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秀华的脏话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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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年头,敢骂脏话的名人已经濒临绝迹了。

不但敢骂,还会骂,骂出风格,骂出水平,骂成一门语言艺术,还惹来一大帮看客拍手叫好的,大概只有诗人余秀华。

我关注余秀华很久了,起初是因为她的身世和标签:村妇、脑瘫、诗歌、穿过大半个中国去睡你;后来是因为她的诗确实写得好,不止那首最著名的作品;再后来是因为她复杂的人格魅力,纯真又狡黠,细腻又粗豪,极度的痛苦中又有一股活泼顽强的生命力。

现在关注她的微博和公众号,又多了一个重点是看她如何骂人。余秀华骂人,已经成了我的一个快乐源泉。

就在前几天,她因为在线骂网友,上了微博热搜。

起因是一条关于李健的微博。李健是余秀华最喜欢的明星,她为他写过诗、做过文,还经常在微博上直接表达对李健的爱慕欣赏。这次也不过是第N次的重复而已,只是表达更具意蕴了,短短几句就是一首上好的情诗。

不出意外,很快就有杠精网友在线开杠,说余秀华这是在打扰李健。这一杠成功激发了余秀华,开骂技能迅速满格,喷薄而出:

然后批评余秀华出口成脏的网友又出现了,余秀华一不做二不休、再接再厉再创脏话艺术新高:

这段话实在是太过精彩,爆点密集,张力十足。如果有脏话艺术培训班,这段话应该被裱起来挂在教室墙上。

其中那个“董健”,也许是余秀华的笔误,但据我对她的了解,“李健”其实常常也只是个代称而已,寄托的是她对爱情的美好向往,到底是董健还是李健根本不重要。

而且说她示爱是在打扰李健的朋友请注意了,余秀华在自己公众号写过,李健老婆早就知道余秀华爱李健了,还回复鼓励过余秀华,人家根本就不介意。李健本人也转过关于余秀华的微博,对她应该也是欣赏的。

▲截图自余秀华公众号 

人家两口子都可以对此一笑置之,需要你一个外人站出来主持正义吗?再说了,明星不就是被人爱的吗,爱的人越多越好,有哪个明星会把粉丝示爱看作一种打扰?黑土大叔在春晚上说“倪萍是我的梦中情人”,倪萍会觉得被打扰吗?

这事儿还没完呢,微博评论里,余秀华还在继续逮着网友骂:

余秀华的骂人风格差不多能看出来了吧:节奏明快、一气呵成、常带脏字和性器官、用语在粗俗直接和凝练诗意之间来回跳切摆荡。乍一看,好像没什么了不起,人人都会;仔细一琢磨,却又不由得暗自佩服。

现在已经有一大帮网友联合呼吁余秀华开班授课了,学到一招半式后,在线对付杠精和键盘侠就不用愁了。

看了余秀华的骂人场面,那英那句“妈的最烦装逼的人”就显得太小菜一碟,那英的女王地位立刻不保。

看到这里,一定会有崇尚五讲四美三热爱的正能量人士急不可耐地表示不满:你这篇文章到底是在宣扬什么?提倡骂脏话?小孩子看到了会是什么影响?不像话!

且慢,余秀华的脏话之所以会成为一门艺术,之所以能引来大批如我这样的拥趸,重点绝不在于脏话之脏,我们才没有那么低级趣味(虽然多少也有点吧),而是在于,余秀华用脏话反抗的对象都是些什么力量。

余秀华因“脑瘫诗人”的标签成名后,鼓舞了很多人,但同时她也经受了更多的恶意。

她偶尔发个自拍照,看得出来是精心打扮过的,不过是一个普通女人对美的那点追求与展示,结果得到的却是“最丑女诗人”的评价,这个时候她该不该骂?

她跟非自由恋爱婚后对她各种暴力对待的丈夫离婚,又引来营销号对她的恶意评价,这个时候她该不该骂?

她谈论自己对时事的观点看法,却被持不同意见者以“死残废”这样的说法攻击,这个时候她该不该骂?

还有一些人,表面上想要装得宅心仁厚,可字里行间却又看出高高在上对她的各种怜悯,这个时候她心里会舒服吗?又该不该骂?

一个因为身体原因而陷入无穷的自卑和痛苦,精神上却一直保有莫大骄傲的女人,面对那些来自无数陌生人的汹涌恶意,她要如何保护自己,取得内心的平衡安定?

当然是骂回去!骂得对方狗血淋头,满地找牙。不然还能怎样,写诗拽文有用吗?文质彬彬有用吗?

余秀华自己就说过:对流氓不用讲素质,流氓就是用打的。

我太理解这种心态了,只有先让自己成为一个满身是刺的刺猬,才能在伤害到来那刻及时给自己护体,练就金刚不坏之身。

这样当然也会造成一些误伤,某些人可能只是好意提醒、恶意并不大,但也被刺到了。可只要你足够了解余秀华,终究还是会表示理解的吧。

余秀华还曾经为脏话自辩过,她觉得脏话并不一定和人格挂钩,有时候说脏话代表的是爱憎分明,不说脏话的却多的是伪君子。

我们力挺余秀华骂脏话的权利,除了因为她勇敢烈性、爱憎分明、骂得精彩之外,大概还有一个不能忽视的原因:身为女性。

脏话和女性一直都是互斥的,尤其是有知识有文化的女性,来自外界的规训就是不能说脏话,说了就是不优雅、不体面、不淑女,没有女人味。男人却很少受到这种规训,反而常常受到潜移默化的鼓励,觉得说脏话代表男人味。

语言也是一种力量,脏话更是这股力量中极其重要的一部分。语言上的不对等,体现的其实就是人格上的不对等。男人可以对女人骂脏话,女人却不能骂回去,凭什么?

因为脏话总是牵扯到性,这里面关系就更复杂了。男性被纵容骂脏话,实际上也是巩固自己对性的主导权。不让女性骂脏话,实际上也是对女性性意识的压抑和禁锢。

所以也就不难理解,在当下女性地位崛起的背景下,女性说脏话为什么反而更容易被推崇了,前有那英,后有余秀华,代表的都是对男性语言霸权的反抗。

如果脏话注定无法消亡,那就应该男女平等,该骂一起骂。

而事实上,那些攻击余秀华的网友,还真就是以男性为主。余秀华对此非常清楚,也爽快地表过态了:

不过也有女权人士对余秀华表示了不满,觉得她骂脏话时总是攻击对方的母亲,这就不太女权了,女人何苦攻击女人。

这就是你还不够了解余秀华了,咱们余姐骂人都是什么趁手骂什么,并不会拘泥于一种攻击对象。你看,她也这么攻击过对方的父亲呢:

恕我直言,时下摇滚和嘻哈类节目里所有的音乐人全部加起来,所有表达的尖锐程度和力量感,都不如一个余秀华。

END

你还可以继续阅读肖浑的文章:

好想看你去恋爱啊余秀华!

我已经在考虑能把宋小女演好的女演员了

朴树&周迅:如夏花开过,我爱你再见

一个够销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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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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