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蔡医生的一番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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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蔡医生的一番话

作者：李长青

蔡医生是ICU的主治医生，父母是香港移民，他出生在美国，普通话和粤语都不怎么会说。作为主治医生，他是我的老师，我也从他这里学到了很多东西。他的未婚妻是大陆出生的移民，俩人明年即将结婚。前几天一起值夜班他向我请教关于聘礼的事情，于是聊到了华人身份，尽管他明确自己已经完全美国化了，但还是有些困惑，而且后悔小时候没有好好学习中文，了解华人文化。对此，我和他分享了一些自己的观点。在此之前，我先解决了他关于聘礼的一些困惑和恐慌。

这个困惑和恐慌来自于蔡医生看到的一则新闻，说在中国，结婚时男方要给女方家庭差不多高达两万美元的彩礼。蔡医生虽然属于高收入群体，但按照美国人的消费习惯，要拿出这么一大笔现金还是要提前计划好长时间才能攒得出来。我告诉他这并不是一种必须遵守的风俗，而且和地域、家庭都有关系。就像我和我老婆结婚的时候，连戒指都没有买。最稳妥的方式是咨询一下新娘已经结婚的姐妹和闺蜜。

我们先聊了一下华人的概念。华人与中国人也不太一样，华人的概念可能更广泛。传统的陆港台澳，以及东南亚华人聚集区，以及世界各地的华人聚集区、唐人街都有各种文化背景和经历的华人。而中国人严格来说是有中国国籍的人，包括中华人民共和国和中华民国。不管有多少台湾人不认同中国人身份，但法律上来说，他们依然是中国国籍。

而华裔的概念就比华人更加广泛。最近HBO更新了热播剧《战士（Warrior）》，讲的是清末美国华裔的故事，主角形象很多是华裔，但其实很多演员并非真正的华裔。男主角是日英混血，主角妹妹是越南裔，她祖母有一半华裔血统，只有演老鸨的父母都是广东移民，算是纯华裔，也是唯一一个能真正讲中文的。另外两个主要男演员是印尼裔，还有很多从小在美国出生长大的亚裔，包括韩裔。

其实就算是华裔，也是非常多元化的。而华裔文化保存最多样的地方大概还是在美国。有清末移民后代，民国移民后代，各个时代的留学生及其后代，新时代偷渡者及其后代，合法在中美两地工作的临时居民及其后代等等。从地域上有大陆移民、港台移民、东南亚移民及后代。有会说普通话和英文双语的，有普通话、粤语和英文准三语的，有基本不会说英文的，有基本不会说中文的。有父母都是华裔的，有华裔和白人混血的，有华裔和黑人及其他少数族裔混血的，有父母都是大陆、香港或台湾的，有陆港台联姻的。小孩子里，有从小在美国出生长大的，有小学来美国，有初中来美国的，有高中来美国的，当然也有大学或研究生才来美国的。谁是标准的华裔，谁是不标准的华裔？没有谁能定义。

因为文化的多元，不同华人群体之间的文化差异未必小于华人和其他族群。他们分别保留了自己祖先和前辈关于华裔的历史和记忆。比如加州一些清朝末年的移民，他们的后代可能还保留着清末的记忆。而纽约城区的两大华人中心：位于曼哈顿的中国城和位于皇后区的法拉盛，虽然商铺都是中文字，但历史和文化也有很大差异，前者看起来更像香港的街头，后者则更像某个大陆的三线城市商业区。他们也各自保留了原籍的记忆。

因为文化和记忆的原因，不同华裔群体之间势必存在隔阂，甚至存在难以调和的矛盾和争执，但只要保持开放，就一定能发现交汇之处，可以是事业上的也可以是家庭上的，就像我和蔡医生的相识和交流，以及他未来的婚姻生活，都算是不同华裔群体的交汇。

以多元和包容的视角看待华裔，才不至于变得狭隘。谁要是自认纯正的华裔，去要求或排斥与自己不同的人，只能陷入泥沼不能自拔。

2023.07.28

(XYS202307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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