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向萨勒曼王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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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的「中东稳定之锚」沙特,在国际石油市场重拳不断,国内政局亦屡掀波澜,背后驱动力是打破「兄终弟及」王位传承传统

疫情底下无新事。既有的地缘争夺和权力逐鹿,并不因为疫情的肆虐而有丝毫减弱。

3 月 9 日,国际原油价格惊现 1991 年海湾战争以来最大单日跌幅。布伦特原油期货 (Brent) 跌 26.55%,报约 33.42 美元/桶;WTI 原油期货跌 27.44%,报收 30.15 美元/桶,盘中最低跌至 27.35 美元/桶。

这是一次可以载入史册的油价暴跌。历史上曾有过四次油价暴跌事件,分别发生在 1986 年、1997 年、2008 年和 2014 年。

就在沙特与俄罗斯的石油价格战触发前夕,一场针对沙特王室内部的肃清行动据信也在悄然上演:沙特当局于 3 月 6 日逮捕了多名王室高级成员,包括国王萨勒曼惟一在世的同父同母弟弟艾哈迈德·本·阿卜杜勒阿齐兹 (Ahmed bin Abdulaziz),以及三年前遭废黜的前任王储穆罕默德·本·纳伊夫 (Mohammed bin Nayef)。至于他们被捕的理由,则据称是涉嫌「与美国等外国势力接触,密谋发动政变」。

尽管沙特官方一直未出面回应或澄清上述消息,但是观察者普遍认为,此举旨在为沙特王储穆罕默德·本·萨勒曼 (Mohammed bin Salman) 正式继承王位,进一步扫清障碍。此次逮捕行动后,沙特国内或再无有力竞争者,可以威胁穆罕默德的继承态势。

现年 34 岁的穆罕默德,被视为沙特王座背后实际的掌权者。五年前,在父亲、沙特现任国王萨勒曼的支持下,这位年轻的王室第三代成员从幕后突然走到台前。此后短短两年,他就将国家最高军事、经济权力逐一收入囊中,终于在 2017 年 6 月,正式进阶为沙特最高权力的第一顺位继承人,有望打破沙特建国以来「兄终弟及」的传统一二代王室成员的继承制度。

在穆罕默德主政下,沙特正以建设现代化的阿拉伯伊斯兰教强国为目标,推行大刀阔斧的经济社会改革,以回应低油价时代的挑战。

但带领国家转型的雄心背后,这位年轻王储四面出击的大胆做法,以及急剧扩张的个人权势,仍在沙特内外招致强烈争议。以改革和反腐名义发起的人事异动,和暗流涌动的王室权力洗牌,更暴露了沙特统治阶层内部的潜在斗争。多重掣肘下,这个中东主要产油国的前途和命运愈显扑朔。

萨勒曼王朝

据总部设在伦敦的新闻网站「中东眼」(Middle East Eye) 报道,至少有 20 名沙特王子在 3 月 6 日的行动中被捕,他们都被控参与「密谋政变」。除了国王的弟弟艾哈迈德、前任王储纳伊夫,据称被捕的还包括纳伊夫的弟弟纳瓦夫 (Nawaf bin Nayef),艾哈迈德的儿子、曾任沙特陆军情报和安全局局长的纳耶夫·本·艾哈迈德 (Nayef bin Ahmed bin Abdulaziz),以及沙特内政部的官员和军队高级成员。

最早披露此事的《华尔街日报》报道称,此次拘捕行动发生在当地时间 3 月 6 日凌晨。当时,沙特王室的警卫戴着面具、身穿黑衣,抵达艾哈迈德和纳伊夫的家中将其逮捕,同时还搜查了他们的住处。

但《华盛顿邮报》的信源称,两位亲王是在响应清晨的召见令到皇宫与王储会面时,被皇家卫队拘捕的。报道还援引接近沙特王室人士的说法称,纳伊夫和艾哈迈德遭捕后被关押在私人别墅里,并被允许给他们的家人打电话。

无论拘捕行动的细节为何,并无争论的是:艾哈迈德和纳伊夫都曾被视为沙特王位的有力挑战者,但在 2017 年穆罕默德出任王储后,他们在沙特权力体系中的地位已经下降。

英国皇家联合军种国防与安全研究所 (RUSI) 中东研究员斯蒂芬斯 (Michael Stephens) 向财新记者指出,作为沙特王室仅剩的两名资深、有实力的成员,艾哈迈德和纳伊夫在王室内部具有一定声望和影响力,但这「仅是社交方面的,而非政治上的」,两人也并无明显意愿和能力挑战穆罕默德的权位。

在斯蒂芬斯看来,此次未经公开的抓捕行动更像穆罕默德为了巩固权力,对潜在竞争者发动的一场未雨绸缪的打击。

在当前石油价格战、新冠疫情、美国选举等占据国际舆论焦点时,以低调方式肃清继承之路上的主要障碍,既能将围绕王储本人的外部批评降到最低,同时又向王室内部准确地传达出敲山震虎的信息。

特别是针对那些在福利、权职方面心怀抱怨的年轻王子,这将是一个有效的管束和威慑方式:「他 (王储) 实际上是说,『如果我连这两个人都能逮捕,那么我当然也能逮捕你』;『如果你想制造麻烦,随时欢迎,但这 (抓捕) 将是后果』。」

此次行动中最引人关注的肃清对象,是现年 78 岁的沙特王室第二代成员艾哈迈德。他和沙特现任国王萨勒曼都属于「苏德里七兄弟」一派,即沙特开国国王伊本·沙特 (Ibn Saud) 最宠爱的妻子苏德里 (Hissah Al Sudeiri) 所生的儿子。他也是萨勒曼惟一在世的亲弟弟。

1953 年以来,沙特长期由伊本·沙特的儿子们轮流统治,最高权力依照「兄终弟及」的规则水平传递。但随着时间推移,这种继承制度的弊端愈发凸显,其中最突出的问题在于,由于第二代亲王普遍年事已高,沙特逐渐陷入「老人政治」的窘境。

2015 年登上王位时,萨勒曼已是一位 80 岁高龄的老人。他据称一直深受中风困扰,甚至可能患有轻微的阿尔茨海默症。

尽管最近的抓捕行动被普遍认为由王储策动,但路透社的信源称,国王萨勒曼本人在「良好的精神和身体状态下」签署了逮捕令。多名专家也均向财新记者指出,如此规格的政治肃清行动,不可能在未经国王知情的情况下发生。沙特官方则在行动曝光后,发布了萨勒曼于利雅得会见英国外交大臣、沙特外交官的照片,令所谓「国王病重、王储谋划上位」的传言不攻自破。

在萨勒曼出任国王前,他和「苏德里七兄弟」中年纪最小的艾哈迈德,都曾被视为王位的潜在接班人。当时,艾哈迈德一度位及沙特政治系统中权力颇高的内政部长职位,还曾负责监督麦加和麦地那的管理工作。但在哥哥萨勒曼 2015 年掌权后,他就远居海外并基本避开政治,直到 2018 年 10 月才回到沙特国内。

当时有分析认为,艾哈迈德突然回国,是为了帮助刚坐稳王储之位的穆罕默德,应对沙特籍异见记者卡舒吉 (Jamal Khashoggi) 遇害事件的余波。但不少报道指出,艾哈迈德在沙特国内虽能自由行动,也得到了王室的津贴和尊重,但他的出行和通讯都受到严密监视。

对于穆罕默德主导下沙特介入也门战事,艾哈迈德曾公开表示质疑。2018 年 9 月流出的一段视频显示,艾哈迈德向包围他在伦敦住所的一群抗议者称,应对也门人道灾难负责的是沙特的「国王和王储」,而不是整个沙特王室家族。但他后来也公开辩解道,这段言论当时遭到了断章取义。

2017 年 6 月穆罕默德被推举为王储时,负责遴选国王及王储的沙特效忠委员会的 34 名成员中,有 3 人投下了反对票。许多报道都指,艾哈迈德就是 3 名反对者之一。

而在三年前这场「易储」大戏中,最终被穆罕默德夺去权力的,就是近来与艾哈迈德一同被捕的「被废王储」纳伊夫。

现年 60 岁的「50 后」纳伊夫,与「80 后」穆罕默德一样,均是沙特王室的第三代成员。

纳伊夫曾执掌沙特内政部和情报部门多年,从政经验丰富,素有「反恐王子」和「间谍专家」之称。也正因这番履历,他与美国安全和情报部门合作和交往甚密,被许多美方情报人员视为沙特国内一名可靠的盟友。

2015 年 1 月 23 日,刚成为沙特新国王的萨勒曼即发布命令,任命他的侄子纳伊夫为副王储和内政大臣,在王位继承顺序上,位于前国王钦定的王储穆克林 (Muqrin bin Abdulaziz) 之后;同时,他还任命当时鲜为外界所知的小儿子——穆罕默德,出任国防大臣一职。

数日之后,萨勒曼又公布了一项大规模政府改组计划,将已故国王的几个儿子纷纷撤换职务,同时撤销从能源到教育领域共 12 个政府机构,并新设立了政治与安全委员会 (CPSA),由时任副王储纳伊夫领衔;以及经济与发展事务委员会 (CEDA),由儿子穆罕默德全权掌管。

但就在外界仍对此次内阁改组猜测纷纷时,萨勒曼又在三个月后的 2015 年 4 月 29 日,旋风式地宣布废除穆克林的王储之位,改由侄子纳伊夫为王储;同时,由他的小儿子穆罕默德补位副王储。

被废时已年近 70 岁的穆克林,是伊本·沙特最小的儿子,萨勒曼同父异母的兄弟。此次政治「换血」,既意味着沙特「兄终弟及」的王位继承传统被打破,更让当时资历尚浅的穆罕默德,首次得以进入沙特王位的继承序列。

此后,在军事和经济事务上已重权在握的穆罕默德,开始频繁出现于聚光灯下。被视为兼具声望与实干经验的纳伊夫,手中权力则不断被架空。

2017 年 6 月 21 日,沙特政局再次突变,国王萨勒曼颁布多道法令,宣布废除纳伊夫的王储之位,并撤销其内政大臣的职务;同时将穆罕默德擢升为新任王储。

多家西方媒体随后披露,萨勒曼再次「易储」的背后,其实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宫廷政变」。

一位纳伊夫身边人士向路透社透露,纳伊夫曾于「政变」前夜被传唤至位于麦加的沙特皇宫,并被禁锢一夜。当晚,国王萨勒曼以曾遭受炸弹袭击的纳伊夫对吗啡药物成瘾为由,要求他放弃王储之位,并由他的堂弟穆罕默德取而代之。最开始拒绝的纳伊夫,最终在黎明前夕选择妥协,并签署了退位文件。

过去三年里,被废黜王储之位的纳伊夫,据称随从、王室津贴都被取消,并且不允许出行,大部分时间都处于软禁状态。但他在沙特安全、情报系统中深耕多年的影响,及他与美国情报机构的密切关系,仍可能令年轻的穆罕默德心生忌惮。

「王储可能担心,如果美国政局在年底发生变化,比如民主党的总统上台执政,会不会改变美国对沙特的基本立场?」对外经济贸易大学海湾研究中心主任丁隆向财新记者指出,若美国政府换届冲击美沙关系,则被视为中情局「红人」的纳伊夫,仍可能对穆罕默德的继承之路构成挑战。

出任王储不到半年之时,穆罕默德就对沙特精英阶层击出重拳。

2017 年 11 月 4 日,国王萨勒曼宣布成立沙特最高反腐委员会,由王储担任主席。当晚,11 名沙特王子、38 名前任与现任沙特高官和商界人士就因涉贪而遭逮捕。此后几日内,包括沙特王室成员在内的 200 多人遭政府传唤和盘问,许多人被禁足于沙特首都利雅得五星级的丽思卡尔顿酒店。他们中不乏有人事后声称遭到酷刑和身体虐待,直到上交数十亿美元的私人财富才换取自由。

此次反腐行动中的被捕人员,都是沙特政商界颇具影响力的人物:王室成员包括时任国民卫队司令米特阿卜王子 (Miteb bin Abdullah)、素有「中东巴菲特」之称的沙特首富瓦利德王子 (Alwaleed Bin Talal Alsaud) 等;政界高官包括前财政大臣阿萨夫 (Ibrahim al-Assaf)、现任经济与计划大臣法凯赫 (Adel Fakeih) 等;商界人士则包括前沙特航空公司总裁、前沙特电信公司总裁等。

直到 2019 年 1 月底,这场持续了 15 个月、引发沙特国内巨震的反腐行动,才在官方层面上宣告结束。当时沙特王室发布声明称,此次行动中共 381 人受到传讯,最终成功追回的资产价值超过 4000 亿里亚尔 (约合 1070 亿美元),包括房地产、公司股权和现金等,均上缴用于充盈国库。

但王储铁腕反腐,也被部分观察者视为巩固权力、铲除异己之举。卷入这场风暴的人大多属于前任国王的人马,他们或反对穆罕默德未来继承王位,或在某些具体的议题上与其存在分歧。比如,前国王阿卜杜拉的儿子米特阿卜王子,领导国民卫队长达 50 年,一度被认为是王位的主要竞争者之一。他在遭捕后,立即被夺去兵权,后上缴超过 10 亿美元的和解金才获释。

丁隆指出,在 2015 年萨勒曼继任国王之前,王室内部权力制衡的特征比较明显,各派手中把握着不同的岗位。比如,前国王阿卜杜拉曾掌管国民卫队,2011 年辞世的苏尔坦亲王曾任国防大臣,2012 年辞世的纳伊夫亲王 (前王储纳伊夫的父亲) 曾执掌内政部。这样的权力结构较为稳定,是一种集体决策。

但萨勒曼上台后,通过数轮大刀阔斧的内阁调整与人事变动,以及两次更换王储,在确立儿子穆罕默德的政治接班人地位的同时,也肃清了大部分异见分子。

「很显然,所有权力都集中到王储一个人手中了。其他各派的亲王不光是政治上被边缘化,而且实际上被剥夺了继承权。」丁隆认为,从沙特「兄终弟及」的继承传统被打破,到穆罕默德出任王储,「沙特的执政王朝从此就改名换姓了——不再叫『苏德里王朝』,改成『萨勒曼王朝』。」

前路风险

掌政近三年来,穆罕默德几番调整关键内阁职务的人选,在一步步排除异己的同时,也按照改革的议程和需要,扶持亲近自己的王室成员或技术官僚。

目前被认为属于王储核心决策圈的人员包括:2018 年 4 月出任沙特文化部长的巴德尔亲王 (Badr bin Abdullah bin Farhan),该职位系沙特历史上首设,领衔沙特文化产业改革;2018 年 12 月出任沙特国民卫队大臣、曾担任王储特别顾问的阿卜杜拉·本·班达尔亲王 (Abdullah bin Bandar bin Abdulaziz);自 2015 年起担任王室顾问、现领导沙特娱乐总局的图尔基·谢赫 (Turki Al Sheikh);以及王储的前任媒体关系顾问,因涉嫌参与谋杀沙特异见记者卡舒吉而遭解职、但最终未被起诉的卡塔尼 (Saud al-Qahtani)。

丁隆认为,从穆罕默德更换内阁大臣的频率之高来看,「他可能并不完全信任身边的技术官僚。」但是,面对改革进程中各方不断涌现的怨言和不满,这位年轻的王储或只能祭出强硬手段。

2018 年 1 月,就有 11 名沙特王子聚集在利雅得的皇宫内,抗议王储提出的削减补贴、暂停支付王室成员水电费等财政紧缩措施,但他们因拒绝离开皇宫最终遭到逮捕。

斯蒂芬斯认为,这种强势抓捕的手段,反而能有效地释出政治稳定的信号。「或许有人批评这么做非常冷酷,但这就是宫廷政治的运行规则。许多沙特人会认为王储做了正确的事,既维护了王室内部的稳定,也保障了自己的政策资产。」

但王储多面出击,内外树敌众多,是否也为他念兹在兹的沙特社会经济转型大业带来更多风险?

近年来改革动作不断的穆罕默德,在经济上声言摆脱石油依赖,宗教上呼吁回归「温和的伊斯兰」,社会文化领域为女性开车、看球等旧有限制「松绑」等,赢得了国际上的瞩目。

近年来改革动作不断的穆罕默德,本因在经济上声言摆脱石油依赖,宗教上呼吁回归「温和的伊斯兰」,社会文化领域为女性开车、看球等旧有限制「松绑」等,赢得了国际上的瞩目,但 2018 年 10 月,沙特籍异见记者卡舒吉失踪和遇害后,由于许多证据都指向王储本人和亲信,不仅王储的国际声誉迅速滑落,就连沙特吸引西方资本的动作,也因此遭到过一阵质疑和抗议。

英国伦敦政治经济学院专攻海湾政治经济的副教授赫托格 (Steffen Hertog) 向财新记者指出,为了克服改革阻力,沙特领导层「必须确保一定程度的权力集中」;这也已经在废除旧的王权割据、整合沙特国家机器方面起到了效果。但仍有许多担忧认为,「现在沙特国内的制衡力量太少,关键的内部辩论不够,容易出现决策瓶颈。」

斯蒂芬斯则指出,目前沙特的改革步伐正在放缓,推行改革的官僚机构运行低效,「2016 年和 2017 年,我们看到了真正的改善和转变,但现在感觉这种进步已经丧失了。」

在他看来,这一方面因为,相比为社会文化禁忌「松绑」,经济上「去石油化」、政治上提高行政效率的改革难度更大,对专业人才的要求也更高;另一方面,随着王储的个人权势升高,「人们开始害怕告诉他坏消息,所以他可能没有听到需要听到的,来及时做出调整。」

沙特智库费萨尔国王伊斯兰研究中心资深研究员约瑟夫·艾伯特·克奇安 (Joseph Albert Kéchichian) 则称,「萨勒曼国王任内,沙特集体决策的过程的确发生了变化,但国王仍然是『同侪之首』(first among equals)。」他对财新记者指出,作为王储的穆罕默德虽掌握了较多决策空间,但在沙特的绝对君主制下,王储和国王都必须谨慎行事,并且用政绩服众;王储的任何决策也总是要首先得到国王的认可。

在克奇安看来,无论全球舆论如何评判形象多面的穆罕默德,「在沙特公众和当权派眼中,他依然很受欢迎。」

斯蒂芬斯也称,「沙特人大体上支持和相信国家的体制,渴望领导层提供安全感和秩序」,因而该国发生政治动乱的风险很低。尽管近来王储主导的改革出现放缓迹象,「但大多数沙特人都知道,这是一项长期性的问题,他们不会立即要求看到改变。」

不过,无论是频频传出的政治肃清行动,还是已令全球留下深刻印象的「卡舒吉事件」,都难免冲击投资者对沙特的预期和印象。鉴于「愿景 2030」的许多改革项目依赖巨大的资本投入,在油价长期低迷的情势下,如何平衡和分配有限的财政资源,也仍将考验沙特掌舵者的政治智慧。

今后一段时间内,如何平息沙特国内宗教保守派的不满意见,解决改革攻坚的技术性难题,回应中东域内的地缘政治挑战,都将成为压在王储肩头的重任。丁隆指出,「王储给所有沙特人、给全世界都描绘了一项非常宏伟的改革蓝图,但究竟能不能实现?这是目前最大的不确定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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