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属接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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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认错还能勉强理解，甩锅给下属就过分了

文/呦呦鹿鸣

今天呢，国家体育总局通过人民网发布了一个新闻，属于对体测事件的回应。

前面我写了《继重新定义世界一流大学之后，我们将重新定义“一流运动员”》，是对总局文件的学习心得，现在，我们继续逐段学习这篇回应： 

标题及第一段：

国家体育总局：体能测试不影响高水平运动员参加奥运会

人民网北京10月10日电(胡雪蓉)今天上午，国家体育总局副局长李建明在接受采访时表示，近段时间以来部分项目所进行的体能测试是督促运动员加强基础体能的措施，不会影响高水平运动员参加奥运会等国际大赛。国家体育总局已经要求各项目中心总结体能测试的经验教训，进一步完善相关措施，使体测更加科学，更贴近各个项目的特点和实际。

这段话说得很突兀，忽然冒出一个“不会影响高水平运动员参加奥运会等国际大赛”。让我们看看之前的《体育总局办公厅关于进一步强化基础体能训练恶补体能短板的通知》，其核心规则就是（原文）：

坚持“体能是东京奥运会入场券”的选拔标准，各备战单位要严格按照《体育总局办公厅关于做好2020年东京奥运会参赛选拔工作的通知》（体竞字〔2019〕107号）要求，将体能达标作为选拔运动员的前提条件，不达标者不得参加东京奥运会。

正是因为这个条款，才会导致大批在预赛中获得第一名的冠军选手无缘东京奥运会的情况。现在通过人民网说“不会影响”，但是又不取消之前的文件，那么请问，是总局书面文件效力更大呢，还是副局长接受记者访问的效力更大？

这段话最有意思的是最后一句：“国家体育总局已经要求各项目中心总结体能测试的经验教训，进一步完善相关措施，使体测更加科学，更贴近各个项目的特点和实际。”这意思就是说现在出现这种局面，都是各个项目中心的锅，不关我总局的事。

但是，明明文件就是总局制定发布的啊，而且文件中明确：“总局党组书记、局长以上率下，亲自抓；分管副局长按照运动项目分工亲力亲为，具体抓。”“体育总局成立由竞体司、人事司、机关纪委等部门组成的体能训练督查组，加强对各备战单位和国家队落实体能训练工作情况的监督检查。对落实总局部署敷衍应付，打折扣、搞变通，不担当、不作为的；对搞形式主义，畏缩不前、推进不力的，将依规依纪对相关责任人严肃处理，问题严重的予以免职。”

怎么出了事就要下属的各个项目中心来背锅呢？

说好的担当呢？原来的文件中第三大要点就是“强化政治担当，层层压实责任”。

就是这么一个担当法？

汉语真是被不断污染了。我已经无法理解“担当”二字的真正含义。（至于“恶补”一词进入国家级机构的文件标题就更是明明白白的污染了）

第二段：

李建明表示，前段时间在部分项目全国比赛的过程中，引入了体测作为其中某些环节和衡量标准，引发了广大网民的普遍热议。“在这个过程中，我觉得不乏很多理性客观的意见建议，这都值得我们很好地吸取，我也利用这个机会向广大关心支持体育发展的网民们表示感谢。”

这第二段看起来是感谢，很亲民的样子，但是却没有道歉。体育总局出这种违反基本常识的事情，而且是举着督战令杀气腾腾，吓坏了多少运动员？给广大群众造成多大的精神污染？浪费了多少公众注意力资源？为了纠偏，各方面上上下下耗费了多少精力和行政资源？

这些是一句感谢就可以过去的吗？我建议还是道歉吧。做不到道歉，这个公关是过不了关的。

大大方方承认个错误，撤销文件，虽然面子上不那么好看，但却是最根本的化解之法。实事求是才是最好的公关。

第三段：

“在中国高水平竞技体育运动员的训练过程中，基础体能缺乏是一个比较普遍的现象，加强强化基础体能已经成为体育界内外大家的共识。我看网友们都没有反对要加强基础体能，说明加强基础体能是对的，而且还要长期坚持，今后要深入贯彻到我们训练的各个环节、各个层次。”李建明说。

这第三段是偷换概念。首先，副局长同志依据什么说体育界内外已经形成“共识”？这次明明讨论的是文件中体测作为奥运会门槛的反科学性，而不是加强基础体能。现在，副局长同志说还要长期坚持，但是，怎么坚持却不说。这是另一种卸力法——在我的领导下，方向是对的，目标是对的，错的只是方法，将来方法是什么我不说，这次方法啥教训我也不提。

这叫玩语技，有点不厚道。

第四段：

“对于体能测试在体育训练和竞赛中的作用，怎么能更好衡量运动员的基础体能以及它在比赛当中的重要性，我觉得需要实事求是、科学指导、分类施策、区别对待。”李建明说，“国家体育总局已经要求各个项目中心和协会认真总结前一阶段比赛中的经验和教训，进一步完善相关措施。不要把这种临时性的政策措施放大，因为它是倒逼机制，是一种措施，不是对项目竞赛规则的根本改变，更不会影响高水平运动员参加奥运会，包括参加其他国际比赛。它只是一个临时性的，目的是倒逼运动员重视强化基础体能训练，这些措施今后要做得更加科学，更有针对性，要更加结合各个项目的特点和具体实际。”

最后这段，说是临时性的。这和之前普遍出现的“临时工”逻辑如出一辙。以前是临时工，这回呢，文件上总局几个字白纸黑字明晃晃不好推，就创造一个新概念“临时文件”，一推了事。

最后是我的学习体会和总结：

第一，不认错还能勉强理解，甩锅给下属就过分了。

第二，这是一次充满技巧但不令人信服的危机公关。

第三，创造了公关新领域：“临时性文件”。

总之，我还是很佩服总局的。先设定一个注定把很多冠军刷下去的“铁规则”，在运动员头顶举起一把利剑；然后呢，再很宽厚地表示，一些优秀的运动员虽然体测不过关，还是可以去东京的嘛，啊，不懂事的就是下面几个项目中心嘛，啊。

一开始是把大家吓得要死，随后又让大家感恩戴德。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双赢就是赢两次”吗？我以为，此风不可长。

想想还蛮可怕的，如果不是网络舆论关注到这个事情，天知道我们这次奥运会会取得什么成绩。

不真正意识到问题所在，幺蛾子就还会不断出现。共勉！

20201010呦呦鹿鸣  

相关：《继重新定义世界一流大学之后，我们将重新定义“一流运动员”》

呦呦鹿鸣的鹿鸣君**：**“每天一千字”发起人，曾任新华社《瞭望东方周刊》主笔、《网络传播》执行主编、无界新闻主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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