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个男人想要嫖娼，他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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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留在一家足浴门口，此刻我突然紧张起来，毕竟第一次，进去应该怎么问，怎么说，怎么挑人，怎么还价。我一概不知。

— 这是全民故事计划的第474个故事 —

一

有这种想法已经很久了。

我对于“我有这种想法竟然没有一丝负罪感”这件事，充满了负罪感。

之所以一直没去，主要是因为怕被警察抓住。据说被抓住后还要通知家人，我从小到大最怕的就是请家长，虽然我不太清楚到时候会通知我的父母还是我的老婆，但无论是谁，我想我都会被彻底消亡。

我感觉我是一个非常纯洁的人，对此事没有任何经验，身边朋友十个有七八个说自己做过“大保健”；有五六个说自己约过炮；还有两三个说自己有固定情人。我就在想，这个社会怎么这么乱，他们怎么能这样，太过分了。

既然身边都是行家，那我肯定要咨询一下。

首先想到的就是大头，大头的形象酷似电视里的大保健哥乔杉。平时也号称经常去做“服务”，找他准没错。

“嗨，这事儿啊，三马路那边有的是啊。”

“你有没比较熟的，给我推荐一下呗！”

“都差不多吧，你到那随便找，都是。”

周五下班，我跟老婆打了声招呼，说单位加班，然后直奔三马路。三马路是老城区的一条破路，离着火车站挺近，路边有很多小旅馆、小餐馆和足疗按摩店。晚上走在这条街上，各种荧光的手写招牌非常刺眼。

我的直觉告诉我，这里肯定有。

看了一会儿，我停留在一家叫做“欣欣足浴”的门口，此刻我突然紧张起来，毕竟第一次，进去应该怎么问，怎么说，怎么挑人，怎么还价。我一概不知。

准备话术长达一分钟，没有任何成果。我决定先进去，因为在外面站着感觉更尴尬。

“先生几位，做什么服务？”前台女孩问。

“ 呃……我先看看。”

我飞快地扫过价目表，都是些常规的足疗、按摩、刮痧、拔罐之类，别看店不起眼，消费却不低。几个端着木盆的女孩从我身边经过，都穿着白衬衣和黑色包臀短裙，一看就不是正经女孩，我用余光瞟着，看看有没有不错的。

“先生您考虑好了吗？”前台女孩问。

“呃……咱这里……还有……别的吗？”说这句话的时候，我感觉自己脸红了。

“没有，我们这是正规店。”女孩一脸鄙视。

这个答案让我始料未及。我的脸由红变绿，尴尬至极。故作镇定地说：“好，再过来。”

我赶紧灰溜溜地离开，走到门口的时候，迎宾还大喊一声：欢迎下次光临！

接下来，我问遍了整条街的十多家足疗店，竟然都是“正规店”。

我的心情非常低落，大头明明说这边有的啊，怎么会没有呢？女孩们都穿得很暴露啊，我百思不得其解，身体和心理都异常难受。

灰溜溜地回到家，老婆说：“今天加班很累吧，你看起来好像很疲惫的样子。”

这让我更加难受，无地自容。

二

大头不靠谱，问问六子吧，他也是社会人。

“这还用找吗，都是自己送上门的，平时我车里经常插着这种小卡片。”六子不屑一顾。

“经常有吗？”我有点不敢相信

“隔三差五吧，每星期都有，有时候在公司，有时候在我家小区。”

六子的回答让我陷入了沉思：为什么我的车里从来没有插着那种小卡片？想来想去，答案应该是我开的车不够好，人家看不上。

这使我想起一句话：“为什么有钱的男人都经不住美色的诱惑？答案是美色从不诱惑那些没钱的男人。”想到这里，我感觉有点伤自尊。

“那你给我推荐几个呗。”我又赶紧问。

“那些卡片我哪敢留啊，随手就扔了，有的加了微信，后来怕我媳妇发现就都删了。”

“那你这不等于没说嘛。”我有点气愤。

“洗浴中心里面应该都有。”六子说。

“什么叫应该，你丫到底去没去过啊。”

“去过啊，有，肯定有 ，云霄路那边全是。”

又一个周末，我独自来到云霄路，基于上次的经历，我对六子的话半信半疑，上次大头说三马路全是，结果一个都不是。这次六子又说云霄路全是，我心想能有一半的是就够了。

看到“风云洗浴中心”，我认定，就它了。

然而一进去，我就傻了。

门童、服务员、经理，清一色全都是男的，个个穿小西装打小领带，西装腰里还别着对讲机。没见过世面的我，着实吓了一跳。上来迎接的小哥直接来了一句：“哥咱上楼吧。”

我有点蒙圈，心想这么快就上楼，赶紧停下问小哥：“咱这有什么服务？”

“什么都有哥，先上楼吧。”小哥殷勤地笑着。

上了楼，我被领着走进更衣间，“哥，这是您的手牌，您先换衣服。”说完小哥便要走。我赶紧拦住他，“啥意思这是？你还没介绍有啥服务呢，多少钱你也没说啊。”

“咱这有很多服务，但都得先洗浴，洗浴九十八，一次性洗浴服二十八，一次性拖鞋十块，消毒浴巾五块。”小哥语速飞快。

我算了一下，接近一百五，“然后呢？”

“后面的服务，技师给您介绍，哥。”

“那技师在哪呢？”

“洗浴后，您就能见到了。”

我心想那哪行啊，一百多块钱花出去，啥服务都不知道，万一再是正规的，那钱不白花了。在家洗澡我都节约用水，在这花一百多洗澡，买那么多一次性用品，带都带不回去。

索性挑明了吧，“咱这有那种服务吗？”

“哪种啊，哥？”

“做爱有吗？”说完我觉得自己特别搞笑，连行话都不会说，真是让人笑话。

“这个没有，哥。”小哥果然笑了。

“你不是说什么都有吗？”

“那是犯法的哥，咱什么都得在法律允许之内啊，你说是吧，哥。”

三

云霄路的洗浴中心，我又随便进了两三家，套路都差不多。我又一次败兴而归。

经过这两次，我深深地怀疑自己生活在一个异次元平行世界，电视台记者整天暗访站街女，我在大街小巷走了这么多年，从没看见一个站街的。别人都说住酒店，门底下会塞小卡片，我出差旅游住酒店那么多次，从来没有人给我塞过。平时感觉社会很乱，大家很乱，当我自己想乱来一次的时候，竟然找不到渠道。

想来想去，只有一个结论——这是上天在有意点化我，让我不要犯错误。

我决定不再想这件事了，把这个念头掐死，直到那天聚餐，偶然跟王哥聊起来。

王哥是我们公司的会计，为人老实敦厚。平时他总第一个到办公室。王哥很疼老婆，每天下班到点就走，回家给老婆做饭，还有个非常可爱的女儿，他是公司里著名的模范奶爸。

就是这样一个人，他跟我说：“你要真想找，我知道哪里有。”

“王哥你别闹了，拿我开涮呢，是吧。”

“不信算了。”王哥没再说话，转了话题。

王哥说他知道，我是绝对不相信的，首先从人品上就不可能，他那样正直的人，怎么可能会去嫖，退一万步讲，就算他想去也没有渠道，我这找了半天都没找到，他估计连三马路、云霄路都不知道，更不可能找得到了。

过了几天，我还是犯贱，给王哥发了个微信：“上次你说你知道哪里有……”

王哥直接给我发了个位置。

我一看，是桥北的一个城中村。作为一个从外地来打工的人，刚毕业那会儿，我住过城中村，后来买了房，以背上每个月3000块的贷款为代价，离开了那种脏乱差的地方。

桥北那边我很少去，不知道靠不靠谱。

“你去过吗王哥，行不行啊？”

“我没去过，朋友去过，说还行。”

谢过王哥，我决定这两天去一趟。

又是一个周末，我还是借口加班。这次我开车穿过大半个城市来到目的地。这地方，我得有五六年没来过了，但看上去没什么变化。

我现在住的地方，以前也是郊区农村，当时因为预算不够，就图便宜在那买的房子。

来到这里，我不仅感慨：当年城市边上的农村都已经变成高楼大厦，像这种城中村竟然还没有拆迁，真是不可思议。

没走多远，好几个目标映入眼帘。

离我最近的，招牌上连店名也没有，只写着足疗、按摩、丝足、推油八个大字，门上贴着半透明的玻璃纸，一看就是“那种地方”。

我毫不犹豫地推门进去，心想应该是了。

四

一进门，里面店面不大，只有几张足疗床和一个沙发，我的心凉了半截，心想又是一个挂羊头卖狗肉的。店里只有一个中年妇女。

见我进来，女人赶紧招呼：“帅哥来啦。”

我惊觉这些人都喜欢自来熟，一句“来啦”，说得像是我经常来似的。

“咱这都有什么服务？”我直接进入正题。

接下来，这个大姐说了几个不可描述的词汇，我心里的石头落下来，正是我想要的。

但是她这个人显然不是我想要的。

相信她也看出来了，赶紧告诉我“技师”有的是，都是年轻小姑娘。说完她带我往后走，这时我才发现，这个屋子还有个后门。

从后门出去，进到一个院子，后面还有好几间平房，大姐把我带进其中一间。

进来之后，大姐让我稍稍坐下，她去叫人。

不一会儿，走进来四个姑娘，因为第一次经历这种场面，我感觉到一种无法用语言描述的尴尬，想起了那首歌“最怕空气突然安静……”她们就站在那里让我挑，我浑身不自在，只是瞟了一眼，感觉质量比我预想的要差。

几个姑娘确实年轻，但谈不上漂亮，而且浓妆艳抹，实在没有什么感觉。

于是我问大姐：“还有别的‘技师’么？”

大姐反问：“帅哥，这几个都没相中吗？”

废话，相中能让你换人吗，但这种话说出来，我感觉会很伤人，只能小声说一句：“再看看。”于是大姐带着几个姑娘出去了。

她们出去后，我不断告诉自己：要淡定，我是消费者，拿出气势来，一个一个好好地看看，看不上立刻就走，这条街上还有很多选择，不在这浪费时间了，毕竟时间不等人。

又进来了几个人，这次我故作淡定，但眼神还是忍不住飘忽不定，想不到“挑人”这件幸福的事情，此刻竟变得如此煎熬。

我的目光最终定格在最右边的女孩：短发，白T，牛仔裤，正是我喜欢的类型。

就她了。我指了一下。于是，其他人都离开房间，只剩下我和这个女孩。

空气再一次突然安静，我又开始紧张起来，拼命地想话题：你叫什么啊，多大啦……

我正想着，女孩说话了。

“脱吧，”边说，她开始解自己的裤子。

我吓了一跳，赶紧制止：“别啊，哪能上来就开始啊，怎么也得先聊会天吧。”

“我们没这个，后面还有活呢，抓紧时间吧帅哥，上衣不用脱，光脱裤子就行。”她有点不耐烦，说着又来解我的腰带。

当她靠近我时，我突然一阵难受。

此时此刻，我闻着她身上的劣质香水味，听着她说话的语气，又看到腰上的文身，“清纯”两个字顿时烟消云散。我对于眼前这位美女，竟然没有丝毫欲望，只有厌恶。

同时，我觉得自己更恶心，这段时间，自己日思夜想的这件事，为的就是这一刻，直到选中她时，我还没有任何悔意，但和她独处的几分钟，让我后悔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我决定马上离开。

“怎么了，你点了钟，不做也是要交钱的。”

我没管她，直接出屋，回到前台经过一番讨价还价，留下一百块钱，匆匆离开了。

回到车里，我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

作者胡研吾，自由职业

编辑 | 蒲末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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