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联办风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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兔主席 20200421

这两天闹得沸沸扬扬的中联办是否《基本法》第22条所指一般意义上的“中央政府所属各部门”，是否“干预香港内部事务”问题在香港闹得沸沸扬扬，好不热闹（内地可能大部分人并不关注）。

我觉得这个事情，到了这样的解释层面，什么“派出机构”、“所属部门”之类的，就已经是文字游戏了。我不是说北京解释的不对，而是说，怎么解释肯定都可以找到说法、理由、逻辑的，这就成了个技术问题，技术问题最终就是文字游戏。

说白了，边界在哪里，归根到底是北京定的。本质上，北京说哪个机构是中央政府的“派出机构”，哪个机构就是派出机构。北京说哪个机构是“所属部门”，哪个机构就是所属部门，然后界定它属不属于《基本法》22条所指机构。这个最终解释权在北京。

但这并不是说北京就可以随意的解释，可以任意地扩大“中央政府派出机构”的范畴——比如明天就把更多在港机构都列为“中央政府派出机构”。肯定不会这么做，只有万不得已的时候，只有涉及到对港主权、治权的大事，需要维护中央政府权威的时候，才会出来诠释。而且诠释肯定要符合一定的逻辑，要有份量，不能凭空地、随意的讲。

但溯本追源，归根到底，北京都是有这个权力的。

除了外交部驻港特派员公署、驻港部队之外，北京肯定在香港要有一个代表机构，有一个抓手，体现北京对香港的主权与治权，这是香港最大的政治现实。北京也肯定会对《基本法》及实操进行诠释，体现和维护这个政治现实。这个现实是不可能改变的。

反对派搞来搞去，就是从本质上不接受北京的主权与治权，否定这个政治现实。

所谓“政治揽炒”和“经济揽炒”一样，就是把香港搞烂、瘫痪、停摆，然后逼迫北京出手。反对派最希望看到的就是北京在香港实施主权和治权，最好直接出兵，最好直接抓人。这样他们就能到国际上宣布一国两制被破坏，邀请全球制裁中国。这就是他们的推演。和去年运动一样。只有运动是在街头还是在立法会发生之别。

特区政府的错误和之前一样，这个已经不是简单的读懂读不懂《基本法》的问题，而是基本政治立场、政治判断、政治敏感性的问题。比方说，中联办角色和地位的诠释，《基本法》即便没有明确的规定，这个事情也太大，直接涉及到北京和香港的关系，北京肯定要有个官方说法的，而特区政府对此事实际上最终也没有发言权。兹事体大，它就应该极力避免发表评论，即便要发表评论，也应当与北京有过充分的沟通，而避免因为发错而陷入被动。

对港府犯的这类错误，一般有两种解释，一种是阴谋论（conspiracy theory），一种是“搞砸论”（cock-up theory）。

阴谋论认为——有人蓄意在这么弄，“埋藏在特区政府里的大黄丝”，故意点个炮。
“搞砸论”认为——有人知识技术上有严重欠缺，也没有遵守程序，犯了愚蠢的错误。

当然更有可能是某种中间地带——既不能说是阴谋，但也不能简单地说是因为笨而搞砸了，更多的是“deep state”的惯性逻辑——发稿的人就是这么想的；他不一定有意识要和反对派里应外合，点个炮、引蛇出洞，制造争议，削弱港府。没有这么多阴谋。在写作的时候他是真心认为所写正确的，审核的官员认为写得很对。他们都认为理所当然，不存在疑问，因此也不明白为什么还要特地去问北京的意见，而且时间紧急，他们不认为应该去征求北京的意见。也认为这个事情没有那么敏感，发布了也就发布了，没人会注意，可能不了了之就过去了。另外也有一种可能就是他们认为北京不会同意自己的看法，如果问了反而可能会产生不同意。如果不问，发了也就发了。

他们不认为自己的立场存在根本问题，而认为这就是北京-香港的政治秩序和边界。“一国两制不就是这样的么”。他们就是这样理解基本法和北京的角色的。这是他们基本的价值观和认知体系。另外因为缺乏政治敏感性，他们可能也不完全知道这个事情的深浅。

这样的看法可能在港府公务员里很有代表性，在年轻公务员里则可能是大多数人的看法。

一个有经验的特区政府官员，如果知道了deep state的存在，随时可能踩雷，就应该确定一些重大敏感问题或议题，在这些议题上要格外谨慎，要尽全力去组织和纠正deep state官僚体系有意识或无意识地犯这样的错误。

另外，北京对香港主权的强调，对治权边界的设定，相关的规则与预期，也要通过一次一次的事件来明确。

回到本文最初。我认为解释权在北京，道理要讲，但关键不在于此，而在于香港必须学习接受政治现实，了解北京的底限和预期。一旦突破了底限和，违背了预期，就会看到清晰、明确的后果（包括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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