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疫策略该不该变，这是一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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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一位北京的朋友转给我看《回燕郊的路》，“我看着都想哭，别提经历的人了”。朋友是北京人，不会遇到疫情之下燕郊-北京通勤的难题。但关注公共话题，最重要的就是换位思考，看见隐匿的身影，听见沉默的呼声。

与此同时，朋友圈里很多人在转发慕峰的《是时候转变防疫举措了》一文。在讨论时事的公众号里边，慕峰老师的“太阳照常升起”属于比较罕见的用逻辑说话而不是用情绪说话的。这篇文章的风格也是平实温和的。如果你不同意他的观点，也可以一条条反驳。但不知道为什么，这篇文章消失了。

这几天，网上关于现行防疫策略要不要调整的问题，出现了很多讨论。中小企业主、跨城通勤者等群体遇到了越来越多的压力，是一目了然的现实，无论通过网络信息、线下观察还是基本的逻辑与常识，我们都可以明白这一点。但是我会避免通过列举个案的方式，来探讨防疫策略该不该转变的问题。

在公共政策的讨论中，细节丰满的个案是最有冲击力，但不是最理性的。抛开比例谈个案，脱离分母谈分子，是没有意义的。遗憾的是，引发共情和传播的往往是个案。

在两年前新冠疫情刚出现的时候，大量现场图片、视频、文章的传播，将对新冠病毒的恐惧深深植入到国人心中。这造成了两个后果：

一，从短期来看，新冠恐惧激发了国人的抗疫热情，强化了抗疫体制的战斗力，为第一次清零目标的实现和动态清零政策的制定，奠定了民意基础。如果我们一开始就清不了零，人们就不会有清零预期，无论决策层面还是执行层面，都不会面临0的压力。

二，从长期来看，新冠恐惧的退出成了一个非常棘手的难题。对此，江湖与庙堂之间要有充分的共识。有的人不恐惧了，有的人还在恐惧，不能因为不恐惧的人逐渐多了，就突然放弃动态清零政策。即便数据显示，奥密克戎的危害性已经比最初的新冠病毒弱了很多，但是有多少人认识到了这一点？你不恐惧，能保证其他人不恐惧？即便你现在不恐惧，一旦放开，能保证自己依旧不恐惧吗？

这个问题比一般人想象的复杂很多。关于大众心理预测，凯恩斯有个著名的选美理论。他说金融投资如同选美比赛，在众多美女参加的选美比赛中，如果猜中了谁能够得冠军，你就可以得到大奖。你应该怎么猜？你不能简单挑选自己认为最漂亮的，而是应该猜其他人会选谁。同样，其他人也会猜其他人会选谁……

举个例子，你的钱存在某个银行里，这个时候出现了这家银行要破产的传闻，很多人在排队取现，而你知道这家银行其实在正常运转，那你要不要加入取钱的队伍？答案是，哪怕银行破产是假新闻，只要足够多的人相信了这个假新闻，依然会通过挤兑把银行搞破产，所以你还是去排队。而且其他排队的人可能也是像你这样想的，“虽然我不相信假新闻，但万一足够多的人相信假新闻呢？”

放在疫情防控政策中，贸然放弃清零目标当然是极度危险的。哪怕你没有新冠恐惧，新冠恐惧的效果可能依然会在你身上发生。只要你相信别人会恐惧，或者相信“别人会相信别人会恐惧”，医疗挤兑、物资抢购就会发生。到时候你对新冠病毒的实际危害性有什么看法，已经不重要了。

但不等于说动态清零的政策就要永远延续下去。我们是一个饱经磨难和有着丰富政治智慧的国家，显然不应该被新冠恐惧卡死在这里。

我的建议是：在政策层面，保持动态清零政策的刚性；在舆论层面，放宽关于防疫策略的讨论空间。

坚持动态清零目标，防疫体制就能继续高效运转，为政策调整和公众心理调整预留空间。有时候，有的帝国主义国家为了从某国撤兵，会采取先增兵的策略，就是这个道理。要防止有序撤退变成失控的大溃退。

但是在坚持原定目标的同时，要向公众做充分的解释和沟通，一方面维持军心不动摇，另一方面让大家对将来的政策调整有心理准备。与此同时，对于因疫情防控造成的民间疾苦要予以充分的重视、体谅与援救。

防疫策略该不该转变，某些网友说了不算，某些意见领袖说了也不算。但是如果舆论导向依然是在渲染新冠恐惧，而不是正视疫情的实际危害性与防疫的客观困难性，无疑是不明智的，是在浪费前两年的抗疫成果。中国前两年的抗疫成功，应该为今天增加政策选项，而不是锁死政策选项。

防疫策略要不要变，这是个决策问题。防疫策略该不该变，这是个认知问题。不解决认知问题，就难以拥有决策弹性。随着毒株的变异、治疗手段的进步、公众情绪的变化，什么是最好的防疫策略，需要因地制宜做出回答。

“用最小代价实现最大防控效果”，是所有中国人的共同目标。这是一场艰苦的战斗，我们已经付出很多，还将继续付出、继续忍耐。为了我们共同的命运，每个人都不能只从自己的立场去思考，但最重要的是——人心不能相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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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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