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应该打疫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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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录于话题 #新冠 14个

10月30日，6-11岁儿童新冠疫苗在上海正式开打。此前几天，我们就都接到了学校的通告，8岁的老二那两天腮腺炎，可以不打；老大虽已12岁，但照例也在统一安排之列。考虑下来，我们还是决定让老大先去打疫苗。

在此之前，我本人已于7月接种了两针科兴——虽然我也看了无数材料，对其效果存疑，但因为7月底要去云南，为免到了当地还被劝返这种万一的尴尬，还是去打了，并无任何不适。像我这样的人，虽然心里不无疑虑，但现实面前，还是遵纪守法的良民。

10月30日这天我和Suda都太忙，一早遂由岳母带老大去，不料被退回，因为必须监护人到场。第二天只能我带他再去一趟，比起前一天早上排队的盛况，此时人很少，相当顺利地就完成了接种，随后孩子在旁边已清空的学校食堂里静候观察半小时。有些孩子对打针很恐惧，我家老大倒是很平静，问他感觉，他耸耸肩：“没什么感觉呀。”

他当时也没什么感觉，午饭后还去浦江郊野公园参加收割水稻的活动，但在地铁上就觉得很困倦，就那么几站地铁，他竟然也睡着了。当晚回来，他说觉得很困，想早点睡。我当时有点疑惑，Suda说：“没事，困倦本来也是打完疫苗后的正常反应。”

第二天醒来，他开始咳嗽，有痰音，不过没发烧，还是去上学了。回家后，咳嗽加剧，看起来很难受。我一度都有点怕了，问老师这种反应是否正常，要不要去医院？Suda反倒比我镇定：“没事啦，喝点枇杷糖浆就好了。”

这样，老大的咳嗽持续了约有一周多，期间仍每天上学，近几天终于逐渐好转了。我到现在也不清楚，这到底是因为那几天他疲惫、受凉了感冒，还是因为疫苗引发的反应。虽然有惊无险，但现在老二我们也暂不打算让他打疫苗了。

上海儿童疫苗开打（来源：澎湃新闻）

有了这样一番经历，我也很能理解一些家长的顾虑。哪怕上面再三催促，但如果你不想让自家孩子成为第一轮的小白鼠，毕竟有情可原。就像我本人，虽然对科兴疫苗并不抱希望，但也并无恐惧，然而看到自家孩子身上的反应，那就不一样了。

不过，上海这一轮儿童疫苗接种对象是6岁起的孩子，也没有强制性，只要在知情同意书上选择“不同意”即可——我周围不少朋友就这么做了，而我家老二也至今未打；然而，我也听说了在很多地方是3岁起（即包含幼儿园儿童），且一律推行。

湖南怀化就是这样。有一位当地朋友说，她孩子才3岁，幼儿园老师要求全园儿童应接尽接。作为家长，虽然她自己也顾虑疫苗的安全性，但在被厂里一而再再而三动员后，为免麻烦也去打了——疫苗是不是安全、究竟有多安全，并没有人清楚地告知，不过身边很多人接种后并未出现不适，但她本能地抵触和怀疑这种狂热劲，现在又开始响应3-11岁孩子接种，这就让她更没有安全感了。

上周，当学校首次通知要打疫苗时，她就和家里人商量好了不打。许多家长也人同此心，纷纷提出自家孩子在咳嗽、流鼻涕乃至感冒吃药，都说暂时不打。当时学校也说没问题，但现在，老师在群里又发出通知，说如无接种禁忌，都必须接种，否则将不能进园。

有两位家长当场发火，因为她们的小孩确实在吃药咳嗽，怕打疫苗会有副作用、加重病情。为免误会是托词，她们还特意澄清就是担心现在孩子的身体状况不适合，等好转了，还是会马上去接种的。

我这位朋友的顾虑更多，但又无处可以求助，只能到网上去发帖。结果则相当中国特色：老师打电话来要求她删帖，说这对幼儿园影响很大，老师们也很无奈，因为这是上头派下来的任务，不能不执行，希望家长支持配合。

到最后，好话说尽，她问：“那下周一如果去学校没有接种证明，会不会真的不让孩子进去？”老师此时也改口说了实话：“那倒不至于。”

像这样的场景，在我们的现实生活中都不陌生。不仅是在湖南，在河南、甘肃等诸多省市，都有类似的强制半强制推动儿童疫苗接种的通告，也有无数家长持有观望态度——但这与其说是“反疫苗”，不如说是没有人打消家长对“打疫苗”这一行为的顾虑。

在欧美社会，一直有顽强的反疫苗理念。教皇庇护七世（1742-1823）就曾禁止使用天花疫苗，理由是这属于招人讨厌的现代发明，和上帝创造相比是“不自然”的；英国也一向有人不信任疫苗，自1796年詹纳给一个男孩接种牛痘以来，两百多年里，疫苗怀疑论就没有停歇过，原因或是对接种疫苗的必要性抱有怀疑（主要觉得这是制药公司谋求利润的阴谋）、或是要求更多关于其安全性的证据，又或是认为强迫任何人接受任何侵入性治疗的行为都属于侵犯个人自由。

这一阵营最成功的疫苗致病论。尤其是电视真人秀和喜剧女演员Jenny McCarthy在儿子2005年确诊自闭症后，她在各种场合强烈怀疑是疫苗导致了自闭症。特别是因为有些疾病原因尚未确定，大众更喜欢认为是疫苗导致的：除了自闭症，多发性硬化、慢性疲劳综合征、婴儿猝死等都被与疫苗扯上关系。

在美国，这一思潮尤其强大，民间有一个群体至今强烈反对打疫苗——众所周知，前总统川普也持有这一观点。当然，持有相反观点的人士则相信“拒绝给孩子注射疫苗的现象虽然不能说直接导致了一些传染病的集中爆发，但其关联性不容忽视”（《不同的音调》），例如2004-05年，百日咳的患病率达到了以往的3倍，2014年麻疹感染数也达到了二十年来的新高。当然，遗憾归遗憾，在美国不会强制打疫苗。

在中国社会，其实原本缺乏相应的理念基础，要不然中国人大概也不会率先发明种痘了；相反，由于强大的科学主义信念，自近代以来的中国人强烈赞成疫苗接种来消灭疾病——至少在我小时候，从未听说有家长反对各种脑膜炎等各种疫苗接种。在这一意义上，当下面对的是一种全新的情况，也意味着社会心态正在发生微妙的变化。

毫无疑问，“孩子要不要打疫苗”，其实主要是家长在拿主意，毕竟几岁大的孩子对此事的风险还难以自主判断。现在真正的问题是：随着孩子越发“金贵”，家长对儿童权益也更加重视，在打疫苗这样的事上需要了解更多信息才能打消疑虑，然而自上而下推行打疫苗的做法，其内在逻辑却仍是传统的：别问为什么，照做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对打疫苗的顾虑，说到底其实是一个公信力问题。

据美国在今年5月披露的数据，孩子在感染新冠的病例中，占比已飙升至22%，而在一年前还仅占3%。这恐怕也是为什么现在很多国家都开始重视给儿童接种新冠疫苗了。然而说到底，这需要有效的沟通、对风险的充分告知，并尊重每个家庭的自主选择，否则即便完全接种，但社会信任却会为此付出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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