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卖骑手,困在系统里
一系列交警部门公布的数据背后,是「外卖员已成高危职业」的讨论。 一个在某个领域制造了巨大价值的行业,为什么同时也是一个社会问题的制造者?为了找到这个问题的答案,《人物》团队进行了近半年的调查,通过与全国各地数十位外卖骑手、配送链条各环节的参 …
去年看到许辉老师一篇文章,他在其中提到的观点之一是:以外卖行业为例的平台经济制造出了一种算法幻象,即「看得见的劳动者,看不见的工作环境的幻象」。
从劳工社会学的角度解释来说,与传统制造业相比,外卖配送基本上是一个准入门槛比较低的工作,无需太多技能,平台也不需要投入太多的培训成本,基本半天就能上岗,然而,**在制造业中,生产和再生产的时间界限是严格规定好的,但是在平台经济中,工作和业余时间的边界却是模糊的:**平台的薪酬制度是按配送的订单量来计算的,表面看,骑手可以自由选择是否进入和退出这个工作以及每天在线接单多长时间。然而,在平台的算法逻辑下,拿到高收入意味着在线时间更长,送餐单数更多,评价分数更高,这无疑会极大地压缩骑手劳动力再生产的时间。
因此,虽然没有流水线那种有形的生产管理制度,但是骑手无时无刻不处于算法系统无形的监督控制之下,并没有真正的自由。
人们可以随时随地看到外卖骑手穿街过巷,但是这种工作的本质性质事实上是被忽略的,即造成一种,如同许辉老师所言的,看得见的劳动者,看不见的工作环境的幻象。
那么,外卖行业工作的本质性质是什么呢?
从文章里能够看出,主流外卖平台都给骑手设计了严格的等级奖励体系,根据骑手的工作表现和能力来确定现金奖励和等级升级,表面上看,骑手与骑手之间并不存在明显的竞争关系,但是在这一套激励制度下,骑手的送单数量、骑行距离、好评数量的排名会让他们陷入到一种劳动社会学家布洛维所说的「赶工游戏」中,无形中增加了订单量,延长了工作时间。在奖励制度之外,平台还设计了一套 KPI 考核机制来规训骑手的工作行为与绩效。
在这个惩罚体系中,任何违规行为都会被扣分,而扣分就会被扣款,分扣多了更影响接单,可以说骑手是处于弱势地位,只能被动接受。而平台的申诉核查机制也仅限于由于商家出餐慢而造成超时的补助,缺乏有效协调处理骑手与平台之间争议的机制。
在平台、商家之外,消费者是骑手面对面接触和服务的对象,消费者可以看到看到骑手的接送单情况,骑行路线,可以催单和取消订单,还可以对骑手的工作结果进行评价。平台为了保持自身的服务品质,提高消费者的粘性,奉行用户至上的原则,高度重视消费者的评价,因而设计了一套处理与消费者关系时的情感规范,但在平台上,对消费者和骑手的信息呈现是不对称的。
骑手一旦因为超时或其他原因获得差评,即使是消费者不经意的乱点或错点,平台对骑手的扣分机制就会自动启动,由系统判定,而且差评结果无法消除,这进一步加深了骑手的弱势地位。虽然配送服务往往是短时一次性的行动,但为了避免获得差评,骑手在接单那一刻起就需要额外付出一定的情感劳动,在配送过程中与用户进行沟通,减少因为配送次序、路线选择、迷路等原因造成的互不谅解、甚至是冲突。
对那些把外卖配送当成全职工作的骑手来说,平台是他们唯一的生计来源,这意味着骑手对平台的完全依附,骑手因为多种原因导致经常被扣分罚款,甚至封号,他们的生活将会陷入困境。
虽然罚款作为惩罚手段在制造业中也一直存在,根据法律规定,每月扣除的部分不能超过劳动者当月工资的 20%。如果扣除后的剩余工资部门低于当地月最低工资标准,则按最低工资标准支付。然而,目前平台对骑手过重过细,导致往往客户一个差评就让骑手一周的劳动化为乌有,因此,平台的惩罚规则需要按照现有法律规范重新检讨调整。
并且,除了一些专送骑手有社保外,外包代理商只愿意给一年以上的骑手缴纳社保或购买人生意外伤害保险,而众包骑手只能自己承担风险。由于路况的复杂性和不确定性,骑手的工作其实危险性很高,如果没有工伤保险,一旦发生交通事故,对生计和生命的影响都很严重。
在我国现有的劳动法律框架下,劳动关系、劳务派遣与个体化有着不同的适用场景,而平台经济中模糊的用工关系状态让平台对骑手得以享有最大的控制权力,却承担最小的责任,这显然不符合比例原则。
那么,如果照射到普社会的 labor rights 呢?
整篇文章都在重点说平台,即公司和骑手的关系,但实际上深入讨论之下,是否也能由此当做全社会劳务关系的一个缩影呢?无保障、被剥削的员工,年轻化,卖命,被规则和条款约束。
到底是不是新型流水线在这里并不是很重要,这个社会的劳动者到底会不会,或者有可能改变现状,谁来保护他们的权益,才是我们想问很多年的问题。
以及,当资本有获利模式去规避原本应该负的责任与风险时,这个缺口需要怎么补?
在追求普世权利的平衡之外,我们是否需要停一停,思考如何定义,如何划分?即哪一个范围是我们认为需要用法律力量保护的,而哪一块是没有必要的?为了找出那个需要被保护的范围,我们是否需要去检视我们认为在这个范围内的事物,分析他们的共通点与特质是什么,以此去与范围外的事物做区分,划出一条明显的界限,以及是否需要说明为什么在这条界限里的东西需要被保护呢?
毕竟在数位平台经济澎湃而起的浪潮之中,愈发破碎的个体劳动者往往是最容易忽视的,如果他们无法得到妥善保护,那么,当与他们同为社会成员的我们,在浪里站不住的时候,鲸背又何在呢?
大多数时候,我都对法律干涉市场竞争持审慎态度,但对于外卖行业,我认为有必要立法禁止踮起脚尖,限制企业以劳动者安全为代价严控送达时间。
如果我们仅仅考虑外卖平台和消费者,那么充分的竞争会提升效率:企业努力缩短送餐时间以扩大市场份额,消费者也从竞争中获益,享受到了更快速的服务,资源得到了有效的配置。
但我们把视角放远一些,就会发现上述竞争过程存在严重的「负外部性」,对于企业和消费者而言的「最优送达时间」,会对其他利益相关方造成损害(例如因为赶时间而受伤的外卖员、因为外卖员在超时压力下违章驾驶而受到威胁的路人等)。将他们列入功利计算的框架中,那么对于企业和消费者而言最优的时间限制,就未必还是最优结果了。
像这种市场负外部性的出现,就为立法干预提供了正当性**:避免企业为了利润最大化而片面压缩送餐时间,从而实现更大的利益共同体的全局最优**。这样的立法,我们并不陌生:排放限额、大客车司机强制休息、八小时工作制、烟草产量限制等,都是为了抑制负外部性而禁止踮脚的立法,对供给量作出一定限制,避免市场参与者追逐局部最优而造成整体上的损失。
《外卖骑手,困在系统里》一文提醒了我们,让市场自发规避负外部性是很困难的 – 企业擅长的是表面实现合规、对外展现社会责任,而对利润的追求会让他们的动作变形。
文中有一个故事:为了保障外卖员安全,平台强制外卖员不时观看安全宣传录像,而严苛的等级考核机制,又让骑手很难在高峰期放弃接单安心看录像。一名骑手为了赶着在高峰期接单,临时停车看安全宣传片,结果被撞伤。
平台用游戏化的机制,用简单的胡萝卜加大棒策略,让骑手陷入了不断踮脚竞争的过程。大部分人超速、逆行、闯红灯的背景下,规规矩矩开车就意味着收入损失;大部分人证明了,用 30 分钟就能把餐送到,32 分钟才能送到的外卖员就面临淘汰。至于这两分钟是如何换来的,是违章、是用命来赌、付出了怎样的代价,平台在所不问。
他们可以躲在合规的围墙后,宣称已经做了足够的安全培训;可以躲在算法背后,说这是基于海量数据的结果,是完全可行的;可以躲在消费者的背后,让消费者习惯了便捷、习惯了关于送达时间的承诺,让他们将不满发泄在少数不踮脚的骑手身上。
对外卖配送行业立法,还有一个正当性来源:要把游离于法律之外的劳动关系重新管起来。(感谢
提供的启发)
外卖行业中,相当一部分骑手并没有和平台签订劳动合同,可能是第三方劳务派遣,可能是来自代理商,可能是纯粹的自由注册。平台可以说,这不是我们的雇员,我们之间并不存在雇员和雇主的关系,我们只是提供了一种生产工具。
在这种体系下,平台享受了劳动者的工作成果,采取一定的机制对劳动者进行管理,要求其承担义务(比如在特定时间拍微笑照片),但自己却不像劳动法律体系中的雇主一样承担责任。
我们的社会,正在产生越来越多劳动法体系之外的劳动者,这可能是一种危险的信号。各种新的经济形态,传统行业的弊病五毒俱全,却又因为足够「创新」而游离于监管体系之外。
我们当然不能枪毙踮脚的人,
那么,应该「枪毙」谁?
商务部曾经把美团当做示范企业,还特别提到三点:
1、提升生活服务业经营管理效率。
2、创新消费新模式。
3、助推生活服务业供给侧数字化。
看问题,要看到正反两面,看到主流和支流,挑毛病的话任何企业,你都可以说出来个子丑寅卯这里不好那里不好。就如同一个新手总会提问为啥不这样,为啥不那样,其实你以为你能想到的问题别人想不到?其实你看到的方案,说不定已经是千锤百炼之后的结果。当然,任何事物都可以不断提升,但也绝不是四处想当然的挑一挑毛病就能做到的。
1、互联网外卖是一个社会增量服务,不是替代性的,而是创造性的增量,增加了社会消费需求,扩大了劳动力市场,提升了流转效率。
因为互联网外卖的兴起,餐饮业上下游都得到了规模提升,就单单说外卖平台,比如美团,其上面的骑手就达到数百万人。这数百万人的个体外卖人员,是国家重点关注的群体之一。除此以外,类似的还有数百万的个体便利店,数百万的个体物流配送员。这几个数百万,加上这些人员的子女父母等人,涵盖了几千万的群体,个中意义,不言自明。
2、很多人对于管理大规模的人员,没有丝毫的概念。我记得当年明月举过一个例子,你别说带着十万人去打仗,就让你带着十万人出去转一圈,安全的回来,绝大多数人都做不到。
3、在过去,如此庞大的人群组织,要么是帮派社团化管理,比如丐帮;或者是宗教化管理。但不管哪一种,绝对都不是 zf 愿意看到的局面。
外卖平台,这种利用互联网和算法等等科技手段,所形成的管理架构体系,既提升了社会效率,又解决了就业问题,与此同时还没有对 zf 和社会稳定产生威胁。这不得不说是科技的力量。
对了,我这里还没有提到外卖平台对于餐饮税收和个体户税收的管理潜力,更是 zf 需要的。说个题外话,各位知道滴滴为 zf 解决了多么大的打车市场的税收问题吗?
4、至于文章所说的负面效果,辛苦啊,交通风险啊等等,存不存在,存在,但是不是主流问题,实话实说,并不是。
外卖平台有没有提升的空间,有。
需不需要更合理的优化算法,要。
要不要改善外卖人员的交通安全,要。
但 zf 会不会出面干涉,不会。
至于有的回答说要立法的,我想请你们回到现实世界,如果用 100 表示紧迫度最大,那么外卖这个事情在 10 以内。
如果任何科技技术和商业模式,能在做到:提升社会效率,解决百万级人员就业,并且不产生稳定威胁,你放心 zf 一定支持你,就算其中有些缺点,有些摩擦,有些这样那样的毛病,
都不是事儿。
正好做过类似的研究,我从劳动关系的认定方面谈谈这个话题。要是一句话去概括,这篇文章的本质就是 “外卖平台和骑手间的用工模式问题”。
为什么平台对于外卖骑手的压迫越来越重,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平台和外卖骑手之间不是劳动关系。
劳动法领域认定了劳动关系,就会带来一堆的成本,如最低工资、工作时间、加班费、医疗期还有工伤保险等五险一金。如果说平台现有的用工模式,被认定为劳动关系,可以这么说这种往死里用的模式,能让美团赔死。假如劳动关系成立:1、工作时间必须符合劳动法规定,超时支付加班费。2、骑手因工受伤,美团不止要出钱,而且骑手还可以享受病假及医疗期。3、骑手撞了人,美团要赔钱。4、动不动就扣钱甚至是只有逆行才可能及时赶到的制度基本不可能被认定为合理的规章制度,想扣钱连门都没有。5、骑手干不动了,老了就要被淘汰也是基本不可能。
可是现在哪?由于现在美团采取手段规避了劳动关系的认定,那么对于骑手的保护可以说是相当的敷衍的,什么工作时间、加班费以及由于赶单导致的大量交通事故和人员损伤。在美团这里,用两个人可以概括 “成本”。人的生老病死,撞人什么的和我有什么关系,我测量了,只要成本核算,干就是了。所以你会发现,在美团的系统里面,是不会去考虑一个具体的骑手的,我给他不停的派单是不是超过了劳动时间,规定时间太短了是不是会导致交通事故,女骑手生理期是不是不应该派单了。呵呵,想都不要想。对于这个系统来说,把人当成数据去分析使用是最简单快乐的。
那么为什么美团和骑手之间没有被认定为劳动关系?
按照通说,所谓劳动关系认定的核心要件,是从属性。从属性越强,则劳动关系认定可能性越高。然而越是本源的概念越是难以解读,过去工厂时代,一个劳动者使用工厂的设备进行工作,在工作的时间接受工厂的工作安排,某些方面来说其实是丢失了个人的自由,这些都让我们看起来从属性非常的明显。劳动者出卖自己的劳动力,工厂享有这些劳动力,为了平衡两者之间的不平衡,工人阶级经过不懈的斗争,最终有了八小时工作制,进而有了劳动法。
然后时代发展了,发展到今天,外卖平台和外卖小哥之间的关系则非常的微妙。从传统的劳动法视角来看,似乎外卖平台和外卖小哥的关系非常松散,你看外卖小哥想接单就接单,不想接单就不接单,外卖小哥的劳动工具(电动车)都是自己购买的,上班的时间也没有车间主任到处巡逻看着你。然而问题在于,技术的发展,在某种程度上使得外卖平台对于外卖小哥的控制越来越强了。就像本文所说,通过大数据计算时间,把你每单的具体送达时间可以精确到分钟,在公司上班还能摸鱼,送个外卖倒是摸鱼的时间都没有。通过建立一种成瘾性的打怪机制,让你不舍得提前下班,说是可以随时走,实际上这种心理学的应用在某种程度上是剥夺了你的自由。过去你去工厂上班还能见到劳动合同。现在随着法律关系越搞越复杂,几个主体之间来回承包,很多骑手都不知道是谁在雇佣自己。
外卖平台享受了骑手带来的利润,却并不愿意为骑手的劳动利益进行买单。所以才有了现在的状况。有时候想想很神奇,我们将外卖视为一种科技进步的创新,但是有没有想过,这种所谓的创新,实际上是将本该被保护的利益放弃才产生的,最低工资、工作时间、对女性职工的特殊保护、五险一金,这些都没有了,换来了所谓用餐的方便。这是进步还是倒退?
补充一下:
不同于一般企业和员工间的劳动关系,外卖平台和骑手间的关系异乎寻常的复杂。我们稍微简单一点的说,大概分为四类:
1、自营骑手:即外卖平台的实际控制公司(如饿了么平台的实际控制公司上海拉扎斯信息科技有限公司)与骑手直接签订劳动合同。
2、代理商骑手:外卖平台将部分地区的配送业务交给第三公司合作,由第三方公司与骑手签订劳动合同或劳务合同。
3、APP 众包骑手:即通过外卖平台的关联 APP 如美团众包或者蜂鸟众包注册成为骑手,自己选择时间接单配送。
4、劳务派遣骑手:骑手与第三方劳务派遣公司签订劳动合同,第三方公司将骑手派遣到外卖平台进行配送服务。
这四种模式中,代理商骑手最被广泛使用,通过将派送业务交给代理商,可以很好的规避平台在用工方面的大量成本。自营骑手及劳务派遣骑手数量非常稀少,而相关报道也显示美团已经不再在上海招聘自营骑手了。
除了自营骑手的模式。外卖平台其实很少会被卷入到与配送员的劳动争议案件中,从这个方面来说,代理商骑手减少了外卖平台在劳动法领域的风险。将劳动法上的用工成本有效的转嫁给了第三方公司。
实际上,国内的体力劳动者整体上生存环境都很糟糕,收入微薄、缺乏保障、不被重视、难以融入所在城市,外卖骑手只是其中的一个方面,甚至还是比较好的一个方面。
去年 9 月 - 10 月间,上海大学社会学院与上海市长宁区政法委以外卖骑手为对象,抽样发放并收集了 671 份问卷调查,引文提到的大多数问题和现象,在该抽样调查中都有反映 [1]。
譬如,文章提到外卖行业 “快进快出”,统计显示,调查对象中从事外卖骑手工作一年以上的仅占 45.1%,不到全体人数的一半。
再譬如,
作为城市代理商法律顾问着重分享的外卖骑手交通事故风险,统计显示,调查对象中 24.9%的骑手曾在工作中发生交通事故,37.9%的外卖骑手曾因违反交通规则被罚过款。
从以上数据来说,“外卖骑手就业环境亟需改善” 这一观点是成立的。
然而,这只是问题的一个方面,对外卖行业的评价很大程度上取决于我们选取对标的对象,也不乏有研究认为,外卖行业相较于传统行业来说是一种改进。
譬如,同样是前面提到的调查,文章中作者认为 “外卖骑手实质上属于新生代农民工群体”,与以往的农民工群体相比,其实我们看到的糟糕的用工环境反而是经过改善的。
有研究认为,传统农民工群体的用工环境同样难以保障,且除此之外,还有始终难以根治的工资拖欠问题,而在外卖平台经济中,不仅不存在拖欠工资的问题,骑手甚至可以在一天工作结束后立刻提现。公开透明的工资结算方式以及允许及时提现的做法让骑手们亲身体会到公平感和安全感 [2]。
同样,引用文章对骑手薪酬一笔带过,但有不少研究显示,相对零门槛要求,骑手较高的薪酬待遇正是就业环境如此糟糕还能不断吸引劳动力流入的重要原因。
前面提到的上海地区调查中指出,40.8%的调查对象收入在 7000-10000 元,大部分骑手的月收入在 5000-10000 元之间。这个数字乍一看可能不高,但是对比骑手 46.4%为初中学历、40.2%为高中 / 中专 / 技校学历的人员构成,收入上相当可观。
而在另一项针对哈尔滨地区的问卷访谈中,219 名受访者中有 187 人对工资收入的评价是 “较为满意”[3],也能看出,外卖骑手的薪酬待遇在同类行业中确实非常具有竞争力。
引用文章中有一段话:
据美团研究院发布的《2019 年及 2020 年疫情期美团骑手就业报告》显示,疫情期间,美团平台新注册的有单骑手数达到 33.6 万人。新增骑手来源中,排名第一的为工厂工人,其次为销售人员。
上面这些数据,不是想为骑手行业辩护,在如此糟糕的用工环境下去谈 “骑手行业也有优点” 是非常可笑的,然而现实却是即使如此,在缺乏法律保障、不断遭受剥削的当下,仍有源源不断的人员从其他更糟糕的行业转职为外卖骑手。
我们应该关注外卖骑手的境遇,同时除此之外,我们应该关注的群体还有很多。
最近比较忙,很久没有写东西了,看到这个问题,确实内心感触颇多。我是某外卖平台多个城市代理商的法律顾问,可能对于这个问题,我稍微有一点发言权,这个问题也是我也在思考的问题,所以我讲一些我知道的东西。
一、配送模式与骑手和平台、城市代理商之间的关系
外卖平台的配送模式设计是这样的,平台—城市代理商—配送站—骑手。
平台与城市代理商签订代理协议,城市代理商自行成立配送站,招揽骑手并对骑手进行管理,主要是以配送站管理队长,队长管理骑手的方式进行管理。
有的城市可能还会对骑手进行非常严格的管理,包括早会晚会、严格的奖惩制度等等。
骑手和平台之间严格意义上讲,是没有直接的法律关系的。平台将业务交给城市代理商以后,事实上就已经以让渡一定利润的方式做了风险隔离,同时降低了自己的管理成本,平台只需要管理城市代理商,不需要管理配送站更不需要管理骑手,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甩手掌柜,平台实际上主要的工作就是提供 APP。很多案件的原告以及原告律师会依据用人单位应当承担雇主责任把平台方拉进来作为共同被告,但是以我的了解和案例检索,仅有一小部分法官认为平台应当承担责任,绝大多数的案件中平台是不对骑手自身以及骑手对第三人造成的损失进行赔偿的。
有的城市代理商会成立配送站,与配送站之间签订合同并隔离城市代理商自身的法律风险。而有的城市代理商为了某些原因,以自己公司为主体与骑手签订合同或者以自己公司为主体用工。
骑手一般是直接与配送站打交道的。
一般来说,配送站或者城市代理商主要采取两种模式来招募骑手:与骑手签订承揽合同和劳务派遣。当然,现在也在考虑灵活用工。
二、事故发生的主要原因
骑手的交通事故发生率其实并不高,只不过外卖骑手基数太大,即使事故率再低,这个数字都不会小。
针对这个交通事故问题,我们有研究过发生的原因并系统性的采取一些措施来降低交通事故发生率。
事故从侵权责任法和道路交通安全法的角度来说,主要有以下几种:
1,骑手全责或者主要责任。其实这种事故发生的概率并不如一般人所想的那样高。
2,骑手自身无过错或低过错,对方全责或主责。
3,双方同等责任,这种情况比较多,尤其是发生在骑手与机动车之间。
4,意外事件。
事故发生的原因就非常多了,说白了其实就是:骑手违反交通规则,第三人违反交通规则,双方共同违反交通规则。
事故的后果一般来说不会很严重,以轻微的碰擦为主,造成伤残的较少,造成死亡的极少。造成死亡的事故主要是未戴头盔和高速撞击行人。
三、交通事故的解决方式
城市代理商都是会为骑手购买雇主责任险的,这个保险额度一般是 40w,60w。
绝大多数情况,保险是可以把损失覆盖掉,但是一旦出现极端情况,如有人进入 icu,造成人员死亡,此时就非常麻烦了,一般要进入司法程序。
绝大多数的法院是不认承揽协议的,他们会通过一系列的说理来论证城市代理商或者配送站是用人单位,来要求城市代理商或者配送站承担雇主责任。
典型的如:
求至公司主张其与邓瑞麒之间系承揽合同关系,对此,求至公司提供了《业务承揽协议》以证明其主张。但根据查明的事实,求至公司的订单业务系由公司每天统一向配送员分单,安排配送任务。且事发当时邓瑞麒驾驶的车辆也系求至公司的。关于车辆的情况,郭建东在交警部门的陈述中,亦明确该车辆系其个人购买,用于其个人名下的小二餐厅网的送餐、取餐服务,求至公司及其二审申请的证人所作未给邓瑞麒安排车辆的陈述,本院不予采信。从邓瑞麒与求至公司之间就《业务承揽协议》履行情况看,邓瑞麒是按求至公司统一分配的订单、提供的车辆,按要求在指定时间、地点完成配送业务,接受求至公司的监督管理,并按件结算报酬,作为配送员并不具有自主权。双方实际履行情况与《业务承揽协议》约定不符,故二者之间更符合雇佣关系的法律特征。求至公司上诉提出其与邓瑞麒系承揽合同关系,本院不予采信。
因此,交通事故一旦发生,而且需要骑手赔偿的时候,最终几乎都是由城市代理商或者配送站来赔偿,平台作壁上观。如:
拉扎斯公司虽是 “饿了么” 平台的运营商,但其依法授权其子公司止观公司将 “蜂鸟配送” 系列产品许可来得吉公司在江苏省南京市内经营,与送餐员之间不存在任何法律关系,对于陆李翔送餐时造成尤文平受伤没有过错,来得吉公司主张拉扎斯公司承担连带责任缺乏依据,本院不予采信。
判平台承担责任的并非没有,但是极少,如:
《矫海平、王娜等与慕宗英等机动车交通事故责任纠纷一审民事判决书》中法官认为:
被告四季抻面馆基于与被告上海拉扎斯公司的合作关系,在招聘被告慕宗英成为骑手后,经上海拉扎斯公司审核将其备案在 “饿了么” 平台骑手之列,之后,慕宗英通过 “饿了么” 外卖订餐平台接单从事外卖配送服务,其在履行职务过程中,无论是其衣服还是在相关配件上,均清楚标识了 “饿了么” 字样,同时,慕宗英每接受一笔订单,均系 “饿了么” 平台分发而来,派送费用也由 “饿了么” 统一收取,且因 “饿了么” 平台对点单顾客的承诺而受到派送时间的限制,即被告慕宗英在履行职务过程中实际受到上海拉扎斯公司的监督控制与管理,其劳动所得也被上海拉扎斯公司实际部分取得,故上海拉扎斯公司与被告慕宗英间已形成事实上的用工关系。综上,被告四季抻面馆招聘慕宗英为骑手,与之签订合同并交纳保险,之后又根据与被告上海拉扎斯公司签订的合作协议将慕宗英备案到上海拉扎斯公司 “饿了么” 平台,使其作为骑手具体接受平台监督管理履行配送业务,且其劳动所得由被告四季抻面馆及上海拉扎斯公司分别实际取得,故被告四季抻面馆及被告上海拉扎斯公司对慕宗英在派送过程中因履行职务造成他人损害的赔偿责任,应由上海拉扎斯公司与被告四季抻面馆连带承担。
四、降低交通事故风险的措施
我们采取了一系列手段来帮助客户降低骑手交通事故的风险:
1,道路交通安全培训
主要明确交通信号标志,道路标志,路权等道路交通安全的基本概念,以及如果违反交通规则导致事故后可能的责任划分以及后续后果。
事实上很多骑手是完全不懂道路交通安全法的,对于指示标志,地面标线的概念几乎不理解,对于左转右转直行的优先通行顺序也不清楚,经过培训以后还要进行考试,考试合格以后才允许配送。此外定期对骑手进行安全培训教育,从根本上提升骑手的安全意识。
2,整治不戴头盔专项行动
很多时候骑手出于怕热,影响视线等各种原因拒绝佩戴头盔,针对此问题进行了专项整治,并且进行配套安全宣传,戴头盔其实就是保护自己。
此外,还针对疲劳送餐等行为进行了整治。但是这些措施能起到多大的效果,这也是一个问题。
五,一些废话
1,我这篇文章没有说什么资本家压榨劳动力之类的话,我只从我做实际工作的角度讲了一些浅薄的个人认知和见解,有些事情是该说,该改,我非常支持通过立法等手段保护骑手的权益。
2,我个人是希望政府允许企业帮助骑手缴纳且仅缴纳工伤保险的,我真心认为这是一个很好的保护骑手的方式。社保问题非常复杂,不是一句话两句话能讲明白的。
3,很多时候就是利益的博弈,平台方,城市代理商与配送站,骑手三方分配送费的蛋糕,你多拿我就少拿,从商业的角度,每一方都希望降低自己的成本,提高自己的收益,而骑手恰恰是最弱势的一方。
4,很多时候城市代理商和骑手某种程度上是一体的存在,骑手的风险,城市代理商要承担,城市代理商要购买大量的商业保险来保障骑手、对冲安全风险,最不希望骑手出事的就是城市代理商,但是骑手的派单接单之类的事情是掌握在平台手中的。
5,很多问题的出现是概率性的,交通事故不能杜绝,只能期望减少事故率。外卖骑手面临的问题很多:用工形式,社保,工伤,索取劳动报酬等等,合规是有成本的,成本必然会转移,所以这其实是一个非常复杂的问题,很多时候用工形式是不能做到在现行法律下完全合规的,流动性、社保成本、员工个人意愿等等,都决定了有些东西会游离在现行法律之外。
本文中用了很多 “一般” 这个词,是因为我只能说以我的了解大多数是这样的。
最后,我发自内心的希望骑手权益能够得到更多的保障。
外卖资方平台在大数据的帮助下,终于实现了在最高程度中压榨人的价值,直至一滴也不剩。这是资产阶级在剥削无产阶级工人实现资本的原始积累,都不曾完成过的壮举。
在人物中引用的《2019 年及 2020 年疫情期间美团骑手就业报告》显示,疫情期间新增骑手来源排名第一为工厂工人,其次为销售人员。
他们本身所固有的阶级属性让他们在不同的行业流动中的过程中,不得不始终处于食物链的最下端,不占有任何生产资料,没有任何的话语权,除了个体的劳动力之外,他们一无所有。
计件式的工资计算方法,让传统的工作时长变的毫无意义。强吸引、弱契约、高监管以及低反抗的平台工人,比第一次工业革命时代的工人更好用的劳工。
当然,你说他们可以选择不干。是的,他们可以不做这个行业,但他们没有办法不做这个阶级。
资产阶级的本质是剥削工人的剩余劳动价值,实现资产增值。“他们中的大多数人甚至都没有一份正式的劳动雇佣合同”。如何人性化的考量工人的工作环境,如何尽可能的保障工人的生命安全,还是如何尽可能的使得收益最大化。
这里有些并不是他们考量的问题,当然或许他们也曾考量过了。
美团耗时 7 个月研发内置智能蓝牙耳机,保证送餐过程中外卖员可以摆脱手机 。在现实中,所有与《人物》有过交流的美团骑手,没有一人收到或使用过这款耳机。
而算法则是给这种极致的压榨用上了更科学的手段,如何在最短的时间内发挥最高的效率。通过大数据的计算,计算出最有效率的送餐途径,而不是最安全的道路。通过大数据计算出某一路段送餐所需要的更快时长,进行无限的压缩。
就好像五个工人拼命在限定时间内完成了某项工程,资方不是发现工人有多累,而是认为下次同样的工程量还可以缩短限定时间。
泰勒如果能活到这个年代,他一定惊奇地发现,自己的科学管理理论竟然在真正的科学面前,发挥到了极致。
这个问题其实并不应该这么问,这是一个所有行业都存在的问题:资方与劳方的平衡。资方到底应该仅仅剥削无产阶级所在的劳方到一个什么样的地步?
那么,这时你才会发现,这并不是一个剥不剥削的问题,而是怎么剥削的问题。
社会关系决定了这个社会一定会存在资产阶级和无产阶级。如果有人不这么认为,那么一定是你交的房租还不够高。这不仅仅是外卖行业中存在的,而是在各行各业,社会的各个角落中都存在的。
那么又该如何解决资方与劳方的冲突?
**实现阶级的重组?**这显然是不符合社会现状的。
**生产力的高速发展,实现劳方完全由智能 AI 取代?**显然我们还没有达到那样的科学水平。
**公权力的介入?**公权力作为无形的手,对市场的影响又该在什么样的程度,显然这依然是在摸索探索之中,但至少,这也许会是突破困境的方向。
表面上的对外卖骑手超速闯红灯逆行的罚,没有办法从根本上解决骑手多车祸的问题。我并不是说在这方面做的不对,只是这样对整个行业没有办法从根源上进行釜底抽薪,反而是摁起葫芦浮起瓢,“骑手们静心计算,白天穿电子马甲违章,晚上交警下班了便不穿电子马甲。”
这是资方、消费者群体、公权力三杆枪都对准一个群体的结果。
外卖骑手,困在系统里。
但困在系统里的,不仅仅是外卖骑手。
这个系统,也不仅仅是一个算法系统。
去年我回答相关的问题,忠诚的 Die Untertanen 如是说。
以前我们有带血的 GDP,现在我们有带血的外卖巨头。
我试图找找全国每年有多少外卖小哥在路上发生意外,没数据,可能是有人统计了被公关,也可能是根本没人来统计。
和《人物》一样,我只能找到一些只言片语的数据。
上海市公安局交警总队统计数据显示,仅 2017 年上半年,每 2.5 天就有 1 名外卖小哥伤亡
上海市人民政府新闻办官方公众号公布,2019 年上半年,上海市外卖交通事故伤亡 157,每 1.16 天有 1 名外卖小哥伤亡
南京市公布数据,2017 年上半年共发生涉及外卖送餐电动自行车各类交通事故 3242 起,共造成 3 人死亡,2473 人受伤,每天有 13.5 名外卖小哥出意外
成都 2018 年数据,7 个月里面事故 196 件,伤亡 155 人次,平均每天就有 1 个骑手伤亡
成都 2020 年交管局数据,1 月到 7 月,涉快递、即时配送行业交通事故情况 558 起,死亡 13 人、受伤 340 人
广州 2018 年 9 月,共执法外卖送餐员各类交通违法行为近 2000 宗,外卖送餐员发生交通事故 3 宗,受伤 3 人
深圳 2017 年 1 月到 7 月,查处送餐企业送餐员违法达到 33459 宗
南京伤亡人数最多,所以也最不怕打脸,直接把外卖小哥所属的公司数据公布了
这个数据里面美团的最多,那我就追着美团来讲。
今年 7 月底,美团公布了《2020 上半年骑手就业报告》,总骑手人数是 295.2 万人。我查了 2017 年的数据,美团骑手为 226 万人。在 2017 年的半年时间里面,一个城市里面,就伤了 1278 个,这比例……
2018 年我国煤矿百万吨死亡率首次降至 0.1 以下,我们敢统计我国外卖百万单死亡率么?我加不出来,我也不敢加出来。
但是我可以确定,外卖骑手绝对是伤亡率最高的行业之一。
这篇雄文里有很长的篇幅讲了美团智能配送系统,也讲了美团站长怎么在系统无脑发单的时候手工调配,甚至自己骑上车去送单的,还降了系统要求外卖小哥穿墙和逆行的。
大家知道我看到了什么么?
我在 21 世纪看到了 20 世纪的摩登时代,我在互联网时代看到了 19 世纪泰勒提出的科学管理理论。
泰勒详细为记录每个工作的步骤及所需时间,设计出最有效的工作方法,并对每个工作制定一定的工作标准量,归划为一个标准的工作流程;将人的动作与时间,以最经济的方式达成最高的生产量,因此又被称为机械模式。
这套适合使用在流水线工厂里面的模式,被外卖平台搬到了情况更复杂的城市里面。
不考虑下雨刮风,不考虑交通情况,甚至不考虑是否逆行。
我只要每天看到成本在降低,效率在提高就可以。
摩登时代里面磨损的是卓别林的人格,外卖平台也是想把外卖小哥异化成会说话会骑电瓶车的工具。
在 1911 年,美国国会召集特别委员会调查新的企业管理实践对工人生活的影响,里面有这样的对话:
一位来自马萨诸塞州华特城兵工厂的工作经验丰富的钢铁工人向委员会表示,科学管理让他觉得 “仿佛退回了奴隶制”——管理者们对工人施加了高度控制,“在你工作时跟随着你…… 当你俯身捡几根棒子时,就拿着秒表站在你身边…… 这太令人难以忍受了。”
机械工工会的会长论道,这个体系 “几乎把工人还原为拿着低工资的奴隶…… 而且它在人们当中产生了一种猜忌的氛围,所有人都觉得其他人可能是叛徒或探子。”
而泰勒辩解道:不是驱使黑鬼;这是仁慈;这是教导
耳熟么?互联网最流行的福报说的雏形
说到雏形,泰勒自己也承认,科学管理理论是「由奴隶制启发而来」
这些骑手,在送餐平台的嘴里,都是自己人,在需要数据充门面,想说自己为社会解决多少就业的时候,一张口就是麾下小弟上百万;结果仔细一看,没有任何一位骑手与外送平台存在劳动雇佣关系,没有五险一金。
我想,哪怕外卖平台和外卖小哥没有劳务关系,只属于「花钱办事」的雇佣军关系,于情于理外卖平台至少应该对出意外的小哥进行一定的赔偿吧。
结果,走的是保险。好,我觉得保险也挺好的,算是外卖平台转移风险的一种模式,只要平台愿意买保险给外卖小哥兜底就好。
结果,我在美团 2019 年财报里面找了半天,发现没有保险支出。看了很多采访外卖小哥的新闻才知道,保险不是外卖平台买的,是从快递员的收入里面每个月扣除几十块钱的保险。好,哪怕自己买,哪怕被扣钱,那只要有保险就行。
结果,保险是薛定谔的玄学,你不出意外你不知道存不存在;当然,出了意外肯定是不存在的:
2017 年 8 月 4 日,在江苏无锡送快递和外卖的骑手杨豪杰在骑车上班途中发生车祸,交警认定双方负事故的同等责任。
一年多的治疗,花去了他将近 5 万元。但他所在的平台美团外卖在无锡的配送加盟商苏州大黄蜂配送有限公司拒绝为其申报工伤,理由是车祸那天,他已不是公司员工。但在公司通过支付宝发放工资的流水里,当时他仍是美团专送员。
最后送上一张美团的漂亮外宣财报截图:更大责任,好一个「更大责任」
先上个图,证明一下我做过外卖员。
我在今年暑假,于南京做过 40 天外卖员的兼职。对于外卖目前存在的问题,我有很多以前我没有意识到的认识。
首先,我想说: 请大家以后在点外卖的时候,如果遇到送的迟到的情况,请不要立马发怒。因为,对于绝大多数外卖员而言。他们甚至比你更想最快的把外卖送到你的手上。除了极少数极个别的散漫送餐,几乎所有的外卖员送餐迟到都是有原因的。
而这些原因就有以下等等:
1,新手外卖员,路线不熟悉。
**外卖员这种职业一直在招聘,因为走的人几乎与来的人一样多,所以,**就会一直有很多新手加入,而送外卖,在一个区,至少需要 1 个月的时间去熟悉各种小区,商场,店面,公司,车站,医院等几乎所有有人住的地方,都要熟悉,用一个月时间来说新手也只能刚刚入门。新手送餐只能根据导航。而很多地方导航也没用,比如商场的几楼,没有单元编号的小区…… 这些都会导致送餐慢。
2,商家出餐慢
外卖的整个流程是: 客户下订单——商家接单——系统派给外卖员——外卖员到商家取货——外卖员送到客户。
商家如果出货慢的话,会耽误很长时间,虽然有到商家长时间没取货,可以申请几分钟的延长时间,但是,由于外卖员手里系统一般派很多单子,所以,哪怕有一个商家出货慢,那后面就是连锁反应,肯定有迟到的了。
3,系统给外卖员派发很多单子
对于没做过外卖员的普通人来说,我们选择定外卖,都希望外卖员尽快给我们送达。但是,生活中也会遇到这样的: 比如,外卖员距离我们还有 5 分钟的路程,过一会竟然变 10 分钟了,很多人会表示不理解,其实是因为外卖员手里有很多单子,我们要把其他的单子先送完再过来。
而且,mt 外卖员接单都是系统派的,是不可选的 (众包除外),而且高峰的时候一次都可能会派 5 单甚至 8 单!
5 单有可能都是不同商家,不同小区,但是时间都是一样的。这样对于外卖员的压力可想而知。除非是经验丰富的老员工,否则普通外卖员表示压力很大!
4, 其他不可控因素
这里面包括,等电梯时间,很多高层小区,人员流动大,电梯不好等,而且有的小区电梯需要刷卡,外卖员进不去,所以就只能走楼梯,要么等客户坐电梯下来拿。这就很浪费时间。
还有等火车过道时间,堵车,等红绿灯……
其次,说一说外卖员目前的处境吧。
由于外卖这个行业,有多家公司,自然会有很多竞争。而外卖之间竞争的指标最重要的就是送餐时间。送的越快,你就越有优势。所以,各个平台都在一直减少外卖员的送餐时间,以此来增加竞争优势。
然而,这样做忽略了外卖员本身的权益。增加了他们的压力的同时,也增加了他们送餐的危险概率。但是这行业吧,来的人多,走的也多,长期工的人数很少,所以常年招聘。招聘利用 “高工资,高自由度” 为噱头来吸引人群,由于人员不固定,所以也没多少员工真的下定决心决定想办法争取啥权益的。
最后,说一说我做了 40 天外卖员的心得体会吧。
我第一次送外卖的时候,由于我路线不熟悉,迟到了几分钟,就被那个女客户骂了一顿,总之挺难听的,当时觉得挺委屈。但是,这也是我自己的失职,只能说多一点互相体谅。
还有呢,就是自己的送餐盒与外卖都被别人偷了……
你说你偷外卖就算咯,把整个箱子都给我偷了…… 害得我被客人骂,赔了一次外卖,还损失了一个外卖箱子…… 着实让人恨!
还有呢就是,外卖员普遍的文化素养都不高,所以鱼龙混杂。
我住的那个宿舍,就不是很好相处的一群人。当时宿舍的门锁坏了,修了一个锁花了 400 多,本来说好的 5 个人平均分,每个人出 80,他们也都同意了,结果最后可能觉得我还是个学生,就让我先付钱,结果最后只有两个人转钱给我,剩下的两个人就故意不给了…… 我自己白白贴了 160,当买个教训吧
还有就是刚进宿舍的时候,站长说给我找个人带我一天跑试试,那个师傅暗示我要给他送礼,我买了两包小苏烟,结果后面他坑我的最多,还不如普通的外卖员师傅。
还有个问题也很严重,就是各种小区里面乱跑的狗狗特别多,送外卖被小区的狗咬到也很常见。往往都是居民觉得自己家狗不咬人,实际上咬人。
比如这只狗狗,看起来很可爱,但是能追着咬你很远很远。
其他的就是各种交通事故了,我看到的一个多月就 4 个外卖小哥出事故了,骨折,撞人…… 很平常,而往往平台并不怎么负责,所以,还是挺惨的。
这个小哥就撞着一个大妈了…… 基本这几天甚至几个月白跑了
送外卖也让我的皮肤黑到了一个境界
最后,说一下 40 天获得工资吧……
实际到手 2000 多
是的,你没听错,2000 多,不是 20000 多
外卖员一直给人的错觉就是高工资,动辄月入过万。但那是以牺牲自己为代价的,绝大多数普通职业外卖员,收入大概 6000 左右
一场中产阶级在资本家设定好的游戏规则里面不经意间挥刀砍向无产阶级的悲剧。
码农和外卖小哥是相互隔离的劳动群体,相互在追求最极致的工作产出,码农在公司设定的利润目标下不断优化算法,一步步压榨出外卖小哥更多的剩余价值。
这个时代,对于基层劳动者而言已经没有个别劳动生产率提高带来超额剩余价值的空间,信息技术会快速地识别出超额剩余价值存在空间,并将其迅速提高劳动生产率的标准将其占有。
数据指标和算法毫无温情可言,基层只是执行算法的蚂蚁。这并不怪码农或算法工程师,他们只是巨大体系下的一部分,每个人完成着自己微小的工作,结果奥斯维辛建成了。
在利润面前一切同情心都是苍白的,以后基层只会越来越惨,大部分基层岗位会成为算法的奴隶,人也会因此不断地去人性化,制定算法的人首先思考的不是人的处境而是算法的效率,执行算法的人不再具有工作本身意义而是数据反馈的节点。现在是外卖小哥,很快就会是老财了,那一下个会是谁呢?
干过两个月某团外卖骑手的韭菜表示,文章里面所说的行业现象都是真的。
外卖行业,拿某团来说吧,它对三个角色是这么定位的。顾客,那是给某团付钱的,那就是它的上帝,是必须要服务好,所以顾客是不会有错的;商家,算是某团的小弟,会给某团交一定的推广费,然后某团也是从这里抽成,所以商家会有部分话语权,在不触怒顾客的情况下,商家都是对的;骑手,这群屌丝竟然还想着从我这里要钱?难道不知道前两年我每年亏损都超过千亿吗?这群屌丝必须是孙子,赚钱机器,背锅侠,如果一单外卖出了错,那一定是外卖骑手的错,而且你们的送餐速度怎么能这么慢?给我快起来,再快起来!超速不要紧,逆行也不要紧,在路上摔了撞人了也不要紧,但要是送餐送超时了绝对让你知道我的钱不是那么好拿的!
在中国互联网行业,很多人认为某度很黑,魏则西事件一出,人人都认为某度就是掐烂钱的垃圾公司;某滴也认为很黑,为了顺风车业务就可以置顾客的安全于不顾,以至于闹出了数起恶性刑事案件之后某滴才开始改正。但是我始终认为,比起某度和某滴,某团其实更黑。某团那数千亿美元的市值,完全就是燃烧外卖小哥的生命支撑起来的!
像外卖骑手,其实可以说天天都在出事,出事的原因其实并不复杂,就是某团那种无限追求配送速度的算法。不过某团的骑手虽然天天出事,但人们似乎对于骑手的事故都麻木了,远没有某度和某滴出事时的那种轰动效应。能够造成这种效果,这一方面是固然是因为某团的公关能力远强于某度和某滴,另一方面在于某团伤害的,主要是那几百万外卖骑手,和最广大的网民扯不上关系,而某度和某滴是直接伤害它的顾客的。如果人们要为外卖小哥鸣不平,带来的后果虽然会造成外卖骑手的伤亡率下降,但也会造成外卖配送的时间延长,这是损害自身利益的,最广大的网民自然不会干这种损己利人的事。这样的事,让我想起了在殖民时代去买贩奴公司股票的股民们,那些股民们难道不知道贩奴公司干的是最无耻最邪恶的事吗?我想他们肯定知道,但是在贩奴公司的高收益率面前,一切道德上的问题都不是问题。人性都是自私的,这是人之常情。
不过若是人们能够知道外卖行业的部分真相,我想大家或许就不会那么热衷于点外卖。在干过外卖骑手后,我一直认为外卖行业是目前中国最接近 19 世纪那种原始残酷资本主义的行业,它不仅带血,而且带毒。外卖的送达,是伴随着外卖骑手的不断伤亡而实现的,这是带血,而这层血乃是某团系统不断逼迫的结果。
而带毒,则是因为商家为了追求效率和利润,必须在各方面节省成本所导致的。比较典型的就是地沟油了,反正我当骑手的时候,就没见过哪个商家是炒一个菜那遍油只用一次的。所以如果某人点了一份青椒肉丝,结果却吃出了鱼香肉丝的味道,那么我告诉你,这并不是你的味觉出了错误,而是商家在给你炒这份菜时,上一份菜炒的是鱼香肉丝,人家用了沥出来的油炒的,给你吃一份菜却有两份菜的味道,你是大赚了好嘛 / 狗头!除了地沟油这些之外,商家对于采购的食材其实也是尽可能的节省的,我认识就有商家,采购的肉价格可以低到 6、7 块一斤的,各位想想,你自己在菜市场买二师兄的时候肉会有这么低吗?然后再想想这么便宜的肉到底是什么样的东西。为什么大部分的外卖都是高油量,重辣、重口味,浓汤的那种?不这么去掩盖各种垃圾食材的味道,你吃得不爽了真会投诉他的。因此我一直认为外卖里面重口味的汤汁就是血与毒,基本上已经杜绝外卖了。
从外卖这个行业来看,我觉得未来社会赛博朋克化真的是无法避免的。其实某团最开始优化它的配送算法,让配送变得更智能,确实是有不少好处的,比如确实让外卖小哥的配送效率得到了提高。然而外卖小哥的配送效率更高,某团就满意了吗?并非如此。前面我就说了,在某团的定位里,外卖小哥那是孙子,是赚钱机器,自家优化算法,怎么可能让你们过得舒坦?他们最终的目的还是提高自身的利润率。我大概是 17 年在某团干过两个月,那时候在这边送一单综合算下来大概是 6.5 元,到了现在我也打听过,基本上现在配送一单已经降到了 5 块钱以下了。某团的算法确实越来越智能了,但它对于外卖骑手的剥削,也越来越精准了,外卖骑手存在的世界,就是一个典型的低端生活与高科技结合的世界。
逼站有一个热门视频,讲的是俄罗斯龟速的外卖小哥,送餐时间是 3 公里一两个小时往上,天气恶劣甚至会达到 4-5 个小时,俄罗斯外卖小哥很多都是步行,路上经常可以看到他们慢悠悠地在走。(其实是俄罗斯特殊国情导致,太冷不能骑车,公交车也少,要快就要拿命去拼)
弹幕里不出所料都是冷嘲热讽和类似 10W+爆款文章题目那样的 “我们生活在天堂”。
这个 “我们” 里面,显然不包括外卖小哥。
实际上这是一个靠谱的工会就能解决的问题。
那么问题来了。
当外卖这个行业刚刚兴起,骑手这个职业刚刚进入人们的视线的时候,许多用户就被教育,在恶劣天气尽量不要点外卖,平时点的外卖如果超时了,就要多体谅骑手,必要时要主动配合骑手提前点确认送达。即使是骑手把你的外卖搞洒了,也要体谅骑手,因为人家不容易。
很多人面对这些教育的声音,满脸的问号,为什么自己只是花钱叫个外卖而已,怎么像做错了事儿一样理亏,或者跟欠了别人什么似的?
骑手赚钱是不容易,可在大城市水泥森林格子间艰难生存的电池社畜们赚钱就容易吗?
点一份外卖,二三十块钱,配送费也按照平台的定价付了,为什么还会有一种欠了别人的感觉呢?
是的,如果冷静分析,配送费确实给少了,一单外卖,标准的配送费在五块钱左右,远距离或夜间配送费会涨到九块钱。但单单送这一单,挣几块钱,换做是你,你会送吗?你肯定不会送,因为跑那么远,花费那么多时间,才挣五块钱,显然不划算。
但是你会说,他一次可以多拿几单啊!这样就划算了。
是的,问题就出在这里。
如果高峰期拿的单少了,跑一趟就不划算,一天都这么跑,肯定是赔钱的。
但如果拿得多了,就会造成配送时间的紧张,就只能在路上争分夺秒,提心吊胆。
最终就造成了这个大家都不愿意看到的结果,骑手和点外卖的都觉得自己委屈。
那么问题来了,提高配送费能解决问题吗?
也就是说,点一单外卖多给几倍的配送费,让骑手一段时间只送这一个外卖行不行?
理论上肯定可以,如果跑一趟同样挣这么多钱的话,骑手肯定愿意。
但这个配送费价格就超出了现在大部分外卖用户的承受能力范围了,这样就会造成平台订单量的下降,这样的结果显然是平台,骑手和用户都不愿看到的。
最后折中的办法就是,平台照旧收税,用户和骑手之间相互博弈,承担成本。
用户全都体谅骑手,骑手赚钱的同时,不用再那么担惊受怕了,最后就是用户损失了用户体验,同样价钱买来了更少的服务。
用户全部不体谅骑手,最后就是骑手在马路上飞奔,一不小心就变成了马路杀手。
你会发现,这就是个死局。
用户,骑手,平台都想享受 “低价服务经济” 的红利,最后就只能在 “低价配送费” 上苦苦维持,然后总有一方是那个默默承受成本的人。
这篇深度报道其实可讨论的地方很多,但究其核心是互联网时代的数字劳工问题,这也是近年来政治经济学批判的重要关注点。
系统的时间逼迫,外卖企业的管理制度,不负责任的电动车租赁公司,漠视骑手权益的站点…… 这一切现象归根结底是劳动者的非人化。
文中有一句话说的很好:外卖公司开发智能化配送系统的重要目标就是使骑手在配送的时候尽量少分心,少动脑,只管追求速度。这种技术原动力实际上已经是赤裸裸的 “异化”:劳工的身份从人变成了单纯的成本或者生产资料,劳动者的主体性被消解,沦为彻底的资本工具。
题主问怎样平衡外卖行业效率与人性化,但这实际上不是一个行业能够左右的。无论是美团还是饿了么,他们远不是一个单纯的服务业,更应该被视作技术与资本力量的复合体,服务只是技术耕耘与资本变现的场域。这些表象的困境根本不是外卖行业的问题,而是深层次资本权力结构的癌症。
与其说外卖骑手困在系统里,不如说困在阶级与人心中。资本、数字劳工与异化的人,其实也是普遍化问题在特定群体的极端投射。某种程度上,外卖骑手与 996 程序员别无二致,都是受困于这种资本权力结构的奴隶。
因此,法律、商业伦理与管理学的药方,在这种现实面前,也只能是作用不明的安慰剂。我们说到底还是缺少深度的反思与彻底的变革。这种异化现实如毛细血管一样深入社会方方面面,而从大众的角度而言,政治经济学与技术哲学的思考还是太少了。
悲观吗?我是悲观的。我们已经没有,或者说很难再有高喊 “萧瑟秋风今又是,换了人间” 的人,而只能在社交媒体上发泄一下情绪。但回过头,你所创作的内容,却又成了内容社交媒体拿去引流变现的资本——我们在这里码字的时候,也逃离不出成为 digital labor 的现实。
最后感叹一句:好的深度报道归根结底只在做一件事:对人的关怀以及对那些使人非人化之事的审视。
对于外卖也好,滴滴出行也好,这些行业垄断以后对底层人员的压榨比起以前都是变本加厉。
高科技和数据化的作用就是更有效更精准的压榨出外卖员和商家的每一滴油。
不要觉得这些企业出现是什么好事,垄断的作用,就是原来各省各市甚至各县为政的小利益既得者通通被干掉,然后出现超级资本家。价格不变的情况下,利润并不会凭空产生,本来是全国几十万个人每年能获得几十万的收益的,被资本家垄断后统统收割到了资本集团手里。
资本集中了,消费却被压制了,美团的那几个股东消费起来,一顿饭也只能吃两包方便面,穿衣也只能穿一两件,没错,他们穿的是几万几十万一身的大牌一件顶百件,但这些大牌往往还是国外的品牌,利益大头被国际奢侈品集团拿走,而原本那些收益群体只能消费降级。
简单的例子就是,原本 1000 亿的利益被全国 100 万人的群体平分,每个人能获得 10 万用于消费,而现在这 1000 亿被资本集团拿到手,他们只需要花 100 亿雇佣 1 万人就能拿到这些利益。这是科技的作用,但原本每人获得 10 万只会用于普通消费,剩下两万三存在银行,而资本集团发完薪水后获得的收益,就开始想着怎么转移到国外去多元配置以求获得 “保值”。资本集团的那几个人的消费相对之前的几十万上百万人的消费对经济拉动的作用来说可以忽略不计。
从王健林到海底捞的老板,这样的资本家还少么?但凡他们兜里有了三瓜两枣想的第一件事就是怎么转移,他们从中国这艘大船上赚钱,但并不承担这艘船的维护,而是拿着资本想换条船。
对于资本,我们应该有更严格的管控。
对于外卖,只要一个外卖员开始送单开始,就应该强制外卖企业给外卖员上保险,给滴滴和美团这样的打着以 “兼职” 的名义雇佣着每天给他们干十几个小时的员工但却不需要上五险一金,极大的剥削了劳动者的利益肥了资本家和企业。
如果我们不呼吁,不要指望立法能马上跟上,毕竟滴滴 美团 阿里 腾讯这样的大企业已经能够操纵司法部门为自己所用,他们不但能影响判决,还能拖延立法。资本家攥取的额外利益并不会取之于民用之于民,而是想着存到海外去全家移民。
其实我很好奇一点,很多人到底能不能想清楚,逼着大多数人吃外卖的人和开外卖平台的人是同一批人,而大多数吃外卖的、送外卖的和做外卖的才是一类人。
外卖是一个根本无法平衡的东西,因为大家都要赚钱。
实际上这个问题最神奇的一点就在于,压缩配送时间,几乎是所有人的需求,包括骑手,因为骑手送更多单就能赚更多的钱。
改善快递骑手环境 + 提高单价能吗?不能,因为平台也要赚钱,他不是做慈善的。
我一直不太喜欢这种问题的原因不在于他无法揭示社会矛盾或者说没有方向,而在于如果一个问题不从根本上去想办法解决,那么到最后就是徒劳的。最简单的例子就是收容制度,这个制度的问题在于无论你怎么样去 “改良”,总会被人找到漏洞,解决办法就是干脆利索的一刀切直接把制度给废除了。
因为无论如何你再怎么改再怎么去规划再怎么想办法平衡再怎么保护骑手利益,到最后一定会衍变成积累莫返之害,即反而要承担更多的付出而获得更少的收入。
有没有人想过,大规模吃外卖和送群体的出现,本来就是一种不健康的社会发展情况?
健康的社会、集团、公司和企业,真的会有那么多吃外卖的人吗?
社会的问题,从来都不在于踮脚还是九九六,亦或者我们叫破窗效应,而在于一个可能很无法让人提起注意的地方。
电影院里一两个人的起立实际上并不影响观感,甚至还会让人反感,就像是你我在看电影的时候遇到的那么几个熊孩子和大人一样,大家巴不得他们赶快滚蛋,甚至还会呵斥几句——那么一个问题就出现了,是谁开始鼓励大家站起来看电影呢?或者说,是谁堵上了不满者的嘴呢?
把《人物》的报道读了一遍,字字血泪。
“实时智能配送系统” 不能识别交通规则吗?可以的,现在导航多么发达,自动驾驶也许都会到来。
“实时智能配送系统” 不能处理不能的餐食和上下电梯进楼的时间吗?应该可以的吧,哪怕太复杂,给安全余量也行。
“实时智能配送系统” 不知道台风天上路会出人命吗?这是一个常识,很容易教会程序。
可为什么 “实时智能配送系统” 不在乎这些?因为 “实时智能配送系统” 要的是更快的配送和更丰厚的利润,它不在乎配送员的生命安全。
相反,它是资本的保护伞。在城市交通没有明显改善、交通技术没有明显进步,送餐人数没有大规模上升的前提下,每个人都可以明白送餐速度的上升意味着什么。但资本却说,以内我们有无敌的 AI,无敌的 “实时智能配送系统”。
想拎出来说说原报道中的 “佩奇与可乐” 一节。
里面提了 “技术让顾客拥有至高无上” 的权力。这又是资本常用的把戏。
顾客当然可以犯错,有时候手快写错地址,当然是人之常情。在 “实时智能配送系统” 多给些安全余量,或者允许送餐员反馈地址错误并调整后续送餐安排,技术上完全可以做到,在我看来这才是 “职能” 应该干的事。可系统不会做这件事,因为系统不在乎。
报道中还提到客户的不合理差评问题,如果反馈机制有效,这样的差评完全不应该影响送餐员的收入。对于 “把口味错误评价到送餐员” 的问题,完全可以靠 AI 语义识别剔除,甚至不需要人工处理。这才是“职能”,但是系统不会干。因为降低送餐员的收入,是符合平台利益的。
把平台和用户之间的矛盾(用户想少花钱高服务,平台想多赚钱)以及平台和送餐员之间的矛盾(送餐员想多赚钱,平台想少花钱),伪装成用户和送餐员之间的矛盾,一直是平台公关的惯用手段。
至于送餐员,为何如此弱势,原因很简单,他们是可代替性很高的个体,没有组织。
近些年看新闻,越来越感受到,马克思是对的。
商业时间,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把人当人的工作。
下载猎聘 App 提交简历,助你升职加薪
热文刷屏了,一篇有深度的报告文学,揭示了股价节节攀升的美团的另一面。
我之前工作接触过司机,一个和外卖骑手工作模式几乎一样的群体,所以这篇报道的很多内容我也感同身受,读到细节处甚至鼻子一酸。
当然了,这个公众号不怎么输出情绪,还是聊产品,聊系统设计,聊一些碎片化的想法。
互联网的红利期过去了,当年千团大战、美团剩者为王最终上市,不再是补贴大战,而是精耕细作,扣各个环节的每一分钱,财报也终于实现盈利。
如果熟悉互联网往事,这样的故事并不少见。在走向行业顶尖之后,微博、百度和抖音的广告越来越多,未加推广的内容获取流量越来越难。
被压榨了流量的内容并没有情绪,不会不高兴,更不会悲伤和愤怒。而当被压榨对象变为人时,情形就变了。
用一句更冷冰冰的话来说,这其实是一个劳动剩余价值分配的问题,而决定分配结果的是供需关系。
虽然平台要求越来越高,工资也在回归理性,但这至少是一份养家糊口的工作。市场上不缺这样的基础劳动力,所以外卖骑手没有议价空间。
当然了,每个人都有争辩的理由,设身处地的想一下,算法到了今天的地步,其实是合理的。
系统根据已有的数据预估时间,并且为了提高效率给出更短的预估时间和配送时间。当系统里的人效率越来越高时,算法也会提高要求,人成了脑袋前挂着胡萝卜的毛驴。
当然了算法确实提高了效率,但是这样的提高,有多少是因为做了更好的路线规划,有多少是因为通过配送时间和绩效压榨骑手,算法并不在意。
算法是中立的,算法没有道德,没有参数化进入系统的数据,算法都不在乎。当然,骑手的安全也好,情绪也好,都不在里面。
作为系统设计者,会很自然替自己辩护——
” 效率是系统的指标,骑士体验不是。而且骑士体验只能做调查问卷,很难数据化更没法优化了。这次做媒体的文科生啊,一点都不了解实际情况,也是因为不懂算法才会花时间写一大堆内容。“
刚好,我懂一点。
18 年的时候,我做了滴滴豪华车的分单算法,系统做了一年,期间有过对于劳动者的傲慢,但是当直面这些学历不高但是勤勤恳恳的劳动者时,很多想法其实就变了。
算法迭代了一年,在分单的价值函数里,除了效率之外,还考虑了体验。
这个体验参数让服务好的司机有一点派单倾斜,多个订单之间根据交通状况给了充足的 buffer,也考虑让没订单的司机有更大的机会。
当然了,从效率视角来看,这个体验参数会降低系统整体的效率。但如果用更长远的目光呢?
因为这段话的目标受众是算法工程师或者背后的决策者。所以原谅我两个技术术语。
第一个叫做过拟合,算法训练时如果特别专注于算法和数据的拟合程度,可能会让算法的泛化能力出问题,也就是这个算法反而不能适应更多未知数据了,用一句老话叫做急功近利。
这是微观层面的,整个系统也会存在这个问题,当系统为了短期实时的效率优化到极致时,可能会让整个系统面临更大的系统性风险。
第二个叫做正则化。为了防止过拟合,算法的目标函数不仅仅是残差,还包括正则化参数。正则化参数的参数存在,就是算法主动降低对当前数据的适配性,防止过拟合。
从宏观层面上来讲,对系统也需要做这样的” 正则化 “,也就是主动降低一点效率来保证产品更长远的利益。
就我自己经验而言,那个效率之外的体验就是如此。
我的专业是工业工程,虽然大学逃课很多,挂科不少,但好歹学到了一些皮毛,知道个大概。
最传统的工业工程主要目标是提高工人效率,一个有意思的方式就是动作研究。工业工程师去生产线上掐着表看工人的工作,发现只有左手在干活,就加了一个右手的动作,于是效率大幅度提升。后来流水线上的工人越来越难,几乎没有任何空闲时间,就和卓别林的摩登时代中描述的一样。
后来这个领域出现了人因工程,研究人的各种基本因素,改善工作体验,让工人更健康。
今天算法系统对人的压榨其实就是传统工业工程的一个新时代的变种,但我期待着算法领域” 人因工程 “的出现。
再回顾那段滴滴工作经历时,有一个记忆很深刻的细节。
系统上线后,我收到了司机运营团队给我的一个司机反馈。具体的话不太记得了,大概意思如下:
这个系统上线这段时间,我终于不用每天不开车时就盯着手机抢单了,也能睡个好觉。现在系统分的订单也没之前自己抢的时候那么赶了,订单也稳定了,自己也有了更多生活的时间。
系统上线之后经过了比较长时间的细节调整,司机负反馈越来越少,最后基本没有,最终数据各项指标都远好于之前的老系统。
但直到看到那个反馈时,我才更深切地感觉到自己工作的价值。
希望每个策略产品经理不仅仅是为了效率去优化系统,在优化效率的时候,也带一点温度,不要做一个困住人的系统。
这是一篇非常好的文章…… 不止是一个外卖的问题。
科学技术跟人的冲突,上层科技产业从业人员对下层劳动人民的无视,资本家用脑力劳动人民去欺压体力劳动人民…… 这样的事情,以后会越来越多。
这件事情里面,我相信美团的科研人员,甚至中高管理层都没有恶意,真就觉得是自己技术的进步,是自己把工作做到了更好,而且他们也没有直接去剥削下面的骑手,坐在办公室的美团白领员工理所当然的会觉得自己很委屈。
但这种将人工具化、机械化、分子化、原子化的高科技处置方式,却在事实上造成了对底层劳动人民的严重身心伤害。
人性就在这种看似无害的高科技化进步中被磨损,伤害就在被中间商隔离的情况下造成。
然而只说外卖骑手的问题,归根到底, 最终要为此负责的还是美团这些拿走了利润大头,实际上对骑手进行剥削的高科技互联网公司。
他们的技术与层层中间商,像极了杀人时的手套…… 隔着一层手套,一边干干净净,连血腥气都没有,但另一边,却是赤裸裸的血浆、汗水、脏器、碎肉。
但更可悲的是,把手伸进手套的互联网公司工作人员,还以为自己是把手伸进了一个洗衣机里而不是人的腹腔呢…… 殊不知,他们跟这些骑手都只是资本主义游戏里的一环,这么下去,身为这个时代寻常一员的他们也迟早有一天会被其他人借着类似机器开腔剖腹,血流满地。
钉钉就是另一个非常直观的例子……
所有人在资本主义这个游戏里面,都被异化和绑架,没人跑得掉。
有些东西,让我对未来产生了一种惶恐与不安。
你见过富士康为 “流水线员工困在流水线上” 出面解释过吗?
客观说,外卖平台做大一定是做成流水线标准化管理的,调配系统就是骑手的流水线;骑手在中后台的眼中,就是 “T+8 超时率”“人效” 这些数据;行业自然竞争发展必然会这样。
但这不能掩盖骑手骑手生存环境逐渐恶化这个事实,可问题是生存环境恶化的只有骑手吗?这文章里写了个细节,工厂是骑手招聘的最主要来源;那么问题来了,骑手为什么要离开工厂,来当骑手呢?
我的观点是,不是骑手被困在系统里,是经济增长放缓后,普通劳动人民被困在自己的阶级里;骑手困在系统里,白领困在电脑前,后者听起来体面一点而已
孟子说过一句话,叫君子远庖厨。
这句话的原意早就被曲解了,我在这里引用这句话不是说要倡议什么,而是在描述一个现象**:舆论场里的君子们离真正的残忍太远了。**
这句话用来形容今天的事情或许非常冷酷,但似乎又是一句无可奈何的真话。
前几天,某台企闹出了领班点名的时候乱扔工人身份证的事情。这显然不是某个人素质低的结果,而是整个行业的用工文化。
有朋友在评论这件事的时候,用了一个词,叫杀威棒,我觉得非常到位。因为奴工制虽然不存在了,工人的地位和一两百年前相比已经得到了巨大的提升,但仍然处在很低的地位。
资本主义的专业分工和社会化大生产把人异化成机器,这在劳动密集型的制造业里是非常突出的现象。**人总是有个性的,有尊严的,有人的威风。但这对于工厂管理者来说,是完全多余的。**所以,扔身份证,让你低下头屈辱地捡起来,这就是一个服从实验,一顿杀威棒,杀掉你人的尊严和威风。
但制造业工厂其实远离人们的日常生活,特别是网络舆论主力军们 (大城市白领) 们的生活,所以这事很快就过去了。在舆论场中,就如同一次复古的景观般转瞬即逝。
然而异化是无处不在的。外卖骑手作为这两年崛起的全新工人群体,也面临着同样的境地。无论是外卖软件的运营公司,还是 C 端客户,**其实都不需要外卖骑手作为人的个性,尊严和威风。**很多企业都在研发外卖机器人,一个主要原因就是对于这个消费链而言,机器人可能比人好用。但现阶段,外卖机器人技术还远未成熟,但智能手机已经成为所有人的标配。于是,用冷冰冰的系统进行管理,是提高业务效率的好办法。
外卖骑手隔三差五就会被拿到舆论场中讨论,而讨论的重点是他们对异化的抗争。这其实颇具讽刺意味,因为外卖骑手显然不是被异化的最彻底的工人,无论是制造业工人,还是建筑业工人,又或者是煤矿工人,他们被异化的程度远大于外卖骑手。事实上,外卖骑手的收入颇高,并且拥有较大的自由度。但工人运动的规律就是如此,收入越高,自由度越高的工人,对异化的抗争就会越激烈。革命年代,为什么印刷厂的工人总是最先暴动的?因为印刷工人识字。
**外卖骑手的异化经常被讨论的另一个原因则是因为他们和 “君子”(舆论场中掌握话语权的人)最近。**媒体行业的记者,新媒体的小编,他们几乎每天都点外卖。虽然在等餐的时候也会抱怨外卖骑手,但要写稿体现人文关怀的时候,又总会想到这些和他们每天都要接触的工人弟兄。注意,这种接触不仅仅是接到送餐的那一刹那,还有从地铁站骑共享单车到单位或家时,在路上的密切观察:他们很着急、他们很危险、他们一边骑车一遍打电话,他们被严重异化。
我不是想说外卖骑手的异化不值得重视。事实上,骑手们因为被异化导致的安全方面的事故和隐患是这个时代的大问题,急需立法和行政监管来解决。此外,计件工资一直都是劳资矛盾的根源之一,外卖行业的计件定额怎么算,超额报酬怎么设计,这也是野蛮生长期过后需要解决的问题。
但在今天谁又不是被陷在系统里呢?10 万 + 是不是系统?滴滴是不是系统?钉钉是不是系统?微信是不是系统?影响因子是不是系统?反而是那些没有系统的,煤矿工人,建筑农民工,环卫工人,处在更为危险的境地。但他们太远了,远到作者没有接触,远到读者没有共情。
君子远庖厨,这是一个事实描述,最残酷的异化离我们很远,离舆论场也很远,但也确实存在。
我知道这样说很杠精,但这是我真的想说的。
在纯正的资本主义下,资本家永远是不惮于对劳动者进行极限压榨的。今天在算法的帮助下,这种压榨甚至能精确到分和秒,能准确的判断出 “我不想干了” 和“我还能拼”之间的临界点在哪。劳动者不仅是工具,而且是可以精密量化计算的工具。相比于大数据和算法,维多利亚时代的工厂简直是原始人的玩意儿。
在压榨劳动者的同时,还对社会造成巨大的负外部效应。只需要往算法里加入赔偿金这个变量,如果仍然是有利可图的,那么公共安全,劳动者的生命健康,背后的孤儿寡妇,这些都是不用考虑的。反正有庞大的社会体系为他买单。
如此下去,所有人迟早都得成为资本得奴隶。发展到底是为了谁,我们到底要建设一个什么样的社会,这是个问题。
外卖困局也好,各种违法违规的工时制度也好,企业羞辱式员工管理也好,共同反映出一个问题:市场活动中的经济效率提升正卡在瓶颈上。
我也不好贸然说这是全球普遍现象,还是我国更加显著,总之,这是个在我们身边肉眼可见的问题。
企业经营者们最常见的一套说辞:当年我是没日没夜工作加班打拼出来今天的生意,你们怕苦怕累,就不要来我这里做事,但是你们也就放弃了自我成功的机会。
这段说辞包含两层含义:第一,历史经验证明,过去做企业是可以靠不计后果地增加人力投入来获得成功的。第二,有些人认为,现在和将来,这个办法依然正确,甚至更加必要。
算法,只不过是这种思维的遮羞布。人工智能,也只不过是把这种思维自动化。
在这个思维框架下,经营效率和员工的人性化感受天然矛盾,只能求折中平衡,不可能调和。当局部失去平衡时,我们看到的是局部企业的失败;当系统性失去平衡时,可能就会出现经济危机或者政治危机。
这种困局的难处在于,主张员工的人性化权益客观上确实要以一定的经营效率为代价,没有真正的生产力进步,就不会有两全其美的办法。于是这就把问题从经济范畴引向了政治意识形态范畴,要在经济效益和劳工权益的对比权衡中做政治判断,或者说,看大局。
国内劳动法也好,国际劳工运动也罢,都是在这个平衡局面中帮着找找平衡点,避免系统性崩盘。
当一个社会的政治合法性建立在发展红利上时,这件事就尤其麻烦。经济发展慢了不行,经济发展和劳工权益失去平衡也不行。说得再直白点,老百姓挣不到钱不行,挣钱挣得太没有安全感尊严感也不行。
所以,政策面上一直强调 “创新驱动发展”,其实也是把这种困局看得很清楚。但是,由于真正的底层创新遥不可期,各种操作层面的“创新” 才有了蹭政策热点的机会。而这些 “创新” 最大的特点在于 “盘活” 资源,说白了就是用技术手段把现有资源用到极致,尤其是那些在市场眼中 “弹性” 很大的资源,比如,人。
对于政策而言,这种 “创新” 也不得不支持鼓励,它毕竟带来了经济增速,甚至还孕育着真正的底层创新的希望。这也是为什么,政策面对于 996 态度暧昧,反而把劳工活动视作敏感词。
「当你移植了一个所谓的人工智能系统之后,你发现你其实移植了愚蠢,人工愚蠢。一般来说,当人们在讨论什么是人工智能的时候,他们没有看到这个系统里是什么….. 今天的公司正在变得愚蠢,愚蠢是公司演进扩张的主要力量。如果你是一个公司的管理者,你必须要管理愚蠢。这种愚蠢不光对管理来说重要,也对生产重要,对一切都很重要」。
——Bernard Stiegler,Management by functional stupidity
我能理解题主把外卖员在面对算法时的无力和贫困理解成「外卖行业的问题」的原因,但这个问题实际上远没有这么简单。这个问题
答得比较好,外卖员这类数字劳工在面对算法时的无力并不是某个行业的现象,而是数字资本主义社会全部劳工的普遍现象。如果更进一步,我们会发现,被「算法」绑架实际上也不是专属于劳工的现象,而是数字资本主义社会中全部人的普遍现象。
这个道理,Stiegler 在 Management by functional stupidity 里已经讲得很清楚:首先,目前如毛细血管般深入我们生活各处的「算法」最终会导致人失去必备的生存知识,使人都变得「废人化」。理解这件事并不困难:我们只需想想,现在有多少人没了 GPS 导航软件,就认不清东南西北即可。按照 Stiegler 的看法,今天我们生活里的所有社会组织器官、交往和娱乐生活都已经被数字化技术的先天综合所重新塑形,甚至我们身体器官和生存无时无刻都不能离开电脑操作系统、各种复杂的系统软件和智能手机中的人造伪器官,这些数字化的东西正在不断制造「废人」,输出愚蠢。也就是在这意义上, Stiegler 把所谓的「人工智能」称为「人工愚蠢」。由此,在 Stiegler 看来,数字资本主义已经造成了整个人类社会生存的一种系统性愚昧,其中的根本性原因在于,数字化的海量数据以光速不断生成统计、处理和决断,这使得所有主体性的综合理性能力完全短路,由此产生一种可怕的断裂:人的存在理由和生存能力(如我们如何看待世界和改变世界,如何选择一种生活方式,如何购买商品等),都不再是我们自己的真实认知,甚至不是社会本身总体文化和知识的作用,而是在人之外、社会存在之外的海量数据产生出来的标准和方式。如果是这样,人就不仅仅是「废人化」,还在「假人化」:按照 Stiegler 的设想,「算法」的极致会使得人的所思所想已经跟人本身(主体)没什么关系,甚至也不是受到文化传统、行为习惯、群体决策的影响,而是被自我学习的数据所左右。显然,这种「人」已经不是退化了的废人,而是貌似是人,实际是数据的「假人」。
我认为, Stiegler 对数字资本主义在不断创造假人的诊断,也正是整件事情的恐怖之处所在:我不相信美团外卖研究「算法」的程序员和制造产品的产品经理完全不会想到他们的所作所为对外卖员来说意味着什么,我也不相信他们对外卖员的辛苦处境完全没有恻隐之心,但问题在于,事情的发展不可能受制于程序员和产品经理——哪怕他们是「算法」和「产品」的创造者。与此相似,正因为根植于资本主义逻辑的数字系统有了「自在自为」的能力,就连程序员和产品经理们的老板——「资本家」们也不再是应当被 Blame 的对象。换句话说,与「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相反,在数字资本主义中,所有的雪花都已经不再是雪崩的一部分,哪怕他们看起来是:这也是
为什么说「法律、商业伦理与管理学的药方,在这种现实面前,也只能是作用不明的安慰剂」的原因。
说一点不大正确的话吧。
但凡有条路,谁会干这个呢?
这篇全文我就看到两个字:“吃人”
可是他们无路可逃。
那个在广东台风天没顶住自己小货车被压死的男人,还有大暴雨台风天里接单的外卖小哥们。
人人都要有条路。
今天这个文章刷屏了,这几天点的外卖可以多给几个红包,可谁能架得住以后每单 x2 或者 x3 的派送费呢?
如果没有办法实现可以商业化运营的无人派送,或者接受像欧美一样 10 刀起步的派送费,这就是个死结。
换言之,即使实现了可以商业化运营的无人派送,那么这些体力劳动者又将面临另一个问题:**失业。**这比风里来雨里去更可怕,毕竟极端天气还是少数。
从这个角度上说,胡德分子其实也值得我们同情,尽管他们最后还是被工厂变成了无产阶级。
平台从来也没有限制过外卖人员的离职自由,为什么他们留下来了?是办公室吹空调不舒服,还是下班高峰堵车?
而且没一技傍身的年轻人,要么去电子厂当流水线螺丝钉,要么就回到老家种地。搁民国那时候,到了北上广也就能拉个黄包车。
对个人而言要打破因出身带来的不平等,难。
且越来越难。
但总得活下去,对于普通人来说,上了大学有机会能去马老板那真的修福报了;给东哥当兄弟也还凑合了;攒攒钱或许就能回家开个小店啥的。
不要试图和平台的法务对决,人家对劳动法和合同法的造诣远比我等键盘侠深厚。
我们在这呼吁有点意义,但更有意义的就是拿出真金白银来,拿出实际行动来,大家主动提高外卖费或者弃绝外卖自力更生。
毕竟以前没有美团和饿了么的时候我们也没有饿死。
美团老板王兴最近很忙,怼国足、怼阿里、怼华为,能不能抽出点儿时间来,回应一下自己员工的问题?
美团骑手三问王兴
如果在北京的街道上组织摩托车比赛,外卖骑手无疑是最专业最强的参赛者。
当你合理合法地行走在街道上时,你会经常看到一批黄衣或者蓝衣的骑士,精准的计算好行进路线,大无畏地没有任何减速意图地向你冲过来,哪怕这个路线是你下一步要走上的位置,哪怕这个位置在大家认知上,他们不应该侵占。
如果你不想放弃自己正常行走的权利,不等待这些赛车手通过,硬要往前迈一步,那么你非常有可能,成为一起交通事故的相关人之一。
之前听一个知名企业家说过,在中国创业,你只要能解决一个痛点,给一部分人带来好处,那么无论你给社会其他人带来多少其他的痛点,都无所谓,你会成功的。
他当时的例子是共享单车,解决了一部分人出行最后一公里的痛点,很棒。无论占道摆放的单车干扰了多少其他人合理合法的行走计划,增加了多少交通风险,都没事情。
同样的,智能系统通过算法解决了一部分人等餐久的痛点,并且通过增加周转率提升了一个私人企业和一部分投资人的收益,很棒。无论这个系统给社会带来了多少交通事故,造成了多少家庭终身的苦难,对社会遵守交通规则的共同信念造成了多大冲击,都没事情。
产权设计和负外部性问题,随着时代的改变,仍然改头换面回到我们的生活当中。之前工厂排污的问题,大家普及意识后,开始出现团体事件,顶层重视后就好了。现在互联网企业做恶,危害到大家的利益,也需要一步步社会慢慢普及意识,知道可以改变,然后一起闹一闹,最后也会变好的。
只是在变好之前,那些 “代价” 们,将一代又一代被历史的尘埃淹没。
我可以接受送的晚一点,但是请小哥你保证安全。真的。
上次有个小哥给我送东西摔了,把我难受的,给他特意发了十块钱红包。
对小哥们不要考核的这么厉害。生命和健康只有一次。
花了很长的时间,认真读完《外卖骑手,困住系统里》这篇爆文,感慨良多。
在那么多的行业里边,恐怕外卖骑手堪称是人类将来和人工智能共处下的预先投射了吧。
尽管行业门槛极低,看上去工作自由,民众印象也简单停留在 “风里来雨里去很辛苦,收入很高”,然而一旦骑手连接进了高速运转的系统,真的成了没有清晰认知自身角色的一颗螺丝钉。
他们天天为 “超时” 而恐惧,用生命安全为代价,飞驰在城市的大街小巷,哪怕出了交通意外,爬起身的第一念头也不是自己人怎么样,而是第一时间去检查外卖有洒没洒,然后赶紧向客户解释,这种现象深思之下其实极为骇人,它已经脱离了敬业爱岗的范畴,工作本身在渐渐抹杀人的本性了。
最令人悲哀的是,在这场速度的游戏里,骑手困于 “超时” 又是 “超时” 的一大推手。想要增加收入,那骑手只有多多完成准时送达的订单,而大家都在拼命的时候,准时送达的订单积累得越来越多,却在实质上向系统递送了大批量的“短时长数据”,数据推动算法,于是算法做出反馈,订单送达的期望时间也就越来越短。这一没有刹车的趋势的尽头,就是交通事故频发,加速崩溃,大多数订单延时,骑手收入锐减,从此月入万元越来越难。然而这一切又有多少骑手能够洞察到自己将来的处境?
显然,无论是美团,还是饿了么,已经在路上了。
看到长文中的客观冷静的诸般描述,任何一个和计算机专业沾边的局外人都能轻松判断,单纯以数据逻辑建立的算法漏洞实在太大,然而在利益导向之下,改弦易辙,多维度完善算法几无可能,除非有外力干预。
非常赞同华中师范大学社会学者郑广怀总结的外卖骑手行业劳动模式的特征:
强吸引,弱契约,高监管,低反抗。
以算法建构的权力体系中,我们用户是最高层,而骑手却是没有丝毫议价能力的最底层。
朋友们,共情外卖骑手实在太容易了,让我们多点耐心吧,要知道给我们送餐的不是机器人,而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
子夏为莒父宰,问政。子曰:“无欲速,无见小利。欲速则不达,见小利则大事不成。”
——《论语 · 子路》
作为一个曾经的互联网从业者,我对这个行业最大的感受就是急速提升效率,而这种效率的提升原因是降低中间成本。
系统算法并没有提升实际效率,因为计算的再好没有用,实际上配送需要考虑配货速度、天气、路况、意外、人员状态等诸多因素,这些因素远不是现在的算法能算得出来的。
配送这个行当,现在纠结于实际效率和虚拟效率之间,目前来看是虚拟效率的算法站上峰,于是客观存在的人就被压制了,不得不为了虚拟的效率去拼命。
与其说是算法提升效率,不如说是金钱决定效率——算法不准没关系,以算法为准,违反算法效率扣钱,这就造成了一个困境,即要钱不要命。
算法效率是个遮羞布,金钱买效率才是实质。
我其实一直有些很小的、不解的问题:
我不知道,或者说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但我无论是点外卖还是其他配送,都不介意稍微晚一点,毕竟安全第一,骑手也是活生生的人,既然都是人,多一点宽容和理解,这个社会更和谐一点。
在广义上说,如何建立一个有效的效率评估体系并不仅仅是企业的事情,同时也是政府的事情,遇到一些企业因为企业利益而枉顾劳动者利益,其实干涉并不是一件坏事。
我们需要一些规章制度来约束人性,但不能把人当机器。
·2009 年,饿了么上线
·2013 年,美团外卖上线
·2014 年,百度外卖上线
·2017 年,饿了么收购百度外卖,也就是今天的饿了么星选
·2018 年,美团登陆港交所上市,阿里收购饿了么
《2018 外卖骑手群体洞察报告》显示,蜂鸟配送注册骑手就已经达到 300 万人。美团 2018 年 Q4 财报披露,其外卖骑手已达 270 万,其中日活跃骑手有 60 万。
美团和饿了么先后公布了 2020 年第二季度财报。在这一季度,饿了么实现每单盈利转正,而美团则完成了了 22 亿人民币的净利润,同比增长 95.5%,其中,外卖业务是美团实现盈利的最大功臣。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现,自己总能在城市里看到飞驰而过的外卖骑手的身影?
虽然绝大多数人都知道,“蓝衣骑士” 是饿了么的外卖配送员,“黄衣骑士” 是美团的,但大多数人并不知道,也许这些骑手都是同一家公司的员工。
在我们点外卖变得越来越便利,美团、饿了么等平台的发展越来越规模化的同时,今年 7 月,成立 8 年的北京趣活科技有限公司在美国上市。
**趣活,被称为中国最大劳动力 “包工头”。**他们的主要业务就是帮助外卖平台,建立起规模化、标准化的劳动者团队,他也是为美团、饿了么提供外卖骑手外包服务最大的第三方公司之一。
虽然外卖骑手穿着平台的工服,各自为平台工作(或被平台方疯狂用来营销…),但实际上他们很多都是第三方劳务公司的,平台不但规避了五险一金和辞退时的 N+1,一旦发生意外还能把锅甩给劳务公司。
有个案例,也是《外卖骑手,困在系统里》中提到的,2018 年,74 岁的急诊专家李谋秋骑着燃气助动车出门时被饿了么外卖骑手撞伤,经过一个月的抢救后最终去世。
这个悲剧是如何发生的呢?
当时李谋秋在非机动车道上,外卖骑手从后方实线变道超后,变回非机动车道的时候带倒了李谋秋,外卖骑手自己也摔倒了,但李谋秋倒下时撞到了石头。
饿了么在事发后出来回应,称肇事的外卖小哥是由第三方外包的员工:
事实上,目前外卖行业的用工模式主要分为三类:直接用工型、劳务派遣型、第三方用工型。
美团和饿了么的骑手们,多数都属于后两者。
这就意味着,平台享受骑手的劳动成果,却几乎不用对骑手犯下的过失负责,然而骑手又是订单压力最直接的承受者。
答主 @stan 的回答里提到了这种用工方式的弊端,各位可以详细阅读:
[《外卖骑手,困在系统里》一文反映出了外卖行业的什么现象与问题?外卖效率与外卖员人性化待遇应如何平衡?www.zhihu.com
](https://www.zhihu.com/question/420025438/answer/1460788352)
相信在日常生活中,不少人都见过在城市角落里横冲直撞,超速、逆行、闯红灯、实线变道的外卖骑手…
当五颜六色的骑手成为城市里 “新兴” 的颜色,有人抓住了同城配送的机遇、有人看到灵活用工的市场,有人抱怨外卖骑手的素质… 但对那些穿梭在风雨中的骑手来说,一种有效的权益保障制度,始终缺席。
某天工作日是下雨天,天眼妹接到外卖员的电话后到楼下等了快半小时,最后得知是因为雨天路滑,外卖小哥在路上翻了车…… 拿到外卖的那一刻,看着外卖员电瓶车后箱里东西打翻的痕迹,他还不断向天眼妹道歉,天眼妹的内心五味杂陈…… 唉,有时实在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的话,那平时就多给那些外卖骑手一点耐心和宽容吧(
♦■[帮外卖员减少损失可以提前点已送达!]【那个超时了不应该加钱吗?】工作了更长时间,怎么还能扣钱呢?■♦
60% 这么扣也太狠了。
看到说一个才城市才多长时间就死了 5 个外卖员?
这美团堪比富士康啊?
克扣下外卖员的血汗钱,只是为给国际资本更多利润。我觉得这种事情严重不可以。美团虽然已经盈利了,但我希望它不盈利。
——
我了解到扣钱这种情况之前吧。我就在时间截止前,即使没收到也会点【已收到】。
有两次是外卖员先点了,我也理解,我也知道快要送到了就出门去拿。大不了即使到时候没送到再联系呗。
■所以,你有心帮一点他们,可以在时间截止前还没送到的情况下点已收货■
快递没有时间限制皮,又是批量送,车辆更大、显眼,更多是穿梭在小区而不是街道,危险更小。
没必要为了你一口饭把别人的命搭上,这样的饭你吃的安心吗?
包括把钱搭上。
外卖骑手只是一个开始吧,未来的工作者们都会陷入各种各样的算法里,为了生活而被挤压,现在的加班其实就已经是开始了
快手有这样一群人
他们来自不同地方,却在同一个岗位上辛苦地工作
他们就是外卖骑手
老僧就是其中的一个
他以前创业亏本,背了很多债,开始做起外卖小哥来还债
送外卖遇到糟糕的天气是很经常的事情,
下雨,刮风,外卖也都要准时送到
老僧在送外卖骑车的时候,出了意外,不小心摔倒了
脸上蹭出了很大一块伤口
因为白天气温太高,但是伤口不能滴到汗,他只能每天晚上出来努力送外卖
[
凌晨街头,外卖小哥默默跑单:我跑的不是美团,是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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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单外卖都是外卖员和消费者面对面的合作,但有时候总会遇到不合作的人
老僧半夜里送外卖,送到单元门口的时候,
发现门是坏的,没有办法开门进去
顾客住在七楼,不愿意下来,让老僧坐在门口等,等有人进出再上去
老僧就这样在黑夜里等了很久
最后还是自己花钱买下了这份外卖
他还笑称,自己今天送了 42 单,还赠了一盒
[
作为外卖小哥你见过哪些奇怪的顾客?
快手 bot 的视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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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s://www.zhihu.com/zvideo/1286701506327138304)
在这个岗位上工作,接触各行各业的人,也能看到很多不同的人生
晚上十点多老僧接了一单,发现备注上写的是:
不管这个顾客说的是不是真的
每个人的生活都会出现困难的时候,老僧对这点非常感同身受,他也经历过
他自己掏钱买了一个大鸭腿放在了外卖里
他说,自己坚持过来了,也希望这个顾客也加油
[
外卖小哥有没有感动到你的瞬间?
快手 bot 的视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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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了将近一年的外卖后,老僧的负债终于还完了
他很开心,终于卸下了一个大担子
就像他说的,这才终于是刚刚走到了起跑线上,未来的路还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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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卖小哥的收入真的值得羡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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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僧只是众多外卖骑手中的一个
还有许许多多的外卖骑手们在这个行业里辛苦地工作着,为了生活而日夜奔波。
资本家:人工智能有什么用?
工程师:能治工人!
资本家:听不懂,翻译翻译。
工程师:以前您用鞭子逼工人干活,甩鞭子还得自己受累,现在有了电棍,您不用甩鞭子就能逼他们干活,人工智能就是电棍!
资本家:蛤,不错,很有精神!那就继续优化算法,早起让我成为人民富豪!
工程师:遵命,我的老爷!
工人:以前扔垃圾堆里的《毛选》呢?再找找看,再找找看……
算法对人的异化。
在算法的加持下,外卖小哥送的餐越来越多,而其价值却越来越低,可替代性越来越高。
对算法来说,外卖小哥只是游弋在两点的机器,如何让机器做更多活,产出更多的利润,就成了算法的目标。算法是核心生产力,而送餐的人只是执行命令的工具,一旦有更便宜的方案,机器犬或是无人机,外卖小哥就会被系统毫不犹豫的替换掉。
人创造了算法,而在系统中,随着大数据和算力的增强,算法越来越像人,决定我们看什么,玩什么,做什么,人却越来越像工具,生产数据,消费数据,困在系统里。
核心:同工不同酬。
举例:一个日均 20 单的骑手,和一个日均 80 单的骑手,他们谁的单均价更高?
毫无疑问是后者,问题是,这样合理吗?
20 单骑手和 80 单骑手,他们的每一单提供的实际价值其实是相同的,又不是在不同消费水平的城市,总不能说纽约的托尼老师一推子 10 刀,西安的托尼老师一推子 10 块 rmb,为什么会存在价格上的差异?
作为消费者和骑手肯定是不能理解,但是从平台角度想就能理解它的逻辑:提高多劳者的客单价,能有效降低用工人数,节约支出。
对骑手来说:骑手和骑手之间被迫形成了明确的竞争关系,需要为了提高客单价尽力多跑。成为为实质上的 “工贼”,注意我加引号了,这里是中性表述,而不是批判性表述。“工贼” 前期可能通过熟悉线路或者是排水渠过弯法能得到一些优势,从而在经济上获取短期的利益。长期来看更大的利益一定是被平台拿走了,因为平台完成劝退能力差骑手和兼职骑手之后。一定会继续提高效率要求,到时候 80 单日均骑手只能拿底薪也说不定。
对消费者来说:效率—便宜—服务好。史称外卖不可能三角。我敢断定,一但平台外卖行业完成了市场蛋糕分割,消费者得到的只能是越来越贵的配送费,或者是越来越差的服务。
1. 很多工作不体面,但能(快速)赚到与自身学识不匹配的较高收入。外卖送餐至少是这些不体面的工作里还合法的。没钱就没法体面。
2. 吹着空调点点手机,多花三五块钱就能让人把饭送到眼前,甚至由此产生了自己是体面人的错觉。如果顾客可以不对送餐员刁难苛责、动辄差评,才是真正的体面。
3. 外卖平台为了提高利润和竞争力,用技术手段改善运力效率,无可厚非。但 “顾客有时效要求”“送餐员有收入要求” 和“你不干有的是人想干”的现实,让平台有底气采取手段将油门踩到底。享受这个商业模式的利润和高股价,就要背负道德压力甚至骂名,挨骂才让平台显得体面。
4. 媒体报道这些现象,客观、全面就是最大的体面。不要指望媒体给出解决方案,这超纲了。
5. 外卖送餐和出租车一样,都属于特种行业,监管和法律法规应该跟上。有关部门出来走两步,有人要是不体面,你们有义务帮他体面。
这个问题的解决方法其实本应该极度简单极度明了:建立劳组然后斗。斗到满意为止就完了。又臭又长的市场经济学分析和法律分析都是废话,只需要斗争的战术分析中出现,但在不斗的前提下搞这些分析就是在清谈,是战略错误。
反映了铲除欧美式工会这种社会毒瘤后,美团饿了么的资本家们和黄衣天使小哥们才有机会一起携手,造福百姓,让利于民,让消费者得到实实在在的好处的独特产业生态。
Uber Eats 和 pizzahut 用户表示实名羡慕。
我留意到一个细节:相较于美团,饿了么更人性化,但骑手更愿意待在美团,因为更多单量意味着更高的工资,同时美团的市场份额也更高。
而作为消费者,你希望送餐超时么?当然是不希望的,所以消费者也更愿意选择,对骑手更加苛刻的平台。
得到的结果就是:一个把成本压缩到极致,一个把员工压榨到极致的公司,可以活下来,而那些人性化的公司,反而可能被淘汰。
这是一个困境,而且,几乎是无解的,你觉得累吗?有更轻松的啊,是你自己不去啊,是你自己主动选择了,这种累的生活方式啊。
为什么你会做出这种选择?
造成这种困境的根源在哪?
我认为一个重要的原因是:我们精神世界的匮乏。
农村的小伙伴可能有个体验,就是父母永远闲不住,即便是大过年没事干,也会找各种事来干,因为他们的精神世界一片荒芜。
我的岳父就是个很好的例子,以前过年去他家,总是忙个不停,自从去年学会了智能手机,迷上了小说,就不忙了,每天吃完饭就窝在床上看小说,看得丈母娘直摇头。
小时候看动画片,妈妈叫吃饭都听不见,因为看动画片,是比吃饭更重要的事情。
你或许还有这样的体验,在网上看一部免费的电影,看一本免费的书,比花几百块出去吃饭,所获得的快乐还要多。
宅在家打游戏,比花几千块去旅游,还要更爽。
我们明明有很多成本极低的方式,可以让我们获得足够的快乐。
但是,我们的媒体,我们的舆论却不鼓励这种方式,玩物丧志?不求上进?精神文明必须要建立在物质文明之上?
这些言论以及创作的不自由,本质上是在为社会制造机器。
我们天真的以为,只有有了一定物质基础,才有资格去讨论精神世界。
其实错了,方向搞反了。
正是因为精神世界的匮乏,才只能不断通过获得物质,来获得满足,继而陷入永不满足的匮乏,沦为不停转动的机器。
我们确实发展得很快。
但是你快乐吗?朋友。
程序员为了更快做完优化外卖送餐时间算法的需求而不得不 996,没有时间吃饭只能点外卖;
外卖员为了完成 30 分钟送达的需求,只能求程序员来写出如何继续缩短自己送餐时间的算法。
他们都没有工会,但是都有光明的未来:为实现赛博朋克贡献了自己的价值
我很喜欢观察人。我发现几乎每个人,都有一个共同点。
就是他们迫切的想要逃离自己的生活。离开自己现在的环境,现在的状态,去到一个更好的地方。
他们不关心周围的人、环境,他们觉得这些都只是暂时的。今天的我,是会被将来的我所超越的。
超越,理想,进步,巅峰,不平凡的词很多。
他们认为,总有一天,他们会有更好的发展。
更好的工作,更好的学校,更好的情人爱人,更好的心理状态,更多的钱。
甚至哪怕打游戏玩手机,都是一种离开现实的工具。
现在的人,普遍存在着一种分裂。
一方面,人们迫不及待的要对很宏大的事情,发表评论。对遥远的事情遥远的人感兴趣,对虚构虚妄执迷,迫不及待的享受网络带来的快感和乐趣;
另一方面,人们在生活上又感到自己渺小微不足道。
所以这种分裂,就促使人们只关心两件事:
要么就是,自己眼前过的好不好,自己最亲近的一圈关系好不好;
或者就是,就是人类什么时候登陆火星?国际形势怎么样了,需不需要我出谋划策一下?脑机接口什么时候开始卖,我觉得可以出个土豪金。
要么关心眼前的自己,最基本的自私。
要么就是宏大的世界议题。
至于送外卖的骑手,今天过得好不好?
每天见面却不打招呼的邻居,是做什么工作的?
同事的父亲据说生病了,不知道现在情况怎么样?
等等这些生活中原本应该占有一席之地的,正常的社会关系,最靠近自己真实生活的信息。
他们是不关心的。
这一圈关系,都凭空消失了。
因为,他们觉得这些东西,无聊,没必要,没有益处。
生活,哪有上网看美国新闻有趣?哪有看抖音有趣?
网上很容易看见,网民最喜欢强调自我,突出自我,逃离眼前的庸常平淡生活,在互联网上引起关注。
人们几乎没有活在当下的时间和环境里的,大家都是一有机会就躲进网络,或者自己的幻想里。
所谓社会发展,所谓市场自由主义,为什么总能受人们欢迎?
因为多数人是愿意相信市场万灵的。市场可以满足我的一切需求,只要有钱就可以了。
网络可以满足我的社交需求,只要我在网上够酷就可以了。
鼓吹市场万能,鼓吹快递和外卖的便利,是因为这个东西的益处,很直观。
而恰恰是这些所谓便利的服务,在杀死人们的生活。最起码杀死了人们原本的生活模式。
它们让生活越来越脱离现实了。
微信可以让成都和上海的两个人即时交谈聊天,这简直是一种奇迹。
然而只有你一分钟,不,哪怕三十秒内没有回消息,我就觉得你不重视我。
这样的人,都见过吗?
我个人把这样的人,称作秒怒症。不秒回消息她就会发怒的病。我会给他一个备注,然后能不说话就不说话。最好是找机会断交。
仔细想一下,你说的话传到了天上,然后传给了几千里之外的我,你不觉得这很伟大吗?不觉得这需要时间吗?也许我在喝水呢?我在吃饭呢?我有事呢?
为什么写信一等就是十天半个月的时候,你不会发怒?
为什么秒回信息,这么重要?
因为人们已经无法忍受那种平常心态和生活了,人们现在只讲一个字,就是快。
我要什么,马上就得给我来。即时反馈,刺激源源不断,欲望一直被满足,不能有半点等待和焦虑。
我觉得你上午给我发消息,我下午再回,我们的对话还是连续的。而且是正常的,就像写信一样。这叫做微信息,短信息,它本质是一种信而不是面对面说话,这是我的认知和心态,我不介意慢一点。
但他觉得,只要一分钟不回,我们的对话就断掉了。因为它不够及时,立刻。这是大多数网络时代人们的认知。
网络给了人们一种幻觉,好像空间不重要了,一切都不再遥远。一切都近在眼前,唾手可得。
外卖完了五分钟,人们会很恼火。他也许不太在乎那 5 分钟,他也许一天要浪费很多个 5 分钟耍手机,打游戏。但只有外卖这 5 分钟,特别重要。
人和人之间没有了接触,人们不会和上门的外卖骑手交朋友,骑手其实在人们心中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工具人。他没时间和你交朋友,你更没心情和他废话。下一次就会换一个骑手。所有的一切,都是越来越方便的交易。
没有接触,自然没有仁慈和关爱。不需要同情和理解,因为你们只有一面之缘。
骑了几公里送吃的给客户,客户真诚的说一声谢谢你,都变成了可贵的礼貌––因为大多数人压根不具备这心情。
骑手和地图设计师,对客户家周围的街道,比客户更熟。客户在家不出门,骑手解决一切跑腿。
客户方便了,公司赚钱了,生活也就消失了。
这一切的代价,是巨大齿轮转动时,产生的摩擦。就好像流水线工人要等到生产线上的零件出现空挡时,才可以去上厕所一样。骑手为了客户的需求,需要调节自己的生理需求。
甚至是生命。
生活被消失掉之后,道德自然就减弱了。而情绪就开始变得极端化野蛮化。因为几分钟而暴怒的人,一转眼又在网络上,因为某个和自己没有联系的外国新闻或者煽情电影,同情心暴涨,眼泪哗哗流。
但这种同情是不会化为实际行动的,唯一的行动就是胡乱评论几句,再转发一下。
毕竟人们的行动力,都拿去奋斗了。好让自己变得更强,更好,以便将来可以离开现在的生活和圈子,超越到更好的地方去。
就好像条件反射一样,人们被巨大的方便,培养成只有本能反应的巨婴和动物,却做着一步登天的美梦。
资本公司,就是世上最伟大的造梦师。他们靠造梦,积累巨额财富。
这,就是我们现在所处的网络时代,伟大的便利的新时代,它将发展到何处?
这个问题下肯定有许多好答案,唤起网民的同情心。但你一定要相信,肯定会有人,在网上发出最真挚的同情和呼吁,但一转脸两三天,又开始给外卖发怒了。
说白了就是平台作为资本家,用制度逼着外卖员在路上违法驾驶,以争取更快的速度。通过向外卖员和社会转移风险和成本来追逐更大利润。
作为劳动者外卖员,他知不知道逆行、闯红灯对自己很危险,是违法行为危害社会?但是没有办法,派单系统给你的时间就是违章才能达到的时间,资本家从来没有要求你违章,但是你不得不违章。内卷严重,你不愿意违章,有的是人愿意。
作为资本家平台,送单效率 = 利润。提升送单效率一方面是算法优化,另一方面是让骑手跑的更快。然而让骑手跑的更快的方法就是设定超时时限,平台不会投入成本来保证骑手的安全。危险驾驶的风险都由骑手和社会承担,压榨出的便利转化成平台利润。共享单车早期只管投放不管回收管理也是一样的道理,向社会转移成本。
作为消费者,我们有两重身份:点餐时的外卖消费者、道路交通参与者。点餐时,我们希望骑手送餐又快又便宜,殊不知红利来自剥削骑手,以及危害自己的道路交通安全;平时骑车、开车、走在街上,我们又切身感受到外卖送餐员危险的驾驶行为带来的隐患,谁又没经历过差点撞到外卖电动车 / 被撞到呢?这时候我们又开始痛恨、咒骂外卖员了。
这个事情本质上的症结就是没有监管以及劳动者没有团结起来争取自己的权益(逃
黑客帝国里面说,智能程序作为统治者,将人类当做干电池。现在这一切正在成真。
骑手们的统治者其实就是 APP 及其背后的大数据和算法。算法结合大数据形成最优解(最短的时间最低的价格最高的效率)通过 APP 发送给骑手,与骑手是一对多的单线联系,骑手之间缺少横向沟通的平台,这里面的信息差导致骑手除非彻底改行离开这个平台,否则仅凭自己是无法和平台博弈的。
不要说单个的骑手,骑手团队的代理商也一样,地位没什么差别。只是他们利润相对多而已。因为他们在被剥削的同时也是剥削者。
对于骑手,如今的情况可能不是最差的。无人机恐怕很快就会将他们的工作岗位全部取代。到时候他们想当干电池都没机会了。
外卖配送这个工作,技术含量太低,可替代性强,又是基于移动互联网的高速发展出现的,这个行业先天的不平等比其他行业严重很多,所以短短几年就会从轻松地高收入进化到无人化。其他行业也会是同样的进化轨迹,只是速度可能会慢一些,情况会更隐蔽一点。但大方向不会变。
总的来说,在如今这个算法掌控一切的时代,人的物化程度大大加强,骑手不再是以劳动者的形象出现,而是配送网络的一个点。每个点都可有可无,真正不可替代的是网络本身,而网络会自动寻找自身扩大和完善的最优解。
在这种情况下,人想要以 “人” 的形象出现,是奢侈的。
野心家看到了价值洼地,搞技术的看到了系统缺陷,底层无业人员看到了就业机会,家长们看到了教育意义,管理人员看到了需要解决的矛盾和风险点,还有人看到了血与汗,有人看到了资本的压迫与剥削,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你是别人的数据,还是别人的地狱,取决于你的屁股或阶级,但你想做别人的数据还是别人的地狱,取决于你的脑子或者灵魂之类的。
读到这篇文章,我非常痛苦。是因为我犯过同样的罪,更让我感到痛苦的是,他们的高风险,是另一群人权衡利弊之后的刻意为之。
我真的回想起就呼吸困难。
刚入行的时候,我有次绘制的施工图,在阳台外墙留了空调维修通道。
带我的师傅看了我的施工图,立刻让我把通道堵上。
我解释:“这个通道可以方便工人安装和维修空调。”
师傅像是对这个问题已经厌烦了,“你在这里开洞,开洞得人工费吧,建筑垃圾回收得单项收费吧,栅栏得收钱吧,还得再配个玻璃挡风吧,有了窗户怎么也得有窗帘吧?这钱你准备让业主掏还是你自己垫啊?”
“那… 工人安空调怎么安?这里那么高。”
“工人自己有办法,家家户户都是这么安空调的。你,赶紧把这个洞给我堵上,这里我要实墙。”
而工人自己的办法就是:
从防盗窗翻出去,用一根麻绳系住自己的身体。
阳台的窗户通常情况下,下半部分是做成固定的。
如果从上半部分翻越而出,双脚几乎没有落脚点,自身平衡都无法保证,
更何况在此基础上安装空调外机。
我也曾问过做建筑的朋友,为什么不在建筑外设计一个安全一点的空调外机安装平台?
答案都是:
不美观;额外造价成本;不防盗;施工图通不过。
我听过工人向我吐槽:“你说这设计师是不是 S B?这楼设计得太 S B 了,这怎么安空调嘛。”
我心里很难过,
这就是刻意设计的啊。
现代版的卖炭翁。
内卷这个词,我的理解是,层层竞争之下,行业门槛和标准越来越高。
举个栗子:午饭时间越来越短,企业越来越偏,就餐越来越不便,导致订餐客户对于外卖时间越来越苛刻,这种苛刻就通过平台施加到了外卖员身上。
层层的压榨,导致对于外卖的标准越来越高,越来越苛刻,送货时间缩短。
之前曹德旺一个接受采访的视频里说,年轻人不愿意进工厂,都想去做外卖。
实际上,从这篇文章来看,外卖的境遇未必比工厂强多少。
外卖小哥的这层境遇,让我想起了快递小哥。之前被热议的快递最后一公里问题,就是收货方与送货方在劳动力方面的博弈乃至冲突。实际上,快递小哥的最后一公里问题与外卖小哥相似:真要是每个快递都能做到最后一公里的运输,可能这货是来不及送完的。
肯定有人会说,规定保护我在家收快递的权益巴拉巴拉。
我想说,这种规定和我们付出的费用相比,实际上是不合理的。
就好比,现在被迫 996 的人,无薪加班、把人生卖给公司的行为,实际上并不是合理的。
这就是我理解的内卷。包括人力在内的各种资源向大城市集中,导致剧烈的竞争之下,压力层层下压,标准层层提高。
这不只是外卖一个行业的问题,是整个社会的问题。外卖小哥不该被苛责地如此抢时间,如同办公室上班族们不该被强迫地把命和人生卖给公司。
而且这整个问题暂时从系统性上无解。
我没有资格要求全社会相互理解,只能期望和劝说:
稍微宽容一点,互相理解一些。
在算法面前,人成为算法的工具,也成为了它的奴隶。
或许比资本家更残暴,更无情,更没有人情味的是算法吧!
但是,快播王欣的一句话或许能够为算法辩解一下:
技术本身是无罪的,罪在谁?还是利用算法的这群人。
或许在算法当道的这个时代,我们确实应该好好思考一下算法和人之间得关系了。
算法的智能,控制了人们得喜好,信息流的推送,抖音算法让人们上瘾的同时,也造成了信息茧房的发生。
而如今外卖平台效率的大脑也是算法在控制着外卖员,逼着外卖员冒着生命危险去提高配送效率,不敢超时。
如何利用好算法,如何思考算法和人之间的关系?是未来人工智能时代必须要思考得问题了。
否则,一旦算法技术,人工智能技术被坏人控制,那么,电影中机器人大战人类也不是不可能发生。
一点引申和感慨。
反映了一些不能反映的现象与问题。
需要通过一些不能通过的方式解决。
那些逆行,穿墙,上天桥的最短路径是怎么给出来的?
是美团、饿了么 996 的程序员?
要是导航地图这么搞,早就凉了。
外卖员闯红灯、横冲直闯也好,错不在他们,而是在资本主导的外卖平台上。
我反问一句,如果外卖平台有国家入股、甚至控股,还会有这么多 “唯时效性第一” 的、违反交通法规的行为吗?可见主体的归属不同,平台的出发点和利益点也不同,而资本的目的只能是利益最大化。
用户对时效性的要求,是被外卖平台催熟的。
比我们人均收入更高的美国,外卖的配送时效性都是一小时起步,还得客气的奉上服务费和小费,这些费用都够吃二顿了,所以在美国,往往外卖的生意火爆仅限于 CBD、曼哈顿等白领、金领聚集的片区。
为什么说是我们被催熟的?因为大部分用户其实不需要点外卖,有胳膊有脚,有能力和时间外出就餐,节约出来也就半小时左右,这半小时也不是用来干正事,往往用来虚度,刷抖音看新闻,周末时更普遍。
我们的人均收入,已经足够奢侈到花钱雇佣别人来跑腿取餐了吗?我们在公司 996 加班的时候,真的已经忙到每天都没时间去吃饭了吗?如果是,不仅是公司没有人性化的可悲,也是我们的可悲。
看起来好像配送费 3、5 块很廉价,消费得起,其实平台精于此道,前期大量补贴,等到你习惯了、懒得再出门,宁愿付出 5 块、7 块的配送费时,也很难会发现自己实际上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般的精神依赖,即:“看见想要了,就想快点得到手,不希望付出体力的成本”。
技术被用来实现催熟,没有人会主观拒绝美好
不仅是外卖,电商也是。
反问下自己,最近三年网购的商品,如果没有电子商务,你还会买入这么多吗?
至少在线下,面对商品的选择,你可能会试了又试,会努力思考它的使用场景,花钱会更理智,你会考虑外出买多了如何带回家,双手拎不动时、可能会放弃一二样想要买的。但在电商平台,通过在线广告、促销活动、个性化推荐等形式,通过配送上门,你没有理由拒绝 “心里喜欢的物品”,毕竟没有人会抗拒 “美好的事物、美好的生活、美好的食物”,当你下决定的成本变得非常低廉时,尤其是被动习惯时。
我举个例子,如果一条狗,看见一根沾肉的骨头,会自然流口水,这是身体本能反应,它很难抗拒。目前,IT 技术、AR/VR 技术、物联网等技术,都是有可能做到让诱惑的事物离你更近,让你有更低的成本下决定付款,形成低廉的习惯。想一想,以前口袋里有一百块崭新的钞票,找零花出去会有怎样的心理活动?当下,线下在商店里用支付宝 / 微信付款,除了数字上的变化,已经没有任何了交易的体感,更不会有所谓的遗憾甚至心疼半秒的感觉,是你真的已经富有到对这些数字不需要关注了吗?只是因为你已经习惯了低廉的选购、付款、消费的动作,你又怎会关注身边其实一大堆月光族呢?
IT 技术(外卖、电商等)持续发展下去,使用者可能才是最可悲的。
IT 技术现阶段并没有大规模解决粮食生产、解决用户的工作效率问题,也没有显著提升大众的工资收入,工资收入的提升其实更多是因为物价上涨而被动提升。相反,一个大西瓜从二十年前的 2 块,变成了现在的 50、80 块,物价二十年真的增长了 25 倍、40 倍吗?为什么技术的提升,这些以前吃得起的粮食,价格增长反而更离谱了呢?动则几十块钱的西瓜,你也往往只能在外卖平台点一份 1/4 大小的西瓜切,来满足下欲望了。
说到底,因为 IT 技术、数字化技术被优先应用与引诱人性去形成脱离自身能力的习惯、进而盲目透支去消费。技术本身肯定没有错,错在当下 “大国已崛起”、“全民正造富”,每个人都有欲望去成为资本阵营的一员,用资本去裹挟技术、以“人民的名义” 进行的商业创新。我们都在攀比和造富,过程中却缺失社会价值观的长远引导和深度思考,缺乏用技术去实现对真实生活改善的思考,比如,造可移动、甚至可漂浮的空中房屋,用机器去种植更美味、更低廉的西瓜。
相比外卖员,有些月收入已经高于很多自认为是 “白领” 的用户,我倒觉得关注外卖员的效率和收入如何平衡,倒不如多关注下自己和身边人,而且当下生存(注:非生活)艰难的弱势群体还有很多,多关心关心他们,外卖 1 个小时送达为什么不行?
《外卖骑手,困在系统里》一文反映出了外卖行业的什么现象与问题?
外卖效率与外卖员人性化待遇应如何平衡?
想听实话吗?
实话就是问题不在外卖行业,也根本无法平衡外卖效率与外卖员人性化待遇。
在我写这文章的时候,最讽刺的事是这个:
[为什么饿了么美团不推出 vip 送餐员,脑子正常的,送的快的,有智商的送餐员送餐费贵个 10-20 没关系?www.zhihu.com
](https://www.zhihu.com/question/340878027)
所以快醒醒,不存在的好吧。
这篇文章把问题点了出来,但却没有找准问题的原因。
文章的标题是 “外卖骑手,困在系统里”,但文章里揭露出来的外卖骑手的困境,真的是系统造成的吗?
是,也不是。从最直接的层次上看,确实是系统根据大数据的海精算,在 “剥削” 外卖骑手。但在这一层次的背后,实际上是顾客——平台——外卖骑手三方的角力,是供求关系的体现。
先说顾客。
从这篇文章的留言区里,点赞数最高的一条留言说道:
实际问了下我身边的人,大多数人都不是很在乎外卖有没有快那两分钟,也不会因为迟送的十分钟而生气,其实平台可以对外卖员宽容一点,我们真的没有那么着急。
这段话看上去很有人文关怀,甚至很煽情,但真的是如此吗?
我几乎可以保证,外卖平台上大多数的用户,对那几分钟就是很在乎的。
相信和我一样,很多人点外卖并不是提前一个小时就开始选餐馆、选菜,而是要等到自己稍微感觉有点饿了,才打开外卖 APP 点餐。
从点餐下单,到外卖送到,一般几十分钟左右。这段时间,恰恰是从 “稍微感觉有点饿” 到“饥饿感非常强烈”的过程,也就是饥饿感不断上升的过程。
在这个过程中,人的耐心是很有限的。
耐心有限,意味着在此期间,对送餐时间是相当敏感的。
进而,这种敏感性,就意味着前后相差几分钟带来的边际效益是相当大的。
仍然拿我自己举个可能以偏概全的例子。我在读本科的时候,一直习惯用某团 APP,而不是某个众所周知的竞品,就是因为曾经连续好几次,该竞品送餐时间迟了 10 分钟。
我也理解,外卖小哥不容易,但既然一家 APP 上点外卖可以准时送达,另一家上就要每次慢个 10 分钟,那么我为什么不选择前者,而非要选择后者呢?我是和我自己的时间和肚子过不去吗?
从顾客层面,就自然而然地可以推导出平台层面的逻辑。
假设两家平台,原来的用户量相同。但哪怕只有三分之一的人像我一样,无法忍受十分钟的延迟,那么就意味着这些人会从一直延迟的 B 平台出走,投靠不延迟的 A 平台。最后,A 平台就占据了市场的三分之二,B 平台只剩下了三分之一。长此以往,B 平台就生存不下去了。
所以,这些平台,就是必须要为了这十分钟、乃至五分钟、乃至两分钟,用系统和大数据的海精算,去压榨外卖骑手,来保证用户体验不落后于竞品。
不这样做,就会被排挤出市场,就会生存不下去。
最后,就到了外卖骑手这一方。
骑手这边,最大的困境不是系统的压榨,不是大数据海精算的逼迫,而是供大于求。
至少在目前,外卖骑手仍然是供大于求的。全国大几百万的外卖骑手,他们难道不知道这份工作辛苦吗?确实有退出的人,但仍然始终有想要进入的人,甚至想进来的人远远大于想退出的人。
只要供大于求,就始终会有人愿意去做,愿意牺牲自己的休息时间、乃至生命安全的保障,去满足大数据海精算的苛刻要求,去为了那 “两分钟” 和“一毛钱”拼命。
你不愿意拼命,没问题,只不过根据市场供求关系的逻辑,你就只能离开这个行业。
根据前两年中国青年网的一份报道,饿某某平台下面的外卖骑手,有将近百分之八十是来自农村。
我没查过某团的数据,估计也差不多,绝大多数人来自农村。
因而,一个外卖骑手的典型画像就是:男性,在一、二线大城市送外卖,来自农村或者小城镇,二、三十岁,90 后或 95 后,每个月拿着几千块的工资,每天风雨无阻工作十多个小时。
这个配方是不是很熟悉?
除了工作是送外卖这一点,别的要素是不是和当年的农民工如出一辙?
照我说,今天的外卖骑手,很大程度上就是新时代的 “农民工”。
他们和当年的农民工一样,背井离乡来到大城市,用超额的工作时间和对安全保障的牺牲,赚一点辛苦钱,在大城市处于绝对的弱势地位。
既然如此,要提高外卖骑手的生存状况,仿照着农民工来就好了。
一方面,当然是法律法规上的保障,这个不多说。
但这还不够。市场竞争的无形之手是很强大的,总会有各种办法绕过这些条条框框的东西。
那么怎么办?其实最终还是要靠对 “外卖骑手供大于求” 这一现状的打破。
大家都知道,如今农民工的待遇,相比几十年前,有了很大的提升。如何提升的?靠的就是打破了供大于求。只要农民工的劳动力枯竭了,供给下降了,那么自然而然,市场的主导权就从雇佣者一方转移到了被雇佣者一方。于是农民工也有资本来和老板和包工头谈价钱了。你不想给我提高工资?行啊,我去别的地方搬砖,有的是地方抢着要我。
回到外卖行业,其实也是如此。**等到哪一天外卖骑手也开始变得稀缺了,那么他们的待遇也就上来了。**这不是你我所能控制的,这是市场供求关系规律的结果。
至于什么情况下外卖骑手会开始变得稀缺,我也不清楚,但短期内还看不到这一天。
不过,我们这里不妨想一想:假如真的有那么一天,外卖骑手稀缺了,待遇提升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其实逻辑和本文一开始的逻辑是一样的,仍然是顾客——平台——外卖骑手三方的角力,只不过链条作用的方向反了过来。
外卖骑手稀缺,会导致平台必须给予骑手以更大的让利,更不用说每时每刻逼着骑手为了那 “两分钟” 和“一毛钱”来牺牲休息和安全。
但平台也不可能吃这个哑巴亏。平台看到骑手这边要给更高的工资,那么就只能往顾客这边伸手要钱。羊毛出在羊身上,顾客每单要付的配送费就上升了。
所以,最终的结果,就是顾客被迫掏更多的钱,来付给骑手们,给他们提升待遇。
这就很类似美帝现在的情形。在 Uber eats 上点单,点的饭菜才 10 刀左右,但配送费动不动就是 2.25 刀,那真叫一个吃得憋火。
在这个过程中,平台其实不用负什么责任,因为交易最终是发生在顾客和骑手之间的。
毕竟,刚才说的供求关系,从根本上说,也是顾客和外卖骑手之间的供求关系。
所以,那些给《人物》这篇文章点赞的旁友们,你们准备好了接受外卖配送费涨价了吗?准备好吃一顿 50 块钱的饭,另付十几块钱的配送费了吗?你们确定到时候不会抱怨外卖配送费太贵吗?
当然,像前面说的那样,这一天暂时还不会到来。不过,从长久来看,这一天终究是会来的,可能五年,可能十年,但该来的还是会来的,不以你我意志为转移,只与市场供求关系相关。
我就说一个点:
科技是带来了效率的提升,但也让剥削变本加厉。
每一次科技进步,都带来了更明确的分工,和更加长的工作时长。
如何平衡好科技和人类的关系,人类可能只能押注未来的机器人有智慧了。
另外,这个稿子是不是某个竞对的黑公关,要重点考察。
但这不影响,美团作为第一外卖平台,如何履行更多的社会责任的问题。
基于商业平台雇佣逻辑、盈利目的,外卖小哥谋生所需,以及交通部门不可能为外卖小哥大开绿灯,只有一个办法来实现外卖效率与人的权益的保障,那就是——
让美团外卖大批量采用机器人进行无人送餐,让外卖小哥仅仅跑首尾配送的工作。
目前美团无人配送已在北京、上海、雄安新区等多地实现落地测试运营。
一般来说,危机时期的一些应急研发设备,往往在危机过后具有加以改造并推广使用的前景。
今年疫情期间,在 2 月 18 日,美团宣布在北京市顺义、海淀等地启用无人配送车,联合美团买菜顺义站点,为多个距离较远的封闭社区居民配送果蔬食品。
疫情下美团买菜订单激增,此次无人配送属于美团 “无人配送防疫助力计划”,也是美团无人配送车首度在公开道路进行实际订单配送。
配送范围内的顾客在美团买菜下单后,美团智能配送调度系统将订单分配给无人配送车,无人车在美团买菜站点取货后,将开启自动行驶,以约 20 公里 / 小时速度至无接触配送点,与取货人交接打开餐箱取出物品,实现 “无接触配送”。
针对外卖小哥因为接单赶时间屡屡出交通事故和不利于身心健康的现象,美团的无人配送模式可以加速研发和推广了……
作为前饿了么 96 号员工,同时作为国内第一批参与研发订单调度系统的工程师,感觉有必要写一点东西。
2014 年的秋天,那时还没有蜂鸟配送,饿了么率先组建自营配送团队,在那时内部还叫作 BOD(Business of Delivery),对用户呈现的是饿了么品牌馆。
不过在产品创建初期,我倒是真的体验过一次送餐。
虽然由于经验不足加上学艺不精,实际上我那天的送餐体验非常糟糕,整个过程充满了不合理的订单分配和线路规划。
后来由于各种原因离开了饿了么,但得益于更优秀的同事加入,调度平台也在逐渐变得更智能且更有效率。
但是,代价是什么呢?
我没有什么更好的解决方案,但想呼吁一下这一调度平台现在的设计和研发人员,能够效仿我当年亲自体验一天配送员的生活,感受一下这一平台的发展方向到底应该是什么。
而我现在作为饿了么用户,也希望饿了么能提供一个类似于不要餐具(环保)的选项,给我这种有能力规划自己吃饭时间的用户一个安全送达的选项。
我并没有那么关心送餐有没有快十分钟,至少绝大多数时候没有。
太阳正烈,
刚吃完饭溜达回公司,
突然听到一声巨响,
一个送外卖的小哥,
不小心撞上了前面的出租车,
司机听到声响立即停下,
喋喋不休。
瞬间周围就围满了人,
七嘴八舌出着主意,
刺眼的阳光直直的打下。
小哥满头是汗,
不停看向手表,
着急解释着什么。
扯了好一会,
司机跑回前排拿下手机,
看到小哥也掏出手机扫过去,
应该是赔了点钱,
小哥付好了又瞅了眼手表,
一扭电动车把手飞而过去。
围观的人也都散了,
电动车的背景渐渐远了小,
估计他这一天都白干了。
一时间我,
眼前只有滚滚的热浪,
耳边只有刺耳的蝉鸣,
今天可真热啊。
科幻文学中有一个议题叫做 “赛博朋克”。
讲述的是一种很有趣的矛盾:高新科技(high-tech)与低级生活(low-life)的双生。
用一句话总结这种矛盾是:科技的发展是不好的,是反乌托邦的,更重要的是,它造成了技术对于人(无论是身体上还是精神上)的 “侵入性” 改造,我们的生活在科技的飞速发展中变得越来越差。
这对这些外卖小哥来说,恐怕无比感同身受。
他们是一群被科技手段 “异化” 了的人,点开美团的页面,我们看不见他们的相貌,听不见他们的声音,我们看见的是一个个统一的骑手图标,那些小小的卡通图案就是他们的全部“生活形象”。
与此同时,AI 技术带来的科技的便捷也并没有让他们享受到丝毫的福利。
大数据反而把他们工作中的几乎所有潜在水分都挤压干净。
我曾经见到过一次最夸张的送餐,是距离 1.2 公里的一单。
系统显示送达时间如果超过 7:02 就算超时。但是因为店家做饭很慢,所以骑手私聊我说明情况。
我那个时候就已经预期可能会晚点拿到饭。
那个骑手直到 5:50 多分才显示已取到餐,我看到他取到餐之后就把手机放下了想要睡觉。
结果没过多久,我就收到了他把外卖放到门口的照片,看了看表,刚刚七点。
我住在 29 楼,骑手取餐的那家店也是在商场的顶楼,那是晚餐高峰期商场电梯人满为患,而且那个骑手没有小区门禁卡,需要在楼下单元门口等住户出来才能进入电梯,这些时间都算上之后,他依然在十分钟内送到。
我无法想象那是怎样的十分钟,那条路上有两个红绿灯,还要路过一个小广场,穿过拥挤的街道,焦急地看着软件上那个如同死亡倒计时的送达时间。
而这些的焦虑,着急,愤怒,在平台的 app 上,甚至对于如果没有看到他的私信的我来说,可能都只是普通的平平无奇的一单。
科幻作家布鲁斯 · 斯特林形容这样的情形为:“待人如待鼠,所有对鼠的措施都可以同等地施加给人。闭上眼拒绝思考并不能使这个惨不忍睹的画面消失。这就是赛博朋克。”
我们都是那个闭上眼睛看不到这个惨不忍睹画面的人。
当幻想文学中描述的世界开始映照在现实生活中的时候,我甚至有了一种对于真实的魔幻的疏离感。
人们时常喜欢说的那句 “真正的生活永远比小说更加光怪陆离” 诚不欺我。
从我们很小的时候开始,一种朴素的观念就在我们的脑海中扎根:科技是伟大的,它会让我们的生活变得更好。
这种乌托邦未来的信念是如此地根深蒂固,我们甚至都觉得那是一种 “从 A 到 B” 的理所应当,不需要证明。
但科技的改变从来都在造成疏离者。
从之前老人没有健康码无法乘坐交通工具,到外卖小哥,这些几乎完全被科技以一种赛博朋克的方式侵入改变的人们也生活在这个越来越大的都市当中。
他们的生活因为科技的进步反而变得举步维艰。
而闭上眼睛,并不能让这些画面消失。
提到 “高危职业” 这个词,很多人都会想到 “高空作业” 的工人,或者是 “挖煤” 的矿工,或者是深入海底的潜水员,但是没想到有一天,“送外卖”也成为了高危职业。
外卖骑手们,没有在高空作业,也没有去深海冒险,更不需要去深入百米的矿洞里,但是在街上骑着电动车的他们,时刻都在与死神赛跑。
01
铁打的站点,流水的骑手
黄建是一名外卖骑手**,已经入行了 4 年的他成为了整个外卖区域站点资格最老的员工**,在 2016 年,黄建第一次从事送外卖的工作,那个时候系统要求送餐时间在 1 小时以内,但是到了 2017 年,1 小时变成了 50 分钟,到了 2020 年的今天变成了 30 分钟。
没有做过外卖,没有送餐的朋友,很难理解为什么 30 分钟内送到是一件很难完成的事情?
消费者下单后,商家接单,30 分钟的倒计时就已经开始了,商家制作美食需要时间,而且很多时间商家制作美食的时间会超过 15 分钟以上,因为商家店里不止一个顾客的订单,除了外卖顾客,还有门店堂食顾客。
**如果商家的出餐速度很快,**10 分钟内出餐,那么骑手有 20 分钟的时间送达,问题是不大,但是如果商家出餐速度超过 15 分钟,那么要在 15 分钟内送到顾客手上则难度非常大。
每个顾客的点餐范围都在 3 公里左右,就算自己骑个电动车,要把 3 公里走完,**也需要 15 分以上,**更别说骑手在高峰期时手上有四五分订单要完成。
只要迟到一单,就要被系统罚款 50-100 元不等,如果顾客等得太久,在后台投诉骑手,那么将要面临 200-500 元不等的罚款,意味着 2 天就白干了。
外卖站点就是一个铁打的营,流水的骑手,像黄建这种干满了 3 年以上的老员工,都成为了各个站点的 “稀有骑手”,一般站点的外卖骑手都坐不满一年,**有 80% 的年轻人进入外卖站点,干不到 10 个月就会离职,**剩下 20% 的人能够干满 15 个月的,只有 10%,干满 3 年以上的不到 5%。
所以我们在大街上,在网络上经常可以看到外卖骑手的招聘海报,**离职率居高不下,**让外卖骑手这个职业成为了餐饮业流动人员最大的行业。
02
与死神赛跑
相对于快递员而言,外卖骑手更辛苦,需要与死神赛跑,和交警周旋,与红灯擦肩而过。
李林以前在申通做快递员,由于任务重,单价低,于是就跑去送外卖了,李林送了外卖之后才发现,跟送快递比起来,送外卖才是真的更加追求时效性。
一般一个快递,你只要在当天送完就可以了,但是一份外卖,从接单开始,就需要在 40 分内送完,如果送不完,那不好意思,系统会让你知道送不完的后果。
李林每次在中午 12 点,和晚上六七点左右的高峰期,都需要与死神赛跑,在红绿灯路口,只要没看到交警,就勇敢的冲了过去,如果有交警在路口,时间还充裕那么李林会选择等红绿灯,但是如果手机上显示订单时间只剩下 5 分钟了,那么就算有交警在路口,李林也会毫不犹地冲过去。
有一次在十字路口,李林有一次冲了过去,走到路中间,旁边一辆直行的大货车紧急刹车,就差 10 公分,李林就要与这辆大货车相撞在一起,这次事件后李林一阵后怕,就差一点小命就没了。
除了十字路口闯红灯,逆行也是外卖员最经常干的事情,如果你在城市里骑过电动车你就会发现,城市里很多道路其实设置的不符合规范,不方便骑行,有时候一条道路,只有走到尽头你才能走到对面街道去,现在的城市道路设计是以汽车的行驶为标准,对普通人很不友好。
同样的对于骑手而言,更不友好,如果不逆行,按照规则需要绕一段路,那么时间就多出了 5 分钟,在高峰期,5 分钟就可以多送一个订单,如果不逆行,李林计算了一下,每天要少送 20 单。
闯红灯,逆行,抢道,让外卖骑手变成了一个高危的职业,从餐饮商家取餐后,半小时送达,骑手们在路上多次与死神赛跑!
根据上海交警总队的数据显示,**2017 年上海平均每 3 天就有一位外卖骑手因为交通原因死亡,**在深圳 3 个月因为交通原因死亡的快递员有 10 人。
在 2018 年成都市交警展开了一项查处外卖骑手的违法活动,在 3 个月内,共有上万名外卖员违法闯红灯或者逆行。
**李林有一次下雨天,电动车骑得很快,**前面有一个小轿车打了一个左转向灯,李林以为他要左转,于是加快了速度超越它,没想到这个小轿车突然来了一个右转,小轿车的车头撞到了李林电动车的尾巴,李林差点就被甩飞出去了。
李林赶紧刹车,下雨路面滑,最后李林和电动车都倒在了路中央,为了不和小轿车司机产生过多的纠纷,李林赶紧一瘸一拐的把电动车扶起来,来不及检查伤口,骑着电动车到了站点。
到了站点检查了一下伤事,问题不大,擦破了皮,休息了 20 分钟,李林又再次打开手机接单了。
对于这样的情况,几乎每一个外卖员都遇到过,李林记忆最清楚的一件事情,就是当初和同事一起在一个路口,两人都骑得很快,赶着去给顾客送餐,突然左边一辆飞快行驶的黑色轿车撞了过来,同事立马就被撞翻了,同事躺在地上呻吟不止,顾客的餐食散落一地。
自从那件事情之后,李林知道,就算不去闯红灯,不逆行,也是会遇见各种事故,也许某一天就被自己碰到了。
到底还要不要干下去?李林也很纠结,不干这个,又能去干什么呢?
生活本就艰难,对于普通的外卖员而言更加艰难,罚款与闯红灯,90% 的骑手人都会选择后者!
共享化所带来的,是资源的最大化利用?是就业岗位的增加?还是底层工人基本权利的逐渐缺失?或是对劳动人民的愈加剥削和压迫?
美团饿了么的骑手,滴滴的司机,有多少是全职在工作,却感受不到劳动法的存在?
“在奴隶输入国,管理奴隶的格言是:最有效的经济,就是在最短的时间内从当牛马的人身上榨出最多的劳动。”
《人物》这篇文章写得很好,对骑手所遭受的事情描述得淋漓尽致,有好几处都令人感到不可思议或满腔怒火。
表面上是理性地探讨 “算法” 和“骑手”间的关系:一方是冷冰冰的数据和代码,另一方是活生生的、肩膀上可能扛着好几个家庭的骑手,骑手是被算法往死里挤压时间的一方。
实际上这篇文章所探讨的,难道不是资本和劳动者的关系?“算法”不过是《资本论》中 “工厂里的机器”。《资本论》中探讨“机器生产对工人的直接影响” 时有这么几段话:
资本手中的机器所造成的工作日的无限度的延长,使社会的生命根源受到威胁,结果象我们所看到的那样,引起了社会的反应,从而产生了受法律限制的正常工作日。
英国在 1832 年开始把工作日缩短到 12 小时。在 1836 年,一个英国工厂主说道:
“同以前比较,现在工厂中的劳动大大加重了,因为机器速度的大大加快要求工人更加注意,更多地活动。”
仿佛听见他们在炫耀的是:我们付的是计件工资,现在我们正在努力地把单件商品的社会必要劳动时间压低——借助机器(和谋杀劳动者)。
计件工资给资本家提供了一个十分确定的计算劳动强度的尺度。只有体现在一个预先规定的并由经验确定的商品量中的劳动时间,才被看作是社会必要劳动时间,并当作这种劳动时间来支付报酬。因此,在伦敦较大的裁缝工场中,把某件产品,例如一件背心等等,叫作一小时或半小时等等,每小时付给 6 便士。从实践中知道,一小时的平均产品是多少。在做时装、改衣服等等时,雇主和工人之间常常会为某件产品是否等于一小时等等发生争执,最后还是要由经验来解决。在伦敦的家具制造厂等部门中 “也有同样的情况。如果工人没有平均的工作效率,因而不能提供最低限度的日劳动,他就会被解雇。
我们把愤怒情绪抛向美团之外,是不是也应该审视下这个社会、这个国家把劳动者、尤其是底层劳动者放在什么样的位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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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问题真是无解,我已经苦恼了许久,平台其实不仅压榨外卖小哥,也压榨商家。
很多人认为是系统和平台的问题,也确实是。
但是也有客户的问题,常常遇到下单十多二十分钟就开始催的,各种要求退单或者差评的。
就今天 9 月 8 号的单子,东西已经做好了,骑手还没来取,客人嫌时间太长就取消了。这都算好的,大不了餐损我们承担。如果骑手取了餐才取消,那么除了我们的损失,骑手还要再搭上更多时间。
今天有个客人和骑手聊起来了,也说了系统的问题,很多时候系统派单不合理,骑手也没办法。
所以我很想跟所有人说一声,真的不要过度催单了,没有哪一个骑手是故意晚送的,高峰期任何骑手都争分夺秒,最怕超时。如果迟到总是有原因的,这个原因可能多种多样,交通,天气,系统,客户,商家,都可能给骑手制造障碍。
而且真的很多时候晚送都是客户造成的,有些客人地址写的不准确,或者写错,或者电话写错,不接,或者迟迟不下楼,这一类的客户很多很多。
平心而论,如果你因为一时疏漏写错了门牌号,你会认为你自己的失误是不可原谅的吗?你会希望得到他人的理解吗?
外卖小哥也是人,是人就有失误,何况有时候失误的责任不在他们。
每每我在网上说这些话,就会有人说道德绑架,说那是他们的本职工作。
的确是本职工作,但是对本职工作的要求也要有一个度啊,我觉得很多客户没有那个度,平台也没有那个度。
还有很多人说你不能过多的要求客户,客户下单点外卖,只想要准时送达又有什么错。这个锅应该平台背。
其实我也思考过很多,到底是客户总希望更快,总是要求更高推动了平台恶性竞争,还是平台为了自己的利益主动越来越过分的压榨骑手?
这是一个鸡生蛋蛋生鸡的问题,无解。
只能说,当你不能要求到每一个客户的时候,平台应该承担起协调各方关系,改善骑手工作环境的责任。
目前平台确实没有承担起这个责任。
明显是资产阶级把矛盾转嫁给了阶级内部,比如 所谓的男女矛盾。
而这里是商家、骑手、用户的矛盾。
我一个好基友胖子说的对:这篇文章用了排除法,除了冷血的资本家,用户、骑手、甚至警察的都被排除了,没有责任。那些写出来算法的工程师也是为了什么样的 KPI。(努力学习下他的思维,通过现象看本质)
我辈还需要努力。
希望,如果我努力积累财富了,成为了有产的人,也不要如此冷血~
其实不仅仅有外卖平台外包劳动者,BTA 为代表的大厂一样有成千上万的外包人员,包括政府机构里也有很多临聘人员。这说实话是市场的选择。
文章指出美团最可耻的是靠外卖小哥们打开市场,赢得客户粘性,市值几千亿的巨头公司,居然没一个和外卖小哥签合同。这比东哥把快递小哥取消底薪还可恶。
他们穿着美团饿了么的衣服,天天为他们打广告,卖命送餐,但是平台轻轻松松规避法律,劳动法就是摆设。
我们国家正在产生越来越多劳动法体系之外的劳动者,工会什么的就是摆设而已。
我觉得这是一个很不好的信号。
恐怕无解。
效率和人性化待遇的问题,只是最最表面的冰山一角的问题,真正问题在于:智能算法控制的系统之下,高度可替代性岗位的人员的未来何去何从?
这样构筑的算法主导的商业系统,是没有感情的效率机器,任何不在大脑层级的人,都是系统的螺丝钉。
我同情这个群体,但是目前这种情况,恐怕这还不是最坏的结果,未来如果无人机送货的效率更加高且具备高性价比,恐怕外卖员这个群体连被压榨和剥削的机会都不会有。
原本的服务行业会成为未来的 “新型工厂”——用产品(机器人或飞行器)直接制造输出服务。那这个庞大的外卖小哥群体又该何去何从?是提前进行职业转型输出到别的行业?还是回乡种田?
而且,不止这个行业如此,任何运营核心在于算法,但是目前以人为棋子的商业模式,都存在这种可预见的未来。如果出租车 / 快车行业已经完全解决自动驾驶的技术问题,那么司机就不再是被需要的。
想起赫拉利在《人类简史》之后,写了《未来简史》,书中各个章节似有似无的总会有算法的影子出现,如同草蛇灰线,伏行千里。
然而滚滚进程的刹车,并不是人类自己可以按下来的。
辛苦的外卖配送工作制度是由一群自己也睡眠不足的程序员设计规划出来的。原本大家的愿望都是努力工作多赚钱幸福感变多。
结果外卖骑手苦的要死,也不一定多赚,送给餐跟古代押镖似的随时有生命危险;程序员越来越忙,只能点外卖,因为工作压力大吃饭时间少,对于外卖的时间效率要求越来越高。
原本街头开小店岁月静好的餐饮零售从业者被乱七八糟的外卖店挤垮,只能去做骑手。原本的小白领工资越来越低到了三十几岁升不上去只能自己辞职用积蓄开一个外卖店。
新技术没能冲破旧的社会秩序,反而变成底层人民痛苦的来源之一,屠龙少年变恶龙。
现在大家拿出来热烈讨论,肯定美团外卖和饿了么也会内部讨论,或多或少找一些平衡待遇跟效率的方法。但在配送上的效率比拼结束,就会有其他的 KPI,有其他的比赛项目。商业竞争不是请客吃饭,是有成王败寇的。
另外,一部分人觉得现在的情况是竞争造成的,如果未来真的变成一家独大,外卖骑手的待遇,平台对于商户的盘剥会不会比现在更糟糕?
我对于外卖骑手的人性化待遇出台比较乐观,我对于外卖效率与安全的平衡这件事情也比较乐观,但是我对于这个商业模式比较悲观,直觉告诉我,未来还有更多的你死我活在等着我们。美团点评和饿了么在做的事情终究是毁誉参半。
这就是典型的恶性竞争和违法成本过低的结果,提议外卖员在工作中的违章公司承担连带责任,高额罚款,然后提高执法力度。
当风险成本超过压缩时间的收益以后算法自然会延长配送时间限制。
这篇文章早就该出来了,发出来的时间太晚了,但总算让大家关注到了。美团今年的增长、达达趣活的上市、阿里对于同城零售的投入,让市场对于即时零售业务的前景都非常激动。但这篇报道揭露了这光鲜的市场前景背后非常触目惊心的一些事情。国内市场空间大,阿里京东这种体量的公司每年都动辄 40% 的增长。竞争是唯一的主题,谁都生怕被下一个风口丢下。大公司的焦虑、创始人的野心、资本市场的鼓吹,带来的是经常不干人事。
危害浅一点的,明显的社会负外部性的事情,说干就干了:比如烧了百亿人民币的共享单车,目前很多还占着城市的人行道。一堆明显供给过剩的废铁垃圾,把三里屯这样宽敞的人行道变成了单人道,有哪个公司考虑过要收一收?为了三里屯地区每天多个几千单,逼着几万人就都得挤成沙丁鱼走路?别说市容市貌了,行人的安全是不是问题?另外,市政目前是如何管理的?
更严重的,对于劳动者生命安全缺乏基础保障的机制,说做就做了。我自己是一个摩托车爱好者,过去几年每天在北京的街道上骑摩托车。我骑两轮,我懂外卖小哥们的骑车方式是多么不要命。这么说吧,比你们能想象到的还危险。一个拐弯不注意,断腿断脚算轻的。这不是什么 “竞争下的被迫” 的问题,而是人生而为人最基础的生命安全的问题。任何一个行业,如果从业的风险成本是生命安全的话,那就应该被定义为高危的特殊行业,有相应特殊的规定和市场机制。但是呢,送外卖恰恰是门槛最低的职业。过去几年我和不同的朋友提过好多次了,外卖平台目前没一个承担了自己该承担的社会责任的。为啥不承担,第一官方没人真的管;第二劳动者们无法组织起来,缺乏保护(为啥不能组织起来,大家也知道)。第三,承担责任是有成本的,要么面临提价,市场规模变小,单量被超过;要么成本变高,商业模式破裂。股价下跌,股东和资本市场生气。谁愿意呀?
头盔上贴更多兔子耳朵竹蜻蜓、渲染更多的温情故事,都让我越发觉得是故意的障眼法,避重就轻,以公关宣传来回避现实问题。财报一出来,骑手成本高,一年支付了几百亿,创造了几百万就业岗位。但商业模式和市场竞争上的问题不是忽视人基本权利的理由。
我一向是自由市场的爱好者,但是底线是尊重人。这两年关于 996、前两天西贝 715 的讨论,都是中国目前劳资矛盾开始凸显的体现。如果缺乏道德共识和基础监管机制,资方是没有动机去在乎每个人的。把人当炮灰,当然效率高、成本低,有竞争优势。但负面是什么,首先愿意接受剥削的劳动者人数只会越来越少,其次劳动者们缺乏保障、缺乏安全感、无法进行长期规划、更无法成为社会里的有力消费者。中国要经济转型成为消费型社会,那需要所有的劳动者们都先有人生安全然后有钱有闲,消费起来。这是一个非常非常难的宏观问题,但是是一定要做到的。
劳资双方的矛盾,接下来几年只会越发激化。对于企业家、投资者来讲,也是新的一项考验。资本主义几十年前碰到过的问题,我们现在要以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方式去走好走漂亮。碰到考验是好事,说明我们发展了,考完了小学生试卷,轮到考中学生题了。中国人机灵精明,我完全有信心,希望能够正确用到对的方向上去。
胆颤心惊的看完了这篇长文,想到半年前我还建议我爸去做外卖骑手,真的后怕,幸好我爸没听我的。
这完全就是资本家对底层劳动力毫无人性的压榨,赤裸裸!血淋淋!996 福报跟美团比完全不算啥了。
不知道这次舆论能不能对美团产生一定压力,但我觉得更重要的是尽快出台外卖骑手行业的法律法规,只有法律才能从根本上约束资本。
另外,这绝对不仅仅是外卖骑手的事,至少交通安全关乎我们每一个人。
Flag:以后在大街上看到外卖小哥超速、逆行、闯红灯,我都要在心里骂一句美团,骂一句王兴!
我已经不想再复读什么 labour right 什么的,累了,反正也不会有什么改变的,对吧。
我只是觉得悲哀,时代愈往前发展,剥削的工具就愈发精妙,而对抗的手段却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退化,这是所谓 “进步” 最大的不幸。
不知道有多少人像我一样,越往下读越觉得窒息,越往下读,我脑海里就越想起之前睡我隔壁床的工友在提桶跑路的前一天跟我说的话:
“我像个活着的尸体。”
有点悲哀的是,未来并不会朝着 “提升员工待遇” 这方向发展。将来要被资本家们落地的,得是“无人配送”、“智慧餐饮”
就从 “暂时做稳了奴隶的时代” 向“想做奴隶而不得的时代”过渡呗
人口红利
低成本优势
无穷贪婪的资本
靠着算法买房子的程序员
马上到来的,赛博朋克
看完之后真的很难过,最忙最累收入最少的人有最少的话语权、承担了最大的风险。外卖平台收割利润、切割风险。但是有一点我想说的是,目标不是工程师定的,工程师只是把这个目标写成代码的人。自下而上的变革无法产生,我们只能指望自上而下的良心发现吗?
我每次过马路,都会看看两侧有没有美团骑手,太危险了,你以为绿灯可以走了,但美团骑手不同意!
作为一个骑手,美团和饿了么都待过,都是专送,目前是饿了么专送副站长。
首先,文章写得全都是事实。
其次,这种畸形已经存在很长时间了。
再次,国家不出手,谁说都没用。
现在我明显的感觉到,骑手越来越难招。5 年了,我们这的配送单价从来没涨过,反而还有下降。因为两家在恶意竞争,拼命的压缩成本。
劳动力红利还能吃多久我不知道,但是我认为外卖行业吃不了多久了,越来越多的年轻人已经不会选择跑外卖了。外卖员一旦出过事故,我就知道他干不长了,抛去他自己的原因,他的家人就不再允许他干这么危险的工作了。最近几年快递的工资已经快赶上外卖了。我们这边很多的外卖员都跳快递那边去了。
当初刚进入外卖行业一年,我就感觉到,现在的外卖行业非常的畸形。早晚会爆掉,至于什么时候会爆?没闲功夫去思考。
好了,不说了,单子要超时了。
归根到底,该锤的只有平台。效率与人性化想要得到平衡,资本得先上一次绞刑架
因为朋友圈里媒体同行比较多,这篇文章在小范围地刷屏了。同时,也有很多朋友在期待着苹果的发布会。
这正应了鲁迅的那句话:
人与人的悲喜并不相通,我只觉得吵闹。
我们终于看到了数字时代我们最不愿意看到的一幕:底层沦为大数据的奴隶,资本依靠越来越精密的人工智能、算法、数据、实时定位、系统,残酷而极限地压榨着底层的每一点剩余价值。
从这个意义上来讲,TMD 干得是同一类买卖。美团和滴滴压榨底层的劳动,滴滴压榨底层的心智和剩余时间。而他们创始人的身价,则一路飙涨。
即使是在疫情最严重的时候,资本也从未稍有停留。数以千万记的餐饮商家生死一线,美团外卖依然强势推行涉嫌违法的独家协议,否则将给予惩罚性的佣金。即使是平日的佣金,也已经高到民怨沸腾了。抗风险能力最弱的中小商家的抽佣比例,已经高达 20%。
今年 4 月,广东省餐饮协会不得不发公开信请求美团降低佣金。
当时,公开信里说:
美团涉嫌实施垄断定价,各类收费层出不穷,设定了诸多不公平的交易规则,持续大幅提升扣点比例,新开餐饮商户的佣金最高达 26%,已大大超过了广大餐饮商家忍受的临界点。
今天另一条极为重要的新闻是,钟南山、张伯礼、张定宇、陈薇被授予 “共和国勋章”、“人民英雄” 等荣誉。说实话,他们为国家和人类做出了那么大的贡献,可他们何曾获取过与之等价的财富?
这个社会,就是赤裸裸地不公平,但我们无能为力。
1
8 月 21 日,美团点评刚刚公布了第二季度财报,二季度营收为 247 亿人民币,同比增长 8.9%。令人咋舌的是净利润:22 亿人民币,同比增长 95.5%。
资本市场迅速给予了认可,美团市值超过 2000 亿美元,成为港股的第五大公司,排在它前面的,只有阿里巴巴、腾讯控股、工商银行和中国平安。
利润的主要来源就是外卖业务。
在回答高盛分析师的提问时,美团的创始人王兴说:
外卖骑手成本降低确实是促进我们在二季度经营利润增长的一个重要因素。
我们在效率方面的改进会帮助我们抵消疫情导致的额外成本。长期角度来看的话,我们的餐饮外卖业务会不断提升经营能力,以及优化我们的订单分配系统。我们认为,我们的配送效率仍有提高的空间。至于每单配送成本的降低,我不确定是否显著,但仍有降低的空间。
但很明显,在人肉配送的当下,每单配送成本降低的背后,就是对外卖小哥的继续深度压榨。
但从《人物》杂志的报道中,我们明显能看出,压榨已经濒临一个人类的极限了。
接受采访的交警熊警官说,所有骑手摔倒后的第一反应,都是赶紧爬起来,去看外卖洒没洒,然后打电话给客人解释,「没有人在乎自己。」
技术推着所有骑手要更快,从数字上看,三年内,整个行业每单的配送时长快了 10 分钟。
但系统还需要骑手们更快,这导致的后果是,遵守交通规则的人会受到惩罚,因为会超时,超时就要扣钱。在上海,平均每 2.5 天就有 1 名外卖骑手伤亡。
有骑手说:
送外卖就是与死神赛跑,和交警较劲,和红灯做朋友。
来源:《人物》杂志
在技术的逼迫下,外卖成了一个高危行业。
在平台的眼里,每一个骑手不过是一个个数据,或者一个个工具,帮助资本实现增值的工具。
在一百多年前,马克思曾谴责万恶的资本主义:
在资本主义制度内部,一切提高社会劳动生产力的方法都是靠牺牲工人个人来实现的;一切发展生产的手段都转变为统治和剥削生产者的手段,都使工人畸形发展,成为局部的人,把工人贬低为机器的附属品,使工人受劳动的折磨,从而使劳动失去内容,并且随着科学作为独立的力量被并入劳动过程而使劳动过程的智力与工人相异化;这些手段使工人的劳动条件变得恶劣,使工人在劳动过程中屈服于最卑鄙的、可恶的专制,使工人的生活时间变成劳动时间,并且把工人的妻子儿女都抛到资本的札格纳特车轮下。
后来,资本主义通过发展技术来提高生产力,并且改善了工人的处境,这缓和了劳资矛盾,还使得资本主义进入福利社会,以至于资本主义制度横行全球,成为了政治正确。
很早之前,我看过郑永年的一个观点,他分析了中美互联网公司的异同。在美国,互联网公司大多是高科技企业,因为他们在研发高科技。中国的互联网巨头,大多数是高科技应用公司。
之前一直有人批评互联网产业是虚拟经济,其实有一定道理的,中国的互联网巨头们,无论阿里、腾讯、百度还是头条、美团、滴滴,其实主要是利用互联网技术收割了传统产业的利润,当然,这种收割显然更有效率。
但你说他们对于高科技、生产力的发展有什么作用呢?反正我现在还没看到,反而是美国出现了特斯拉这样的公司。但中国的互联网行业很赚钱,以至于可以批量收购传统的实体企业。
2
稿子里提到,美团从 2017 年就开始实施 “微笑行动”。
这是一项系统的抽查举措,同样是不定时、随机的模式,被抽到的骑手也需要立即停车,然后拍摄从胸部到头顶的照片,并保证面部清晰,展现头盔、工服、工牌——这一切,需要在 5 分钟之内完成,如果没有及时上传照片,或者照片内容不合格,系统都有可能判定审核失败,骑手们将会面临少则 300 元,多则 1000 元的罚款,还有可能被封号三天或永远封号。
去年冬天,内蒙古海拉尔的一位美团骑手在送餐途中被抽中。
零下 30℃的气温中,他只能把车停在路边,脱下所有的防寒衣物,露出美团制服和头盔,在 5 分钟之内拍照并上传——在《人物》接触到的美团骑手中,对于 “微笑行动”,他们的评价大多是——“可怕的”、“没有感情的”、“耽误工夫的”。
这个细节令我不寒而栗,这个 “微笑行动” 设计者比骑手们更聪明,他会不知道这件事很傻叉吗?但他为什么要设计这么个无厘头又耽误时间的东西呢?美团不是最重视效率了吗?
他是想让系统规训这些可怜的骑手,连这么没有尊严又傻叉的事情他们都愿意做,让他们逆行算什么?让他们冒雨送餐不加钱又算什么?那么不愿意做这些事情的,应该就会走了,他们就不是美团想要的骑手。
美团想要的骑手就是像机器人一样,不需要思考,只要服从,为了钱什么都能做。
来源:《人物》杂志
但有些骑手就是有原则,就是不能系统让做啥就做啥,怎么办呢?很简单,逆向淘汰。
整篇稿子里,我印象最深的是一个叫石沉的骑手。
他不闯红灯、不逆行,每天送餐时制服和头盔都穿戴整齐,“宁愿扣钱也不想玩命”。
但就是这么一个守法良善的骑手,却被这个系统残酷得驱逐了。
他被撞倒骨折了,被送去医院后,车主负担了包括手术在内的全部医疗费用。但当他出院后,却发现自己的骑手账号已经被删除。
站点给出的理由是,他因住院手术长时间不能跑单,上岗率不达标,已被系统删号——随着骑手账号一同消失的,还有账号上的保险缴纳记录,没有记录,他也法找保险公司理赔。为了找回记录,他试图通过站点与美团沟通,却发现自己被踢出了站点群。
作为专送骑手,站点每个月都会从石沉的工资中扣除 106 元保险费,这其中包含意外险,正常情况下,石沉还可以获得这笔赔付。
没有人知道站点有没有给他交保险,但外卖平台从来都不和骑手签劳动合同,而是外包出去。
外卖平台靠骑手获取了巨大的收益,但却不用为骑手的意外负任何责任,甚至不用为他们交保险。
资本对于利润的渴望,真是赤裸裸的。
一位宿迁的美团骑手入职时,被站长要求填写「自愿放弃保险合同保证书」。一位饿了么骑手在送餐中把行人撞进了医院,保险公司拖延了一年还没赔偿,他借了网贷垫付医疗费。
稿件里引述了学者孙萍的话,认为加强程序员的培训和价值导向很重要。
目前国内的情况是,程序员大部分都是理工的直线性思维,很少有社会科学的这种思维,所以,他们对于公平和价值的这些问题,理念上都比较欠缺。
我们的学者真实天真而可爱,这哪里是程序员的价值观的问题呀?程序员能决定一款互联网产品的价值观吗?
人家美团有法务有运营,会真的不知道如此对待外卖骑手有点过于没有人性?
但资本家要的就是利润呀!就要把成本降到越低越好,外卖骑手在平台眼里不是一个又一个有家庭、有父母的活生生的人,而是一个又一个的生产工具,而是一单又一单的成本啊!
你们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很多全球品牌爆出安全事故,在国外要找回而在国内没啥事?这跟外卖平台现在是一样的。因为我们的法律、制度不健全呀,因为在国外不召回会被罚到倾家荡产,在国内人家愿意交罚款。
腾讯视频因为《庆余年》超前点映二次收费被律师告到了法院,最后败诉了,后果是赔了原告 1500 块钱。我们国家是不支持惩罚性赔偿的,这就意味着腾讯视频的违法成本极低,有人再起书再陪 1500 元就是了。
在庞大的腾讯面前,这简直就不是钱。要不是维权的人本身就是律师,谁愿意费这个时间、金钱去打这样得不偿失的官司呢?
稿件的最后提到了王兴的 “无限游戏”,让我想到了我最爱的脱口秀演员张博洋的一段脱口秀,以前觉得这是个段子,现在觉得这是个悲伤的隐喻。
最悲伤的段子:底层的伤害螺旋
当你办公楼下面出现这种东西的时候,你就不会在乎他待遇了,反正我们办公楼下面就有这玩意了,最开始还打电话问你,可以放里面不,现在直接通知,给你放里面自取,我要求送上楼,直接表示不送,并挂断电话
知乎是逢经济矛盾必谈内卷,这次也不例外。
这就是实实在在的内卷,和码农常态化 996、大货常态化超载一样,都说不违规不挣钱,其实反了:先有了违规,才会普遍不违规不挣钱
你每一次闯红灯、每一次逆行,都会成为 “大数据” 压缩配送时间的依据。真是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想破局,从自己做起,当每个配送员都守法了,预计的配送时间自然就增加了。
我们国家劳动力十分十分便宜而已。
希望知乎接一点地气,
多了解一下底层声音。
其实外卖员在中国属于身强力壮干的,属于中国普通人。
大多数人根本不知道中国的下层,
更不知道中国的底层。
在底层人的时间贼便宜,大抵 10 元一小时,许多地方根本不需要。
前几天打扫我妈家卫生,
忽然发现 200 多斤废书,
想着可以吃几斤排骨。
打电话叫一个我奶奶熟悉收破烂的人来收,
我不认识。
过会来一老头,一脸的鱼网纹,身形佝偻。
我心里暗暗后悔,应该随手卖掉的,
这大年纪,我妈妈家属于 3 楼,
200 多斤书他搬下去?
太累了,不让他收吧?出事怎么办?
人都来了,
老人做事非常认真,一板一眼,
告诉我怎么去区别假称,
别人怎么作假,
比如称的中间铜不平,称的时候用小拇指隐蔽的按一下前面,
接着把我书一本本打包起来。
虽然秋天,武汉依旧贼热。
10 分钟老人衣服全部湿透,
但他依旧做事一板一眼,
捆书,称书,计算价格,累计价格。
我上去给其一瓶脉动,
老人连连挥手不要,你这样卖亏本了!
勉强给他,老人说我给你一个好价。
老人笑呵呵讲起他子女,多能干,都买房了。
整过程持续近 2 小时,
一则老人动作慢,
二则他一本本捆,
三他做事过细。
我过意不去,
帮老人把书全部搬到楼下。
老人说谢谢,有点带泪花。
因为来回 5,6 次楼搬书,
我到现在全身累得不行,肌肉酸软无力。
老人到楼底,又来 2 家要卖破烂的。
老人非常开心。
我看会书,吃完饭,睡完觉,发现老人还在收破烂。
武汉,35 度左右,大太阳,室外
70 多岁老人上下楼收破烂持续超过 5 小时了,全部都是重体力活。
一直没有吃饭从 10 点干到下午 3 点,
但老人非常开心,
因为这 3 家破烂都非常多!!
我算了下,老人能赚多少钱了?
一斤废品,其大概赚 1 毛钱,
有些稍微多点,有些一毛钱还不到。
6 个多小时持续重体力劳动,因为其还要送到疲劳站。
最多赚 100 元钱。
有时候下雨,不能做,
有时候生意不好,路上跑空的,
有时候身体不舒服,
其实老人干的很开心,
因为他能自己赚钱养活自己,
不需要依靠子女。
其农村的,自然没有退休费。
他不是社会底层,
底层更可怜,
我前两年在医院见过花几千医疗费直接准备回家等死的,
儿子是白血病治好了,但需要持续治疗,有重症和居民低保,但肯定不够,
只能靠老伴,女儿嫁出去了;
在医院,也有在饭馆花 2 元钱,一元钱买点饭,一元钱买点菜渣的;
我阿姨工作超市最近准备裁员,超过 60 岁做卫生老人不要,
那 10 多个老人有一个直接哭着去求人事的,
但没有办法,
这些阿姨做卫生一天 8 小时,一周工作 6 天,每月 1700 到 1800 元。
超市做卫生相对很舒服,风淋不着,太阳晒不着,夏天冬天有空调。
孩童时期被困在了网游里孜孜不倦,长大了又被困在这套玩法的现实增强版里继续孜孜不倦,两样都是牢笼。
之前和一个在富士康工作过的 hr 聊天,他说,富士康也有很完善的人力资源管理体系,包括福利,晋升,分股票。但流水线上的工人并不在人力资源管理体系内,他们算是生产资料的管理体系范畴,而且价值还不如哪些昂贵的仪器设备,很多生产规范都基于保护设备的立场,而不会考虑工人。外卖小哥们也一样的,仅仅是生产资料,而不是人力资源。
所以马爸爸让 35 岁药渣们珍惜 996 福报,真是金玉良言,药渣在 35 岁钱起码还算是人力资源,总比连设备都不如的生产资料强 [捂脸][捂脸][捂脸]
这个问题的本质和高房价、996 都是一样的。
没有人愿意把视野放到 30 年、50 年的尺度上去考虑问题,承担起更长远的责任,投资更长远的价值。竞争过于激烈,缺乏合理限制,这就叫社会的结构性短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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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端餐饮、零售、交通这种劳动密集的基础服务业,利润空间其实很小。因为门槛低,边际成本大,一单就是一单的活,一单就是一单的钱,竞争太激烈了,即使互联网企业想尽办法提升效率,也很难挖掘出更多利润来。
这跟社会发达程度无关,如果每天从从容容送 10 单外卖,就可以获得普通人的收入,普通人会花自己一天工资的 10% 购买这样的服务吗?
互联网企业给这些行业带来改变不大,但架不住股东和资本市场的胃口大。
美团外卖赚的,根本不是你每顿饭付的那几块钱配送费,而是「餐馆从高档地段迁移到犄角旮旯之后的店租差」和「快餐规模化、工业化之后降下来的成本」。至于配餐的骑手,是整个链条中相对最不重要的一环。
现在这篇文章说的是骑手在工作中面临的各种问题。更大的问题是什么?
所有的低端服务业,这些原本可以吸纳大量劳动力,提供就业的工作岗位,都在逐渐原子化,变成一个个外包出去的「订单」,被设计成游戏,用算法机制寻找最优解。竞争越来越激烈,岗位数量却在逐渐减少,直到有一天,机器取代一切。
其实这篇文章里也已经提到了问题的本质,不管美团饿了么如何对待骑手,你今天辞职,明天马上就有人来顶上。这个劳动供需关系在 2020 年的大环境下是什么样,不用我多说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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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这个过程原本不会来得这么快。要怪就怪孙正义吧,是他投资 Uber 和烧钱补贴轰炸市场的模式,踩死了这个进程的油门。现在已经是积重难返,连孙正义自己都跑不掉了。
现在 Uber、Lyft 已经垄断了市场,但你会买他们的股票吗?
所以现在骂美团或者骂饿了么都没用。
除非你每天在订外卖时货比三家,然后选一个最贵最慢的,除非你投资股票的时候盯着业绩差的公司买,否则这样的内卷不可能停止。
即便在美国,也只有加州、纽约这样的深蓝地区,才敢立法,强制互联网公司与旗下的网约车司机、外卖司机签劳动合同。还记得 Andrew Yang 的主张吗?政府直接找科技公司征重税,然后每人每月发 1000 美元。
改变的确开始了,但距离落地还差得太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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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在中国最终如何解决,我只能说连科技公司的员工都尚且无法逃脱 996,大城市的年轻人 99% 都逃离不了当电池然后被淘汰的命运…… 这几年的机会是在变多还是变少,还用我说吗?
要改变其实第一步就是落实劳动法、提高最低工资标准,这两件事都做不到其他的就更是空谈了。
赛博朋克式剥削 已经摇摇领先欧美 高科技低生活的典范
散了吧,正常内卷
看到大量人写平台压榨什么的,也挺赞同的,我就不说了。
很多人没注意到的一点是,压榨骑手,点外卖的消费者也是其中一环,因为几乎没有人愿意提高配送费,大家把各种补贴,白嫖行为当成理所当然的。这也是骑手工资低的一大原因。
说的好听叫让给消费者福利,难听了就是无产者(消费者)联合资本家(平台)压榨另一群无产者(骑手)。
可能消费者没有主动地去压迫,但是,现在外卖对消费者的便利,相当一部分原因是骑手的付出。
当然,最大的责任方还是平台,甚至我可以说是平台故意激化了消费方与骑手的矛盾。
现在,我最希望的是对应的法律法规出现…..
想起了疫情期间还有骑手工作,做着死亡搁浅般的工作。
在这个系统中,店家是生产方,在有竞争对手的时候,平台得罪不起,顾客是消费者,有没有竞争对手平台都得罪不起,那么唯一没有议价权的就是外卖小哥了。那么平台不剥削你剥削谁呢?
难道有人对资本家的良心还抱有幻想的?
诶,不对啊,说起来工会去哪了?
PS 不知道这篇文章有什么意义,再多人关注也改变不了外卖小哥群体毫无议价能力这个事。送给外卖小哥一句话,批判的武器代替不了武器的批判。同样是卖力气的活,漕帮怎么就能有议价能力呢?
https://mp.weixin.qq.com/s/Mes1RqIOdp48CMw4pXTwXw
希望大家花点时间看看这篇调查。
也就吃一个外卖的时间而已。
你现在觉得与你无关,那麻烦看完之后再好好想想,到底有没有关系呢?
别觉得让系统支配你的人生是科幻小说,说不定今天外卖小哥被系统 “方舟”“超脑” 支配的恐惧明天就临到你头。
我们国家的营商环境不要太宽松,就这违背人基本权利的商业规则,我认为之后带来的各种危险要大于它带来的益处(增加就业岗位)。另外在这里面,资本成功的把矛盾转移到消费者与服务者之间,或者成功的制造了两者、三者的矛盾,最终获得最大利益的却是始作俑者。
另外,劳动力红利还是没被吃净,你不做,有的是人做,甚至还有被未来出现的 AI 智能送餐飞机、车等工具替代的危险。
没有工会,资本没有约束,这样的事只会越来越多。
大部分的文科生永远只擅长提出问题,表述问题,解读问题,自我现身说法,自我感动的同时带着尽可能多的人煽情联想。
当然,不能说这没有价值,但他们终究无法解决问题。因为他们无法理解后面真正的机制,他们笔下的调度算法,是一个莫名其妙的东西。
希望美团饿了么的技术或产品经理出来澄清一下,别让这帮人盲目高潮下去。
如果说多劳多得是资本主义对劳动者剩余价值的剥削
那么少劳则罚无疑是带有封建气息的当代包身工
前者尚且是剥削劳动者的剩余价值——提高效率但仅回报以少数的报酬。后者却俨然是仅仅维持劳动者生活限度,不遗余力地加速淘汰劳动力
《包身工》中说 “索洛警告美国人当心枕木下的尸首,我也想警告某一些人,当心呻吟着的那些锭子上的冤魂”
但除了警告他们之外,我们也同样应该铭记我们赖以自豪的方便、快捷的快递和外卖是建立在谁的牺牲之上。
请不要再在你为什么喜欢中国的问题下面说快递和外卖了。你喜欢的,到底是可以肆意压榨廉价劳动力还是别的什么?你因此喜欢中国,那么一定不喜欢那些中国人与你站在同一片空气下呼吸
谁又不是被困在自己的系统里面,胸中怀着所谓的希望,辛苦的奔波着,到最后却发现自己的梦想只不过是让自己甘于承受这样生活的幻像。
无解。作为顾客,想让外卖准时送达、送好。作为路人,想让外卖员遵守交通规则。作为外卖员,想轻松赚钱。作为公司,也想赚钱。作为国家,想多就业等等。
怎么平衡?外卖送餐费多个几十块给外卖员,让外卖员一次送一个人,你愿意吗?让国家取缔公司,国家对外卖员进行补贴?
还是取消外卖吧。还是自己做饭吧!
有一个南边口音的图书馆佐理员曾经说过,“把农民组织在农会里,是农民运动的头一件大事。”
百年之后,不爱读书尤其是大部头《选集》的无产阶级们仍在重农民的蹈覆工人的辙。
一个是骑手,一个是快递员。被夹在商家和买家之间本来就很难了,还要受到中间商的压榨。。。。
各种奇奇怪怪的罚款都要配送员来担,那我想问你们这些中间商就只负责搭建个平台然后坐着收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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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个瘸子在城市靠送外卖挣钱。我每月拿到钱后,都会匀出一小部分「孝敬」站长,才会过得顺心。
每次,他一把就扯过我手里的信封。撑开口看里头的钱。
「你现在挣得少,没多少油水。往后好好干就是了。」站长终于和缓了语气,也和缓了我心里的忐忑。之后,他时不时分给我一点肥单。
——————
今天我已无单可接。瘸着脚在超市逛了很久,想买把菜刀。但是无果。
用菜刀做下的凶案太多,超市已经很久不卖菜刀了。
许是我跛脚的样子太引人瞩目,老觉得有人时不时瞥我,也总有保安在我周边若无其事地转悠,好像在盯一个小偷。
我又走回租住的地方,冷风割在脸上,割进口罩里,疼起来像盐渍进伤口。小区外头有个门脸不显眼的私人超市,我从那儿买了把便宜菜刀。
刀口开了刃,老板结账的时候都不愿挨我太近。
我掂量着这把刀的重量,同时也在心里掂量着一条人命的重量,在生铁和生命两者之间做着抉择。
我想用这把刀砍了我所在站点的站长。无论是砍死还是砍伤,先砍了,再说后事。
这世界上有这么多人,有这么多外卖员,他又为什么偏偏要逼死我呢?
1、福叔
2013 年,家乡唯一一家小厂——也是我一直打工的地方,一直违规生产作业,最后出了大事故,还上了地方台的新闻。厂子倒闭,我失了业,彻底失去了立足之地。
玻璃厂关门的时候,福叔组织失业青年一起去找车间领头,我也跟着去了。本来是去讨说法的,但讨着讨着,我目光跨过几个人的肩头,就看到已半白的福叔双眼一瘪,两行浊泪和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哑哭声一起被挤了出来。
紧接着,他就给坐在椅子上、正面无表情抽烟的领头跪了下去。
「你这是要我死啊——你这是要了我们一家人的命啊——老子给你磕头,你救救我们,救救我们啊!」
福叔被人们的影子踩住,伏低到尘埃里。头骨和水泥地上的玻璃碎渣相撞,一声声充满着血腥气。
我站在声讨人群的末端,头直发麻,拼命梗着脖子探出去,想打一架。越过密密匝匝的攒动头颅。我看不到领头脸上的表情,但我知道,他那张肥脸上一定挂着笑。
他在笑我们的难堪。
后来人群散了,毕竟连带头的都不行了,失了组织,自然就都走了。
福叔哭够了,肿着眼蹬着两条腿坐在地上,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地面,失了魂儿。
我一瘸一拐走上前去扶他,拽了半天也没把福叔从地上拉起来,他太沉了,像尸体一样沉。
领头的不再管他,关了车间的灯,把卷帘门往下拉了一半,走了。
我也跛着脚往门口走,最后还是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像烂煎饼一样瘫在地上的福叔。他还是那样直愣愣地看着地面,头都斜在了肩膀上。
有虚懦的声音遥遥传来。
「拐子,这地方不能留了。你还年轻,还有得活。」
后来听说,福叔撞了被停用的玻璃车床。车床上放着切割了一半的不规则玻璃,玻璃扎透了福叔的脖子,血液喷洒而出,把一地玻璃渣涂得红亮剔透。
「拐子,这地方不能留了。你还年轻,还有得活。」
2、择业
失业后,我骑着大伯的二手摩托在镇上漫无目的地逛了几天,这个小城镇的景象一日比一日萧瑟,已经成了名副其实的鬼城。
镇上大部分门面都关了,有的甚至连门都日渐残缺,只剩个大窟窿似的嘴。我去了一两个需要招销售工的店,虽然他们面上不说,但我知道,他们瞧不起我这样左腿有缺陷的残疾人。
但没关系,与其说习惯,不如说我已经麻木了。
上个月同村发小回乡结婚,跟我说起城里的一个职业,好像是给人送饭之类的。当时我还在玻璃厂烧窑,觉得那样挺安逸,所以没往心里去。如今这念头又忽然浮现出来在我心里摇摆。
「在省城送饭是件体面活,残疾也能干。更何况你大部分时间都在路上,谁有空看你是不是个残废呢?是不?」发小在村口迎新娘时,这样对我说。
他比我小一岁半,今年也三十三虚岁了。而今终于娶了媳妇,据说还在省城买了房。
我想起发小那辆矮矮瘪瘪的小轿车,幻想他坐在里面操控方向盘的样子,旁边坐着他新娶的娇媳妇,心里就反刍起酸溜溜的味道。
我把摩托还了,跛着脚从村东头一直走到村西头。我走得很慢,一路上不停地想事情。想工作,想未来,想城市的模样。
快走到家门口时,大老远就看见父亲蹲在门前的地上抽旱烟。
发小结婚时给村里每家每户都发了两包喜烟,当发到父亲手里时,他用青筋蜿蜒的手攥了许久,最终还是递还给我。
「你拿着,工作上别含糊。」
他不知道发小发的喜烟是最廉价的大前门,抽起来像吸进一捧沙子,这种烟领头的连看都不会看一眼。但这纸烟在父亲眼里仍然意味着「高档」和「城里」。
我在父亲看不到的地方远远停下,从兜里拿出按键都被磨损了的旧手机,拨通了发小的电话。
「在省城送饭是件体面活,残疾人也能干。更何况你大部分时间都在路上,谁有空看你是不是个残废呢?是不?」
3、外卖员
我买了火车票,一路南下来到省城。我长到三十五岁,进省城的次数一只手也数得过来,上一次还是五年前为了陪父亲上省立医院看食道方面病。病没看好,钱却很快花光了。
后来我才知道,不是钱花得快。
而是钱太少。
临走的时候,父亲塞了信封给我。我撑开封口往里看,里头是些红票子。
「好好干,好好干,然后娶个媳妇。」父亲对我说,发黄的眼珠子里全是些浑浊的液体。
在臭烘烘又拥挤的铁皮车厢里,我缩在自己的硬座位置上非常不安,生怕自己碍了别人的事,只因自己没有那份勇气和力气应对麻烦。但好在车上虽然人多,但大部分人脸上的神色都带着如我一般的虚弱与迷茫,许是没有力气生事。
下车后,我还没适应乍然出现在眼前的城市。就被车站警察揪住盘问了半天,问我从哪来到哪去,语气严厉到仿佛我已经是个惯窃的乞丐。而且盘问间总有意无意瞅着我的残疾左脚。
后来发小在如潮的人群中发现了张皇的我,把我救出来。安排我去吃了顿兰州拉面,然后我们两人坐上公交,来到一个小区。
这时候我才知道,这间三十平米、昏暗且沿墙摆放了六张上下铺铁床的房间,并不是家乡人口中「他在省城买的房子」。这里并不独属于他,还有好些个人。
我去的时候正值午后,房间里没人,发小告诉我说他们都出去跑活接单了。
「你在这休息一会儿,」他指一张有点乱的下铺给我,上面堆着几件蓝色制服、脸盆和灰色的床单。「上周刚有人辞职去干快递了,正好给你住。」
「这是宿舍吗?」我一边收拾床铺一边问。
「啊,算是吧,站点经理给租的,前期能省不少钱呢。不过你不想住也行,有的人就自己在外头租房子,看你自己需要吧。」
我怕自己说错话,但一听能省钱,就说:「我,我肯定需要的啊。」
发小不再理我,自顾自穿上蓝色制服,戴好头盔。「我带你去见站点经理。」
时值盛夏,我坐着发小的电动车后座,一直被带到站点经理面前。在不停流进眼里和嘴里的咸津津汗水中,我第一次尝到省城的味道——铁锈的味道。
发小称呼站点经理为「九哥」。九哥长得膀大腰圆,光头,没纹身没金链子,但后脖颈的肉褶子叠了三叠,看起来就不好惹。
发小路上就跟我说了,站长一人就承包了市里七个站点,靠这个发财。我走到他面前,九哥第一道视线就落在了我走路时明显低一截的左脚上。他好像笑了,但也没说啥。
「自己有车子吗?」
「他带了钱,明天我就带他去买。」发小替我说。
九哥干脆利落打回去:「不行,一会儿就去买,明天上岗。」
「对了,你知道外卖员是干啥的吧?」最后,他好像终于想起了我的存在,扭头对我说。「先试用半个月吧。」
4、竞争
说白了,我入行入得晚。没先头干的那些人挣得多了。
但尽管如此,送外卖给的钱还是比我在玻璃厂烧窑时多了许多。
站点老手说:「你要是能一天只睡三个小时,能挣这个数。」他食指伸到我眼前比划了一下。
只不过这三个小时要在二十四小时之间匀出来,这样干法不会长久,会累死的。
「中午、晚上,还有凌晨半夜,这几个点儿的单子都有奖励金,能拿得多点儿。你要是在高峰期抢不过别人,就只能在半夜努努力了。」新叔眯着眼,抽着 10 块钱一盒的烟,满脸领路人的自信。「要是每一季的雨雪天气再多点,可就赚大了。普通人可能不喜欢天气不好,但对咱们来说,恨不得天天下雨打闪。」
新叔说完,手机响了,看来是站长派给他的肥单。他把头盔一戴,脚一蹬地,电瓶车一下子射出去老远。
我笑着看他,同时也羡慕他和九哥的关系好,能接到肥单。
在这个城市,没人在意我是不是个残疾人。人们只在意我是不是守规矩——但城市的条条框框和规矩里,没有我的位置。
这其实跟在工地搬砖的体力活没什么区别。
但是比之更累。
每天,许多扇门打开,伸出一双手拿走外卖。我躲在口罩和头盔后,只漏出一双眼。
最初,我低着头,赧于直视他人,看得最多的就是他们的腿和脚。至于他们的脸,还有门缝之间他们家里的样子,我想看却不敢看。
后来,借助头盔与口罩的忠实掩护,我开始顺应自己内心的渴望。在门与门的开合中,窥一眼门后的样子。凭匆匆瞥过的几样摆设、几件家具,在心中勾勒「家」的样子。
我渴望啊,我也渴望能在这座晴空万里、灯火辉煌的城市里,装潢一间属于自己的家。
「你有新订单了。」我收回思绪,又得跑下一个单了。
在玻璃厂烧窑的时候,我只是能稍微想到「世界上有很多人,几十亿人」这样模糊的概念。但进入城市后,我才在每日与不同的人打照面、擦肩而过的过程中,彻底明白了这个概念。
高矮胖瘦、白黑红黄、鲜艳的单调的、年轻的年老的、坐在车里躲雨和缩在窝棚下的避风的,形形色色的人,我都见过了。
高端场所、普通人家、脏污厨房、狭窄小巷,我也都见过了。
之前做梦也没想到,两月时间,就能见识过我这三十五年来所没见识过的全部。
某日我在外头跑了一整天,送的全是远单,回到站点时已经快是晚上十二点。
站点人不少,围着一张露天桌坐了一圈。九哥也在,好像在为大家加餐。
「九哥。」我有点畏缩,但还是打了招呼。但九哥并没有理我。
几个老手聚在一起吸溜牛肉面,新来的也有饭吃。所有人都听到我回来了,但没人与我打招呼。
我让电动车慢慢溜过去,蹭到围坐的他们身边:「吃着呢。」
九哥坐在马扎上掀起一半眼皮,用眼角缝淡淡看我:「我压了几个单子给你,你再去送一趟吧。」
「谢谢九哥…… 远吗?远的话我想垫一口再去……」
「有你这瘸子挑的份吗?」九哥忽然抬高了声音,摞在大腿上的肚皮也跟着抖了抖。
我沉默着。
「看你这痴呆样子就晦气!老子留你在这不是做慈善知道不!这俩月你送的单还不如别人半个月跑得多,既然是个废物就努把力,本来就残疾,还想像普通人一样挣钱?」
我愣在原地,不知作何反应。
这些话来得太突然,太带攻击性,反而会让人失去本能的愤怒。
「别跟个傻子一样愣着,送单去啊!」九哥站起来,蹬了我电动车前轮一脚。我被蹬得差点没站住。新叔悄悄抬起头来用眼神示意我快走,其他人端着外卖盒,低头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那天凌晨的夜风很热,我一边送餐,一边躲在头盔后发出不成句的嘶哑咆哮。咆哮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扩展、逸散,听上去像是哭声。
自那以后,九哥就再也不掩饰他对我的恶意。不打照面尚且还得过且过,但是这区域的站点都被他承包下来,我很难不见到他。
发小跟我说,让我每月拿到钱后匀出一小部分「孝敬」他,才会过得顺心。他们都是这样过来的。新叔「孝敬」的钱尤其多,所以肥单也大多都是他的。
我问:「必须这样吗?」
发小看我的眼神仿佛在可怜我:「不是必须,但最好这样。」末了他还补充一句:「这跟家里不一样,这是城里。」
看来,不入流的是我。
5、适应
后来我还是按照发小的忠告这样做了,每个月都会给九哥一些「抽成」。一开始,我还有些忸怩,但九哥一把就扯过我手里的信封。撑开口看里头的钱。这一瞬间,他的神情让我想起父亲临走前塞给我的信封。我往里看的时候,神情应该也好不到哪去。
「你现在挣得少,没多少油水。往后好好干就是了。」九哥终于和缓了语气,也和缓了我心里的忐忑。
往后,九哥也会时不时分给我一点肥单。况且干得久了,我的经验也积累了起来,收入自然就比当初入行时多了一些。
尽管如此,当我骑车穿梭在城市特有的繁华与辉煌中时,偶尔还是会感到无奈。当都市匆忙的人群将我裹挟其中,我不由自主顺势而为时,也仍旧会涌起微弱的憎恨。
繁华也好,匆忙也罢,对我来说都像电影里的东西。能看,能意淫,却进不去。
每个月我会给家里寄钱,虽然不多,但父亲打过电话来时的语气还是比往日精神了不少。
挂了电话后我总会觉得难过,不止是因为父亲日渐苍老的声音,还因为三小时的睡眠时间因为电话而少了那么十几分钟。而且,后者给我的压力更大。
每当生日,我都会抽空去便利店给自己买一块小蛋糕,打算在结束工作后吃。但是送着送着,就到了夜宵的点,生日那天也就毫无痕迹地被掀去了。小蛋糕在外卖箱里放着,融化成一团黏糊糊的蜡。
还有一次,一个小孩毫无礼貌地翻开我的外卖箱,拿走了我那块蛋糕。我当时刚把餐送到顾客手里。透过老式居民楼的窗户往下看,这一幕刚好让我看到。
我急匆匆追下楼,下最后一层台阶时跑得快了,短了一截的左脚猛然踩空,我整个人结结实实地趴在了地上。下巴在水泥地上狠狠磕了一下,牙齿撞破嘴唇,血的味道在嘴里打转,我咽了几口下去,味道还在。
那个男孩被我这一摔吓了一跳,抓着蛋糕扭头就跑。
「回来!谁家的孩子管管啊!」我大喊,顾不得疼,在老小区里追着他跑。小男孩窜得像只兔子。而我摔了一跤,又瘸着腿,自然追不上他。
他很快消失在一个楼洞里。我忍着疼走到楼洞跟前,张了张嘴,想扯开嗓子喊,但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我在楼洞那里站着没动。
有居民从楼梯上走下来,与呆立的我擦肩而过,过一会儿又折返回来,好心好意问我:「怎么了?你没找到送餐的地方吗?」
「不是,我的东西……」我摆了摆手,想解释,却忽然喉头一哽,句子断在半截。紧接着眼泪就下来了。
那人被我吓一跳,张大嘴后退几步。「你这人怎么搞得…… 神经病……」他说着,急急忙忙走开了。
我一边手忙脚乱地擦眼泪,一边慢慢倒退,心里惦记着自己送外卖的车子。手掌擦过嘴唇,刚才摔破的地方疼得我一哆嗦。
我走到电动车旁,掀开外卖箱子,里面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塑料袋。
我撑住车把,深呼吸了一口,感到自己胸腔肺腑、全部内脏都在打颤。
今天是我出生的日子,我只是想给自己过个生日。
眼泪怎么擦也擦不尽,我戴好头盔,将带子绕过下巴紧紧扣住。眼泪有些流进嘴里,有些流到下巴上打湿了带子。
有人经过,就会向我投来目光,但也仅是好奇的一瞥。
这世上每个人都要去做很多事,一个外卖员的哭泣看起来应该弱小又滑稽,但我就是控制不住。
就在我发动车子,打算带着眼泪上路的时候,怀里的电话忽然响起,是父亲打来的。
我咬牙清了清嗓子,尽力咽下哽咽,让自己听起来正常一点:「爹。」
「伢崽,」父亲说,「今天吃长寿面了吗?」
我的眼泪又要流下来,我把电话稍稍拿远一点,不让父亲听出我的情绪:「今晚回去就吃。」
「伢崽,今天有人上门来给你说媒哪。是邻庄的姑娘,比你小八岁,今年也三十一虚岁了。」母亲在电话那头抢着说,满腔喜悦。
我愣了愣,忽然不知道该哭该笑,该作何反应。
「过年回来一趟吧,爹娘都想你了。」父亲又说,犹犹豫豫的。
「知道了,爹。过年回去。」
我回答道,彻底停止了眼泪。
6、女友
就像当初在家乡传的发小谣言一样,我因为这份工作,在家乡也渐渐地有了一丁点体面。尽管是谣传后玄之又玄的「体面」。
人们都说我在城市立了足,有了房,所以才会有人上我家说媒。
趁着年节,我抽空回家乡相亲。对方是个没见进过城的姑娘,有着乡土的纯朴,也有眼界的狭窄。
但我爱她,因为她不嫌弃我的残疾。而今,我已经快三十九岁了。
大年初三,我跟父母提着我在城里买的东西去她家拜访。
一进门,就迎上姑娘父亲挑剔和嫌弃的眼光。分明是冲我的左脚去的。
「放那吧。」他用下巴颏示意我把牛奶、八宝粥和饼干盒放在他家门槛左侧,然后对着昏暗的里屋喊。「腊梅,来了。」
一个姑娘从里屋转了出来。她穿着缀花的布袄,扎一个马尾辫,露出发棕的宽额头。一双眼睛又大又亮。
我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她也毫不露怯地回视我。我感受到了爱情的悸动,但是她眼里却深不可测。
「我家腊梅啊就是心气儿高,不想凑合嫁个乡里人,非要嫁到城市里才白等到这个岁数。否则就她这个条件…… 呵……」腊梅爹用眼珠子来回瞧我,然后继续对我爹娘说。「我听说你家拐子在城里落脚了,才允许阿婆来做媒的。」
然后,他拉过腊梅,问她:「要是中意你们就谈,不中意爹也不会逼你。」
腊梅仍然看着我,大大方方:「你要是在城里落脚了,俺就愿意跟着你吃苦,不会嫌弃你是个拐子。」
我看向父母,从父母眼里看出了犹豫,但他们从我的眼里却看到了爱情。
大年初三,我跟腊梅确定了关系。接下来的几天,我每天都去她家找她。我们两人在田埂上散步,不知道哪来的勇气,我向她许诺很快就把她接去城里。
大年初七,我回到城市,更加卖力、任劳任怨、毫无抱怨地做着这份工作。工资全部寄回给腊梅和父母,梦想有朝一日真的能如谣言所说,在真正在城市里「落脚」,能真正融入社会,能真正成为的人。
但是,在某日的滂沱冰雨中,我一天跑了几十单。到最后送夜宵的时候,我连上楼的力气都快没了。
我一边满意地看着手机里跳动的数字,一边下楼走到密实的雨幕里。在原本该放着电动车的地方,此刻已是空空荡荡。
我第一时间是确认自己是否走错了地方,但我绕着整个小区走了一圈后,才不得不面对一个事实:
我赖以生存的电动车被偷了,连同外卖箱里尚未送到的外卖一起,被偷得干干净净,毫无痕迹。
我站在凉丝丝的雨里,仿佛站在真空。
7、变革
后来我赔了外卖钱,又收到两个投诉,被平台罚了款。罚完款后,我看着手机上显示的银行卡余额,别说买新电动车的钱,就连下周的餐费都有些不够了。
我打电话给腊梅,希望能要回一点点自己的钱以渡难关。
「那你啥时候接我去城里?」女友听了我的遭遇后,第一句话问的是这个。
我嗫嚅:「还得再等一段时间,要先买上新车子,才能租个大房子给你啊。」
「那还要攒多久?拐子,你能等,俺可没那么多时间等!」腊梅的声音第一次听起来如此尖锐刺耳。她说完后果断挂了电话,我再打过去,她已经关机了。
父母将攒着的钱给了我一部分,在电话那头,母亲哑着嗓子对我说。今年春天父亲吞咽东西已经很困难,也一直瞒着不告诉我。如今躺在床上无法进食,怕是快不行了。
「儿子,带你爸去城里看看病吧。」最后,母亲对我说,重重叹息下是哀求的语气。
我挂了电话,没有崩溃大哭,也没有失魂落魄。而只是沿着马路边沿一直慢慢地走回站点去。阳光照得眼前黑一块红一块,时不时浮出很多年前福叔瘫坐在玻璃渣里的绝望身形。
站点除了九哥还在打理外,已经换了一批又一批的新人。新叔已经去了别的区域,自己承包了两个站点。发小辞了职,把宿舍里的东西全部搬去了新租的房子,跟媳妇一起生活。过年的时候我们匆匆见了一面,他告诉我说他准备生孩子了。
我走到站点,看着在里面忙碌的九哥。
「九哥,借我点钱吧,我想买电动车。」我对他说。
九哥听了这话只是笑,目光又落在我的左脚上,一如当初。他笑够了才说:「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借给你呢?」
「我在你手底下干很久了啊。」
九哥走过来:「你的车被偷了,难道你不能也去偷一辆回来吗?」他又说:「况且现在专送要改革合并了,到时候站点权力也没那么大。我看你还是趁着这时候自谋生路吧。」
「你要赶我走?」
「拐子,说话别丧良心,我看你是个残废,能收留你这么久已经够仗义了。」
「那我每个月也给你上供啊!」
九哥抬手拍了拍我的嘴,不是那种愤恨的、斗殴式的,而是轻蔑、怜悯的轻拍。但力度还是很重,更像是扇。
「小拐子,醒醒吧,你留不下来的。」
我一把推开他,挥拳相向。但他力气比我大得多,整个人如秤砣般,一下子把我踹翻在地。紧接着便是单方面的殴打。
站点里的新手只是骑在自己的车上冷漠地看,也有人露出害怕与嫌恶的神情。
后来我鼻青脸肿地离开站点,走在路上,我想了许多种死法,想象着福叔撞向玻璃的画面。却没有一种敢于付诸实践。
在浑浑噩噩中,我想,哪怕是死,也要多拉一个人垫背。
但是我想不明白,这世界上有这么多人,活得如此艰难的为何一定是我呢?
——
我掂量着这把刀的重量,同时也在心里掂量着一条人命的重量,在生铁和生命两者之间做着抉择。
——
最后,我还是把开了刃的菜刀放下了,没结账。然后买了张回乡的火车票。无论如何,还是要把父亲接来城里治病。
回宿舍收拾东西的时候,我意外碰到在门外转悠,看起来挺落魄的发小。我一边开门,一边询问他的近况。
他讪讪地笑:「欠了俩月房租,被房东赶出来啦。我也没钥匙,只好在这等着…… 拐子,你说他们这种城里人的房东,连俩月房租都不让欠,我看就是欠揍!」发小絮絮叨叨地遮掩酸苦,只是只字不提他媳妇。
我没心情应和他,只说自己请了假要回趟家。
出门时,我看到发小坐在我之前住的下铺,垂着头,抹了一把脸。
8、
火车迎着落日,掠过喧嚣的城市,驶入苍茫的田野。从人类社会驶入原始社会,我坐在硬座车厢,一边吸溜着泡面,一边看窗外的景色。
泡面氤氲的热气打湿了我的脸和我的头发,但我的眼睛仍无比干涩。
「小伙子,你这是去哪啊?」
对面黑黝黝的老年男性忽然问我。我抬头看他,见他也是满面风霜,白发满头。
「我回家…… 您呢?」
「我也是,今天我闺女生外孙,我回去看看。」他露出淳朴的笑容,从怀里摸了半天,掏出一包大红门,从里面磕出一根递给我。「我从城里买的好烟,你来一根。我就指望以后我外孙出息了,能从城里天天给我买这种烟呢。」
我看着被他攥得皱皱巴巴的纸烟,从里面抽出一根。「是啊,我爹也说这是好烟呢。城里的东西都是香的好的。」
说话间,我们都笑了。
余晖刺破窗子,落在我们之间拥挤的小桌板上。
四周,疲劳的人们在说话、打牌、睡觉,目力所及皆为落后的热闹。
只要热闹就好,热闹就是希望。
我今年四十岁了,我要回家。我也要再回到城市,融进城市的热闹。
更恐怖的是,那些提桶跑路的厂弟们和快递小哥们,依然更爱辞职送外卖,可见相比之下,在中国大环境下,在低端工作中,外卖还没那么压迫人。
老王从「立法禁止踮起脚尖,限制企业以劳动者安全为代价严控送达时间」角度分析得很棒,道出了这种现象在法律上的不足和漏洞,甚至存在「负外部性」:外卖员受伤,行人受伤等。
老王从理性的法律角度入手,我是个大老粗,不讲理性,我就谈些感性的。
一、「超脑」优化资源制定「合理的配送时间」是否合理?
卓越的算法确实经过大量的测试和升级,确实可以做到理论上的「最优解」:
实时智能配送系统」被称为「超脑」,饿了么则为它取名为「方舟」。2016 年 11 月,美团创始人王兴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我们的口号『美团外卖,送啥都快』,平均 28 分钟内到达。」他说,「这是一个很好的技术的体现。」
但是正如文中所写到的:「突如其来的暴雨、拥挤的电梯和调度失误」都会在很大程度上影响订单的配送和效率。
《萨利机长》中最后庭审的情节,其实很形象的展示出算法模拟和「真人判读」之间的差距:飞行模拟器显示当时萨利可以返航起飞的机场,或者是迫降备选机场,两者都是相对更加安全的避险方式,模拟飞行也显示这样的操作会安全返航。但是萨利却认为机器的模拟飞行忽略了人的判断时间,所以认为应该加上 40 秒的判断时间,而这次的模拟飞行以撞机结束。
专业的机长在面对飞机返航时需要判断时间,外卖员不是「人工智能」,更需要判断时间,而且不应当只是用冷冰冰的数字来约束。
二、外卖只以「快」为第一目的?
说完时间制定的的不合理,再说一说只以**「时间为单一衡量纬度」的问题,避免同质化竞争或者说「踮脚效应」**的一种可能的方式,我认为是:多样化或者多维度竞争。
摈弃「快速」的单一维度,拆分出:虽然时间慢但是餐品保存良好、配送态度良好、餐品定制服务好……
这些纬度应该是外卖行业,具体说是某团和某饿需要去思考的问题,当成为外卖头部领跑者,思考的应该不仅仅是市场份额和利润,应该多想一想更深的东西。
三、外卖小哥的人文关怀被「扼杀在」消失的 2 分钟内
我不是一个「圣母」,但是我想说的是,外卖小哥需要更多的人文关怀,而且更重要的是企业方给予的「人文关怀」。
脚步丈量的距离可能不及「算法」计算速度的万分之一,但是外卖员背负的餐品确是「外卖」行业的基石。建造出外卖今日的不是「越来越快的」速度,而是一笔又一笔积累起来的订单,是每一次的「送达」。
企业所失去的,也许我们顾客可以多一份包容,在恶劣的天气,对送上外卖的小哥说一句:
「幸苦了」
以上
反映出,中国还有真的媒体
为什么外卖危险?
因为要骑电动车。
为什么外卖一定要骑电动车乱窜?
因为骑电动车价格便宜。
为什么外卖不能开车?
因为开车价格高,收费多。
为什么外卖就不能提高配送费?
因为老百姓不让,市场不买账。
为什么老百姓不让,市场不买账?
因为老百姓自己收入不能承担这个价格。
为什么老百姓不能承担这个价格?
因为收入低,穷。
为什么收入低?
因为在市场经济下劳动者工资不是由其劳动价值决定的,而是由维持最低生活所需要的水平决定的。
下面两个问题我就不敢问了。
为什么市场经济是这个样子?为什么我们要走市场经济?
实际上市场经济吹了多少年,大家一直说没见着的涓滴效应其实是实现了的。
这个涓滴效应,涓滴的不是收入或者利益,而是压力。
中产的老板们不愿意多给钱,中产就不愿意多消费。
中产不愿意多消费,欠高端人口收入就低。
欠高端人口收入低,他就只能骑电动车送外卖。
很多人很嘲笑欧美建筑工人、管子工这些体力劳动的收入高,觉得带清在这方面有优势。其实这种所谓生活便利,既是建立在体力劳动者血泪上的 “人口红利”,也是需要我等小白领付出代价的。你一时半会觉得你很享受人口红利,是因为你还没意识到自己吃的外卖是个什么玩意。
在现阶段外卖这个行业存在的本事就是矛盾。
一家公司或者某种行业若追求效率,那么它永远不可能人性化。
逆行闯红灯,对于外买这个行业来说,是不可避免的。
造成这种现象的原因,主要有俩点。
一:被大家说烂的,时间紧迫,赶时间。
赶时间的原因可以再细分为:平台的责任,给予的时间太少,系统派单不够合理。解决方法,增加配送时间,优化系统。(系统确实在优化,但为什么配送时间也跟着变少了?)
商家的责任,卡餐。解决方法,增加商家出餐慢可以加时长功能。(这个不论是蜂鸟专送还是美团专送都做了,至于众包,最近没跑过,不发言)
加盟站点的责任,人手不够。解决方法,招人!招人!
骑手的责任,多抢以及误抢订单。解决方法,取消各种价格等级以及冲单等级制度,直接增加每单的配送费;限制骑手抢单上线;给予骑手自己转单的权利。(当然这基本是不可能的)
二:外卖行业爆炸式的发展,超过当前城市的规划。
如图,在武汉的朋友应该知道,红色的这条线为珞瑜路,整条街被栅栏隔开,行人可以通过天桥,地下通道到底对面。
外卖小哥若在 A 点取餐送到 B 点,又或者在 C 点取餐送到 A 点,最好的选择似乎只有逆行。
毕竟按照规划的距离,是逆行三倍左右的左右。
不是骑手被困在系统里,而是工人们单纯地再被资本压榨。
这里的工人不止指外卖小哥,也包括些优化系统的程序员老哥们,今天他们将时间优化到了 30 分钟,马上资本回要求他们 996 将 30 变成 28、26……10……
骑士配送时间越来越快,并不代表整个行业在进步。毕竟商家做餐越来越快餐化,之前有过爆料,很多商家的套餐其实是提前备好的,在午高峰只要打包或者加热一下,便可以出餐。出餐快,才能出更多的单子,出餐慢的,会被骑手多次报备,平台会随之减少流量,导致订单越来越少。
在收入方面,其实真的一般,所谓的月入过万,只不过是一些极少数的头部老司机。月入过万的代价又何止 997。按照武汉的价格来算,大多数骑手,按照 997 的工作量,工资都在 6000 左右摇摆。
我自己就在送外卖,也看过很多关于外卖的文章,唯有这篇,让我感觉真走心了。
以上都是个人一鄙之言,欢迎不同想法的老哥在评论区讨论。
媒体对白领的生活投入过无限的精力,让他们的生活得到无数曝光,而外卖小哥只是白领生活的一个部分,本质上并不是对外卖小哥的报道。
可能入关学解决不了所有问题
[继叫车平台后 加州 AB5 法盯上了外卖公司mp.weixin.qq.com
](https://link.zhihu.com/?target=https%3A//mp.weixin.qq.com/s/VItDkTuMOb5Rr_fj7W1dYw)
有些时候白左还是很有用的,在加州已经立法要外卖公司对骑手按照本公司雇员提供福利了,当然最后估计还要博弈一番。相比之下国内确实太弱肉强食了
羊毛出在羊身上。
一系列交警部门公布的数据背后,是「外卖员已成高危职业」的讨论。 一个在某个领域制造了巨大价值的行业,为什么同时也是一个社会问题的制造者?为了找到这个问题的答案,《人物》团队进行了近半年的调查,通过与全国各地数十位外卖骑手、配送链条各环节的参 …
2020年5月6日晚上7点半,我丈夫在饿了么平台送餐途中,突然晕倒,当日经抢救无效身亡。只到半个月后的今天,我仍然一直逃避,一直不愿去面对这个事实。他才38岁,正值壮年,平时身体一向很好,连打针吃药都没有过。我们的孩子才5岁。事发后,孩子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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