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岁的她被性侵，但没人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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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张静

在法国乱伦及针对儿童性暴力独立调查委员会（Ciivise）的建议下，2022年9月21日，法国政府宣布了打击针对未成年人性暴力的措施。同时，该委员会透露，法国每年有16万名未成年人性暴力受害者。

事实上，被外界称为“浪漫之都”的法国，曾经对未成年人与成年人之间恋爱的态度十分暧昧，直到2018年才首次通过性同意年龄的法案。

这也导致法国一度被称为“恋童癖”的天堂。

然而，这种天堂却让许多孩子身处地狱。

心理学有一句话：看见即是疗愈。可是，性侵害，是许多人终其一生都无法宣之于口的创伤，那强烈的羞耻感让受害者只能将伤口隐藏，不敢让他人知晓，甚至恨不得自己都忘掉，但那伤口却在不被看见的地方隐隐作痛，让你无法遗忘，遑论愈合。

这种细腻、具象的痛，或许言语无法表达，但我们可以从法国电影《不能说的游戏》中窥见一二。

无力的儿童

电影《不能说的游戏》讲述了法国一名儿时被性侵的女性奥黛特，痛苦挣扎的前半生。

那天，奥黛特父母的一名好友吉尔伯特走进了奥黛特的房间。他说，你总是孤单一人，我陪你玩吧。于是，吉尔伯特用他送给奥黛特的浴巾，开始如梦魇般的“浴室游戏”。

那年，奥黛特不过8岁。

从此，奥黛特特别害怕单独和吉尔伯特呆在一起。但忙碌的父母却总是把她丢给吉尔伯特，使得她从来没有拒绝的权力。

舞蹈训练时，母亲告诉奥黛特，结束后吉尔伯特会来接她。她一脸不情愿，母亲却斥责：要好好听话，他送你那么多礼物！

母亲没有询问她不情愿的原因、没有尊重她的意见，奥黛特无奈地看着母亲的背影，自言自语地说：我不想。

奥黛特坐吉尔伯特的车回到家后，她立刻奔到父亲身旁，紧紧抱住父亲。父亲没有察觉到任何异样，只顾着和吉尔伯特言笑晏晏。

好不容易父母要送她去巴黎进修舞蹈，租住房间虽然简陋，但她以为自己终于逃离。但抵达当天，她便收到了吉尔伯特寄来的包裹，是告知她下周过来看望的信，以及一条新的浴巾。

纵使奥黛特疯狂捶打浴巾，却改变不了大人们的决定。

吉尔伯特一直给奥黛特送浴巾作为礼物

面对性侵害案件，儿童都显得如此无力，这与他们身体条件和认知能力高度相关。

因为年龄越小，越没有判断能力，因而更容易受哄骗和恐吓，也没有足够的能力反抗。所以性侵害案件中，大部分受害者年龄相对较小。巴黎著名市场研究机构益普索（Ipsos）数据显示：法国未成年性侵受害者平均年龄为10岁。

一直以来，性侵犯却往往未得到应有的惩罚，这也让法国曾经被称为“恋童癖”天堂。这是因为，2018年之前，法国都未设立性同意年龄，导致许多涉及未成年人的强奸案被降级为性侵犯，和强奸案的重罪不同，性侵犯案件最高仅5年有期徒刑。

2017年，一名28岁男子将一名11岁女童带到自己的公寓后，发生了性行为。女童告知母亲后，母亲随后以强奸案报警。但在该案首次审理时，男子仅面临“性侵犯”的指控。

不仅如此，嫌疑人此前的律师辩护称，甚至连公诉机关提出的“性侵犯”都不能成立，因为嫌疑人当时并不知道受害人的年龄，而且受害人从外表上看要超过15岁。

不该信任的“熟人”

法国性侵案的频发，还与性侵“熟人作案”的特点有关。

由于罪犯以朋友，甚至所谓专业人士的面貌出现，极具迷惑性，因此获得了父母们的信任。

比如，2021年，法国就爆出天主教会人员性侵未成年人的丑闻。

据法国“教会性虐待独立委员会”调查报告披露，自1950年以来，法国约33万名未成年人遭天主教会人员性侵，约21.6万名未成年人遭天主教会神职人员性侵，另有逾11万名未成年人遭教会其他人员性侵，涉嫌性侵的天主教会神职人员有2900至3200名。

无论是朋友，还是所谓专业人士，都天然获取了孩童父母的信任。就像影片《不能说的游戏》中，人到中年的奥黛特终于鼓起勇气告诉父母，自己被吉尔伯特性侵的事实，母亲仍不肯相信身边那个成功有为相貌堂堂的朋友竟是性侵犯。

妈妈在得知奥黛特被吉尔伯特性侵时的反应

要想预防儿童性侵，父母需要对孩子更多一些敏感与尊重，而电影《不能说的游戏》就做了不好的示范。

比如，吉尔伯特给奥黛特的母亲打来电话，邀请奥黛特一起度假。奥黛特坐在旁边，紧张地等待母亲的回应。最后，母亲在电话中告诉吉尔伯特不让奥黛特去。奥黛特如释重负，站起来回了房间。

母亲走过来，却看到奥黛特没有如约收拾的房间，大发脾气。她问：你是不是不想跟吉尔伯特出去玩？

奥黛特点头说“是”。

“那你必须去。”母亲凶狠地说。

那天晚上，奥黛特恐惧地把自己藏在被子里装睡，吉尔伯特却如她所料地坐到了她的床前。

不止是母亲，奥黛特的父亲也从未引起警惕。

吉尔伯特一家在奥黛特家的泳池玩，他却只和奥黛特在一起玩水。而岸边，坐在父亲旁边的邻居提醒说：吉尔伯特好奇怪，他和你的女儿特别亲近，这样会让我感觉不舒服。

父亲却反问：你喝醉了吗？他想要个女儿，奥黛特这么可爱。

邻居不再争论。

岸边，大人们烧烤、笑闹，奥黛特却一次一次被吉尔伯特丢到水中，几乎窒息。她只好逃回房间，她没有看到，身后的吉尔伯特也上了岸，向屋中走去。

吉尔伯特关上房门，催促奥黛特跟他一起“玩游戏”。

奥黛特仿佛看到父亲打开门，质问吉尔伯特要跟她玩什么游戏，并打倒吉尔伯特，警告他不许碰她。可惜，这都是她的想象，没有人来。

母亲将不尊重奥黛特的意见作为奥黛特不听话的惩罚，父亲无视朋友对女儿的不恰当行为，根本原因都是过分信任朋友，哪怕有过一丝怀疑，也早已引起警惕。

奥黛特想要妈妈的拥抱和道歉

我们总以为，性侵是陌生人犯罪，而忽视了身边某个人是罪犯。联合国儿童基金会曾公布的数据显示，在28个有相关数据统计的国家，平均90%曾遭受强迫性行为的青春期女童表示，其遭遇的首次侵犯，是熟人作案。

难以愈合的伤口

即使终于成人，能够不再被侵害，童年时的创伤却难以愈合，甚至持续终生。

电影《不能说的游戏》中，被吉尔伯特性侵害的人远不止奥黛特一人，甚至包括吉尔伯特的亲妹妹。

虽然已过法律时效，吉尔伯特的亲妹妹仍坚持上法庭作证。

她倾诉着：“我从来没有过爱情，我不能爱。你偷走了我的人生，偷走了我的一切，而何时才是我噩梦的期限？”

法国乱伦及针对儿童性暴力独立调查委员会总结报告称，童年时期的性暴力受害者在成年后将遭受创伤性后果，大多数受害人逐渐走向不良行为：饮食失调、吸毒、攻击性、自杀……其中，半数女性患有饮食障碍症，四成男性有成瘾问题，如酗酒甚至吸毒。

更广泛和普遍的影响是，性侵害案件受害者极难进入亲密关系，即使成功拥有一段亲密关系，她们已然受损的自尊、自信，也会让她们在潜意识之下毁坏亲密关系，以证实自己不值得被爱、不值得拥有美好的人生，进而理所当然的自暴自弃、堕落放纵。

奥黛特便是如此。

她情绪极不稳定，夸张地和同事嬉闹，以致让他们感到不适。她继而怒吼，责怪他们离自己而去。她每晚在酒吧中度日，用不同的方式将醉倒的自己扔到床上。

机缘巧合下，她终于遇上了一个好男人，他拒绝第一次约会后的留宿，说“我只是想约你吃饭，我们应该先互相了解”。她终于有了正常的亲密关系，和普通情侣一样，她和男友一起做饭、吃饭、聊天。

父母来到巴黎，她带男友见父母，餐桌上却得知父母是跟吉尔伯特一起来的。母亲要求奥黛特跟吉尔伯特联系，要感激小时候吉尔伯特对她的照顾。

这瞬间，奥黛特似乎又重新变成那个无助的小女孩。她恐惧至极，于是，她突然告诉大家自己通过面试，得到全国巡演工作的机会。这意味着，她可能要离开男友一年。即使如此，她也想逃，逃离童年的噩梦，这也终于导致两人分手。

对“奥黛特们”的人生造成如此大的伤害，犯罪者却并未反思，吉尔伯特在法庭上说：我从未强迫过，她是默许的。

但我们都知道，那不是默许，那是一个孩子面对强者的恐惧。

之所以大部分国家都设定法定性同意年龄，是因为法律界普遍认为，儿童参与其不完全理解的性活动，无法给予其知情同意，儿童身心发育不完全，也不足以给予性同意。

法庭宣判后，事件似乎告一段落。奥黛特仿佛重新进入童年的房间，她对着孤单作画的小女孩说，原谅我这么多年抛下了你，你是无辜的，我们走吧。

但愿她真的能带走那个受伤的小女孩。

即使如此，还有无数小女孩被伤害。片尾字幕显示，据欧洲委员会统计，每5名孩子就有1名被性侵。

2021年，法国乱伦及针对儿童性暴力独立调查委员会的调查数据显示，乱伦及性暴力的受害者大多为女童，平均年龄在7-8岁之间。

浪漫之都，却有不能说的伤痛。

    编辑 | 煎尼

排版 | 八斤

南风窗新媒体 出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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