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北4亿只家禽面临断粮,鸡苗被活埋,鸡蛋没人要,养殖户:“下辈子不愿做养鸡人”
新型冠状病毒感染肺炎疫情中,受到影响的不仅是感染者。在延迟复工、多处“封城”情形之下,各行各业都受到波及。湖北省的养殖业,就是其中的一个注脚。 由于政策限制、交通不畅等原因,湖北养殖户的鸡卖不出去、蛋卖不出去,就连饲料原料运输进省里,也面临 …
前些年,村上春树曾说过一句被广为传颂的话:“若要在坚硬的高墙与击石的鸡蛋之间作选择,我会永远选择站在鸡蛋那一边。”
“高墙”和“鸡蛋”在此仅指权力的强弱,作为隐喻本来就无须具体解释指什么,不过,他也没有解释,面对坚硬的高墙,要怎样才能做一枚聪明的鸡蛋。
当下中国的社会语境,在某种程度上仍有着李大钊在一百年前所描述的那种窒息感:“**中国今日生活现象矛盾的原因,全在新旧的性质相差太远,活动又相邻太近。**换句话说,就是新旧之间,纵的距离太远,横的距离太近,时间的性质差得太多,空间的接触逼得太近。”
在这种情况下,双方势必存有潜在的冲突。但现实中远不只是非此即彼的静态对抗,而处在不断动态变化中——高墙既可能加固,也可能出现裂缝或软化,鸡蛋也可能变硬,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这是“高墙与鸡蛋之间的军备竞赛”,双方甚至可能相互渗透,也未必只能“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
谁都明白,在中国社会的语境下,这远不仅仅只是一个非黑即白的道德立场抉择那么简单。“高墙”在不断进化中,有些人甚至认为,他们之所以倒向高墙,是因为发现高墙与时俱进,而鸡蛋却万年不变,因此“高下立判”。对于在公共争论中掌握话语权的一方来说,他们恐怕也不觉得自己是靠着高墙才获胜的。反过来,对鸡蛋来说,孤注一掷的正面冲撞固然在某些时候是别无选择的勇气,但却也不应当是唯一的战术。
1880年9月,厄尼伯爵在爱尔兰海滨的庄园里,佃户生活窘迫,要求减租;但伯爵的地产经理人查尔斯·杯葛(Charles Boycott)上尉拒绝了他们的要求,并动用法院力量,将佃户驱离家园。村民们在约翰·奥马里(John O’Malley)神父组织下,避免对抗,而是拒绝与他发生任何形式的协作。每当杯葛上尉上街,当地农民不是留在家中,就是在遇见时故意不理睬他,或是调侃、挖苦他,连他的厨师也拒绝为他做饭。上尉对此作出激愤的反应,招募50名新教徒,在2000名军警护卫下收割庄稼,但由此而来的收割开支比收获粮食的市价高出十倍。12月,他被迫放弃职位。当地“那些最顽固的硬心肠们都开始让步了,他们感到了身边被‘杯葛’的恐惧”,其姓氏boycott也由此在英语中成为一种政治抗议手段的代名词。
在这里,这种消极不合作、讽刺、孤立的社会非正式制裁起到了更大的作用。实际上,如果只有正面对决一种打法,那么在高墙和鸡蛋之间,结果是没有悬念的。社会学家James Scott早就在《弱者的武器》一书中提出,人们在面对强弱悬殊的高压时,不一定采取激烈的抗争手段,而是通过嘲讽、戏仿、消极抵制等方式,委婉地表达自己的不满与愤怒。他将体现这种不合作态度的笑话、歌谣、段子,称作“隐匿副本”(hidden transcript),只有读懂其隐微的含义,才能理解弱者在被压制之下的声音。
这些,中国人几乎天然就懂。因为在时势不利时隐忍蛰伏、卧薪藏胆,采取忍让、退避、示弱甚至自我侮辱等方式来迷惑更强大的对手,这一贯是中国斗争哲学的重要组成部分。苏轼在《留侯论》中就赞颂能忍“胯下之辱”的韩信:“人情有所不能忍者,匹夫见辱,拔剑而起,挺身而斗,此不足为勇也。天下有大勇者,卒然临之而不惊,无故加之而不怒;此其所挟持者甚大,而其志甚远也。”
准此,如果“其志甚远”,那么“认怂”就没什么可耻的,相反这才是避免血气之勇的明智做法。所谓“怂”,是从权力博弈中退让,但这却不一定是承认自己在理念上被击倒了——通常恰恰相反,退出只是为了更好的防御。这也意味着,对强势的一方来说,依靠力量来简单粗暴地压制,并没有真正消灭对手,倒是给自己制造了新的困境:现在,鸡蛋变得更隐蔽,更会闪避直接的打击,也就更难打压了。
虽然讽刺、戏仿这些手法自古就有,但仔细看下历史就会发现,这类修辞术最发达的时代,往往都伴随着政治权力的高涨——例如战国秦汉时的“滑稽”,苏格拉底被处死后出现的犬儒主义,更不用说罗马帝国时代最早兴起、也最发达的文学形式就是讽刺文学。怀疑论者和犬儒哲学家常常使用戏仿(parody)荷马等经典作家的诗句,来消解传统、习俗、权力等不同权威的不容侵犯性。
这是很自然的事,因为如果有某些人所共知的事物不容冒犯,那么很自然地就是转向迂回的反抗。近代希腊既快速现代化、又深受传统束缚,其结果是人们都钟爱双关语,在表面含义之下,人人都清楚隐蔽的真正含义何在。
中国也一样。民国时在上海生活多年的美国人卡尔·克劳曾在1937年出版《四万万顾客》一书,照这位“中国通”的观察,“中国是爱用双关语者的天堂,大多数严肃的短语通过简单地变换语气,就会变成可能引起庸俗的哄堂大笑的下流话。这是我们必须像预防瘟疫那样防止的事情。”
弗洛伊德的学说认为,笑话、咒骂和童谣、传说一样,往往都是人们借以满足被压抑的欲望。如果是这样,那就意味着,一个社会中不能触碰的红线越多,越是会出现各种针对这些禁忌的各种“隐匿副本”,两者正是一体两面。就此而言,正是“高墙”启发、激活了“鸡蛋”,迫使它进化出更灵活的生存策略。
在一战后的欧洲,由于战争动摇了人们对科技和统治机器的信任,同时却又深受其束缚,欧洲艺术进入了讽刺、厌恶和抗议的时代,戏仿、挖苦、解构成了最重要、也最有力的反抗手段。
冷战时期,美国记者Hedric Smith曾被派驻莫斯科多年,他在《俄国人》(他因此书获普利策奖)中道出了自己的洞见:“**在俄国,最生机勃勃、最富有刺激性的文化生活是非法的,因而也是秘密的。**这种文化艺术最少受到官方教规的掺杂,最有独到的见解,最不委曲求全,而对于官方文化界则具有最大的威胁性。”实际上,苏联笑话之所以那么出名,也是这种特殊生态的产物。
回到当下中国来看,**一个值得留意的问题是:“阴阳怪气”这个词是什么时候开始流行的?**近几年来,这个词频频见诸公共讨论中,被用来指责对方“不好好说话”。但事实上,且不说正是威权的语境催生了这种战术,而且,这种威权的姿态本身也跟不上时代了,不直面碰撞,保持异议、嘲讽,才是消解权威的后现代做法。当一个人滥用“阴阳怪气”来攻击对手时,大抵可以断定,这是一个浑身正能量的人,也委婉地承认了自己落伍了。
所谓“阴阳怪气”,在特定的语境下至少有两层含义:一种是看作是单一权威声音的偏离,另一种更广泛所指的,则是基于其“风格”,也就是一种酸溜溜的、委婉迂回的讽刺挖苦。这常常还有一种道德主义的意味,因为“阴阳怪气”也指向一种猥琐的腔调。鲁迅笔下的范爱农,就是一个说话阴阳怪气、白眼多青眼少、愤世嫉俗的怪人。但“怪”,有时却可以成为过“正”、偏激的中和剂。
毫无疑问,这随之又会使双方转入新一轮博弈。王鼎钧曾回忆,1951年前后,他在白色恐怖时期,把文章写好以后总要冷藏一下,进行自检,假设自己是检查员,把文字中的象征、暗喻、影射、双关等统统除灭,反复肃清,才敢放心交稿。
但问题不在这里,而在于,这样的“隐匿副本”是不可能完全消灭的。在这方面,更恰当的隐喻不是“高墙与鸡蛋”,倒不如说“农民与杂草”:农民永远也无法彻底清除杂草,甚至越是试图驱逐、控制杂草,受到的反抗也越大。这是游击战的真谛:游击战只要不输,就能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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