身的,其幻觉症状表现为将流量误以为影响力,以为有流量就等于有话语权。第二个指向,是在第一个幻觉的病理上叠加了自我为中心的、对他人即世界的病态理解,“博流量”“蹭流量”是这类病症的常见呓语。

现在但凡遇到稍具影响力的议题,很快就能发展出一种谴责媒体不在场、记者无良、“吃人血馒头”的批判走向。这类走向很容易被仿造,很容易魅惑民众,像在热闹的舆论起义中轻易攫取的“批判武器”,这种现象可以称之为舆论下沉的“奶头乐”。

视频技术无门槛,表达欲望的释放模式下沉,更多人沉溺于制造或消费这样的媒介内容。作为后果之一,一种夹杂着无知且盲目自大的流量意识,在人们形成恰当的媒体认识之前,便裹挟了更多人、进而扩散到社会面,这就是流量观与媒体观的决战时代。

在此前的舆论手札中,曾探讨过流量和舆论、话语权、影响力的联系与区别。本质而言,流量是一个去政治化的概念,而舆论、话语权和影响力都具备充分的政治化意涵。所以,“记者都是为流量的”这句话,愚蠢到无法构成一个判断,它只是有关流量的诅咒之一。

媒体可以在乎也可以不在乎流量,不管考核记者的标准是什么,他们天然都不是追逐流量的。许多新闻在传播中有着聚集流量的特性,但撰写报道的记者不是为流量的——而是为权威性、公共性、话语权、舆论等目标,记者的身份与职业是反流量的,它是政治性的。

这里的政治性,是指权利与权力的日常化互动——哪怕现今的“两权”互动不像从前那样尖锐,但它依旧分布在社会上。吸食流量观上瘾的人,已经丧失了理解这一分布的脑力。他们只是在看化约的社会简章,但看不见形式之外、之下的决定力量,也称为僵尸的视野。

“别拉记者入群”正是这样一种思维的流毒,它是流量时代的诅咒,附着在流量僵尸的视野上,努力想让自己看起来不可侵犯,实际上空洞,体现为病毒入侵后不自主、不自知的病态。它以及张嘴说出它的人不值得生气,毕竟,丧失灵魂实在是令人同情的。

那个血液里流淌着流量的人,那个高喊“防记者”的武汉人后来怎样了?这叫人有一点好奇想知道下文,可在洞察这种高级动物在流量时代的非人属性后,答案似乎也不重要。流量人只会在流量中沉浮,习惯性地用流量观支撑他们的狭隘世界,雕琢流量下的残缺三观,这种命运没有例外。

题图当代水墨,作者:@秃头倔人(李晓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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