抢婚-真实故事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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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贵州黔东南一些村镇,还保留着“拉媳妇”的传统风俗。由于男女比例失衡、乡村的衰败,原属于青年男女互示爱慕的行为,逐渐演化为强取豪夺的暴力行径。时至今日,那里的女性依然无法决定自己的命运。

真实故事计划的611****个故事

故事时间:2015年

故事地点:贵州

凤英是我大嫂的妹妹,我称呼她表妹。

她年纪二十出头,个头不高,身材苗条,很早便辍学到外地打工,过年难得回家一趟。2015 年正月初五,大嫂的孩子过满月,凤英随父母喝满月酒,同行的,还有与她同龄的堂妹。

酒宴散,父母回家,大嫂留两个女孩住下。转天,我和族里九个同辈去大嫂家吃饭。两个族弟骑摩托送她们回家。摩托车卷起尘土,疾驰而过时,我们玩笑说,到半路就转回来嘞!女孩也笑。

这句玩笑,独属于我们这里,外人弄不懂。

在贵州黔东南部分地区,依然存在拉媳妇的习俗。没有媒婆、没有订婚,所谓拉媳妇就是青年男女在聊天或者唱山歌中爱慕,男孩请族人帮助,晚上趁女孩家长不在,将女孩拉回男方家中过夜。第二天,通知女方家长,双方父母亲戚摆下酒宴,承认这桩婚事。

双方你情我愿,本是这宗古老习俗的根基。但是后来女孩越来越少,光棍越来越多,有些人为了得到媳妇,没有感情基础,将女孩强拉回家。村镇中的宗族关系盘根错节,各家都能沾上点关系。女方出于亲戚关系,或者当地的世俗观念,往往被迫接受。

此后效仿者越来越多,最后演变为,女孩白天在路上都会被拉走。于是,打工回家的女孩躲在家里,不敢独自出门。

女孩走后,一兄弟叫我们去喝酒聊天。只有堂八弟拒绝了。他说有事,神秘兮兮地说了句“A计划”,便走掉了。一帮兄弟正准备开喝,突然听见外面有车辆驶过。出门观望,一辆面包车停在去往堂八弟家的弄口。待我瞧见,司机师傅已经上车走了。

不知谁说了一句,拉得媳妇了。同辈兄弟兴奋起来,不顾刚摆上的酒菜,涌进堂八弟家。我恍然大悟,这就是他说的A计划。一大清早,他就安排好一辆面包车,里面藏着六个人,在凤英家附近等待猎物。凤英下了摩托车,正准备进家门,面包车门推开,六个人一哄而上,拽进车,疾驰到堂八弟家。

真正要拉她当媳妇的,是骑摩托送她回家的那位,堂六弟。

堂六弟和堂八弟住同一栋房子里。凤英被硬拉进堂六弟的卧室,整个人披头散发。两个男人一左一右,拽着她的胳膊,控制她坐上床沿。看样子,她已经挣扎得没有力气了。我们进屋时她低着头,好像懒得看一眼。

长辈们出去了。族里的女孩代替男人守在凤英左右。我们同辈兄弟五个,抵在门背后,剩下的在外屋防备。房间围堵得严严实实,就算身边没人控制,她也跑不掉。

按照风俗,父母得知女儿被拉,会第一时间到男方家。当然,也有父母不知谁家拉去的,连打听都打听不到,只能坐在家中等待男方通知。

没过多久,凤英的母亲来了。

“凤英,我来了。出来跟我回家去。”

“妈,他们拉着我,我出不来。”听到母亲的声音,凤英使尽残余的力气试图挣脱,愤怒地说:“放开我,让我跟我妈回家。”她哭着叫喊,可是声音几乎被淹没了。一堆亲戚围簇着凤英母亲,劝她成全这桩婚事。

得知她母亲赶到,我们早已做好防备,左右控制她的女孩,替换成男人。她挣脱不出小伙子的手。这样过了一阵,凤英母亲怒骂:“一直哭做什么,要回家就出来呀。”

“他们不让我出来。”凤英嗓音沙哑。

“挣脱他们出来呀。”她母亲很愤怒。

亲戚的劝解此起彼伏,过了一会儿,她母亲说:“你不出来是想在这里?我可要回家去了。”

凤英喊:“我要跟你回去,不在这里,死都不在。”

我们抵着门,看见她无力地从床沿滑落,瘫坐在地上。她的力气用尽了,喉咙也哑了,到后来只是不断重复着,他们不让我出来,我要跟你回家,声音一次比一次弱。同时,母亲的说话声在亲戚的劝解和叫声中越来越远,直至全然消失。

屋里,大伙将凤英抬上床沿。她任由他们这样做,散落的、满是泪水的头发被两个女孩小心翼翼地拨开、扎好。好几次她甩开她们的手,瞪着眼,刚要张嘴怒骂,却没有发出声音。不知是嗓子哑,还是看见两个女孩的眼泪。

她们比她还要年轻。

堂六弟相貌堂堂,干活勤快、脾气温和,对待老人和孩子都很和善。他初中学历,当时到外面打工一个月收入可以到七八千,后来,家里又建起一栋三层砖房。在我们当地,条件算是中上等了。

依堂六弟的性子,如果有机会,多半会好好谈一场恋爱。但是我们这里的女孩越来越少,光棍越来越多,外出打工的,几乎没有机会碰上。别说谈恋爱耗费的时间成本,光是找到适龄的,这个步骤就难如登天。

所以,强拉媳妇的劣行屡有发生,甚至有外族听闻我们强拉媳妇的事,也会强拉我们这里的女孩。但他们本身没有这种习俗,得不到地方的默许、族亲的支持,也没有成功的。

天黑不久,凤英的父母又来了。屋里进来两位妇女,分坐在凤英左右,搭住她的手臂劝道:“妹,等一下你爸妈上来,好好说话,免得他们不放心。

“不要说那些要回家的话了。女孩就是被拉的,在我们这地方嫁去哪里都是同样的劳动生活。况且六哥是好小伙,不喝酒不赌博,老实又会体贴人。”

“都不认识怎么嫁,谁愿意嫁谁嫁,管你们怎么说,我一定要回家。”

“我们都是不认识就被拉过来结婚,不也好好的吗?慢慢相处会好起来,你妈妈也一样,做女儿的都这样。”

“我不一样,我是讲感情的……”

凤英的父母已经到房间外面。母亲和白天一样,一遍遍让她出来,凤英也一遍遍地重复着之前的话。母女做着没有意义的隔空呐喊。后来,凤英的父亲说话了:“你们不要拉她,她不想就让她出来,强拉没意义。”

这话一出,各位亲戚纷纷劝解:“孩子都是这样说,她想在这里,也是说我不想在的,这样说是给大人面子。”

也许是父亲的话令凤英鼓起勇气,她又挣扎起来。攥住双臂的两个妇女差点脱手,于是同辈兄弟齐上,将她按在床上。两人压住上身,两人抱住腿脚。她不能动弹,嘴里不停嘶喊:“爸救我出去,我不要在这里。”

门外一声吼:“你们不要拉我!”

这句话压住所有劝解声,是凤英父亲。趁着亲戚们一晃神,他突破重围来到房门口,大叫开门,还用身体撞着门。可是我们堵得太严,她爸一个人也顶不过几个小伙子的力量。一鼓作气失效后,愤怒又被周围的族亲分解,老两口无功而返。

通常情况下,只有女孩的母亲当天出现,爸爸并不出现。凤英父母的行为,表示他们不认同这桩婚事,至少当下如此。但他们的确无能为力。习俗是政府默许的,报警、或者诉诸暴力,砸破房门,会伤了亲族间的和气。他们的大女儿是我的大嫂,本身就是亲家。

直到现在,大哥大嫂都没有露面。

晚饭端进屋里,凤英没有吃。我们堵在门口闲聊、玩手机、打扑克,她就那样坐着。我们预感她父母还会过来,只是不清楚什么时候。于是防备着,直到凌晨,留下几个兄弟陪同堂六弟熬通宵,还有几个女孩待在屋里,几位长辈守在楼下,确保万无一失。

次日天蒙亮,杀猪声响起。族里亲戚陆续到来。全家人都在忙碌。这头猪用来宴请凤英家。

按照风俗,女方第二天清早要等待男方信使,同意,便让信使进门,招待酒,随后叫上族里亲戚,一起前往男方家,表面上劝女孩回家,被男方劝解一番,如同古时皇帝登基,要假装推让两次。最后,两家坐下来吃饭喝酒。这顿饭吃了,酒喝了,女孩即是人家的媳妇。

如果女方不同意这门婚事,就不让信使进门。

我们的信使被拒绝了,她父母一定还会来。于是,我们更加严防死守,时刻警惕着。果然,天黑时,凤英的母亲又来了,这回两人更愤怒、不留情面,但是没用,看守凤英的兄弟就像木偶一样,软硬不吃,也没有丝毫松懈。

这天晚上,凤英依然没有吃饭。谁劝也没用。她用实际行动说明,自己不喜欢这里,不吃我们的饭。这既是表明态度,也是她想要离开的方法。如果她一直绝食,闹出什么事,我们也害怕,到那时只能放她离开。

到凌晨,我和三个兄弟陪堂六弟通宵,凤英和族里三个女孩和衣睡觉。堂六弟看我们在门口守着,独自去补觉了。

我猜他是睡不着的。她也一样。

图 | 当地房屋

第三日,凤英终于吃饭了。下午兄弟们玩牌说笑,她也跟着笑,晚饭照吃。我们以为她想通了,心软了。很多像她一样没有感情被拉的女孩,最初也死活不同意,后来受困于风俗与族亲的言论,不得不委身嫁掉。

没想到,她不是心软或者想通,而是在养精蓄锐。

夜里十一点,凤英说要去厕所大便。看守的女孩像前两天一样,给她夜壶,她说出不来,就是要去厕所。在房间理论半天,三个妇女和三个女孩一起带她去厕所。

我们这里的房子都是木制,厕所在室外单独建成。上完厕所,凤英突然从旁边的空地跳下去。听到女孩们的惊呼,同辈兄弟们连忙跑下去。

那块空地是一个三米高左右的陡峭斜坡,坡上还有树枝和枯藤。下面是一条小路,路下面又是一个约两米高陡的斜坡,接着是杂草丛生的荒地、斜坡,如同梯田般直奔山谷底下。凤英不熟悉地形,也没有手电筒照明,就那样不要命地逃跑。

我们拿了电筒,看见她一路朝山谷下跑,十多个人分三路包围,还是将她捉住了。凤英奋力挣扎,扭打过一会儿,被我们拽回房间去了。

有一条公路离她被捉到的位置几米远,两旁都是峭壁。跑过公路,等于跑出包围圈,我们就很难找到她,只是差了这么一点点。或许这就是命。

第四日,凤英父母很早来了。老两口不知道哪里得到女儿逃跑的消息,说话再不容情,质问我们,万一发生更严重的情况,你们怎么负责。

凤英父亲不断踢门骂嚷,无济于事。这已是他最强烈的反抗。他不可能真的破开门,做出不留后路的事情,毕竟大女儿就在这个家里,孩子刚过满月。

屋里,凤英没再挣扎。她坐着愣神,不哭不嚷,只是坐在那里愣神。

然而,我们哭了。

最开始哭的是堂六弟,听见凤英父亲说“她昨晚死都不怕地逃跑,就是不想和你在一起,你还想和她结婚,难道就这样窝囊”,堂六弟流出眼泪,猛地站起来,打算开门。

我在门的最右边抵着,随后一兄弟来阻止他。我却哭了。哭声传染得很快,阻止他的兄弟也哭了。很快,一屋子同辈男女都哭了。

我们或小声地、或轻轻地,或一吸一顿地抽泣。

我能感受到,此刻满屋的人不再是软硬不吃的木偶,坚固的防守撬开了一道裂缝,如果这时凤英拼命抵抗,也许我们不会再像前两天那样死守。

同辈的年轻人痛恨着同一样东西,却在尽心竭力地成为它的帮凶。最后,谁也不知道自己痛恨的是什么了。我想起古时将孩童献祭给山神海怪的父母,想起城市里克扣同乡后辈薪酬的工头。是我们亲手把兄弟姐妹,送进了怪物的血盆大口。

图 | 凤英跳下去的地方

初六那天,离开大嫂家的有两个女孩。一个是凤英,一个是大嫂的堂妹。堂六弟之所以选定凤英,很大程度是因为,凤英在打工,堂妹读大学。

读大学的女孩,在我们这里是没有人敢强拉。她们有文化,懂知识,思想不受传统习俗的束缚,也不会被族亲的言辞控制,有朝一日可以嫁到外面去。

即使强拉回来做媳妇,留得住人留不住心,终有一天是要出事的。但是像凤英这样辍学打工的女孩,不敢嫁到外面去。她们总会回来,嫁给同族男子。

我所能想到的,凤英唯一逃出生天的方法就是绝食。地方默许这个习俗,但谁也不敢搞出人命来。凤英并没有这样做,她似乎心软了,又似乎被熬掉浑身的锐气。第四日是最后的机会,她错过了。

第五日,凤英的父母没有来。

第六日,族里一位长辈给凤英父亲打了一个电话。那位长辈在村里做支书,凤英父亲是组长。他接受命令,同意这桩婚事了。得知这个消息,我们松了一口气。熬了五天五夜,大家都很疲惫。脸上的笑容,像是为接下来准备婚礼酒宴摆出的一道程序。

当天中午,凤英父母领着几十个族亲来了。按照习俗,这么多人过来,女孩基本不会退回去了。但我们还是把守着房间,以防万一。

凤英母亲问:“你在这里还是回家?你爸爸、叔叔叔妈们都来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凤英必然懂得,父母已经同意了。 

凤英父亲叫来堂六弟。

“你真心要凤英,别几天后又不想要,反悔了?”

“我是真心的,要一辈子的。”

“那你要她做媳妇,要是有事怎么办?”

“不会有事,你们放心,我好好待她。”

问完这话,凤英的父母、族亲都坐下来了,最后的形式走完了。房门打开,女孩留下,小伙子们出来,摆桌、上酒菜,大家开始互称亲家公亲家母,高兴地喝起酒。

喝到差不多,凤英父母带着族亲回家,我们这边拿酒菜随着,一路唱着歌,到半路拦下,两方族亲猜拳喝酒,醉了,尽兴方归。

当晚,夜空绽放烟花,鞭炮声噼里啪啦地响起来。我们这些同辈兄弟陪着新郎官,与前来祝贺的客人喝酒聊天。

通常,宾客会叫新娘出来敬酒,给新娘彩礼钱,接酒时放进新娘的袖子口袋。大家都做了这个准备。但是这回新娘没有来敬酒。似乎这场狂欢与她没有半点关系。宾客有点失望地回去了。

宴罢闹洞房。怎么哄,新娘就是不开门。最后不知哪位兄弟,撬开窗,打开了门,十多个人在房间里挤得满满当当。我们找来一颗硬糖,用细绳系在硬糖中间,吊在两人面前,让新郎新娘各含一半,直至硬糖融化。

新娘不配合,新郎更不老实,一口囫囵吞下去了。后来,我们又找来十多个气球,将新娘按躺在床上,把吹好的气球放在新娘身上,大家合力抬起新郎,压下去,直到气球都压爆。有拍照的、有录像的,洞房里热闹非凡。

第七日,新娘早早起床,和嫂子们一起清洗前晚留下的碗筷。在我们这里,不勤快的,会留下话柄。男方在这天还要宴请亲朋,酒席摆了四十多桌,大家喝酒、聊天、划拳。

很快,镇子里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这两年我回到家乡,总听族亲提起,强拉媳妇的越来越少了,一部分原因是女孩们都去读大学了。我仍然能想起凤英逃跑那一晚,她冲着漫山的枯藤和荒野纵身一跃,背影是如此决绝,仿佛黑夜都被劈开了。

- END -

撰文 | 香犁

编辑 | 李一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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