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在流水线,一个职校生的逃跑计划
**文 ****| **魏芙蓉 **编辑 ****| **王姗 再也受不了了 林阳义决定逃跑。两个月来,他在脑海里把步骤预演了好几遍:等这天下班,回宿舍收拾东西,工服不脱,混在人群里跑。他在灰白色的工服口袋里揣了一包软“中华”,如果被工厂门 …
天涯上有人说他不写诗可以活得更久。我觉得不写诗,他可能一刻也没活
他是富士康的一个员工,在 10 天前去世了,自杀。
以下是他在去年的一首诗
2013 年 12 月 19 日
「一颗螺丝掉在地上」
一颗螺丝掉在地上
在这个加班的夜晚
垂直降落,轻轻一响
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就像在此之前
某个相同的夜晚
有个人掉在地上
读完以后我内心很压抑,非常压抑,他在很多诗句里,总能朴素和轻易地潦草几笔勾画出一些情绪。简洁有力,不装 B。我很赞同楼下
的答案,他不是打工诗人,他就是诗人。
这个社会很多地方有毒,需要用许立志的死来提醒么?或者换句话说,有些观点认为说读完这些作品之后,说这才真实啊,这才是好啊,我真的觉得挺恶心的。好像只有许立志一死,才意识到了富士康员工的生活,好像只有许立志一死,才能意识到别人活得猪狗不如。有些东西不应该是需要花费一条生命的代价才被买到的。我希望当阅读一个人的生活的时候,请稍微怀有一点敬意。这是一个平凡的人纪录了自己的日常生活,不要因为他的身份 / 死亡过分夸大这种经验的特殊性 / 价值。他的死亡令人惋惜。到此为止。
单说评价一个文学作品的价值,如果忠实于生活和个人的经验表达算是恒定标准的话,那常艳老师的那篇长篇纪实小说早该拿奖了不是?
单评价许立志的这本作品集的话,可以发现许立志自己在这条路上是有所进益的。从早期的对于乡愁 / 梦想 / 工作的辛劳的艺术主题的反复处理,模仿朦胧诗的写法到后期的诸如像《阿嬷的弥留之际》《深圳》《流水线上的兵马俑》等语言形式上的探索,可以很明显的发现许立志本人诗作风格的转变。你能明显感觉到许立志写诗不想单单停留在个人的自我抒发的层面上,试图通过技巧的探索让自己的诗歌语言与口语相贴合,深化自己的语言意识,希望把个人经验与诗歌契合得更为紧密一些。但是到了 2014 年以后的诗作,以前的纪实 / 倾诉的风格又成为了他作品的中心,这或许和他的生活压力的增大有关,从而进一步压制了他自己的艺术探索。后来,随着他生命的戛然而止,这一切也就停歇了。许立志肯定是一个有抱负的人,但是现实生活的压力摧毁了一切,他的学识水平和现实的生活限制了他的艺术发挥,所以他的诗作的程度也就停留在了我们现在看到的这个层次上。他或许本来能有更高的造诣,但是却不幸成为了这个时代的又一个亡灵。
拿许立志和余秀华作对比的呢,吧,余秀华诗歌的力度是比许立志的诗歌稳准狠,但是大体而言两人的画风就不是一条路径。用余秀华的想象力来黑许立志对自己生活的描绘真心没劲,这不是一种手法。
许立志的东西很容易带来触动,这点不可否认,但我一点也不觉得许立志的诗可以为我们匮乏的经验和同情心做辩护。那不是现代诗的问题,而是读者的问题,读的太少,经历的太少。看到一个人的死亡,就大呼小叫,可是当这个人的血干了之后,屁事儿没有。他的死,不是作为一个社会热点的死,也不是作为一个富士康工人的死,而是作为一个活生生的人的死,恰好戳到了庸人的痛脚。我太长时间想不起热情是什么东西,好不容易看到一个为了自己的生活而死的人,就开始感慨:真他妈真实啊!如果真的需要通过死亡来证实自己的文学价值的话,那么火葬场每年烧掉了多少诺贝尔文学奖?
我引用一位匿名用户的话:
人们的同情非常有限,对平庸的工人只有可怜,对有才华的工人却能抱以深切的怜惜,追思。可能是因为,大家都很平庸,没有精力来怜悯和自己一样的人。
如果有兴趣翻这本选集的话,可以看看许立志写过多少次月亮 / 失眠 / 睡觉 / 机械化的工作 / 血,你就能发现缠绕他的梦靥是什么,正是这些摧毁了他。也不必去夸大死亡之后富余的东西,我们只谈诗:
空
无论是朦胧派还是垃圾派
无论是莽汉主义还是非非主义
无论是上半身还是下半身
无论是梨花体还是羊羔体
都躲不过那辆车
都躲不过那场火
都躲不过被那个罐子
像装奶粉一样
装着
请问:许立志提及的这几个流派的特点是啥?
知识储备好歹和他看齐吧。
从下面这一首看出,这是个好诗人
「迟到的愧疚」
每天在快餐店吃完饭后
我都是习惯性地
拍拍屁股走人
直到今天晚上
当我重复着同样的动作时
突然发现这情景很像
这么多年来在家里
我们父子四个吃完饭后
拍拍屁股走人
留下一桌烂摊子
让母亲一个人
慢慢收拾
ps:大家在街边摊儿(甚至小饭馆,甚至不小的酒店)见过这样的场景吗?一帮吃饭的人离开后,剩下的半碗汤里或餐盘子里,扔着餐巾纸,甚至烟蒂。
这种令人恶心的场景并不罕见。
很多司空见惯的的事,一经深思便触目惊心。诗人要有从生活中提炼出好事的能力,这一点,许立志做到了。
离家两千里的山峰脊梁炸裂,冰冷的高楼石砖汲取炙热的鲜血,向窗而立的吊带裙熨出别人的美丽,“鸭头” 做着拔下鸭毛裹挟裸体的游戏,深深的地心总爱开休克的玩笑,方块字最终铺成了一首耻辱的诗 ······ 爆破工陈年喜、富士康工人许立志、服装女工邬霞、填鸭毛工吉克阿优、煤矿工人老井、叉车工人乌鸟鸟,他们是工人,也是诗人。恻隐之心已是捉襟见肘,但《我的诗篇》让我数度流泪,哭了将近一个小时,难道是苦难让我如此动容?还是与苦难抗争的乐观让我久久不能把控自己的感情?或是死亡和新生触碰到了内心最柔软的部分?
悲情总要让眼泪买单,没有苦难,眼泪要消失殆尽,人类常常要流泪,苦难常常衣装革履地来光顾。洪水过去了,冰川纪长长地过来,地震醒了冰层下的泥土,一场战争催生了一个帝国 ······ 过去的苦难被时间抽象成了历史,苦难便只是成了苦难的代名词。现在的苦难是过去的苦难的重演,虽然不时加入一些时代特有的苦难新演员,但观众依旧是人,导演依旧是时间,这是一场苦难的轮回。造成苦难的原因千千万万,但呈现在人身上的永远是固定的几种——分离、疾病、暴行、战争、生存的挣扎、道德的撕裂、人性的沦陷,死亡 ······ 个人的罹难,家庭的不幸,集体的默哀,眼泪提前干涸,还要沙化——他们的家境贫寒,穷困是世界的常客;生存环境恶劣,每一寸土地都有罪恶;尊严难存,底层人的他尊是古希腊的神话。
臆想从来都是美好的,淑女芸芸,造就一大批的乐观诗人,中国文坛也是乐观的。中国历史悠悠下来,诗人首先乐观,其次民众乐观,国家也跟着乐观。苦难也悠悠下来,把人性格中的棱角磨平打光,一忍再忍,人人把坚忍误认为乐观 ······
他们确实乐观。邬霞用自己的青春熨出别人的美丽,《吊带裙》中一句 “陌生姑娘,我爱你。” 是她的生活态度和生命体验,爱是她生活的主题,人人都要哭她的乐观。许立志跳楼自杀,他说《我就那样站着入睡》,“我不会呐喊,不会反抗,不会控诉,不会埋怨。”陈年喜在山洞中寄言《儿子》,“我想让你绕过书本看看人间,又怕你真的看清。”吉克阿尤也在工作履历上浓痕重墨地写上 “忍” 字,人人都要哭他们乐观,如果坚忍也是乐观。中国历史悠悠的苦难过来,悠悠的乐观过去,我不为他们的苦难哭,也不为他们的乐观哭。
一部工人纪录片仅有苦难和乐观是远远称不上伟大的,俄罗斯依旧与黑土地博弈,伊拉克依然与战患抗争,南韩北韩苦于要在一张桌子上共进餐食 ······ 苦难随处可见,乐观随人可见。农民尚且还有土地可以耕耘,勤勤恳恳,一辈子过去, 一辈子又过去,工人被工厂催生,只能在流水线上耕作,恳恳勤勤,常常是半辈子半辈子地过去。邬霞笑言,“我们是农民,来打工,就叫我们农民工,我觉得很有意思。” 我也觉得很有意思。
工人的身份在历史潮流中颇为尴尬,工业兴起,工人大批涌现,成了社会经济运转的基础人;革命时期,热浪涛涛般的工人,前仆后继,成了革命胜利的中坚力量;如今,商业横行,工人沉寂,地位缺失,尊严缺席,如若工人是历史族谱的一支,工人后代是否会在树荫下,摇摇蒲扇,叹息,“想当年,我们的工人祖先是何等的光荣,光宗耀祖恐怕要靠下一代。” 呢?
可惜,商业也在历史族谱中,不仅有下一代,还有下下一代 ······ 农民工的身份似乎要比工人身份更为尴尬。土地征收,流失,荒芜,农民被赶上楼房,出走城市,然而,在新的生活领域,他们作为半路来客,终究与城市有着某种隔阂,不被完全接受和认可,身份的认证出现焦虑。他们带着来自土地的性格和气息,也沾染上鲜明的城市属性——这种习得处于不稳定的状态——动荡、快捷、消费、信息 ······ 他们自此有了一张阴阳脸,人面兽身照。
有意思的还在于他们是诗人。汉代以来,文学作品的审美价值和致用价值开始进行长期之争,漫漫中国文学史,原就是这两种价值此消彼长的历史。现在,审美价值更具上风,一部分诗人 “为艺术而艺术” 呕心沥血,青年满心热衷,中年仅靠热情,老年惊动热诚。台湾的瘂弦,九十年代的诗,西风吹得正热,一首首献给外国国名的诗——《巴比伦》、《西班牙》、《巴黎》······ 是中国瓷杯盛着葡萄酒的滋味。然而 “神话的时代过去了,诗的黄金时代也过去了。” 他们是工人,他们选择了诗,并非是要为审美献己之力,而是坚忍之中的反抗,建构方块字的沉默的反抗。
他们的反抗对象不仅仅是工厂,还是这个时代。无论是什么时代,它们都扮演着撒旦的角色,农奴时代反抗压迫,资本时期反抗剥削,社会主义时代反抗集权 ······ 个人反抗时代是永恒的命题,是永远不能解决的矛盾,因为绝对的自由和绝对的公平不会到来。
土地是最为原始的生存条件,它容纳柔化了的温情,凝固了的野性,沉默着的坚忍 ······· 农民恰恰是土地的原始初民之一,是土地最为嫡亲的孩子,继承了土地所有的一切。这种土地品性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亡,当与文字发生精神击撞时,它迸发出来的力量显而易感 ······· 海子的诗是枕着麦地呼吸的,后来西方哲学、宗教、理论跨洋而来,来到它的身边躺下,它把它们融成自己血液的一部分,然而,来自麦地的另一部分,从未沉睡,反而粗粝褪尽,野性张扬 ······ 他们喜欢海子,他们的诗歌听到了野性的呼唤。
土地品性在文学领域的彰显绝不是偶然,中国是个农业大国,这种品性早已根深蒂固,一部分作品书写了温情,一部分延续了野性,一部分是冲破坚忍之后的呐喊 ······ 它们分明是听到了原始力量的呼唤。诗歌迫近语言的极限,是最为原始的抒情方式。要知道,现代社会流行的小说,作为一种文学体裁,兴行于明清,是作为人们茶前饭后的通俗消遣,并非是修身养性的正经读物。神话诗歌是文学的源头,荷马史诗遇到诗经是会很开心的,一个笑谈古希腊一个自称思无邪,洩洩融融。
几个工人的诗歌并未褪尽粗粝和简单,写实多于意象,意象多是与自己的职业相关的内容。然而,来自原始的力量刺痛着人们的直感,这样的诗歌是可以与原始的岩洞壁画做一家人的,当然它们也乐意坐在一起喝喝清茶。
农民工是土地和城市交媾后的私生子,人们常怀有偏见,看不起私生子,然而却从不贬责偷欢的父母,真是奇怪。因着这样的双重身份,他们的呐喊最为沉重,最为野性,也最为震撼,他们没有继续躲在初民的岩洞里,而是执着手中五千年的岩石,在大地的胸膛上一笔一划地写下沉默的诗篇。诗歌的原始性和身份的原始性交融在一起,生和死交织在一起,初民的沉默爆破成一粒粒岩石,锥在大地的每一寸肌肤上。
他们作为一个独立的个体,对时代的反抗并非是无意义的。经济在不断发展,他们牺牲在了流水线上,正如许立志在《流水线上的兵马俑》所写,“只一响铃功夫,系数回到秦朝。” 兵马俑是王权的陪葬者,他们是经济的陪葬者,在权力和经济的争夺战中,没有人会在意普通人的生和死,即使,他们才是战争的主力军,阳光并没有公平地照在每一个人的身上。
历史是掌权者缔造的有利于统治的神话,中国正在走上坡路,路上的尸体太多,领袖者懒得埋葬,大地在勤勤恳恳地回收。路还在延伸,终究会到达山顶上的平原,来时的路已经渐渐消失,青草抚平一切特有的痕迹,山脚下的平原依旧四季轮回。历史神话在继续,中间的 20 年、50 年、100 年 ······ 都被否定掉了,因为血泪不能登上台面,犹太复国运动者也知道这点,“主张回到以色列国在犹太人被逐出巴比伦而散居世界之前的过去。” 否定历史似乎成了理所应当的一件事。
个人对抗时代必然悲伤,集体对抗时代必然悲惨,世界对抗时代必然悲壮。工人分布在世界各地,在流水线旁站成一尊雕像,悲壮是原始的死亡雕像——古希腊的雕像留住了肌肉之美——他们失去了最原始的美丽,赖以为生的活力,只还剩最原始的力量,借以诗歌,写出死亡,写出新生。历史长长地过来了,也要长长地过去。编辑于 2016-04-30 作者保留权利
在豆瓣看到远老师的日记——[许立志诗选:他品尝到的火苗都是冰冷的],看了几首之后,又到百度搜索与他有关的新闻。我们总是这样,在一个人死亡之后才挖掘他的美好,重新审视他与这个世界存在的矛盾与进退。
程浩是这样,许立志也是这样,他们在死亡后重生,但实际上,他们不需要人为立碑,后世的言论已经与他们毫无关系。
许立志在自己的最后一首诗中写道:
“我来时很好
去时,也很好”
而这首诗的名字叫做《我弥留之际》。或许在写下这一句,甚至在写下第一句的时候,他就已经看到死亡站在风的身边,绑着咸湿的泪花从海上飘来。
我在他的诗里看到年轻人的死亡。
「我就那样站着入睡」里,短短几行黑灰色的文字像钢笔,在每个打工者心里 “凿下深浅不一的黑”。无论读到研究生、博生,还是本科、专科、高中毕业,现实之前,大多数人平等,至少对于打工者而言。
流水线似日复一日的工作,每月翘首以盼的工资单与银行账单信息,滚油之下被烫平的菱角与凸起,熟悉多过陌生,以至于太过熟悉而陌生——
“多少白天,多少黑夜
我就那样,站着入睡”
站着入睡的不是年轻的躯壳,而是走向衰老的灵魂与心。
2011 年,许立志到深圳打工,他写诗,写小说,写工作与生活。孑然一生的人生状态与死亡尤为接近。但此时的他依旧是毋需转生的。他初初流浪,开始漂泊——
“弓着腰,他遍地寻找
妈妈说的梦想”
有梦想的人心里常扎有一片「小小的湖」,不必装满海的壮阔,也别谈河的沸腾,梦想之于年轻就是一片小小的湖,可泛舟轻吟,可倚畔熟睡,让——
“湛蓝的喜悦在心里荡开
静卧成一面,小小的湖”
若说,生命可能是——一场无法提前演绎与掐算的南国春梦,那么它的行踪自然也就极为飘渺,兜兜转转。进入社会之后,那些相同或相似的经历感慨,总能在许立志的短诗里获得印证。
「迟到的愧疚」让我回想起少不经事的家庭时光,未独立生活之前总觉得到手的生活太过寻常,从不考虑父辈为这 “寻常生活” 付出了多少年的汗与泪。工作之后,开始为钱与生活奔波,意识到 “无钱难活,更难自由” 这个简单的现实问题,抛却大学的空谈理想,筛留半月的事项目标,为自己再压上一扁担的重量,挺起沉重的腰。
所以会在看到这样的诗句之后感怀曾经,当下不再——
“这么多年来在家里
我们父子四个吃完饭后
拍拍屁股走人
留下一桌烂摊子
让母亲一个人
慢慢收拾”
这种意识的清醒,被我认作是年轻的重生。不只是作为年轻人,对于父辈的理解,也是一个轮回之后我们对于自己即将面对的状态的探视。只有知道面前的未知会是什么,它的大概轮廓与内里质地,才能在避免在日复一日之下过早的放弃、消沉、放纵,甚至真正死亡。
在许立志 2013 年写下的几首诗里,我读到了这种死亡。写下这句话,我的喉口处上涌出深色的悲戚。被现实击败,被磨难打到,被十平米的出租屋按上一面死门,盖棺定论。
我无从谈及许立志在 13 年时的情绪走向与心理活动,因为诗,代表的或许只是他的一部分,又可能恰恰是其中最为灰暗的那一部分。就像「出租屋」里的那一句——
“每当我打开窗户或者柴门
我都像一位死者
把棺材盖,缓缓推开”
现实让死亡缓缓推开散场的门,而重生在一开始就是一面虚幻的镜片。在「我一生中的路还远远没有走完」里,已经能够读出许立志深深埋下的深切疼痛与困境。摔倒时压碎了膝盖,前爬中折断了指骨——“一再地挣扎,竟全是徒劳”,最疼的地方不是结束时的无声哀求在空旷四壁里绝望的回响,而是——
“这是谁都没有料到的
我一生中的路
还远远没有走完
就要倒在半路上了”
这是年轻诗人的死亡,重生,与死亡。也是年轻人的死亡,重生,与死亡。“我一生中的路,还远远没有走完,就要倒在半路上了”——当我在活着的这刻一遍遍地重复这句话,读出的、融化在嘴里的又何止是鲜艳欲滴的苦涩,或者绝望回响。
知其不可而为之是意志坚决,被生活选择结束是吞咽无奈。
我想象着,二十一岁时,许立志在黑暗的车间,或在栖身之所,拖着两片沉重的眼皮,试图仰头张望那一丝星光刺芒,他单薄得像一张纸,一片沾上锈迹的铁面,写下「被生活埋葬的心」,品尝梦里冰冷的火苗——
“还要不要隐忍下去
眼皮早已沉重如山
他的头试着在黑夜里抬起
沾满泪的星光就瓢泼而下
风一起,他单薄的身躯总要抖几抖
少年时光在懊恼中离去
剩下一场雪,纷纷,纷纷
梦里,他品尝到的火苗都是冰冷的
而磨损的皮肤像一床破绵絮
摊开在岁月的风里
固有的信念再找不到方向
连同他那颗被生活埋葬的
比海洋更深的心”
那时他在思考,还活着;在忍受,还会痛;在懊恼过去,还存着未来;
即便固有的信念与被生活埋葬的心开始找不到方向,但他还有 “沾满泪的星光”,还能品尝到 “冰冷的火苗”,还有一颗 “被生活埋葬的、比海洋更深的——正在跳动的心”。
“一切文字,余爱以血书者。”
曾经有这个人么,曾经有那些诗么?
点开一看,全然不见。
隐括
独咽铁青月,人所谓螺丝。自咽工厂水,伴侣或长辞。还咽奔波苦,而咽流离思。天桥与生活,再咽力难支。尽吐昔年咽,铺成耻辱诗。
不评价人,不评价他的遭遇。就诗歌而言,那不是诗,那是口号,是愤怒,是控诉。但是,那不是诗。
看了一下竟然没有提到这首,我太喜欢这首了 “我咽下一枚铁做的月亮”
我咽下一枚铁做的月亮
他们把它叫做螺丝
我咽下这工业的废水,失业的订单
那些低于机台的青春早早夭亡
我咽下奔波,咽下流离失所
咽下人行天桥,咽下长满水锈的生活
我再咽不下了
所有我曾经咽下的现在都从喉咙汹涌而出
在祖国的领土上铺成一首
耻辱的诗。
我读许立志诗的读后感就是,从很多当代知名诗人身上感受不到的诗歌美,我从许诗那里感受到了。
Ps:说几句引战的话吧。我算半拉的诗歌爱好者,也对现代诗产生过兴趣。作为诗歌爱好者的我,最大的一个疑惑就是:现代诗到底是啥?
我翻找过一些论文,网上搜索了一些资料来看,偶尔碰到书店也会进去翻翻现代诗。但真的,除了那几个大家都知道的当代诗人比如北岛顾城,其他的那些在文学界或者作家圈子里貌似很有名的那些诗人,比如非得主义和莽汉主义的诗人啊,他们的作品没有给我半点触动。我甚至根本不觉得那些人的作品是诗。
后来很久吧,大概一两年前,我好像突然想明白了。那些人的诗就是不好,他们固然有理论,但他们的实践远远不能匹配(或证明)他们的理论。高质量作品的缺失导致他们的理论空洞无物,从来只能停留在理论层面。
和许立志比比,和北岛顾城比比,区别是很明显的。许立志不过是一介富士康工人,可谓不名一文,但他的诗在网上流传,不断地被网友自发转发,感动了很多人。而北岛顾城,诗歌也感动着几十年来的读者,人们也在自发地阅读他们的作品。但另外那些只在文学理论界出名的作者呢?几乎找不到他们的读者。或许还是我眼界太窄吧,真的想问一下他们的读者在哪呢?
最后再说一点,别被盛名所惑,不要迷信权威,不要觉得能进入论文的诗歌流派就一定多么牛逼。我只说一点,大家自己考虑一下。莽汉主义也算有名有姓的现代诗流派了,创立于 1984 年。其两位代表人物,一是万夏,生于 1962 年,参与创立莽汉主义时 22 岁,一是李亚伟,生于 1963 年,参与创立时 21 岁。而这个题目中的许立志,生于 1990 年,殁于 2014 年,享年 24 岁。考虑到 80 年代初期的学习条件和当今网络时代的学习便利,22 岁和 21 岁的万李,真的比 24 岁的许要强?
顺道再说一个事实。我们语文课本上所学的古代诗歌,绝大多数都是诗人盛年的作品(三十以后)。杜甫三十岁之前的诗几乎没有流传,李白早年有一些,但早到 20 岁左右或以前的诗也非常少。白居易早年诗也就离离原上草这首有名。李贺是个真天才(李贺也主要是靠奇诡而不是圆融)。李商隐诗写得出名的大概也要到 25 岁以后,比如《碧城》。上面这些数据都是脑子记得,有错难免。
满朝公卿,夜哭到明,明哭到夜,还能哭死董卓否?
诗文理论方面我不专业,我只能站在个人喜好的角度去谈许立志。
我认为许中后期的诗很好地反映了他内心的挣扎,里面甚至出现了不少的死亡意象。
偷窥
每个夜晚
当我躲在窗帘后面
偷窥树梢吊着的
通红的月亮
我都在犹豫
是否也要
把自己的头颅
拧下来
吊在窗台上
2014-6-18
这首《偷窥》是他的诗里面我个人认为最有力量的一首。站在干着无聊打工生活的许立志的角度,我认为这首诗的背景是他好不容易熬完了一天的工作,终于到了可以独享个人时光的安静夜晚,但是一夜过后他却依然要起来工作。于是巨大的无奈就在这小小的夜里爆开了。所谓 “通红的月亮”,无非就是理想,或者说是一个躲避喧嚣的避风港,对于许来说,可能就是他心中聊以自慰的诗境吧。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想。而窗台的这一边却是冰冷的工厂,也就是现实。所谓 “拧下头颅吊在窗台上”,这种用力的写法则放大了许内心的冲突和挣扎,突出了在现实的衬托下显得无比珍贵的理想。这也是许对现实的一种反抗,体现了自己的力量。这首诗表达的是短暂的喘息时间和永不停歇的身不由己之间的巨大张力。
基于人道主义,我们希望许以及和许一样的人能够走出来,毕竟生命可贵。但是从诗的方面说,我认为许的自杀是他的诗的完成,是他的诗中反复出现的挣扎的解脱以及死亡意象的现实化。
“我是鹰,是风暴,亦或一场盛大的歌谣?”
———里尔克《修士生活之书》
我想起一个高中时读过的成语运用改错:
“富士康昨夜再次上演空中飞人”
某些时候我们作为一个人,而某些时候我们则更多作为一个神,或其一部分。
为什么要用打工来修饰诗人?为什么要用薄命来修饰红颜?
在一个人的文字里我们能读到他所经历的山峦和波涛:在尼采中我看到高升的大日和踽踽独行的智者;在王小波的作品中我看到无奈的苦笑和深刻的嘲弄;在贾平凹里我看到故弄玄虚的无病呻吟和自作聪明的涂脂抹粉;
而在他身上,我嗅到了十二亿份的烟尘,两亿六千万份的汗水,十三份自高空坠地的解脱和挣扎,还有一个在梦里才能找到自由的人。
弗洛伊德说梦到飞翔意味着寻求解脱,而你的梦呢?谁不曾梦到坠落,于至高处,像一个再无顾忌的神?
这是个饿死诗人的时代啊,或者说诗人向来是这世界上最危险的职业。那些将这个词汇作为名片上的前后赘词的家伙,他们不懂诗人,也做不了诗人;
真正的诗人,是战士身后的战士,是登临乌有之乡的不归人;要一手攥笔,写尽三百篇真话,还要一手攥着自己的骨头和血肉,看尽三万场不公。
我合上眼眸,世界倒地死去,我抬起眼帘,一切重获新生。—- 普拉斯
在《中国工人诗歌的百年沧桑》里写了一节,专门谈小许。这里补充几句。
小许有文学天份,这个不用说。但是不少被称颂的诗篇或诗句,恰恰是他很容易地从主流诗坛那儿学来的东西,跟诗中的打工生活情境未必谐调。他意识到自己的天份或才能,期待靠着这个摆脱工厂打工的境遇,但很长时间没有进展。这无疑给他的打工生活加上了一重郁闷。
在坛子泡久了,小许可能染上了一些所谓 “民间诗人” 的毛病(他在某诗歌论坛版面当过版主)。我有一个诗友,跟打工或工人文艺毫无关系,但人挺好,世纪初我在珠三角劳工 NGO 做的时候,他特地来看我,旁观我干活儿。所以他对底层打工者以及打工诗人比较尊重,没有傲慢之心,但后来他在我的 Q 空间里看到评小许的这一节(题为《许立志与 “打工诗人” 的困境 》),很生气地留言 “此人功利心过重。名不副实”,“你不知道他在 BBS 里做帮主的那种飞扬跋扈的状态。当然也是在知道我身份后的那种奴才状态”…… 之后在 QQ 上聊了几句。我说你没认真看,我这篇并不是一味在夸他,而是以他为例子,批评“打工诗人” 的头面人物们。他才哦哦
我没有详问。估计所谓的 “奴才状态”,应该就是类似那些打工诗人头面人物们的那种状态。这些人要想有前途,多半要靠政府扶持。“打工诗歌” 就是政府主动扶持的。少部分人如郑小琼之流,则另有资本势力扶持——当然同时也是玩弄和利用。
人们的同情非常有限,对平庸的工人只有可怜,对有才华的工人却能抱以深切的怜惜,追思。可能是因为,大家都很平庸,没有精力来怜悯和自己一样的人。
《杀死那个揭阳人》
他终于迈出了这一步,走到了窗前,感到无比的舒适。
车啊,路啊,楼啊,在眼前铺成一片一片。
此时他脑海中什么都没有,他跃了出去,成为一道弧线,脑海中仍然是什么都没有。
他坐在劣质桌子前,桌面上的树木条纹一道一道,使不作铺垫时在桌面上书写成为不可能。
老师站在讲台上,用一种奇怪的方言上着课,课程时常被打断 – 老师需要用比上课更大的气力来整顿课堂纪律。那些坏孩子总是上课捣乱,他却不,他总是呆呆的坐着想着,这样很好,不需去田地间像父母那样辛勤劳作,老师也时常向他的父母夸奖他,尽管这种夸奖从来无关于学习成绩。
他的父母以此为傲,并错误的以为这孩子是读书的料,从此将家中的所有资源堆积于他身上,甚至逼迫低他一个年纪成绩却远比他好得多的妹妹辍学 – 一个农村普通家庭实在难以同时供给多个孩子顺利的完成他们的大学学业,并且,在这样一个边远乡镇,也并不是每个孩子都能够并且想要考上大学,往往,这种挑选的原则是,男孩先于女孩,成绩优秀者先于成绩落后者,前一条原则先于后一条原则。
他到了六年级,这是一个分水岭,更多的人被区分出这条以本就以挑选为准则的道路。
他很少发呆了,因为老师向他们描述了一副考上大学的景象,景象中的每一处都被陈述的美好得使人向往,他想,我要考大学,我要改变自己的命运。
他始终记得老师说的那句话,“这是你们放下锄头的唯一的出路”。
站在成绩榜前,他感到骄傲而满足,他没有被筛选下来,成为村里为数不多的能继续接受教育的孩子。更多的他原来的伙伴,则没有这么好运气,成为村中或镇上的劳动力,即使他们并没达到法定年龄。
父母对他很是欣慰,觉得自己的对他的期望没有被辜负。父亲花了很大的力气,凑了一桌酒席,邀请来亲戚朋友,向他们宣布这一消息,仿佛他得到的并不是某个初中的入学资格,而是某个名牌大学的。
他感到了肩上的担子的重量,于是从上初中的第一天,他便给自己定下了目标,一所镇上的高中,考上那里,意味着离考上大学这个最终的目标又近了一点。
他偶尔的感到疲倦,比如他很想念小学那些可以任意思绪的时光。身边的同学不再如小学时吵闹,老师也不再夸奖他,他认为自己是独一无二的,但是似乎在现实中,很少有人能认同他的这个观点。
学业的压力并不轻松,他感到吃力,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初三,他从未想过要放弃,但是也从未找得到解决的办法。他渴望有人能理解他,深入他内心的于他谈谈,而那个人从未出现。
他感到他的生活压抑而艰辛,并且从未得到过分担,他身边的同学在他看来都拥有着自己前进的计划,并且能够达到,而他对于自己的要求,却次次落空,他只能鼓励自己,只是暂时,我能坚持。
初二的时候,他在学校门口的盗版书摊上买到了一本书,是一本范围颇广且经过挑选的诗集。他认为这是一本很好的书,因为将那本书卧在怀里好像自己会发光。
于是他也开始学着写诗了,在某个老师跑题的课堂上,在自习之后疲累的间隙中,在某种感情翻涌缺无法表达的缝隙里。他都写下来,成一段段的字,或长或短,他觉得这样很安慰,因为这样子的他是绝对和别人不一样的,比如,他可以认为自己是个,诗人。
诗歌给他带来的只能是主观上的掩盖,他在中考中失利了,没能考上镇上的那所高中。当然也有能被录取的方法,缴纳更多的费用,这款项被美化为 “赞助费”。
父亲很焦急,也没有责怪他,只是十分的犹豫 – 这钱到底是出还是不出呢。
他对父亲说,我不想种一辈子地。
父亲点了点头。
他对父亲说,我想要继续读书。
父亲点了点头。
他对父亲说,我能考上大学。
父亲点了点头。
最后他去了一另外一所高中,父亲成全了他的愿望,缺仍是拿不出勇气砸下那么多的钱财。
他想,即使在这种环境我也能考上好大学,因为我有决心。
高中第一年他便全身心投入学习中去,他甚至很少回家,因为他认为这样对他的学习计划将会有所打击。他在寒暑假,身边的同学都去打工挣取下一年的学费时,自己一个人在老屋辟出一张桌子,终日呆在里边,只要求父母送饭送菜。
他一边学习一边想,如果像我这么努力都没能有一个好的结果的话,这个世界就是不公平的。
他很少写诗了,因为忙,他不肯将任何一分一秒的时间花在别的事情上,他想,我要全身心的投入进去。
高考查分数那天,他始终没说一句话。
父母也有没过问,他的脸阴沉的像暴雨之前。
他说,我不读书啦,我要去打工。
父亲点了点头。
他说,读成这样子都考不出成绩,我不复读啦。
父亲点了点头。
他说,我要去深圳,那儿打工也有挣大钱的。
父亲点了点头。
他很快收拾好行李,离开时候只听见母亲躲在屋里偷偷的抽泣。
深圳是极其巨大的,从他下了火车开始,他便这样想到。他从没看到过这么大的火车站,后来他才发现,这地饭许多的东西,都比他原来所在的城市大,楼房、道路以及每个人心中的梦想。
是一个朋友介绍他来的,他身边有许多的儿时伙伴就在这些地方的工厂。而且,逢年过节,当这些朋友回家的时候,总能听到他们说的这些城市的宏大与曼妙,仿佛这些城市属于他们的统辖。而实际上,他问带他来的朋友,你去过多少地方,朋友回答,这城市中不用花钱的景点,他都去过。
他来到了一家工厂,组装电子元器件。厂子里的同乡人不少,甚至还有他隔壁村的,那人与他是小学同学,念完小学就辍学不读了。遇见这同学时他心里很激动,上前招呼,那人看了他一眼,嘴角流露笑容,说,哟,读了那么多书,最终还是过来了哈。他没有说话。
当他领到他第一个月的工资时,他感觉似乎自己又找到了一些从前丢失的感觉,这种感觉使他满足。于是,他又开始写诗了,因为他发现,有东西可以表达,他坚信,命运这个词,还是不适用于他。
工厂的生活比上学时更加劳累。每天的规律的生活时间使得他透不过气,他只能从写诗中获得一些对自己的认同。
他开始给一些刊物投稿,他认为自己写了那么多的诗不会一首都上不了台面吧。一份刊物刊登了他的其中一首诗,并邀请他参加即将举行的诗会。
他十分的兴奋,像是看到了曙光,参加诗会给他带来了许多的收获,因为他得知,许多跟他一样写诗的工人,有的当上了人大代表,有的当上了刊物编辑,有的当上了办公室主任,而这一切,在他看来,是其他没有写诗的工人不可能实现的。那天,他在诗会上朗诵了一首顾城的诗,诗的名字是,《我是一个任性的孩子》。
那天回工厂之前,他去了一家书店,买了一本书,是关于指导人们怎样通过写作投稿来挣钱的。
他可能没有发现,去参加诗会的人,极小部分被尊重,更多的人,眼中闪烁着与他一样的,希望得到被尊重的光芒。
他比以前更加勤奋的写作着。并不断的参加诗会,这使得他又收获了成就感,使得他不用费多大的力气就能显得自己和身边的工友有着不同。
他保持着投稿的习惯。稿件多多少少的被录用,换来不多的缺很有鼓励的稿费。
他渐渐成了圈子里的名人,他的诗稿得到很多前辈的关注。他甚至有时候都感觉,他就快成为那些通过诗歌改变命运的人了。只是有一次,在诗会上,一位前辈问他,你是不是很累呀。他反问,不会啊。前辈说,那就好,看你的诗,背阴处多于向阳处。他笑笑圆场。
有一次他在一个诗会上认识了一个女孩子,女孩是一名大学生,参与社会实践活动来到此地。他和女孩很聊得来,互留了联系方式。
他问女孩,如果我不是一名工人的话,你愿意做我女朋友么?
女孩回答,即使你是,我也愿意。
他写诗的灵感不再单一的来源于与工厂相关的一切了,那一时刻,他突然明白,他还可以写写爱情。
回家时,他向父母宣布了这个消息。父母很高兴,但也多少也些困惑,他听到母亲暗地里问父亲,人家这么好的条件,怎么会看上咱家的孩子。父亲沉默。
当时他心想,爱情可真是个妙不可言的东西。
有几次,他认为这就是他的归宿,与女孩白头偕老,一边偕老,一边给女孩念为她写就的诗。
女孩毕业后去了一家银行工作。联系少了。
他不断追问,女孩说,家里人反对,因为他家里离得太远了。
他也就不再说什么,那段时间,他甚至没有力气再去写诗。
也不知道是不是失恋的原因,他开始感觉打工的生活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厌倦感、不止厌倦打工,他开始厌倦生活,像是他被装在一个瓶子里,他爬不出去,便坐下,坐下之后忽然忘了自己为什么要爬出去。
他仍上工,他安慰自己,这只是暂时的,因为他失恋了,对于每一个诗人来说,失恋都是非常难过的。就像顾城,失个恋,就把那女的砍成两半。想到这,他笑笑,我可不会这么做,因为我甚至不知道我的那两半现在在哪。
他向城市里的一所图书城递交了自荐信,他知道在一所工厂里并不利于自己所钟爱的文学创作,顺便,他想,我可以给自己换换生活环境。或许这样有利于我再次获得一种愉快的感觉。忽然,他想起,他的生活,已经很久没有给他那种感觉了。拿到工资不会、吃饱一餐饭不会、参加诗会不会、看一部可笑的电影不会、睡一个长长的觉不会,他不敢再想下去了,因为这代表,他没有任何的意义再生活下去了。我必须活着啊,他对自己说。可是为什么呢,他甚至想问自己,他不敢。
可是没有回音。
他每天仍旧是在工厂中,重复着同样的动作,重复着一天一天。
他不再去参加诗会了,也注销掉了用来与诗友通讯的社交工具。他甚至辞掉了工厂这份差事,他决定要去寻找一条真正的可以通过写作来养活自己的道路。
他算了算,失恋已经快一年了。原来失恋是一件这么漫长的事啊,他想。
他走出了位于城中村的租借来的家,去了附件的一家书店。他想,我这么喜欢书,可为什么书就是不能帮我呢。帮我什么,帮我活得更好一点,或是帮我活下去。但这活下去不是说我想去死的那种活下去,而是说,使我在贫穷的日子里,依然能够每天获得很美好的感觉得活下去。我并不介意贫穷,但是我介意我的生活没能给我带来良好的感觉,一定要富有才能感觉良好嘛,不是吧,书上不是说,很多富人依旧很不开心吗,可是在我之前的没钱的日子里,我依然可以获得有时很快乐啊。我也知道,这种快乐他不会是分分秒秒的,但是,都多长时间了,都没让我感受一次,这就不应该了吧。我像是被捆绑了一样,被捆绑在一根伤心的柱子上,绳子将我紧紧束住,无法挣脱。那我还活什么呢,这生活如此不如意。是不是失恋的原因呢,不应该了吧,这么久了,我将所有的责任都推给她也很不人道。我毕竟是个男人,应该有男人所拥有的担当。快要过年了,去年过年,几个朋友谈笑说起他现在是位大诗人。他当时就感觉很美好,但是几个朋友后来却挤兑他说,这餐饭应该由他来付钱,因为他是大诗人。本来应该由那位车间主任来请客的,因为所有人中他工资最高,可是受不了挤兑的他还是默默的去结了账。本来想给父母买点东西的,就成了空。父母没有对他说什么,但母亲和来家中做客的亲戚朋友谈天时,却总无意间提起,还不是当着他的面,是一位表姐对他说的。他当时就想,明年过年我肯定不要回家。车间主任前些天对他说,本来是想提拔他做队长的,但是因为他的竞争对手给他送了礼,所以这名额大概他已经弄丢来。他很奇怪,丢了就丢了,为什么还要找他说,后来朋友和他说,这是在向他讨要更高的礼数。他笑笑,我咋就想不懂呢。他想了这么多,感觉自己仿佛是要哭出来了,他蹲下,双手抱膝,嘴巴张大了,铿锵两句,但是眼中始终挤不出泪水。于是他站起来,似乎是我现在的生活还没那么糟嘛,他想。
但他始终没能找到那条理想中的道路。
在书店里他看了一会书,他曾将理想寄托在这些东西身上,而现在,他却无法得知这么多年,书本究竟给予了他什么。
他在位于十七楼的书店转悠了一会,来到了一扇窗前。这么多车,这么多楼,我不开心,也不伤心,这说明我长大了,成熟了,因为我渐渐的已经不再太过的高兴,或太过的伤心了,我已经学会调节自己的情绪了。我只是感觉有点累,说不定回宿舍睡个觉就好多了。
忽然,他记起一件事,那是他念初中的时候,亲戚到他家做客,带来了一些小礼品,因为亲戚家的儿子到深圳打工,一个月能挣一两千块钱。父母的表情很尴尬,因为之前一直对这位亲戚没有好脸色,已经很多年没联系了,现在忽然上门送东西。他也不懂家庭与家庭之间的矛盾,只是在亲戚满脸满足笑容的离开之后,打开了那红色的袋子,礼品被精致的包装着。用一张铜版纸,他扯开铜版纸,是一包一包的小点心,父母刚刚出去了,他撕开包装,一块一块往嘴里送,真的很好吃,他的记忆中没有比现在的嘴里边更好的味道。边吃,他捡起包装用的铜版纸,似乎是广告,广告上印着一个广场,广场很大,灯光很亮,树木很绿,夜色很美。他忽然之间感受到一种震撼,我也要有一天,站到那么高的楼层,去俯瞰这个广场。
而现在,他发现,这个广场就在他眼前。
为什么用 “打工” 这个词去修饰 “诗人” 呢?
不喜欢大部分 “当代的现代诗”,
之前没看过这个人的诗和事,看了题主的题目本来是想进来吐槽的。
结果看了下面的答案,发现这人确实牛。他写的是好诗。
不装逼,有冲击感,贴近生活,比当代大多数格律诗都强。
他不是打工诗人,就是诗人。
他是因为自杀才引人关注的,我觉得自杀确实给他的诗带了点点缀,但死亡只是点缀,不是覆盖。
他有自己的才华,有诗意化的才华。
听说你去了天堂,若有空,请寄一朵云给我
他的诗每一个字渗出来猩红的血浆,每一段话的背后都是累累的伤疤。
我是一个天生悲愤的人,他的诗我很有共鸣。有人说他像是得了抑郁症,在我看来并不是,只是因为这个世界总是有人站在大楼的阴影下看太阳。
这里贴一首我缅怀许立志的拙作,致敬一个注定悲剧的天才。
《冷冰——致许立志》
由于过于冰冷
这张单人床没有挽留感情的力量
虚构的白炽灯没有带来一丝温暖
窗户漏了点缝,窗帘膨胀起来
我在阴影里沉默着
默默数着
一个夜晚开关六次的手机电源
墙上挂着一副枯萎的女人,让她带我走吧
我们用沉默杀死清晨让太阳失眠
全世界都是太阳的奴隶,可我不想
我走在假装没有人的街道上
每一步都是一个人的坟墓
十万步的城却养活不起一个年轻人
从二十楼的十米公寓
到三十八楼的公司一角
来往之间就足以成熟吗
我不得沉思,一沉思
业绩就是落叶后的加班
从自己日渐酸痛的腰
到父亲已经弯曲的背
每一寸都更加心疼
由于过于冰冷
那张办公桌没有挽留任何感情的力量
虚构的同事们就仿佛是没有思想的日记
从三十八楼和二十楼看风景一样的
天依然那么高,人依旧那么小
高楼的远处依旧是更高的楼
多少人终于奋力一跳
道德加持的诗意,
这无可厚非。
只是一人的死亡,
不足以加持第二首现代诗。
技巧的不足,使人出戏。理念的狭仄,使诗错过时代历史,沦为人物史料。
艺术立意需要理念的高度,是以艺术家不能只是标新立异,抑或事迹离奇而已,还需文化学识带来的眼界格局。
在新世纪诗典里看到这样一首诗。是我对许立志的评价。
大师
作者○苇欢
看一本有关泰戈尔的诗
说他三十至五十岁
这二十年间
饱受折磨
他的妻子
二女儿
父亲
和心爱的小儿子
相继离世
我却没在他的诗里读到
半点天灾人祸的痕迹。
他的死,跟诗人有关,更多的,跟工人有关。
有多少工人,不会写诗,在枯燥的苍凉的生活中,早已变成了麻木的僵尸。
他们或许还有家人,是他们不曾寻死的理由。
但他们的心,或许早就死了。
他只不过是一个诗人,一个敏感的工人。所以,他更容易选择死亡。
其他的数以亿计的底层的生活在黑暗的工人们呢?
谁来解救他们?
这万恶的资本主义!
这吃人的,喝血的社会!
什么是好诗歌?个人认为就是能在感情上给人某种触动。触动是来自感同身受。徐立志几笔勾勒出了打工者的某些感情。让人能从他的诗歌里得到某些感动。他是个好诗人。
这是一个博眼球的社会。
纵有泼天才华,没有人知道你,没有人追捧你,等于零。
每天都有很多人死去,有各种原因。
因为死去了,才有媒体报道你,才有粉丝追捧你。才有巨眼发现了你。
这世道是怎么了。
梵高如此,海子如此。
过去如此,现在如此。
可怕的,将来也如此。
死亡的故事,对于大众的审美真的如此重要吗。
中外历史血淋淋的回答,是的。
希望每一个天才,不用去讲述死亡的故事。
对这般的听众,
不讲,不急。
好好的活着。
努力的活着。
生命本身,比一切伟大的作品更精彩。
这世上每日每夜都有人离开,以各种由头或者没有缘由,速朽或者不朽。妄图从无意义中寻找出意义强加于上的都是一厢情愿的流氓行径。
诗就是诗,诗人就是诗人,打工是一种工作,死亡是个人选择,就算许立志生前身后都逃不掉这个标签,也请不要用标签来符号化一个曾经鲜活的人和他的思想。
一年前读到许立志的诗,翻到他微博,一直关注着。前段时间写了个话剧,讲一些心中话。饰演许立志的演员找不到感觉,引导他一遍遍读《我弥留之际》,读诗读到眼泪快盈眶。
后来这部剧没能上演,剧本放回抽屉深处,自我安慰这样也好,珍爱的东西,怕良辰美景无人共赏,又怕弱水一瓢,分一勺就少一勺。
诗是太美好的东西,我曾一度渴求无限接近这个美好,后来被灼烫,缩回手与野心,不再写诗,不再大声朗诵。惧不知所起,却一往而深。
想起我一个哥哥,写的一手好书法,两次高考失败后去了深圳,现在在美利达的车间流水线上重复着日复一日的动作。过年回家被逼婚,寡言沉默不说话,只是苦笑。跟我讲:好好学习,找份自己喜欢的工作。
我总容易想起小时候,他带我摘花捉虫偷黄瓜,好东西留我一份,挨打也替我挡。而他打游戏写书法培小苗捉蝎子的手,如今要托举起自己的生活,拼力把自己举的更高,以免被生活洪流所湮没。
每天都是新的一天,每天都是另一天,既然活着,总要活。离去的人有他的理由,留下的人也有自己的方法。对我而言,他们都是曾经陪伴过我的兄长,跑在我的前面,为我遮风挡雨,为我消解哀伤,他们用自己的身躯趟路,而我终究要从这条路上过。
你来人世一趟,你要看看太阳。
我喜欢他的《失眠》的最后几句
我们沿着铁轨奔跑
进入一个个名叫城市的地方
出卖青春,出卖劳动力
卖来卖去,最后发现身上仅剩一声咳嗽
一根没人要的骨头
只是在网上瞥了一眼,就深深的打动了我,不愿忘记!
意境还是不错的
比起诗 我觉得更像是歌
最伟大的文学作品,往往都是在为人民谱写诗歌,从困扰了人类历史的阶级苦难出发,而那些无病呻吟,故作高深,充斥着铜臭味道并且脱离生活的作品,必定会被历史的洪流冲散。
历史学家应当记录他的诗歌,他的诗没有华丽的辞藻和修饰,却一针见血,字字泣血,又字字诛心!诗人和普通人最大的不同,不在于敏感不敏感,在于他是否把虚无当另一种真实。诗歌是句呐喊,是把火炬,是自发的光,能引发触动和思考,反思的人是有思想的苇草,而不是流水线下的螺丝,那就是好诗人。
许立志,男,1990 年生,出生于广东揭阳。
2011 年 2 月进入深圳富士康,成为流水线上的一名普通工人,与富士康签订了为期三年的劳动合同,却在之后坠楼身亡,警方疑为自杀。
感情很真实语言也很朴素 算有直观的冲击力 有些值得一读 也有些其实比较适合当散文 没有诗的味道 像叙事的句子回车一下而已
许立志的作品却在不少缺陷,最动人的几首都有致敬的影子。比如《流水线上的兵马俑》,和于坚的《兵马俑博物馆》从标题都形式,都有着高度的一致。但是,正因为少年心性诗句的存在,能让人看到他将来成为一个成熟诗人的可能。
死亡断绝了这种可能,却将许立志定义得更牢固。
许立志在《卡夫卡散文》一段话下面画了线,《新的一天》编者秦晓宇引用了:“在生活中不能生气勃勃地对付生活的那种人,需要用一只手把他的绝望稍稍挡在命运之上——但他用另一只手可以将他在废墟下之所见记录下来,因为他之所见异于并多于其他人,他毕竟在有生之年已是死了的啊,而同时又是幸存者。” 于是,许立志就又变成了 “幸存者”。
我猜许立志对于这个壮烈的姿势并没有太大的兴趣。诗歌对于写作者而言到底是什么?余秀华说诗歌一直在清洁她,悲悯她。因为 “诗歌是什么呢,我不知道,也说不出来,不过是情绪在跳跃,或沉潜。不过是当心灵发出呼唤的时候,它以赤子的姿势到来,不过是一个人摇摇晃晃地在摇摇晃晃的人间走动的时候,它充当了一根拐杖。”
除了自我表达,许立志应该是希望诗歌能给自己带来更多东西。秦晓宇拍打工诗人的纪录片《我的诗篇》,被认为是最重要角色的许立志,成为唯一拒绝的人。他说自己已经不写诗了,其实是对诗歌没有发挥扭转命运的功能感到失望。不是每个人都可以成为郑小琼,不仅是在文学成就上,对于一边打工一边写作的人而言,更现实的意义是能否脱离流水线,能否靠近写字楼、办公室、户口等等。
诗歌被旁观者定义为许立志的长矛,只能用它去挑战风车,赢得喝彩。许立志真正希望得到的,却是一根拐杖。既是心灵上的,更要是实用的。莫扎特曾经写道:告诉你,我唯一的目的是尽量挣钱,越多越好;因为除了健康以外,金钱是世界上最好的东西。
2011 年,许立志第一次参加诗会后不久,买下一本书叫《写稿赚钱 18 技》。
原文链接: 诗人之死 | 你的长矛只能抵抗风车
在我昨天找余秀华的诗时,偶然看到打工诗人许立志的诗,看了以后很震撼
很有诗性,很惨烈,会带来实际痛感的那种惨烈,巨大的绝望与哀伤,种种人生的悲恸。
我进工厂打过暑假工,读这些的时候并不陌生,只是没有这么深刻,毕竟我只是到那个世界看了一看。我觉得他撕开了底层的沉默的一直被人有意忽略的面纱,那就是有那么多人出卖尊严的谋生,有那么多人被异化的痛苦。是的,在打工这个巨大的灰色隐形群体中,他们可能没有太多文化,这导致了群体性的沉默,他们无法,也没有渠道表达诉求。
而写诗的人就是在黑夜里点燃火炬的人,只是这火炬,燃到孤寂,跳楼自杀了。据说他离开工厂,就无法写诗了,个中情况难明,我是想,诗可以不写,人应当活着呀。
我上次读一篇东西,里面说,自杀是向群体表达愤怒,是昭然若揭的自我毁灭。
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说,我的父母都是工人群体。我见过他们工作的样子,人作为一个零件在转。我父亲,常常把他在工厂被灌输的价值观传授给我,我只是望着他。
我住在女生宿舍六楼,垃圾堆到蓝色的大桶外面,平常上课我去晚了,就能看见一个大姐拖两个大桶下去,所谓的柔弱的女人根本不存在,在这种时刻,没有性别之分。
我也知道每一种工作都有人在干,可我总忍不住留心看着这一切,我老是觉得悲悯,觉得不忍。
我只是觉得人不应该这么艰难的活着。
好的诗歌是心灵的震撼,我一直认为现代诗歌是私人的,个性化的,诗歌带来的共鸣就是诗人讲自己心灵的故事带来不同人对相同人性的触动,本不是给别人看的,是自我的一种反省,许立志做到了,很多人提到海子,我觉得许立志和海子才华高低我不清楚,但是许立志的诗歌是真真切切的血肉感情是毋庸置疑的。
看吐槽大会,陈丹青提到了这个年轻人。有理想有向往但没有资源供他追求,能看见美好,但没有机会参与其中的悲哀。看了他的诗,难受。
我就那样站着入睡
许立志
眼前的纸张微微发黄
我用钢笔在上面凿下深浅不一的黑
里面盛满打工的词汇
车间,流水线,机台,上岗证,加班,薪水……
我被它们治得服服贴贴
我不会呐喊,不会反抗
不会控诉,不会埋怨
只默默地承受着疲惫
驻足时光之初
我只盼望每月十号那张灰色的薪资单
赐我以迟到的安慰
为此我必须磨去棱角,磨去语言
拒绝旷工,拒绝病假,拒绝事假
拒绝迟到,拒绝早退
流水线旁我站立如铁,双手如飞
多少白天,多少黑夜
我就那样,站着入睡
许立志(1990 年—2014 年 10 月 1 日),广东揭阳人,2011 年到深圳打工,在富士康工作,2014 年 10 月 1 日坠楼身亡,警方疑为自杀。
他的诗里没有阳光,看不到希望!这是他诗的最大缺点,还是这个世界从没给他阳光?文学是阳光!打工人需要阳光,而不是一句,打工人晚安!
感染和唤醒麻痹的人去痛苦
或许以后的高中语文课本、有他的诗更好、
实际上,许立志和海子的共同之处不仅是他们正当最好的年华死去,他们都有对生活的绝望。
毫无疑问,他们写的诗都非常优秀,仔细读来,不难发现,在他们的诗中,都有一种压抑的情感,既有对现实的无奈,也有对爱情的赞美。
海子对自己自恃才华横溢,认为优秀的诗人似乎都应该英年早逝,如英国的雪莱,而许立志虽然才华不及海子,但在今天依然能给很多的人触动。
他们都有对生命的独到理解,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思想深度,也可能是因为如此,在现实的压迫下,生活的意义和他们的文学理想 (或者思想) 产生矛盾,导致了悲剧的发生。
只可惜这些优秀的作品常常在作者去世以后才显示出巨大的文学价值,典型的还有王小波。
他们都是优秀的作家。
才知道他,好想哭
在看节目时第一次听到,即使时窦文涛这样可爱的豆逼念出来的诗,也觉得被触动到。有情感,很真实,不做作。
真实,琐碎
其实记录的就是每天鸡毛蒜皮的琐碎事,
但很真实。
后人来看我们这个时代,若是翻出他的诗,会看到一个清晰点的一角吧。史书只记载朝代更迭的大事,无数普通人如蝼蚁,是历史大河中的水滴,但人们看到的只是河,从不是无数的水分子。
想起其他有类似点的书,盛可以的《北妹》,《野蛮生长》
张彤禾的《打工女孩》,,,
像我们回忆童年,玩具旧了,做工拙劣,但这并不重要,我们知道,知道玩具背后的时光。底层人这么多,许立志只是其中一个。不太懂什么叫文学价值,反过来,为什么要有文学价值,我来过,活过,留下一点痕迹。
像三毛的书,日记一样的感觉,我们知道在我的妈妈那一辈,有个三毛那样的女人,去了撒哈拉,活的洒脱,有个潜水员丈夫,碰到过一个沙漠军曹,后来沙漠军曹为了救敌人的小孩死了,,,,,很多故事,真实的人和事,曾发生过,有人记录了他们
我也看到的了,有个长我七岁的大哥,写过诗,为生活发愁,没钱,穷,后来自杀了。我与他何其相似,穷,为生活发愁,没有出路,底层,,,,,,但我不会学他,因为我还有很多事没做,还没给我妈买大房子,世界上那么多好的风景我不曾领略,那么多好看的女生我没睡过。
将来我也会写一点东西,记录我平凡的一生的琐碎事。
他不是 “打工诗人”,他就是诗人
对于某些人来说,许立志的坠落就像一颗从摩天大楼上掉下的螺丝,在高楼喧嚣的风中无声无息,当千千万万颗螺丝掉落时,就是大厦将倾之时。
读过诗就知道了,他是非常优秀的诗人。
这类工业诗 反正写到了我这个劳动人民心里去了
不知道现在究竟都是些什么人在评论诗歌,或许在某些人眼里只有学院派的才叫诗人,其他的诗人身份钱都有一个界定其身份的暧昧词。还有,新批评主义早就过时了。
他的死和他的诗都被符号化了。
他在玩弄他的死,死亡自然会也回应他。
我想用我这辈子证明诗歌可以,然后下去见他。这是他给我的影响。
很棒的诗人,棒到已经无法在机械的流水线和粗鄙的工友们之间活下去
悲苦的人生,悲苦的诗,诗人是需要被欣赏的,被认知的,肉体深受着悲苦,将精神处悲苦化为诗,但仍然寂寥,仍然改变不了什么,走上尽头也是自然的事了
他用他觉得唯一圣洁的诗,来慰藉自己的心灵。目睹太多浮夸,虚伪,机械,冰冷,扭曲,做作的世态,他的个人不遇,不多的辞藻,独善的人性思考,他走了。
我有步向他的后尘的倾向,但我却没有他的才华。
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单纯只是想怎样做,你们说这样活着,还可活个什么劲儿。宁可不活,也不苟活。
我这之前还想引领打工人,写写正能量积极向上的内容,却发现我自身都很压抑,甚至绝望。但也不敢通过文字表述出来并发表在公共平台,避免影响到他人。
他的诗的魅力正在于此,让感同身受人想随他而去。
但我还没做好准备,尽量控制着不让最后那根稻草出现。
有这样的才华,就算做不了王维
也可以做骆宾王了,何必这样。哎
为什么总是在死后才出名,我认为这是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要不残疾人,或者相貌特别的人也容易出名
如果相貌堂堂一表人才即使出名似乎不一样的
即使说的不绝对,但至少有一定成份的
第一,他写的不是诗,而是分行散文。
诗为有音律的纯文学。中国语言长短音和轻重音都不明显,因而中国诗的节奏必须建立在韵和顿上。这是由物理性质决定的。所以这个人写的东西,只能算是分行散文,不能算是诗。
第二,大众媒体左右了诗歌的评价。
中国新诗自诞生之日起就陷入了混乱,目前在学术上还是争论不休。中国诗该怎样写,该如何统一东西方两个传统,到现在还没有定论。中国媒体掌握了话语权,常常按照他们的喜好,即是否具有话题性,进行大肆推广。因而这几十年来媒体推出的所谓诗人,不是身体有问题(残疾),就是精神有问题(自杀)。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些所谓的诗人写的都不是诗。
**文 ****| **魏芙蓉 **编辑 ****| **王姗 再也受不了了 林阳义决定逃跑。两个月来,他在脑海里把步骤预演了好几遍:等这天下班,回宿舍收拾东西,工服不脱,混在人群里跑。他在灰白色的工服口袋里揣了一包软“中华”,如果被工厂门 …
看到有友邻称大家多把视野着眼于大厂,而忽略了那些更加卑微的劳动者(大意)。正好周末无事可做,去 “人力市场” 溜达了一下,这里基本上都是以招募工厂临时工为主。 临近过节,工厂普遍有缺工的压力,但尽管如此,着眼望去,工价也普遍在 20-30 …
知乎用户 诗与星空 发表 1、福耀玻璃是全世界最成功的的汽车玻璃配套厂商,没有之一。 有人说福耀玻璃的成功得益于低成本,低成本是因为工资低。其实这是很片面的理解,福耀玻璃低成本的主要原因不是工资低,而是因为跟着汽车厂建厂,去美国建厂也是 …
知乎用户 李建秋 发表 这个事情比较讽刺,我在 YouTube 上转了一圈,大致是这样的: 中国人普遍支持印度劳工。 印度人怀疑这是巴基斯坦 — 中国阴谋。 相当多数的印度人,说这群工人 “败坏了国家形象” 之类的。 认为工人砸 …
知乎用户 末 弦 发表 诗人西贝的《路人》 @诗人西贝 尤其是最后一句,超级喜欢。 《路人》 不知为何,明明想和你说话, 却骗你说,风雨正好,该去写点诗句。 不必嘲讽我,你笑出声来, 我也当是天籁。 不必怀有敌意,你所有心计, 我都当是你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