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典幸存医护者现状:不是说不会忘了我们吗?
使用CN2/CN2GIA顶级线路,支持Shadowsocks/V2ray科学上网,支持支付宝付款,每月仅需 5 美元
## 加入品葱精选 Telegram Channel ##
本文转自公众号:葆婴yuki育儿营养创业
《SARS背影——非典后遗症人群纪实》,
是2006年至2009年间,
摄影师张立洁拍摄的系列照片。
她去了废弃的小汤山非典定点医院,走访了数十个非典后遗症患者,试图用影像,记录下这群逐渐被忘却的人。
非典后遗症患者
其中,很多是“因公感染”的医护人员,因为非典后遗症,
他们失去了工作的能力,长期接受治疗,
有些人失去了爱情或婚姻,最严重的家庭,9口人全部感染非典,14天内去世了4个……这些“非典幸存者们“,转瞬沦为残疾、偏见、失业、贫穷的受害者。
tags: []
!非典后遗症患者
张立洁说:“当未知病毒侵袭人类的时候,我们采取了不讲条件的‘全民动员’的方式将风险分摊于社会成员。
当危机过后,那些曾经恪尽职守,在最危急的关头做出牺牲的人们,有没有得到精神上的抚慰?那些被无辜感染的普通人,有没有得到全社会的理解和实实在在的物质帮助?
非典过后,我们做得并不好,但这一次,我希望能够有所改变。”
自述 张立洁 编辑 倪楚娇
张立洁
我是张立洁,之前长期就职于《中国残疾人》杂志社。2003年非典的时候,我快大学毕业,那年我们都躲在宿舍里,没有答辩。
非典结束没多久,《南方周末》11月的头版刊登了一张照片,是一群在高压舱里做康复治疗的医护人员,他们都有非典后遗症。
这是我第一次听说“非典后遗症”,觉得神神秘秘的。
小汤山疗养院内
初访小汤山疗养院
2006年末,我偶然跟着残奥冠军平亚丽去了一次小汤山。
那时的北京小汤山疗养院里,住着正在进行康复治疗的非典后遗症患者,他们都是“因公感染”的医护人员。但当时,都已经停止了原有岗位的工作,“全职”治疗。绝大部分人都有严重的骨坏死症状,以及一些其他的后遗症,如肺纤维化、高血压等。
小汤山疗养院内
他们对台上平亚丽说的“身残志坚”的故事没什么兴趣,彼此之间也不说话,整个状态闷闷的。反而是报告结束以后,他们就抓住卫生局的工作人员,或者残联的人赶紧问:“我去哪能够买残摩?”“我这个报销的问题怎么解决?”
我没想到,他们在意的是这么实际的东西。于是,我悄悄留下了坐在我附近的几个人的手机号码。《SARS背影——非典后遗症人群纪实》这组照片,就是这么开始的。
小汤山疗养院内
歧视与偏见
我第一个联络的对象是一个女护士长,她曾经在某大医院的妇产科工作,因为接触非典病人的医疗物品而被感染。
对于采访,她患得患失的心态极具代表性,既希望有人关注,又怕关注多了,医院不满意,给她停药。后来,她打来电话说儿子找到女朋友了,希望不要再公开她的照片,为了儿子她不想再提了。
这些非典时期冲在第一线英雄人物,从骨干变为毫无用处的包袱,人生轨迹被彻底改变,他们没有得到掌声和赞美,反而不得不活在歧视和无力改变的经济困境之中。
伤疤
非典刚来的时候,医护人员都不知道这种类型感冒的严重性,只戴着薄薄的一层纸口罩而已。
1981年出生的护士廖颖就是受害者之一,感染时她正在北大医院急诊当班,是最年轻的非典后遗症患者之一。
她偶尔会到小汤山疗养院接受治疗。泡温泉是缓解骨坏死病痛最好的方法之一,同时还能在浮力的帮助下锻炼肌肉防止萎缩。
那天我去的早,廖颖和病友武震刚泡完温泉要换衣服,我说你们先别换,我马上过去。我就赶快从她们病房跑到后面的温泉房。
我知道她们身上有伤疤,以前也看过,但是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拍。她们的病症在骨头上,都是肉眼看不见的,但惟独腿上的两道伤疤是一种明证。
她们两个都做了试验性的骨头填充手术。武震的术后效果很不好,不但添进去的骨头塌了,而且还感染了。
武震
武震原来是北京花乡医院内科护士。非典期间,她刚好在北京大学人民医院实习,接诊病人的时候感染了SARS。
她因为是实习,不能算是正式员工,所以在工伤认定、报销上都发生了一些纠结。
她当时有男朋友,后来因为这个腿的问题,她男朋友的妈妈就说:“先看看吧,看看以后能不能走路再说吧。”
很现实的问题,能不能走路,直接决定了人家能不能跟你继续相处。
针对股骨头坏死的治疗
股骨头坏死:不死的癌症
小汤山疗养院里的日子和养老院差不多,会伴随一些治疗,有高压氧仓、按摩、针灸、游泳、spa、温泉等设施。
要治疗多久?效果如何?未来怎么样?当时谁也不知道。
在医学界,股骨头坏死被称为“不死的癌症”。
“人的股骨头就像个圆球,当它发生缺血性坏死后,圆球就不圆了,再也不能转动自如。股骨头坏掉40%后,圆球就不能用了,它会产生塌陷,这一塌就坏了。”北京宣武医院骨科主任沈惠良在接受《新京报》采访的时候这样解释。
我的受访者们这样形容:“你活多久,你就要受多久的痛苦。治这儿了那儿坏了,治那儿这儿坏了,没完没了。”“发作的时候,就跟骨头里长刺一样,连床都不敢沾。”
岳春河
自我救赎
面对这么大的落差,每个人的接受程度都不同。
岳春河是同仁医院的外科大夫。外科大夫啊,往往是最优秀的一批人。我前后两次见他,简直判若两人。之前他是有很多埋怨、牢骚的,说话也很直,很不客气。
但是当我后来约他拍照片时,他不但变瘦了,人也精神了,更主要的是他的想法完全变了。
他好像挺爱看书的,后来他就在家做饭、接送孩子。我感觉他好像从哲学精神层面帮自己解脱了,他变得感恩了,他甚至感谢这个病,让他停下了匆忙的脚步。
我特别喜欢他在日记里写的一段话:
“苍天在人们前行的路上,用单向透明玻璃将幸福的人与苦难的人分隔开……痛苦的人虽步履艰难,但他们不仅能品尝人生的痛苦,也能看到快乐是什么样子。从某种意义上说,不幸的人生更加丰富。”
非典后遗症患者们在北京正义路
“不是说不会忘了我们吗?”
这些“因公感染”的医务人员,其实还不是最惨的。他们有工伤的判定,生活上是有一定保障的。但社会上的一些非典后遗症者就不同了。
当年有些人只是去医院拿个药,就感染了非典。没有人能为他们这无辜感染,给个什么说法,所以他们觉得特别冤。即便是换了关节,也不能负重、不能爬楼,勉强可以生活自理,他们感觉完全就被落下了。
每周三去北京那条著名的正义路上访,成了他们几年来从未中断的努力。其实就是去“挂个号”:如果政府有什么政策的时候,别忘了我们。
非典后遗症患者
我拍照的时候,有一个受访者对我说了一句话让我印象很深刻:“不是说,不会忘了我们吗?可是我们疼得下不了床的时候,大家人呢?”
时间在慢慢冲淡人们对SARS的恐怖记忆,非典五周年之际正值5.12地震、2008年北京奥运会举办之际,人们无暇顾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