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了，才有得——驳樊代明之整合医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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舍了，才有得——驳樊代明之整合医学

作者：司履生

五.四新文化运动已经100年了。民主、科学，也喊了１００年了。１００年，说不长，对宇宙的历史，对人类的历史，当然不能说长。但对当代的人的生命来说，决不能说短。

中国大陆已经从民国变成了人民共和国。

上世纪７０年代开始，还进行了一次真理的大辩论。那可真是一次思想大解放，只可惜时间不长。

到今天，仍然是一地鸡毛，沉渣乱起。

一个时期，一些地方兴起了国学热。要小孩子学三字经，弟子规。还有的地方，把２４孝也抬了出来，做成壁画，让小孩子学习。这些东西,民国时期就不学的,现在却又拿出来,让小孩子学习, 真不知道今夕是何年。我从小就讨厌那个２４孝。因为我看到那个２４孝中，有一个郭巨埋儿的故事，我生怕我的父母也学郭巨把我给活埋了。一看见那个，就不由得满身起鸡皮疙瘩。

还有一个背诵唐诗宋词的运动在幼儿园小学生中兴起。唐诗宋词的确很美，作为中国人当然应当懂得一些，但他毕竟是死去的语言，不是现在大众的语言。和５.４运动开启的白话文运动背道而驰。小孩子读那些东西能理解其中的意境吗？把小孩子的思想禁锢在这个僵尸的语言环境中，到底有什么好处，我说不清楚。我真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的中国儿童文学作家就不能做出一些儿童喜欢的儿歌，让孩子们享受。这种现实和上世纪７０年代末街道书店里到处都能看到《十万个为什么》的情景相比，就能想见一般。

当然，还有许多别的。

其中一个重要的理由，就是我们从上到下经常喊的，中国是文明古国，中华文化博大精深。这话不假。但是一个民族不能总是睡在母亲的怀里，或者先辈给造好的现成的摇篮里，永远不成长，即使长大了，也不独创天下，开创自己的事业。我常想，２０世纪，真是人类历史上，尤其是中国历史上，人类的生产方式，生活方式改变最快最大的时代。我小时候，牛拉车，拉犁，点油灯，做饭烧柴火，没见过汽车，电话，到青年，开始见了电灯，汽车，做饭用煤球炉子，用上了自来水。再后来，蜂窝煤，以后是天然气。再拿相机来说，我１２岁上初中，第一次照相，是照相馆照的，用的是那个黑匣子，一直到７０年代末，自己或孩子照相，都得去照相馆。８1年初到美国留学。第一个月就花了２００多美元买了一个Milonta照相机，图的是能赶紧照几张照片给家里寄回去。当时想的是一个照相机要用一辈子，花几百美元值得。没想到后来照相机更新的速度简直快的追不上，到现在用手机照相，连照相机也不要了。再说，写字，年轻时候，爬格子，辛苦的不得了。现在用计算机，复印机，打印，传真，连邮局都要成为失业的行业了。总之，２０－２１世纪是人类科技发展最快，人类生活日新月异的时代。我深深感到，这就是潮流。一个民族，是向前看，还是向后看，是关系到一个民族命运攸关的大事。我们这个民族中，向后看的人太多了，背祖先的包袱太沉重了，绝不利于我们的进步。

说到中华文化博大精深，中华文化是瑰宝，其中有一个最厉害的瑰宝就是传统中国医学。我总是听到有人，尤其是最近抬出来几个大院士，最厉害的一个就是那位人称是中国消化病第一人樊代明院士，说，中国医药学是一个伟大的宝库，我要力挺。我常常问自己，这个宝库到底有多大。打个比方说，是像阿拉伯地区的那个油田，能够子孙后代吃几辈子，还是像玉门油田，没几年就开采完了的小油矿。即使是一个巨大的油矿，也有开采完用光的时候，总想着把它发扬光大也不是个办法，还不如去找别的更大的更能重复自我更新用之不竭的能源。

樊代明声嘶力竭叫喊，我力挺中医。挺不挺中医这是他自己的自由，但用来蛊惑人心，沽名钓誉，就得说道说道。

樊代明说中国传统医学对中华民族能绵延几千年贡献巨大。它当然是有贡献的，但想到其它没有传统中国医学的民族不是也照样绵延了几千年？何尝仅仅是中国传统医学。要说贡献大，就要力挺，未必正确。马拉车，牛拉犁，对中华民族贡献大吧，大概也有上万年历史了。现在有了火车，汽车，飞机，拖拉机，你还去力挺马车牛犁？进一步说，医学在人类历史上出现很早，自从有了人类，就有人的生老病死，医学就随之而生。在现代医学出现之前，全世界各个民族都有他们的传统医学。那时候，世界各民族的平均寿命差不多，都是３０－４０岁。中国老百姓都是这个样子，皇帝老爷整天有御医养着伺候着，也好不到哪里去，也是这个样子。足见中国传统医学并不比其它民族传统医学高明多少。只是到了现代医学出现以后，中国有了现代医学，中国人的平均寿命才有了成倍的提高，人们的健康水平才有了明显的提高。前后相比，合理的结论很容易得出来了。

樊代明和他的支持者说，中国传统医学的优势是整体论，中国传统医学把病人看成一个整体，现代医学只见病，把人看成一个机器，只注意局部病变，哪个零件坏了，就换一个零件，像修理钟表一样。这当然是对现代医学的误解。是樊代明的恶意宣传。举一个例子，现代医学看贫血，都一定要看看有没有什么全身性的疾病引起贫血，然后决定治疗方案，绝对不会，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给开一大堆补血药。还有做器官移植，术前一定要配型选择供体，术后一定要根据病人实际用免疫调节剂。另外，在治疗高血压、糖尿病等这些常见病时，现代医学的医生总是会告诉你，一定要注意控制饮食，注意锻炼等注意事项。就连最普通的感冒，现代医学的医生也要告诉你，注意多喝水，和休息，这些都是把病人看成一个整体在诊断和治疗疾病。另外，中国传统医学的整体论是因为那些医生没法确定病人的患病器官和部位，才不得不采取的办法，因为传统的中医就没有解剖学的概念，怎么能知道疾病的定位，这和现代医学的精确定位，不是一个概念。可以设想，在现代的社会综合治理中，一个小偷在某地作案，公安人员就一定会在第一时间赶到现场，在犯罪现场抓获罪犯，予以处理，不会把整个城市或者全省全国都封锁戒严，一家一户盘查。

他们还有一个法宝，就是说，中国传统医学主张“治未病”，意思是说，中国传统医学重视预防医学，这一点，现代医学比不上。其实，这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现代医学中，预防医学早已发展为一个独立的学科，而中国传统医学中，只是书上说说，上医治未病。怎么做，整天喊养生。看看皇帝贵族，整天养生也没几个比普通老百姓活得长寿，就知道那个养生管不管用。尤其是现在的中国电视网络天天喊养生，前后矛盾，有的人更是不知廉耻，今天是几代御医传人，昨天是皇家秘方，过几天换个名堂，又成了什么什么民族医。全是骗钱的广告，这也叫治未病。其实，没病就不该吃药，何必折腾自己，只要科学起居营养就够了。更重要的是对烈性传染病的预防，特异性预防，各种疫苗的注射和接种，预防未病，这正是现代医学所开启的历史先河，是中国传统医学所没有的。自从现代医学传入中国以后，许多烈性传染病才得以控制和消灭。史载清末东北鼠疫流行，朝廷一筹莫展，传统的中医无能为力。只是伍连德根据现代医学的知识理论，用切断传播途径，消灭传染源的办法很快的扑灭了这场灾难。什么是真正的预防医学，到底谁有优势，不是一清二楚了。

樊代明说，中医管用，能治好疾病，举的例子就是腹部外科手术后的肠胀气，说什么方法都试了，就是解决不了，最后还是针灸解决了问题。然后他又提出一套关于用现代科学无法发现中国传统医学中的经络的存在根据的解释。樊代明是中国工程院的副院长，该有一点点科学常识。科学是要经过反复证实的。用一个孤证无法排除一次的巧合。能不能用双盲法做一套实验证实针灸确实能增强肠蠕动，提出说服力的证据，也算是对发扬传统中国医学的一点点切实贡献。中国的那些院士整天喊“力挺”却不愿意花一点点力气做艰苦工作，不能说不是一个巨大的讽刺。再说，对管用也得分析，哪些管用，多少东西管用，还是所有的都管用。不能一句话就把不管用的也统统包装在一起，一篮子端了。

中国传统医学能不能与现代医学比肩，这是樊代明提出的一个最重要的对传统中国医学的如何评价问题。中国传统医学能不能与现代医学比肩，只要看看中国人自己的选择趋向，就能说明问题。一个中国自己的官方调查说，现在中国接受中医药治疗的病人大概占全部中国人的１／５，这还是在政府整天喊叫力挺的结果，这就是一个很好的说明。更不用说全世界了。能不能比肩的一个最重要的方面就是中国传统医学和现代医学，两种医学可治疗的疾病的疾病谱的比较。

中国传统医学能治疗的疾病基本上都是内科病，包括中医妇科，中医外科也都是其中的内科部分，而非手术部分。这就使得中国传统医学所能治疗的疾病比起现代医学少了一大半，再加上口腔科，眼，耳鼻喉，新兴的颅脑外科，移植外科，心血管外科，肿瘤学科，传统中医学科可治疗的疾病就更少。在传统的内科病和儿科病中，因为一些病中国传统医学没有特效药和中药口服又苦又麻烦，如高血压，糖尿病，而多半去寻求现代医学。说到急救医学，那中国传统医学，根本就没有，怎么能与现代医学相比。如此，可以想象，中国传统医学可以治疗的疾病的病种的确不多，何谈与现代医学比肩。至于中国传统药物，曾经在５８年和文革中经过两次全国规模的验证，也没有令人鼓舞的结果。再说医学教育，现代医学教育模式在我国已相当普及，各省市的医学院或医科大学远比传统的中国中医药院校为多。南韩全国有３０多所医学院校，只有一所教授传统韩医的医学院校。日本与韩国近似。美国把中国传统医学叫补充医学或替代医学，中国传统医学的学校不少，打开美国地图孤狗一下，看起来密密麻麻，论数目大概有好几千。但都是主要以教授针灸，草药，按摩，拔火罐等治疗为主，不同于中国的中医药大学。总之，像中国这样的发扬阴阳五行，经络脏腑理论的没有，而且明确指出，阴阳五行和赫波克拉西的液体学说相似，经络无法证实。话说白了，中国传统医学有它自身不可克服的弱点，就是它诞生于那个以神学和玄学为主导理论的时代，创造了似乎颇能自圆其说的一套理论，而后来者又有一种祖先留下的，不能改的心态，全盘继承，成了一个没有现代人体解剖学和生理学等做为基础的医学，更谈不上现在的分子医学。在这样的情况下，中国传统医学如何发展的确处于进退维谷的两难局面。

樊代明想把中国传统医学和现代医学整合在一起，发展成一个引领世界的中国的新医药学。想法是好的，但现实是残酷的。因为人体的解剖生理乃至基因组都是一个样，纵使再高明的天才也没法把中国传统医学的阴阳五行脏腑理论和现代医学的解剖学生理学融合在一起。二者必选其一。至于其它内容，也是一样。这样一来，你整合什么？整合来，整合去，反倒把自己整合的不见了。中国的新医药学还没出来，自己就没了。这就是结果。不管你是否接受，事实就是如此。

进化，新陈代谢，是自然规律，谁也改变不了，谁也阻挡不住。“古调虽自爱，今人多不弹”。向前看，才有出路。舍得，舍得，舍了，才有得。

(XYS201906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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