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六十一天:被留下的与被期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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速写画日记本

5月10日凌晨,61岁的书法家矫健看到新闻里的漪安奶奶,手稿、家具都亲切、熟悉。一本充满绘画的日记里,零星记录着上海疫情,“樱花走了,桃花又开,春天呀!春天”。

矫健45年前的美术老师姓金,从初中教他到高中,就像这位化名的漪安奶奶一样喜欢用速写记录见闻。手写信抬头写着“亲爱的涂小姐”,也像是金老师的风格——以前她聊得开心时,会称呼学生们“亲爱的”。他大半夜跳了起来,四处翻找记忆中的那个地址——门牌号和文中手写信落款的“1005”重合了。

金老师和他的母亲一样89岁,独居在浦东。上海疫情以来,金老师过得怎样他无从知晓。

矫健也步入了老龄,一个人住在杨浦区,不会在网上抢菜,每日靠米饭和土豆度日,“就活着嘛”。他偶尔会想到金老师:她是回族,如果只有猪肉怎么办?发的食物咬不动怎么办?

上中学时,金老师手把手教画画,也时不时讲出一些大学里的知识。矫健喜欢艺术,金老师因此对他提高了要求,别的同学写美术字可以用尺子,他必须徒手画直。有一次矫健看徐悲鸿的素描集,里面有许多裸体画作,班主任发现后把书没收了。金老师为了他去跟班主任吵架,坚决要把画册拿回来:“这是艺术,你是教语文的,不懂艺术。”

高中毕业后的近40年,他几乎每年要去各位老师家拜访,后来还带上儿子一起。金老师喜欢得很,给他儿子塞钱。那时会有人说艺术家都是神经病,他记得金老师说,“那我也是神经病”。

矫健每次去都送一个红包,老师不要,说“我有钱的”。近三五年里,他觉得空手上门别扭,金老师有些耳背,也不用手机,就在忙碌中渐渐失联了。

这次,他本想6月1日就去拜访,长辈面前不用难为情,可以直说“这么久没来看你,我错啦。”然而每栋楼只发5张购物券,限制选购45分钟,他先想办法买东西了。

第二天,他趁着涂小姐去老师家的机会,先打了个视频电话。漪安奶奶看见矫健的脸“跳”出来,很惊讶,笑个不停:“你好不好哇,我一直在说起你啊。”信号断断续续,她听力不好,就讲起矫健小时候的事,他静静听老师说。

1993年,他曾送给金老师一幅篆刻作品集赠言,28年后,去漪安奶奶家做客的邻居涂小姐看到,还拍了下来。疫情让她和奶奶有了更多往来,五月底的一天,她终于成功邀请奶奶来家里喝下午茶了,奶奶说,“手冲咖啡果然比速溶好。”

因为涂小姐的存在,矫健安心不少,知道老师会得到看顾,“帮一点小忙,老人永远不会忘记。一个人能被另一个人记得,是很伟大的事啊。”

住院清单

又是一份住院清单,写满了半个月来宋正海的用药。除了各种注射液,还有这个片,那个胶囊,全是用来消炎、防血栓的。

因为上海疫情,这几个月宋正海折腾坏了。今年2月,他从江苏溧阳老家来到上海六院,治疗断了的右腿,动了手术,装上了包着整条腿的钢铁支架。

3月初,临出院,医院来了疫情,他坐上大巴去附近酒店隔离,上海疫情越发严重,他的腿也在发炎、流脓,医生帮联系了郊区的青浦医院,但当他坐着救护车赶到时,门卫却不让进,说医院规定需要再隔离7天。他只好叫救护车把自己送回老家,一公里8元,又花了3150元。

回家并不意味着一切顺遂。在酒店隔离,腿上炎症越发严重,他疼得流眼泪,酒店领导看不下去,打了几次报告,终于得到允许可以去县医院。

去县医院这天下着小雨,又冷又饿,血水顺着腿往下流,疼得厉害。但到了县医院,医生看到情况,说什么都不敢治,那是大医院动的手术,还说严重的话要截肢。宋正海没办法了,赖在医院不走,“我是从这里出去的,就算死也要死在这里。”

他一定要保住这条腿,今年56岁,他还指望着治好后继续做木匠活。

转机出现在六院骨科主任介入后,主任给本地医生打了电话,说自己来担保,提供治疗方案,这才让宋正海开始接受治疗。待了十四天,输液、吃药,炎症一点点下去。

治疗这条腿花光了积蓄,宋家还欠了很多债,当初撞他的外卖员到现在一分钱没赔。

这个头发花白的中年男人总感叹生活不易,儿子开了个快递点,这几个月因为疫情收入惨淡;女婿在上海金山给人家装电梯,这几个月一直没能挣到钱。还有他儿子的岳父岳母,承包了100多亩鱼塘,马上要捕捞了,结果这两天“不知怎的鱼都死了”。

“他妈坏运都到我们头上了。”家人们都赶去鱼塘处理事情,宋正海独自一人躺在床上,罕见地爆了粗口。

接下去,他还有两次手术,好骨头下移,代替之前取出的坏胫骨。唯一的好消息是上海恢复正常了,5月底,六院的骨科主任跟他说,门诊恢复了,病房手术还要等几天,到时候通知他。但这又会是一笔新费用,他还不知道怎么筹,“不知挺得过么。”

窗花

公婆最爱的小儿子死了,王鸽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又怎么能说出口呢,那也是她的丈夫。

丈夫48岁,在上海浦东一个小区做物业经理,忙了一个多月后,4月18日晚上7点57分,倒在了办公椅上。保安队长回忆,吃过晚饭,洗好碗,两个人来到办公室,刚说几句,他头栽了下去。没等救护车到,他们开车,闯了十几个红灯,将他送去医院,但来不及了。

她赶到了医院,握着丈夫的手,看着它变黑、变冷。医生说,丈夫是猝死的,送来时就没了生命体征。

这晚,业主群都在为丈夫祈祷。人们不知道他的名字,只知道他叫陈经理。有业主分享了他的朋友圈截图,有泡面,有火腿肠,有很多连花清瘟,有采样管,有一张穿着防护服的自拍照。晚上,一位业主拍了物业窗口,灯亮着,窗上贴的崭新“福”字窗花格外醒目,但人们知道,坐在里面的人回不来了。

丈夫工作的小区不大,四栋高楼,大概三百多户居民,相对应的,物业人手也不算多,她后来去了物业办公室管理处,其实就丈夫一个人,地上放了席梦思垫子,旁边柜子上摆着许多药片,她这才知道,前段时间他就向领导说自己胃疼,要请假,但最后也没时间去看医生。

他太忙了——每天,她会给丈夫打电话,但大多时候他会说“我在发抗原,我们今天要做核酸很忙,没空跟你讲”,就挂了电话。后来她摸到点规律,只有中午这个当口,能说上几句话。但丈夫去世前最后几天,他们联络很多:公婆快90岁了,查出来阳性,在等待转运,有很多事要商量。

老人在方舱转阴后又回家后,一直问小儿子情况,她不知道怎么开这个口,只能“哄骗”说他忙,等解封了会回来的。婆婆本来就有焦虑症,靠安眠药入睡,她怕有个好歹,疫情期间送医都来不及。

就连她自己的父母,她也没敢说,每天视频电话,问到丈夫怎么样了,她就说自己要去洗碗了,要去倒垃圾了,匆匆结束聊天。

出事那几天,她滴米未进,但为了孩子,饭得做。她跟孩子说“不管怎样都要坚强”,儿子应该是听懂了,脸色发白,嘴唇在抖,她握儿子的手,一阵冰凉。儿子16岁,今年6月中旬要参加等级考,那是高考的一部分,这几天正上网课,她去送点吃的,看见他有时候在发呆。

丈夫的遗体还在医院的太平间。本来按照规定,疫情期间第二天就要火化,王鸽发了脾气,终于保留到现在。现在,上海进入全面恢复阶段,葬礼也要提上日程——还有让老人们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即使再难,终究将要说出口了。

48个睡袋

在机场住了半个月后,他在垃圾桶边捡到一张乘客扔掉的床,终于不用一个蜷在单人沙发上了。那天之后,他总在机场溜达,捡回来一些睡袋。他睡在3楼出发大厅A值机区附近,捡来的睡袋就铺在旁边,提供给其他乘客。

捡到睡袋之前,半夜不是冻醒就是腿麻了痛醒,张强知道那种苦。他从老家慈溪来到上海,本想去武汉出席一场官司,但航班一直在取消,官司也按“缺席”处理了,他索性在机场住下来。

睡袋越攒越多,有时候一天能捡三四个,最多的时候攒了48个,都是和他一样在机场过夜的人留下来的。每天上午,他都用消毒水挨个把睡袋喷一遍,一个也不落下,不用的就收起来,夜里再铺开。有的时候,48个睡袋都能睡满,白天大家各自抱着睡袋去晒太阳。

一个去日本的姑娘看到他破了洞的袜子,离开时留给他一双新袜子、一些食物和消毒喷壶,另一个姑娘给了他固体消毒片。收到陌生人感谢的一瞬间,张强觉得这段时光是有意义的,直到5月22号睡袋被扔掉。

在这之前他接过几次机场通知,希望把睡袋挪到2楼“到达区”,人比较少,不会总有人拍了照发到网上。但张强觉得,2楼晒不到太阳,夜里比较冷,并且需要睡袋的人主要集中在3楼“出发区”。他一直拖着没去,直到他旁边的充电口断了电。

张强只好先把自己的铺位扛到2楼。第二天一早工作人员打电话来,问他东西还要吗?他睡得迷迷糊糊,随口接了句不要了。再回到3楼,其他睡袋都没了。“早已没有什么形象可言了,何必去在乎我铺的睡袋呢?”张强很愤怒。接下来的几天,他又捡了十来个睡袋,后来也被清理了。

睡在身边的人缓慢地在离开,张强想在机场等到大巴通车,可以直接回老家居家隔离,省去一笔隔离费。他之前工作的工厂快要倒闭,和张强解了约。住在机场的两个多月,他拿着4个手机做网络推广,每天还能挣一百来块钱,这几天生意也不好了。

刚到浦东机场那天是3月27日,他外面裹着羽绒服,里面穿着毛衣和秋衣,现在这些都丢进了垃圾箱。他换上了一件黑色卫衣,又穿了一个多月,“从冬天熬到了春天,又熬到了夏天”。

苹果

回家的日子又近了些,可唯一的拉杆箱已经坏了,袁玉萍知道,她必须舍弃点什么。

首先考虑的是旧衣服——起球的水红色毛衣,被雨水浸得发臭的皮鞋——丢掉它们不算为难。而那件两百块买来的皮裤,她的最爱,洗净又烘干,收好了又拿出来,在宾馆里足足纠结了一个来月,最终还是决定放弃掉。

最难取舍的是桌子上的那颗红苹果,袁玉萍管它叫“苹果王”——个头饱满,红彤彤的,果皮滑溜还泛着些光泽。

那是一对年轻夫妻送给她的。4月中旬,袁玉萍和90岁的雇主同时确诊,她从方舱出来后,雇主还在医院,没有去处,不得已住进了黄浦区一个电话亭。有次袁玉萍在电话亭里淋雨又挨了风寒,气得对她对电话亭又踢又打。旁边的居民楼里下来一对夫妻,自称是合肥人,也算是老乡,隔着小区铁门给她递来盒饭和水果。

那会儿袁玉萍有一个多月没吃过水果了,嘴巴发干,受了半个月便秘的苦,她感激得语无伦次,漂亮话她不大会说,蹲在电话亭里时,有事没事总要往老乡的阳台望望。

电话亭里蹲了三天,最终一个开宾馆的老乡表示愿意接纳她。她不用再为吃住犯愁,光苹果就一次性发了6个,没吃够,又自己掏钱买了5个,但它们中没一个成色能赶得上“苹果王”,不但个头小,还干巴巴的。十几个小苹果都吃完了,“苹果王”袁玉萍一直没舍得吃,那是“安徽老乡的一份情”,她想留着给老家人好好瞧瞧。

不光是那颗“苹果王”。救援队送的毛毯,旌德县老乡送的凳子、大棉袄她也是要一并带回去的。如果没有它们,袁玉萍不知道要怎么熬过那几个雨夜。离开电话亭那天,东西太多,志愿者建议她通通扔掉,她没听。

在宾馆住了一个多月,眼见着“苹果王”皮皱了,长出黑点子了,她也没能搭上一辆回乡的顺风车。实在留不住了,5月25日,离上海解除交通管制只剩一周的那天,袁玉萍切开“苹果王”,发现腐坏已经蔓延到果肉里,她坚持吃完,不管是嘴里还是心里,都泛起些苦涩来。

电动车

两个月过去了,那道伤疤始终藏在心底。张淮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事情最终会变成那样?

27公里的路程,跨越几个区,遇到好几次检查,中间电瓶车还突然没电了,他四处找地方换电瓶。花了一整个晚上,张淮才把饭菜送到。4月初,物资正紧张的时候,一位女士问他能不能给她爸爸送点饭菜?张淮并不认识她,只是前一天给她送过菜。女士住在虹口,爸爸住青浦,是听障人士。平常都是女士送饭,她现在出不来,张淮很快就答应了。

女士发来的打赏张淮说是没收,但对方给他充了200块话费,还发到网上表达感谢。结果,网友开始不断攻击辱骂,觉得200块太少,她反复解释,没用。

这个从安徽来上海打工的年轻人不太会用微博,女士被网暴的时候,他不知道该怎么做,怕说错话给她带来更多麻烦,但也忍不住去网上看,难过得睡不着觉,白天很晚才出门送货。4月6日中午,女士跳楼坠亡。

消息传来后,张淮待在房间里,十几天没出门干活。封控期间他住在配送公司安排的酒店里,单量很大,早上6点多就出门送货,最忙的一天接了两百多单。

但他没法再继续了,心里堵得难受,想哭,一个大活人说没就没了,“越想越烦”。室友安慰他,但张淮不想再说这件事。难受的时候他出门散步,走到筋疲力尽回去睡觉,这样可以少想。

电动车在酒店外放着,自从三年前来到上海,张淮很少和它分别那么久。他一直在外卖行业打拼,送桶装水,帮超市送货。妻子也在同一家公司,但在很远的另一个站点,当时不在身边。女士离开后,他一点点地熬时间,感激妻子没有催过自己赶紧上班,十多天后觉得终于有些力气了,才又出门挣钱。

疫情还在继续,张淮更忙了,每天到晚上快11点才下班。给车子换上新的电瓶,第二天又能跑80公里,至少送上100多单。

酒店不能做饭,他每天就吃自热饭和面包,但觉得还不错,“至少还有得吃,还能在外面跑,能赚钱。”妻子也在五月份调到更近的站点,还可以偶尔见个面。除了还是不能想起那件事,一想到就会难过。

老人手写卡

回到家后,原来的楼组长来梦龙很长时间没缓过来,仍处在“方舱时空”——清晨6点就醒来,手机响个不行,南汇方舱11号楼的很多人还在找他帮忙。他们夫妻为此吵过架。

出舱前,他专门将老人们的情况交代给新楼长和“邻居们”:手机里记录的病症清单、药品、核酸信息等。在他相册里,还保留着一位大爷家属的纸条,上面写到,“他是脑梗三次,然后伴有老年痴呆,有时候什么多(都)不知道,出门找不到家,望你们多留意他的变化,药在包里……”后来,来梦龙托人做了一块信息牌,让老人挂在胸前。

回到小区后,他听说那位老人回家后复阳了,又进了方舱,但幸好有老伴陪着,方舱的条件也好了些。也有人发消息跟他抱怨,小区不让他们做核酸,受到了“歧视”。

一起隔离过的杨青回去后,对门的叔叔阿姨看上去“吓死了”,听到开门有动静,赶紧跟志愿者说,让杨青家不要开门,“她说害怕,她有病、身体不好。”到小区里做核酸,杨青感觉到同小区的人故意下来得很慢,为了和自己错开。如果实在赶到一起,邻居就在后面喷消毒液。工作人员看不过去了,说“人家也是阴性,不要歧视人家”。

也有人转变态度,接受身边发生的事情。作为封控区的居民,高欣从南汇方舱回家后,开始了一个多月的居家生活,活动范围比在方舱时还少。但她觉得连在方舱都安然度过,现在没什么可担心的。之前,她和妈妈核酸阳性,邻居一直不打招呼,她们回去了反而主动敲门提醒领物资。

在另外的小区,有南汇11号楼的隔离者把自治经验带了回去,也设立楼组长,还建立了“居民公约”,大家约定精简物资、众筹买防疫物资等等。

居家隔离一个月以来,来梦龙去过最远的地方,也是离家一公里内。但他已经计划好,夏天之后要约上方舱里的五六个朋友,带着孩子,到上海郊外的村庄,去看看水,聊聊天。他过去除了上班,几乎没有社交。之后,他打算更多融入这个城市,与更多人连接起来。

电话手表

和5岁儿子分开隔离的21天时间里,还好有这支小小的电话手表,倪宁没有和儿子失去联系,儿子是在3月24日凌晨被单独带走的。她只能看着电话手表的定位,推测独自在救护车上儿子的踪迹。深夜的上海,那个定位在一家医院停留了好久,最终移动到了孩子们集中隔离治疗的金山公卫。

起初,联系不上医生护士,倪宁只能隔着电话手表,模模糊糊看到儿子的眼泪。听着周围孩子们的哭声,她和丈夫在电话里给儿子讲睡前故事,有时候他们声音大一点,让周围的孩子们也能听见。

也是通过电话手表,她教会了儿子充电、用iPad视频,听他分享在病房里的生活:儿子和幼儿园的老朋友打电话聊天,也在病房里交到了新朋友——倪宁和儿子是幸运的,有些家长没来得及准备通讯工具,就和孩子分开隔离。

母子俩已经回家一个多月了。生活似乎归于平静,主人久未归家,春天雨水丰沛,阳台上的花草依旧开得繁茂。但也有什么在发生着改变,去过一趟方舱,原本熟悉的朋友因为害怕病毒而疏远她,但也有热心的邻居送来温暖。

回家之后,那块电话手表还经常戴在儿子手上。小区能下楼活动了,封闭的路上没有车,儿子自己下楼跟别的小朋友玩一会儿,倪宁也不总是跟着了,依旧通过电话手表来联系儿子。

出院没多久,正好是儿子6岁的生日。儿子对着蜡烛许下愿望:“疫情结束病毒消失,如果长大了病毒还在,就做医生消灭它。”而倪宁也在内心祈祷:希望疫情快结束,一起牵手去看世界。

iPad

对于16岁的上海中考生青玉来说,上海封控的两个多月,一台白色iPad陪伴她走过了最重要的备考期,数据精准记录她每天10多个小时的奋斗。

居家隔离上网课、做题、参加模拟练习,青玉都要依靠这台iPad。每天上午8点到晚上10点,除了午休一个小时,青玉都在埋头学习,在这台iPad上,她要看完7个科目的知识点,还参加过一次学校组织的模拟练习,目前还有160多套试卷等她去完成。

最特殊的是,它曾陪伴青玉度过在方舱的日子。4月5日,青玉被确诊新冠阳性,和姐姐、妈妈被送进上海静安体育中心的方舱。隔离的13天,青玉住在靠角落的一个小隔间,没有书桌,她坐在放倒的行李箱上,将iPad立在床头柜,坚持上课。和她一样,方舱里许多人都坚守着日常:有人坚持每天晨跑,一位备考上海音乐附中的女孩,每天一早就开始拉琴,到晚上才停下来。

也是这台iPad让青玉和外面保持联系:她记录下每天学习的全过程,分享到网络上,在她看来,这“相当于有人监督,能让自己更自律”。

距离7月12日的中考只剩一个多月,青玉说:“不会紧张,就是要靠自己”。学校尚未恢复正常上课,她依旧要每天捧着那台iPad上网课、刷练习题。

(文中漪安奶奶、王鸽、张强、张淮、倪宁、杨青、高欣、青玉为化名)

**文 ****|**周航 邹帅 姜婉茹 魏芙蓉 魏晓涵 张雅丽 蔡家欣

**编辑 **| 陶若谷 王一然 毛翊君 王珊瑚

**视觉 **| 吕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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