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留在“小人国”,还是到你们“大人国”去?| 深度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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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者/韩谦

编辑/计巍

“小人国”的“国王”即将率领军队登台表演

成为“小人国”的“臣民”需符合3点要求:成年,身高低于1米3,生活能够自理。“越矮越讨游客喜欢”是这里的生存法则。有人初来时身高1米2,两年后长高了20厘米便遭到游客举报,只能从演出人员转去景区内的商店工作。

11年来,有200多位袖珍人做过“小人国”的“臣民”。在这个位于昆明远郊的主题公园里,他们与“跟自己一样的人”一起演出,生活。

有些“臣民”在这里安家,一心过好“小人国”里的日子,不再想外面的世界。也有年轻女孩离开这里,到“大人国”去挽回爱情,虽然结局只是一句“还是回到你的群体去吧”。也有人想攒够钱就赶快逃离“小人国”,他厌烦了这里的日复一日与闭塞,想要出去闯荡,“就算失败了,我也得去失败一下啊”。

对于他们而言,“小人国”并不是袖珍人的乌托邦,它更像是一座“围城”,城内是可以抱团取暖但却相似、单调的生活,城外意味着更广阔的世界——那里有更多的可能性,但也要面对更多的困难、风险与偏见。

青流视频:“小人国”里有人走有人留

56位臣民的“小人国”

柴可夫斯基的《四小天鹅舞曲》响起,舞台上,6个平均身高不足1米2的“袖珍人”开始排练。他们上下摆动着手臂,模仿天鹅舞动翅膀的动作,又背过身去,撅起屁股,伴着节奏左右扭动。等演出服到齐,不论男女,都将穿上白色的纱裙、丝袜和芭蕾舞鞋登台演出。

他们的舞姿并不标准,也不整齐——当然,这些要求在这里没那么重要。在表演者看来,自己被选中很可能是因为“跳起来比较搞笑”。

这里是“小人国”,一个距离昆明市中心约40公里远的“主题公园”,演员们在这里工作,也在这里生活。

提到“演员”这个称呼时,“小人国”的创办者陈明敬马上纠正我——应该把他们称作“臣民”,“这样称呼,他们更有自豪感、尊严感”。在陈明敬的介绍中,“小人国”现在有56位“臣民”,他想要继续扩建这里,最好将臣民增至千人,因为“景区规模越大,产生的旅游价值就越大”。

每日在“凯旋广场”参演两场持续1小时的演出是“臣民”们的主要工作。演出中,危险的杂技和搞笑的舞蹈是收获观众掌声最多的节目。

上午11点半,31岁的李应安出场。他在1分半钟内快速呼气,将一条10米长、上面站着两位“臣民”的水管吹鼓,紧接着,扎在水管另一头的医用橡胶手套被他应声吹爆。

表演结束回到休息区的李应安面部发红,腮帮子和耳朵鼓膜有些疼痛。

杂技表演已比几个月前“温和”许多。以前,李应安还会表演脚踩钢刀、脖子缠钢丝,因有游客认为太过危险,这些演出被叫停。李应安喜欢这种由高难度,甚至是危险带来的成就感。眼下,“小人国”里会演杂技的只有4人,“别人会觉得我特牛,这让我感觉很好。”李应安说。他学习杂技表演的另一个原因,是每月可以获得额外500元奖金。

熊忠国在这天担任“小人国”里的“侍卫”一角。在演出的最后一个节目里,他将骑着小矮马,护送“国王”从观众席走过,登台表演。他曾是上一任“国王”,后来因为平日参与的工作太多而“卸任”。

驯养野猪是熊忠国演出之外的任务。今年3月,在园区买来两头野猪后,熊忠国每日需在午休和晚上下班后给它们喂食两次。不下雨的日子,他会试着骑一骑野猪,可刚一骑上去,野猪就开始原地转圈,把他甩下来。

几个月过去,现在的熊忠国可以骑在野猪身上坚持转上六七圈。等野猪再听话些,他将骑着它们去演出——不过,这并不是熊忠国几个月来埋头驯服野猪的最重要的动力,不论是台上还是台下,几乎每天他脑子里都在琢磨着自己那部还未开拍的电影,他想:学会了骑野猪,或许以后自己拍电影时也能用得上。

伴随着低沉的音乐,熊忠国护卫着“国王”向舞台靠近,观众陆续从座位上站起,跟随队伍向30米开外的舞台围拢过去,他们将手机对准“国王”军队,为了寻找最佳拍摄角度,有些观众的手机甚至快要贴到熊忠国的脸上。

在李应安看来,一些游客似乎把这里当成了动物园,演员们就像是可以随便耍的猴子。曾有演员被游客一把拉住要求合影,他没有配合,走开了,不久就收到了游客的投诉。演员们有时也会觉得游客的举动很奇怪——他们好像认为演员们不会说话,常以打手势,或是“嘿”、“诶诶诶”等拟声词交流。“大家都是人,我们又不是什么‘东西’。你不尊重我,难道我还对你嬉皮笑脸的?”李应安说。

在一个旅游出行类软件上,5000余条对小人国的评论里,有近千条为低分:“小矮人太拽了,根本不好玩”,“小拽人,不给拍照还撒腿就跑”……

自5月起,随着景区扩建,景区管理层提出服务升级,要求“臣民”“无条件服从游客”。景区经理随时都能通过“小人国”内的监控观察他们的举动——半个足球场大小的“凯旋广场”分布着7个摄像头,一旦出现不符合规定的行为,便有扣工资的风险。

自2009年陈明敬创立“小人国”以来,有200多位“袖珍人”到过这里,有人在这里安了家,有人离开,也有人走后又回来。

现在,留下来的56位演员尽量“调节自己的心态”。“毕竟从事的是服务业,游客做出一些不尊重自己的行为,是不可避免的。”擅长杂技的李应安说。也有演员认为自己早就想开了,“和游客吵架还得扣工资,到头来吃亏的还是自己”。

对于外人的眼光和态度,“侍卫”熊忠国没有那么在意。对他而言,尽可能在“小人国”多学些东西才是最重要的。

为了吸引更多游客,景区决定拍摄情景短视频,提高“小人国”在网络上的话题度。熊忠国在一场拍摄中扮演对公主有非分之想的土匪。他穿着模仿印第安土著的儿童版豹纹印花演出服,上半身只遮住胸部,下半身穿着短裙,做出打斗的动作时,一不小心就有走光的风险。为了突出他的恶人身份,工作人员还用马克笔在他左脸画上了一颗五角硬币大小的“麻子”和一道长长的“疤痕”。

没有戏份的时候,熊忠国喜欢凑在摄影师跟前,试着按动单反相机上的按钮,又学着摄影师的姿势,拿着手持稳定器来回跑动——他打算攒够3万元,就辞职去自导自演一部电影。熊忠国目前有3000多元存款,以他目前每月1500元的工资,攒够拍摄电影的费用至少还得花上两年时间。

“别在这捣乱,碰坏了设备把你押在这儿几辈子都还不完”,其余的演员提醒他。

没有自己的戏份时,熊忠国研究起摄影器材

演员们骑电动滑板车下班,其中左一、左二为李应安夫妇

“一窝蜂地上”

下午5点,第二场演出谢幕。演员们在“小人国”景区内的工作结束后,回到属于自己的“小人国”。

“凯旋广场”成了电动滑板车“车手”们的炫技舞台。19岁的魏永斌是“小人国”公认的优秀车手,心情好的时候,他喜欢骑着滑板车从稍远处的斜坡上顺势滑下,双手脱把,高高举起。“漂移,来一个!漂移,来一个!”大家开始起哄。他径直向人群滑下,一个急刹车,熟练地操作车头翻转近180度。刚下过雨的地面有些湿滑,魏永斌往边上趔趄了几步后,最终成功完成动作。“哇”,“老铁666”,大家鼓起掌来。

自有人购入第一辆滑板车开始,不到一年时间里,“小人国”里陆续有一半的演员购置了滑板车。李应安总结,“在小人国,一有人干点新鲜事,大家就喜欢跟着一窝蜂地上”。

今年三四月,“小人国”因疫情停业时,李应安常约上六七人,骑着滑板车,排成一字队形去附近山头郊游。滑板车在山路上变成了“越野车”,布满大石坑的土路上,有人不小心摔跤,“滚的也有,翻的也有,好玩得很”。

去年,大家还在宿舍楼后头的荒地上开垦,种上了黄瓜、豇豆等蔬菜,一下班便集体去地里干活,天黑了就打着灯继续干,李应安的手还因干活太卖力而起了泡。就连买手机也都是“一窝蜂”的。前年,他们一个月内在附近镇上同一家商店买了8台同款手机,那时候,老板一见着他们就高兴。

最近,大家的兴趣点又转移到了考C5驾照上。在“小人国”待了10年的赵斌文在学成后,分期买了辆10万余元的SUV,又花5000多元在方向盘处加装了可用手操纵的刹车和油门装置。李应安也已拿到驾照,他向我强调,“我们的驾考和你们完全一样,得从科一考到科四”,他科二、科三都拿了满分,还是“一把过”。魏永斌的梦想最近也跟着变成了学驾照、买车,休假时候带家人出去玩。

魏永斌的另一个愿望,是希望能在“小人国”遇到自己的另一半。如今“小人国”里成了8对夫妻,李应安在4年前结婚,同在“小人国”工作的妻子比他小6岁。妻子的父母在昆明工作,结婚时,夫妻俩在昆明的酒店摆了25桌酒席,还包了辆60座的大巴,把小人国的同事们全部接到酒店吃饭。今年下半年,李应安计划着带媳妇回趟西安老家,给老家的亲戚们再摆上一次酒席。

初夏,昆明的天气总是阴晴不定。一个雨过天晴的傍晚,淡粉色的夕阳还未褪去,李应安坐在宿舍二楼天台的藤椅上和朋友们闲聊,八卦着“小人国”里哪俩人又互相看对眼了,也聊起最近北京新发现的新冠疫情。天台另一边的角落,三个女生轮流拿着胶囊式话筒,在手机唱歌软件上唱着网络歌曲。从天台望下去,魏永斌和朋友们在宿舍楼后球场上练习投篮,篮球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碰到篮筐后弹开。“让开,看我的”,有人捡起篮球,准备发力。

刘蕊和几位女生在一旁观战。至今,她仍清晰地记得7年前刚到“小人国”的那个下午。收拾完床铺,刚过完18岁生日的她和父母来到凯旋广场的观众席观看演出,几个“和她一样”的男孩趁休息间隙跑来围着她,连珠炮似的发问,“你是袖珍人还是侏儒?“你从哪儿来?”“多大了?”“是不是要来小人国上班?”……

那时,刘蕊才知道,原来这世界上还有那么多“自己一样的人”。

刘蕊和“小人国”的朋友们在一起上网挑选衣服

准备演出,刘蕊开始补妆

到“大人国”去

提及外面的世界,“小人国”的演员习惯用“大人国”来指代。对于来自“大人国”的人,他们称呼为“正常人”。

和“正常人”谈恋爱,在“小人国”的多数人看来,是件“有面儿”的事。

刘蕊当时的男友在“小人国”里的奶茶店工作,1米75的个头,比她小6岁。2018年5月的一天,男友在QQ上跟她表白。刘蕊问了他两个问题,“会在意年龄和身高的差距吗?”“会在乎别人的眼光吗?”得到否定的答案后,刘蕊决定和他在一起。

男友父母得知此事后极力反对,将他的工作调至昆明市区。为了能离他近些,刘蕊辞去了“小人国”的工作,决定到“大人国”去。

刘蕊记得,在“小人国”时,男友对自己十分体贴。怕刘蕊上班辛苦,男友常带着零食去候场室看她,甚至还在她下班后背着她回宿舍。来到“大人国”后,男友似乎变了个人。和朋友们聚餐时,男友常和兄弟们聊在一起,把刘蕊晾在一旁。两人开始经常吵架,刘蕊稍一多嘴,男友脾气也变得暴躁起来。在刘蕊看来,男友还是要面子,“在‘小人国’,身边人都和我一样,一到外面,身边都是‘正常人’了,他肯定会在意外人的眼光”。

他们在去年年底分手,结束的场景并不体面。男友父亲来到二人合租的地方,帮儿子收拾好行李,搬去了刚搬迁的新家。在离开前,男友父亲劝告刘蕊,“你一个女孩子独自在昆明也不容易,还是回到你的群体去吧”。

在“小人国”待了近10年,李应安也有过要出去的想法。入职刚满1年时,在朋友介绍下,23岁的他打算去日本环球影城工作。当时,李应安在“小人国”的工资为每月500元,日本的工资是这里的十倍。

通过了线上面试,李应安背上双肩背包,拖着大皮箱,清空了宿舍里的生活用品,坐了30多个小时的火车硬座回老家,准备办理护照。

回家后,父母并不支持他的计划,不放心他一个人出远门。李应安也开始打退堂鼓。职高一毕业,他就开始在“小人国”工作,出过最远的门就是从家去昆明,现在要去到一个人生地不熟,语言又不通的地方,自己也担心会出事。在离开“小人国”时,他也给自己留了退路——他没向景区管理方提辞职,而是以休假为由回的家。

在家待了一个月零3天后,李应安还是决定回昆明,在“小人国”踏实干,多学些跳舞、主持、杂技的技能,有机会的话,就为自己找到另一半。

之后的几年,为了更高的工资,李应安也动过出去的念头,但从没真正行动过。他时常听说离开“小人国”的演员在外被骗,被拖欠工资,担心自己无法应付这些。

熊忠国曾在“大人国”被骗。来“小人国”前,他在云南、贵州等地做跑场歌手。从2012年一场50元的价格做起,5年后,熊忠国最高的出场费达到3000元,每月收入在6000元左右。赶上春节期间的旺季,他一个月接五六场活,能赚1万多块。跑场5年,他攒下了十多万存款。那时候,熊忠国一个人租了间3000元一月的房子,还时常能帮衬在家务农的亲戚。

但他不满足跑场歌手的工作,希望能出道,进军娱乐圈。2017年,他把这个想法告诉了一位在跑场时相识的鼓手,这位鼓手告诉熊忠国,自己认识艺人经纪人,可以帮他进行包装。在熊忠国前后支付了11万费用后,鼓手消失了。

那时候,熊忠国几天几夜睡不着觉,跑场的工作也暂停了。直到2019年初,他在网上看到“小人国”将拍摄电影的消息,在问清楚拍电影不会额外收费后,来到了“小人国”。

在“小人国”呆了一年后,熊忠国对自己目前的状态并不满意,“‘小人国’里的日子像是复制的,明天会在什么时间做什么事情,都能想象得出来”。

“小人国”演员们集合开晨会,并练习对游客的欢迎用语

驯养野猪的熊忠国

围城“小人国”

初次见面时,熊忠国指了指脚上满是污泥的帆布鞋向我解释,自己并非不爱干净,而是由于喂养野猪的任务,特意在上班时间只穿这一双鞋。但他又自顾自念叨:来到“小人国”后自己的确变懒了,甚至说话都没有以前利索。

熊忠国觉得,“小人国”的生活闭塞,学不到新东西,无非是在“混日子”。“小人国”的杂技演员表演高空走钢丝时手里需拿着平衡杆,熊忠国以前跑场时见过有人不拿杆表演,他把这事告诉大家,“他们不信,都觉得我在吹牛”。

“外面的世界怎么样跟我关系不大,我在‘小人国’把日子过好就是了”,李应安决定适应这里的生活。夫妻俩每月工资加起来目前有近7千元,在他看来,这也能为将来养老攒下些积蓄。

至于是否打算要个孩子,李应安在犹豫很多次后,还是决定放弃。他不希望孩子和自己一样。在他看来,来“小人国”工作,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他不希望孩子“重蹈覆辙”。要是孩子发育正常,李应安又担心孩子无法接纳自己,“孩子心里总会有个疙瘩:为什么别人父母都是高高的,就自己父母小小的?等孩子长得比我高的时候,他可能会想,你这样子还好意思管我?到这时我就不知该怎么办了”。

今年5月,刘蕊回到了“小人国”。和男友分手后,她回到黑龙江老家,打算找份美甲工作。因为疫情,这个计划一直未能实现。5月初,她从黑龙江来昆明看望市区和“小人国”的朋友,按原本的计划,她会在昆明待上小半个月,然后回家继续寻找工作。

“小人国”的朋友们留住了她。“姐,考虑得怎么样了?”“快回来吧!”“要是回来觉得买生活用品不方便,我可以骑车帮你去买”,在昆明市区时,魏永斌每天都会给刘蕊打去三四个视频电话,催促她赶紧“回娘家”。平日有些抠门儿的熊忠国也花20多块给刘蕊买了袋零食,“下了血本”。

阿凤是刘蕊在“小人国”最要好的朋友,两人的许多衣服都是同款。回“小人国”后,阿凤陪她住在两人间的宿舍。刘蕊形容自己是“小黏糕”,一到后半夜,她就爱跑到阿凤床上和她一起睡。在“大人国”,刘蕊也有些“正常人”朋友,但她总觉得她们是出于同情才对她好,“不是那种真心对真心,平等交流的朋友”。

刘蕊觉得自己终究还是要离开这里。“小人国”养不了自己一辈子,“毕竟这里也是想靠我们赚钱,等我老了,演不动了怎么办?”她还是希望能攒些钱,回老家开美甲店,从事让自己变美的工作。

熊忠国也一直琢磨着当艺人、拍电影的事。他坚持写歌,写剧本。“我是一只残疾熊,残疾不残废”,熊忠国在一首歌里写道。前不久,他花600元找人为他的歌做了份伴奏,他对这份伴奏并不满意,打算等手头宽裕些,再找收费3000元的音乐人重新制作。

下班后的大多数时候,他喜欢独处。为了方便创作,他搬离了宿舍,景区门口一处废弃的木板房成了他的家。在床头板凳上,一架花646元在拼多多上买的无人机被小心地放置在盒子里,上面还盖了条遮尘的毛巾。

疫情后,熊忠国的工资从原本的3000元降到了1500多元。为了攒钱,他把每个月的生活费控制在300元内。他嫌“小人国”里6元一碗的米线作早餐太贵,自己买了小锅,早上煮点挂面,拌上老干妈了事。大家花2000多元买滑板车,熊忠国用160块买下了同事淘汰的“三手车”。

关于未来,他目标明确:等攒够需要给摄影师的三万元费用,就出去筹拍电影。他的电影剧本原本是关于他帮助一位哑女治好疾病的故事,后又修改成由他拯救一个被拐骗到山里的公主。在这两个故事结尾,两位女生都同他结成夫妻,“帮助别人,自己也会得到回报”是他希望传达的主题。

拍电影的准备工作已经在进行中:他花2000元定做了20件苗族特色的演出服,也找到了40名参演的演员——都是村里的朋友,可以无偿参与拍摄。

熊忠国希望能做件“独一无二的,由自己创造的”事儿,“我今年29了,再不出去闯以后的机会会越来越少。就算失败了,我也得去失败一下啊”。

他不喜欢同“小人国”的朋友们谈论自己的梦想。一个饭局上,有人调侃他晚上常在小人国旁的水库边唱歌练声,“唱得嗷嗷的,声音又尖又细,分不出是男是女”,全场大笑。

他介意这些,“你看吧,还是少说点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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