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不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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朵拉问我，植物生孩子吗？

我想了一想，知道她的意思。

朵拉，我整理一下你的问题。

你是说，人生孩子得男人和女人在一起。但是植物不能动，不能走到一起来，那怎么生孩子。是这样吧？

对。我看过《小威向前冲》，知道爸爸妈妈怎么生我们。但植物怎么办呢？

《小威向前冲》是个儿童性教育绘本，讲精子小威如何赢得游泳比赛的故事。

朵拉，顾名思义，动物会动，走到一起来。植物杵在那里不动，你想想怎么生？

爸爸，如果生不了，是不是植物就没孩子？没孩子的话难道不是迟早要死光吗？

朵拉，你不用担心。动物有动物的法子，植物有植物的法子。

比如说花吧。

有些花是雌雄同体的，就是男的和女的都在一朵花里面，随时在一起，生孩子很方便。

但是呢，这样方便是方便了，并不好。

因为同一株植物自我繁殖，始终是自己，没有变化。一是不容易生出健壮的下一代。二是完全对付不了环境变化，环境一变就死。

所以呢，大多数花是雌雄异体的，就像男人是一个人，女人是一个人。那就回到你的问题：他们怎么生孩子呢？

他们需要帮助。

第一种帮助是风。风一吹，花粉飞起来，飞啊飞，飞到别的花蕊里，就能生孩子了。你看每年春天，花粉满天飞，搞得你经常打喷嚏，就是花要生孩子啊。

第二种帮助来自动物。你说说有什么动物喜欢呆在花丛里。

蜜蜂。

对。蜜蜂采蜜，采完这朵采那朵。花粉就沾在它身上，被它带到别的花蕊里，就能生孩子了。

植物真聪明啊。

朵拉，你说得对，又不对。

对，是因为植物显得很聪明，利用了蜜峰。

不对，是因为植物没有脑子，它没有想过怎么生孩子。它能生孩子不是因为聪明，而是因为很久很久以前，有许多植物，各有各的方法生孩子，但用其他办法生孩子的植物都死光了，就剩下我们今天看到的这种。

这就叫作natural selection by fitness。今天的植物这样生孩子，是因为环境选择了他们这种生孩子的方法。

比如说，花要生孩子，得有蜜蜂。

假如没有蜜蜂，你觉得还用这种法子生孩子的花，能生得出来吗？

不行，会死光。

所以说，蜜蜂采花蜜，看上去有点不劳而获，占了花的便宜，其实是花缺了它不行。其实可以把这看作是一种交换：花“请”蜜蜂传播花粉，付花蜜给它当酬劳。

爸爸，他们知道吗？

他们不知道。这只是爸爸的一种比喻，只有人才会这样比喻。花和蜜蜂是不管这些的，但凡不是这样来，他们就会死。

我与你之间，用说话交流；他们之间，只能用生死来交流。

朵拉，有一句话你现在多半不懂，我先讲给你听：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说的是同一个意思。

你什么都可以想，什么都可以做，也可以什么都不想不做，最终是环境作选择：

环境不讲感情，也不管你想什么，只看你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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