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同志，一个外长的自我奋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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迄今为止，新中国有十一位外交部长。其中只有一位姓李，就是李肇星同志。今年一月，李外长登陆B站，成为上面的一名UP主。

视频画面里，他脖子围着一根围巾，手边放着一杯清茶，用带有山东味的普通话娓娓道来。就感觉眼前这位，似乎不像曾经叱咤风云的卸任外长，更像亲切友好的退休教师。

记忆中，李外长给人的印象倒是从没变过。他从一个小山村里走出来，媒体曾给他的封号是“性情外长”。

他确实是用自我的奋斗诠释了这四个字。

01

李外长的老家在如今的青岛市黄岛区，过去是山东省胶南县。

老家虽然靠海，但他却始终自带一种乡土气息。即便后来上了北大，走了180多个国家，也与大家想象中风流倜傥的外交官形象，相去甚远。

坦率地讲，李外长确实长得不算好看。

记得有一回，他在新华网跟网友在线交流，就有人问道：“如果别人说你长相不敢恭维，你怎么想？”

不得不说，这位网友实在是太损了。却只见李外长笃定地回答说：

我的母亲不会同意这种看法，她是一位山东农村的普通女性，曾给八路军做过鞋。她对我的长相感到自豪。

这就是对“外貌党”的高级回复嘛！

**如果一个人对自己的外表都不自信，那整个人怎么能自信起来，又如何去代表一个国家的自信呢？
**

1982年，尼克松在开往上海的列车上模仿列车员。最左侧是当时在新闻司主管美国记者的李肇星。

李外长的颜值不加分，但他爱读书啊。

尽管生活艰苦，但他小时候也是一个不爱耕地，就爱读书的孩子。他爱光顾县城里的图书馆，常常从“东方红”读到“夕阳红”。

书读多了，文章就写得好。

早在1956年还上中学时，他就在大名鼎鼎的《少年文艺》上发表了一篇文章。据同学介绍，那篇文章的发表曾在当地轰动一时，文章的题目叫《越活越年轻的爷爷》。

不好意思，我小时候也在《少年文艺》发表过小作文，所以完全可以想象对一个少年来说，这是多大的鼓舞。

李外长的文学梦，这辈子算是种下了。

02

一个人的命运呐….就像开盲盒。

李外长当初一心想考中文系，当作家；哪知道打开命运的盲盒一看，哦，干外交！

众所周知，外交很大程度是靠说的，李外长天生并不占优势。他有一个很大的弱点：从小不爱说话，嘴不甜（这是他自己讲的）。

不过，事物总是一体两面。他口条虽然一般，但却有着山东人的勤劳和耿直，也能办好事。

那是在1970年代，他第一次“出使”国外，来到了非洲的肯尼亚。说是“出使”，实际上那时他只是“小李”，作为一名普通职员，负责零零碎碎的小事。

可谁的职业生涯，不是从鸡毛蒜皮做起呢？

有一天，领导让小李去给使馆缴“地皮税”。他一想，觉得没对：老师教过外交地产是不用交税的啊！于是，他就跟肯尼亚的税务官交涉说：

按照《维也纳外交关系公约》，外交财产是免税的。从现在起，不该交的钱我们就不交了。

这位税务官也耿直，就说：

我们没有要你们交税，但你们来交，我们也就收了。既然你提出来，那就不交了。

不光以后的税不交了，还把以前的税给退了。小李从没见过那么大一笔钱。

_耿直的人，一般运气都不会太坏。_小李办的这件事，回去就受到了领导的表扬。

_这可把他高兴坏了。_他就想啊，作为一个普通农民的孩子，能用自己的能力为祖国节约经费，越想越激动，最后竟流下了眼泪。

在非洲，李外长以自己驻外工作生活的经历，写就了一本《彩色的土地：肯尼亚游记》，由中国少年儿童出版社出版，当年定价1.45元，现在居然在某旧书网站还有销售。

03

李外长职业生涯的重要一步，是成为外交部的新闻发言人。

选中他的人，就是前面文章《钱老是如何搞外交的？》里的主人公，钱其琛同志。在钱老面前，他还是小李。

1980年代的某一天，钱老出乎意料地对他说：“你来当外交部发言人。”

这可把小李紧张坏了，他觉得发言人需要老说话，自己并不适合，希望另请高明。可钱老的意思，大家都研究决定了，一切听组织的话。

于是，小李就当上了发言人。

上岗之前，他做了一件日后看来非常明智的事，去请教了他在北大的老师，也是他山东的老乡，季羡林先生。他就问先生，发言人说话需要注意些什么？

季羡林先生并没有做过发言人，但是当场就给了九个字：不说假话，真话不全说。

要不怎么说还是长者最有智慧，小李顿时就茅塞顿开。

发言人是媒体镜头的焦点，更能获得近距离接触领导人的机会。比如，小平同志。

这里要说，**见到大人物不怯场，也是很重要的本事。**因为耳濡目染的学习机会非常珍贵的，你一紧张，自然什么也学不到。

朴实的小李就不怯场，头一盘陪同老人家见外宾，就敢请他“批改作业”。他曾写文章回忆道：

外宾走后，我顾不上初次与小平同志说话的拘谨，径直走到他面前：“小平同志，我已写完了消息草稿，想给您念念，请您审批。”小平同志微微笑了笑，摆摆手，用浓重的四川话说道：“消息稿？不用念了。责任制嘛，这是你的事。”

1980年代，邓公接待外宾。最右担任翻译的是傅莹。

以举重若轻而闻名的总设计师，怎么会批改一篇小小的消息稿呢。但是，李外长却在文章里尊称他为“博导”：

我们工作人员喜欢听小平讲话……谈话内容浩繁，让人觉得像在大学里一口气上了好几节课，需要好多时间复习、消化。

04

水平的提高，是没有止境的。尤其是在外交领域。

在2000年，时任法国总统希拉克到访江主席的故乡扬州。扬州有隋朝时开凿的大运河。希拉克是个中国通，就问在场的中方陪同人员：“隋朝有几个皇帝？”

某位同志回答说有两个，隋文帝和隋炀帝。希拉克当即就说不对，后头还有一个恭帝，尽管只是傀儡。在场的江主席听后说：

外交部的同志们啊，要加强学习，人家一个法国人都比我们知道得多。

李外长就体会到，无论哪里都是教室，无论何时都有老师。

他在自己的书里回忆道，在美国时为了搞清楚国会山（Capitol Hill）中Capitol的词源，就请教了数位部长。

1999年5月发生的“炸馆事件”对时任驻美大使的李肇星是一次重大挑战。图为事发后数日在白宫，李肇星拿出事先准备好的悼念簿，克林顿在上面签下道歉声明。

大师指点，伟人熏陶，自己勤奋，李外长的业务能力毫无疑问得到快速提高。

他渐渐从笨嘴拙舌，练成了“铁齿铜牙”。

而且，吸取了别人的东西，融汇了自己的东西，他似乎还形成了一种，既有点刚硬，又有点幽默的独特风格。

话说有一年的“两会”记者会，正值“三八”妇女节前夕，李外长按惯例祝女同胞节日快乐，紧跟着突然很正式地说：“再过不到两个月，就是五四青年节了，我也向他们祝贺。”

话音一落，现场记者面面相觑，露出迷之微笑，似乎在说：现在就说祝贺，会不会给人一种太早的感觉。

还有一回，陈水扁的贪腐案爆发，记者就问李外长作何看法。他就说：

我是外交部长，省级干部贪污不归我管。

另有记者又问他，如果有机会当面对陈水扁讲话最想讲什么？他的回答则是“简单粗暴”：

我凭什么当面对他讲话？他是谁？！

中国人说话历来讲究曲折婉转，我读外交故事有个心得：态度的明确高于姿态的优美，如果没能力把话说得漂亮，还不如简单粗暴。

当然，简单粗暴是针对个别人的，对待“中国人民的老朋友”，展现的则是温情脉脉。

据一位记者记述，2004年11月，李外长作为主要陪同人员随主席来到古巴访问。当时，老卡斯特罗骨折了，但他坚持拄着拐杖主持欢迎仪式。看到如此情景，李外长难掩感动之情，当场“潸然泪下”。

李外长与卡斯特罗

05

或许对大多数人来说，最初的梦想和毕生的工作，往往天差地别。有的人后来就算了，有的人还会为之奋斗。

比如李外长。在忙碌的工作中，他发觉写散文不太可能了，就开始写诗。

他的创作相当勤奋。这些诗来自他的工作和生活，所思和所想，有些就是他在路途中随手写就的。

比如，多年后见到曾经哺育他的，业已年迈的奶娘，他写下：

我搬进了现代商楼 / 你还住在简陋的矮房 / 我用上了VCD和电脑 / 你没听过电话铃响 / 你的炕席怎么又粗又硬 / 电灯只有油灯的亮光。

还有一首名叫《青春中国》，这首诗还有些来历。

据说，70年代他在非洲工作的时候就想写，后来到联合国工作写了初稿；再后来到了扬州，看到了史可法衣冠冢前“数点梅花亡国泪，二分明月故臣心”的诗句，才决定把它定稿。

万千佳丽中／惟有你不施脂粉／一片纯情／光彩照人⋯惟有你天开地阔 / 平等中寻觅挚友／以诚实营造自我⋯⋯你是中国！

我不懂诗歌鉴赏，说不上他的诗是什么风格，只是觉得，感情还蛮真挚的。

个人觉得，相比抒情，李外长的叙事能力更高一筹。

_他出的几本书中，《从未名到未名》《说不尽的外交》都比较“有料”，感兴趣的朋友可以找来读一读。
_

凭借多年笔耕不辍，李外长顺利加入了作家协会，算是圆了少年时的文学梦想。他后来还跟著名歌唱家结成了儿女亲家，也堪称一种跨界。

最后说回来，你们谁认识他给传个话。

李外长奋斗了一辈子，既然已经当了UP主，能不能接续奋斗，把视频再更一更，还想继续学习。

参考资料：

《从农民之子到外交部长》，党史文苑2005年10月

《李肇星，母亲为我的长相感到自豪》，北京晨报2003年12月24日

《性情外长李肇星本想当诗人》，北大新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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