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国可能产生资本主义国家的政治游说（lobbying）体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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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乎用户 姜指涯 发表

已经事实存在， 只不过游说的对象变为各大部委现管的主管司局处。 每个产业都有一个主管的部委和司局处， 都有一圈企业想办法制定一些对自己有利的政策，影响政府变为政策。 这个工作一般会有行业中一些武林盟主式的教材政商两道的大佬牵头，以行业协会之类的平台为载体去做这个工作。 和公司中的 GR 有明显区别， GR 主要为某个公司铲事， 这种游说一般是代表某个行业中若干巨头的共同利益，也由这些巨头提供资助。

作为企业做饭的时候你在，吃饭的时候也有你； 饭是别人做的，你也很难吃上。

知乎用户 司马懿​​ 发表

在去学校工作之前，我在一家欧盟的智库工作了一年。在这工作的时间，给我最大的收获就是理解了为什么监管者要和被监管者沟通。

我之前和很多人一样，觉得监管就是政府自己调研并且制定政策，企业服从就行了，有什么沟通的必要？但是工作期间参加了很多次工作单位自己组织的欧盟电信领域的监管部门和几家跨国的电信公司之间的『茶话会』，这个看法有了很大的变化。

因为很多关键的细节，企业自己没有机会说，没有机会沟通的话，监管者是基本上不可能知道的。那么根据不完全信息制定的政策，即便是完全的好心，是不是能达到预料的效果，是不是能提高消费者福利，都是两说。毕竟监管的目的不是为了把企业摁死，而是为了让企业更好的为社会服务。

除了茶话会之外，企业也会出钱出资料给这家智库来出报告，报告写成之后，由头头每隔两周就去布鲁塞尔去活动，欧盟有的时候会接受，有的时候不会接受，这其实就是游说的一部分。

可以说，只要存在政府，就一定存在游说，区别只在于具体的机制不同。因为游说的本质是信息的沟通和传递，而政府作为代理人，本身并不掌握，或者说并不完全掌握监管所需要的信息，那么就必然需要和监管的利益相关方进行沟通，这种沟通的过程就包括了游说。没有游说，那么贿赂就会增加。[1] 可以说游说的过程是信息和利益共同移动的过程。[2]

沟通一定会存在，只是形式不同，所以中国会产生中国特色的游说体系。

有人可能会说，如果就是沟通信息的话，那么由监管部门自己调查和质询不就行了么？这里面就牵扯到信息传递过程中的两个维度，信息的准确度和信息的验证。[3]

如果由监管部门自己调查，监管如何才能知道自己调查的信息是真的呢？现实世界没有全知全能的监管，就是老板天天和员工在一起，尚且不能精确的控制员工的生产率，更何况面对国家性，乃至于跨国的企业，监管部门如何才能获得足够的信息来完成监管？

当然并不是说正规的调查没有用，但是游说本身也是一个很重要的信息补充的渠道。比如说两个乃至于多个利益团体在竞争一项政策，比如说禁枪与否。那么政府就是他们的共同代理人。俩家需要不断的支付各种游说费用，动用各种关系来证明禁枪 / 不禁枪 对政府的长期目标，比如社会稳定、充分就业等等是有利的。

那么随着他们的竞争，两边都会有学者、智库和议员们通过自己的方式来站队，在这个过程中就会不断有各种各样的信息被发掘出来，最终更有利于形成一个决议。[4]

上面是美式游说的优点。美式游说的缺点在于，**利益团体之间力量对比，并不一定等于社会最优化的方向。**选票政治，人多为王，美国的农会、步枪协会，都是巨大的游说力量，对一些关键州的议员选举举足轻重。并且选票政治下，政治家的问责是有限责任的，因为自己的合法性在当选的那一刻就已经有了，干好干坏左右不过辞职；而政治家任命的小领导班子也是一样的——如果实在把一件事情搞糟了，就把相应部门的人解雇掉，自己再任命一个。

既然是有限责任，那么意味着当企业支付的代价足够大的时候，政治家是完全可能以伤害自己选民为代价，来讨好企业的。

中国的第三方智库并不发达，并且相比欧美式的去中心化的政府组成，中国的权力相对集中，所以对游说的需求会更低一些。[5] 但是信息沟通的需求一样会有。比如通过单向旋转门，由中央的部委公务员向大企业输送中高管的方式就是一种，现在这种现象已经是很正常的了。

因为在监管部门工作过，所以对监管的各种具体的细务会更加的熟悉，新任职位之后，和以前的同事、上下级沟通起来也会更方便。这也是企业为什么愿意花不错的薪水挖角相应监管部门公务员的原因之一。并且这种单向旋转门对部委的官员也是有利的，增加了相应职位的事前的吸引力，让政府可以用较低的薪水来获取到更优秀的人才，从这个意义上说，这种未来通过跳槽获得的期望收益，是一种游说补贴。[6] 也就是企业通过拿出资源，来帮助自己所支持的政策更大概率获得通过。

有人表示过一个担忧是，中国的民间利益团体虽然没有形成各种『协会』，是不是不意味着监管会随心所欲的偏向企业。这个也不尽然。中式游说体系，各种人多势众的利益团体确实是缺位的，不过取而代之的，是官员个人的问责制度在发挥一定的制衡。

中国的官员对决策所负的个人责任下限更低，不仅仅是辞职，还有比辞职更严重的后果。并且政策和法案并不保证『既往不咎』，也就是现在做起来正常的事情，在未来可能会因此而得咎。这种情况下，监管面临游说同样面临着权衡。

从这个意义上说，中式的监管可能存在的问题，就在于那些不容易触发问责的领域，监管会更加容易偏向于游说的企业，而非民间的利益团体。

最后，在任何体制下，游说虽然有灰色地带，但是也并非洪水猛兽，事实上游说能起到的作用总体来说是很小的。经济学经常试图对游说进行量化。比如 2016 年在 Review of Economics Studies 上发表的一篇文章，[7] 就表明游说的投入其实对政策的改变是非常小的，更多的是企业顺势而为，本来政策上就倾向于如此，而企业只是增加了资源确保了通过，而并不是企业逆势而为，通过黑箱操作来搞天怒人怨的政策——一方面这样阻力太大，另一方面政治风险也很高。而另一方面，这非常小的改变，已经足以给企业带来很多的利益，这篇文章的实证结果表明，游说带来的投资回报比，大约是 130%。

参考

1. ^Campos, Nauro F., and Francesco Giovannoni. “Lobbying, corruption and political influence.” Public choice 131.1 (2007): 1-21.
2. ^Bertrand, M., Bombardini, M., & Trebbi, F. (2014). Is it whom you know or what you know? An empirical assessment of the lobbying process. American Economic Review, 104(12), 3885-3920.
3. ^Potters, Jan, and Frans Van Winden. “Lobbying and asymmetric information.” Public choice 74.3 (1992): 269-292.
4. ^Felli, L., & Merlo, A. (2006). Endogenous lobbying. Journal of the European Economic Association, 4(1), 180-215.
5. ^Bennedsen, M., & Feldmann, S. E. (2002). Lobbying legislatures. Journal of political Economy, 110(4), 919-946.
6. ^Hall, R. L., & Deardorff, A. V. (2006). Lobbying as legislative subsidy. American Political Science Review, 100(1), 69-84.
7. ^Kang, K. (2016). Policy influence and private returns from lobbying in the energy sector. The Review of Economic Studies, 83(1), 269-305.

知乎用户 杨爱红 发表

已经产生了。例如：
发泡饭盒解禁：14 年的游说与抗争

知乎用户 匿名用户 发表

中国会产生具有中国特色的游说体系。这种游说还会通过饭桌啊天上人间啊之类的来进行～

你看有那么多驻京办～这就是地方游说中央。

而企业啊、行业协会的游说肯定也是存在的～

知乎用户 田笑竹 发表

中国产生类似的，大概就是各类机构设置的 “驻京办”

知乎用户 mi cai 发表

取决于对 lobbying 的定义。人类争论 80% 以上的原因在于定义不清。

如果把 lobbying 定义为，专业公司收费对不限定领域对政府机构开展游说活动的话，我觉得短期内在中国肯定要被打击的。

但如果把 lobbying 定义为，公司或行业去游说政府采用或不采用某些政策或法律，那中国现在已经有了。比如：

2020 年 12 月底，中国国际货运代理协会与中国对外贸易经济合作企业协会，曾联名向商务部服贸司、外贸司发出 “关于强烈呼吁对班轮公司乱涨价乱收费行为进行查处的请示”。

这两家协会认为，班轮公司乱涨价、乱收费的不规范经营行为，已严重影响和干扰了对外经贸和国际物流市场的正常秩序。

协会表示，中国政府应对此行为予以高度重视，及时约谈有关班轮公司，恢复原有的运力和船期密度。

然后船东协会进行了反游说。。。

https://baijiahao.baidu.com/s?id=1688221837095548540&wfr=spider&for=pc&searchword=%E5%91%BC%E5%90%81%20%E8%BF%90%E8%B4%B9%20%E5%8D%8F%E4%BC%9A

知乎用户 惰性的氡活泼的钫​ 发表

对于很多大领导视察某个企业，你们觉得都是随机的么？

对于很多省部级以上领导视察自己企业，这就留有非常大的运作空间。这种政商关系对于以来政府审批政府招标的行业来说十分重要。

还有有些行业，比如证券期货基金，这些有行业协会，行业协会本身就是行业管理体系的一部分，儿行业协会的领导一般又是由大型金融公司董事长担任的。

还有一块是老干部与专家序列，这两种人一般都是大型企业公关对象，这些人对制定行业标准，排挤特定企业有很大作用。比如一个企业在各种指标中，A 指标擅长，B 指标不擅长，而这个行业寡占，那么可能这个企业想让行业标准刚好自己达标，卡死别人的水平。

还有就是买官媒时段的手法，比如 CCTV 科技和经济频道的行业专访一般会请一些大公司 CEO 来做客聊聊行业发展，这个上节目的中间费就是百万元级别的，还有个省级报纸的专访，专版，根据报纸级别都是数万数十万级的费用，这种费用不见得有直接效果，但对于在新省市开展业务。有些机构还是很认这种宣传的。

知乎用户 姚阳​ 发表

lobbying 就算在美国也很多猫腻，不要说放到现在的中国了。再说，不民主，你游说谁都没有用。。。除非游说到中央。

现在也有游说，用钱游说。

知乎用户 原泉 发表

驻京办是个什么东东？

知乎用户 羽晓舟​ 发表

题主居然会产生「中国有能力产生资本主义国家的政治游说体系」的幻觉。

知乎用户 比尔海特十二世 发表

交易成本这么高，怎么得了？

这种东西，按照姬轩亦的说法，是印刷术文明的产物，建筑在信息传递很慢的前提下。

而当代是伟大的信息时代，有关部门完全有能力自己搞定。

真正核心的问题在于，在中国的政治传统中，决定政策的驱动力只能来源于上，圣天子根据守护绝对道德的神圣义务来制定政策。

谏言体系是由考得上高位进士的饱学之士来运作的，你连个秀才都不是，也想发挥这样的作用，你就是佞幸小人。

要点在于维护神圣的绝对道德，帝国存在的价值正在于此，而游说公司只会主张小人之利，这是在破坏绝对道德。

你说小人之利就是君子之义？

往上头看两行，考得上言官你再说话，不然你就是个 nothing。

知乎用户 高顺 发表

好难的考题。
对于好谈风月，不求甚解的俺来说，此邀请让一个生在新社会长在红旗下，得过很多三好学生奖状的四有新人情何以堪……
时维九月，序属三秋。据说在清理那些隐形驻京办？
树叶黄了，一群大雁向南飞。又据说大企业全都具有的能力之一就是很强的政府公关？
香山的红叶红了。企事业单位，甚至部队的电脑，从来都是一个品牌？
好吧，话归正题，言归正传。我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那个英雄辈出的时代，有人为了施行仁政而行于各国之间，各种说客更是流芳百世。对已然屹立于世界民族之林的中华民族来说，政治游说古而有之，但是从来没人说这是一种制度。
感谢邀请，学习了。
1. 既然资本主义国家有政治游说体系，那在我国，就必然有中国特色的政治游说制度。政府公关也好，游说制度也罢，在不影响人民利益的前提下，这是值得肯定的。
2. 但是在我国，也只能说有游说这种东西，不能说建立一个体系。关于言论的任何体系，在中国是行不通的。信访制度可以说是一个体系，但是它管多少用？想起昨天《新周刊》上的一篇文章说: 北大社会学系到某县城挂职的冯军旗给出了部分答案：该县 21 个大家族和 140 个小家族占据了各部门要职，垄断基层权力。（http://blog.sina.com.cn/s/blog_490075660102ds72.html）又想起京城各种抓上访者的黑监狱…… 你懂的。
3. 我的最终结论：中国一直有这个政治游说存在，但是中国产生不了这么一个体系。即使将来有，绝大部分作用也是腐败的温床。

谈风月，不求甚解……

知乎用户 李工​ 发表

按照 “代表” 体系，每一个群体都会有自己直接或间接的 “政治” 代表，正常的话他们的基本功能就是 “代表” 自己群体的利益，提出维护自己群体利益的诉求，在 “代表” 体系中维护群体利益。
政治 “游说” 是指在一定场合进行的陈述己方建议，促成建议采纳的行为。它实际上并非贬义。
每个群体是否能够形成自己的有效的 “游说” 体系，是由群体的权力、群体的利益分配与凝聚力、群体的外界环境、“代表”的能力、群体对 “代表” 的控制力等因素决定的。

知乎用户 飞翔的大咕咕 发表

有，请看 2015 年轰动一时的《穹顶之下》

知乎用户 王大头无敌 发表

这题我会，利好茅台。

知乎用户 秒读屋​ 发表

既是过去完成时，又是正在进行时！

知乎用户 cat nn 发表

团团伙伙八项规定了解一下？

知乎用户 林鹏 发表

中国的游说还停留在小作坊的体系，而西方是工业化的专业游说。

中国的游说更多的是企业领导亲自上阵，主要依赖于企业领导的社交能力

举个例子，很多地产企业的领导平时是不管企业事务的。

如果你能看到他的日程表，主要工作就是和各种各样的领导会见，比如到某地和当地领导剪彩广场开幕，之后便要吃便餐，这个便餐一定会特别标注出来，因为这是地产领导一天最重要的工作。

要不就是陪各种领导出行访问，疫情之前的海外访问经常有地产领导当跟屁虫。

知乎用户 邢明 发表

中国通过爆尿 (比如 “周行长叛国”), 不对, 爆料和媒体上如 “汉奸”(比如某部长受雇于外国公司) 这样的攻奸完成 “lobbying”

知乎用户 堀北铃音 发表

我们不需要那种东西

知乎用户 匿名用户 发表

各大建筑设计企业游说住建部。

知乎用户 CHAO JIANG 发表

我们这边叫做 政治协商制度

知乎用户 凌凌漆 发表

再介绍一个可能的途径，政府部门因为自身内部人员结构、能力素质等问题，可能会大量借用外部力量，比如借用企业人员参与工作，或者借用智库力量来起草规划、文件等，这个过程外部力量就可能起作用。

知乎用户 Dream Phantay 发表

2020 年，全国人大代表、天明集团创始人兼董事长姜明提交人大建议，建议 “企业成立两年可不受劳动法约束”。https://www.zhihu.com/question/39607258

知乎用户 匿名用户 发表

lobbying 的核心在于通过正常程序之外的手段，影响政策制定者的态度。

在美帝，权利集中于国会，所以 lobbying 需要系统的游说足够多的议员。

而在我国核心政策制定往往是由具体主管部门的核心领导敲定的，一把手如果同意，分管副手默许，下面端盘子的人能够配合，基本就能够成功。

这种正常程序之外的影响手段，一直都在，只要有权力存在的地方，就一定会有人想走捷径。组织形式上可能有差别，但是本质上都是一样的。

知乎用户 匿名用户 发表

两会

知乎用户 呸呸呸 发表

兄弟听说过政协吗？

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也是一种特色的游说制度

兄弟听说过政府参事吗？

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也是一种特色的面向学术界的游说制度

当然如果你非要硬指着完完全全符合资本主义的那一套，我只能说不符合国情

知乎用户 微标 发表

转基因食品明白吧 为什么民间意见分歧那么大还是有呢？肯定是存在游说的。 感觉游说就是口才比拼，利益立场不一样，说服对象。在我国春秋战国秦汉时期就有很多说客，比如：郦食其、苏秦、张仪等等，差不多就是一样的吧。

知乎用户 apfelbaum 发表

已经有利益团体进行游说。但是如果是想要搞成一套完整的体系估计还是有难度的，其中涉及到相关的监管政策。其实现在提倡的 “社会共治” 就有点儿这么个意思。

知乎用户 一叶知秋 发表

在中国有没有可能产生资本主义国家的政治游说（lobbying）体系我不知道，我希望没有可能，但我实名反对司马懿这位知乎大 V 安利政治游说体系的回答。

其实所谓的游说体系都是我们祖宗玩烂了的，请问战国时期苏秦、张仪等闻名天下的游说辩士，他们是为了什么？是为了匡扶天下？是心系苍生？呸！还不是为了富贵加身，争权夺利，只要自己身前显贵了，哪管身后洪水滔天？

而司马懿所有关于游说的看法都是基于企业向善这个立场，但是企业作为盈利机构它必然会提出利己不利他的游说方案，企业的背后是人，人性使然所谓的游说体系不就是一种改了名的行贿吗？

真是可笑，别拿信息的沟通和传递来忽悠人。请问作为企业主你会放过信息不对称的赚钱机会吗？哪一个企业游说政府的目的不为了扩大或巩固其竞争优势？不然他们白养一帮闲人干什么？

事实上所谓企业游说体系其实在西方资本主义社会造成的更大是破坏，是阶层固化，是贫富不均，可以说游说体系是西方资本主义社会的漏洞，最终会瓦解他们自身，这种陋习学他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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