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作家方方、厅官叶青的刷屏日记,湖北官员该反思啥
最近的热点很多,多到让人目不暇接。里边的内容,吸睛,扎心,有的读着读着就泪目了。 比如微博网友@-skr哟 的“跪求”信,比如导演常凯的“遗言”(他一家四口死于新冠病毒)。而这其中,我读得最认真的是那些疫情日记。比如,企业家俞敏洪的日记,作 …
原标题:独家专访:作家方方和她的“武汉日记”
中新社记者 夏春平
因新冠肺炎疫情而“封城”中的武汉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受世人关注,著名作家方方每天一篇的“武汉日记”也因此走红网络。其平实的语言、生动的叙事、真切的情感、敢言直言的风格感染着每一位读者,被网民争睹为快。
喝长江水长大,十分熟悉武汉世间百态和风土人情的方方今日在武汉接受中新社记者独家专访时说:“我只是想记录一下,你也看到,很多琐碎事。而且最初也没打算天天记。完全没有想到会有这么多人愿意读。我一直觉得很奇怪。”
中断小说创作,改写“武汉日记”
谈起写作“武汉日记”的初衷,方方告诉记者,受新冠肺炎疫情影响,当下许多武汉人在受难,在与死神较量。没有从小到老都生活在武汉的人,恐怕很难有这样的心情,也很难理解这份伤痛,而自己却根本无力相帮,所以她的内心也有创伤。“很多人留言,说每天看了我的武汉日记他们才安心。这真是让我在惊讶之中,也深感荣幸。果真这样,我愿意为他们天天写。”方方说。
从正月初一开始,方方通过“武汉日记”记录自己的所见所知,每天在网上发布。“对于因疫情隔离在家里的人,文学在此时显得很无力。但记录下真实的场景和自己的想法,却是很重要的。”方方告诉记者:“其实,有几天看的人太多让我有恐惧感,它在网络上传播得太快了,使得我这种习惯小众阅读的人很不适应。我几乎就不想写了,但我同学和朋友他们仍然鼓励我继续写,一直写到‘封城’解封那天为止。”
方方坦言,她根本没想过“武汉日记”如此受到读者追捧。“‘武汉日记’里面就是些零碎事,加上一点自己的感想,也没有像写散文那样去考究用词用句。而微博本来就是个闲扯的地方,想到哪写到哪,随意自由,还经常不小心有错漏字。我也很奇怪,不知道为什么大家这样喜欢。我本来是准备在春节期间完成一部中篇小说的,现在也完成不了。我的心和全国众多网民一样都集中在疫情上,定不下心来写小说,而写‘武汉日记’可以让我的心安定下来。”
疫情转机随时可能出现
对于疫情的走势,方方认为:“武汉的疫情现在应该是控制住了,转机随时可能出现。疫情的发展经历过几个阶段。一是经历过六神无主的恐慌阶段,这一阶段应该到初一那天结束。全国开始关注,高层发有指示,各地也派援手。老百姓心里知道,一旦成为国家行动,以中国的方式,肯定能控制住。所以武汉市民就不再恐慌了。但意想不到的是,此后大量的病人开始发作,武汉人进入了极其痛苦的阶段。发病的人越来越多,医院在猝不及防中根本无力救助到这么多人,而且医护人员也大量感染。那些天病人到处奔走,呼救无用就医无门,医护人员也快崩溃,这也是最压抑最无助最难过的阶段。应该说,省市换将,以及方舱医院建立,十九个省份驰援湖北,这个局面才慢慢缓解下来。现在已经见不到呼救无门的情况了,现在重症病人,几乎都是以前的存量。因为没有得到医治,拖延成重症。重症病人数量很大,因此死亡率还没有降下来。”
方方露出久违的笑容说:“有了全国各地的支持,武汉的疫情正在朝拐点迈进。许多患者经过治疗已经出院,痊愈者的脸上都露着笑容,这不是装出来的笑容,而是发自内心的笑容,尽管这些笑容不久前满街都是,今天看着有久违感。但有了这样的开始,后面的满街笑容不也会很快到来吗?”
“武汉人民真是太好了!”
“武汉人民真是太好了,为让国人生活如常,他们扛下灾难。总体上武汉市民都是相当配合的,他们被关在家里几乎一个月,这是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方方动情地说:“成年人,理智一点还算好,那些家庭有孩子的,或是有其他非新冠肺炎疾病的,那些必须时时用药的慢性病人,如白血病患者需透析的,还有那些被堵在城外的五百万回不了城的人的日子都很艰难,他们都在为疫情付出代价。”
“武汉‘封城’近一个月了,千万人口的城市却一如既往地井然有序。在我眼前出现最多的有四种人,一是送外卖的小哥,他们仍然骑着小车奔波在路上;二是警察,寒冷的天气中他们大多站在各个路口和医院门口,往往直面各种人等,执行必须执行的任务;三是基层社区工作人员,辛苦地挨家挨户地上门查访;四是环卫工人,尽管行人少,路面没那么脏,只有一些树叶,但他们恪尽职守,认真打扫。从疫情开始到现在,他们一直以从容的姿态留在我们眼里,默默无闻地镇定着我们整个城市的心。”方方说。
“连我都想找心理咨询师”
方方对记者说:“对武汉这样千万人口的城市实行‘封城’,史上未有,而老百姓也从未这样被关在家几十天的经历。这些生活在武汉的人几乎人人心里都有创伤,这恐怕是绕不过去的一件事。就像我在2月12日的‘武汉日记’中写道:‘无论是关在家里一个尚且健康的人群,或是曾经顶着冷雨满街奔波过的病人,更或目送亲人装入运尸袋被车拖走的医护人员……’譬如疫情过后大家出门,敢不敢摘口罩?与人谈话,敢不敢近距离?可能都会有心理障碍。而病人家属和亡者家属的创痛应该更深,当有一天武汉‘解封’会数家欢喜数家悲伤,没有得病的市民大都会很高兴,毕竟自由了,但那些病亡家属,必然格外悲伤,灯火万家,独少一人。这种家破人亡的痛感只有自己知道。”
方方呼吁,疫情过后,政府应该组织大批心理咨询专家,对武汉人进行心理治疗和人文关怀,这是非常必要的事。有些人可能会不承认自己有心理阴影,但实际上,这些阴影也许会伴随终身,形成困扰。严重者,比如曾经四处求医四处碰壁者,会时时有噩梦。当然,也得有些专业人士出面引导大家,让自己学会疏导自己。
“连我自己都想找一名心理咨询师,疏导心理问题。我天天写‘武汉日记’,也算是自己疏导情绪的一种方式吧。”方方说。
“我不是挑刺,而是反思”
方方在“武汉日记”中曾偶尔夹有直言和批评。对此,方方解释,正如她在2月4日的“武汉日记”中写的:“这么大的灾难扛得住扛不住都得硬扛死扛。但是就算扛着终也有憋闷不住的时候,我替你扛,你也得让我骂。”方方坦承,在“武汉日记”中自己也偶有对武汉市对前期疫情处理失误的埋怨和温和批评。“如果连发泄一下痛苦都不准,连几句牢骚和反思都不准,难道真想让大家疯掉?”方方说。
“我有时候也会问自己,跟世界上许多的城市相比,武汉并不是一个宜人之地,尤其气候令人讨厌。那么我到底会喜欢它的什么呢?是它的历史文化?还是它的风土人情?更或是它的湖光山色?其实,这些都不是,我喜欢它的理由只源于我自己的熟悉。因为,把全世界的城市都放到我的面前,我却只熟悉它。就仿佛许多的人向你走来,在无数陌生的面孔中,只有一张脸笑盈盈地对着你,向你露出你熟悉的笑意,这张脸就是武汉。”方方告诉中新社记者这是她多年前在一篇文章中所写,“诗云:相看两不厌,唯有敬亭山。武汉就是我的敬亭山。”
方方直言:“我写‘武汉日记’的基调始终秉持与政府绝对保持一致,绝对配合政府的每一项举动,并且努力帮助政府说服不理解的人们,帮助政府安抚焦虑的人们。只是我们在方式上各有不同,可能在写作的过程中,偶尔会冒出自己的感想,说几句反思的话,如此而已。毋庸讳言,这次武汉疫情暴露出政府在治理中的许多问题。如果我们反思了,吸取教训,并将结论付诸行动才不至于对不起在这次疫情中死去的百姓。”
她说:“我不是一个专门挑刺的人,对治理难处也多有体谅。对自己所看到的明亮之处,也在‘武汉日记’中及时给予呈现。”
“疫情过后,武汉人便会回到以前的生活轨迹。生活就是这个样子,像长江,永远奔腾,不会停歇。”方方说。(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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