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对上海失望透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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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上海已经被隔离30余天了,除了拿好不容易抢到的菜,一次多余的门没出过,我尽可能配合防疫要求,也尽可能在这让人崩溃的30余天内,控制自己书写魔幻现实的欲望,不给上海多添麻烦。

但身边一个年纪大的阿姨被隔离又被遣返的消息,让我数日以来维持的防线彻底崩溃。她因为阳性被拉走隔离,阿姨很配合,但是被拉到之后,因为隔离点没位置,又被送了回来,小区不能进,她就蹲坐在公交站台旁边,等一个说法。

这几天上海天气一直不太好,深夜,大风呼啸,阿姨就只能无助地等待在站牌下,瑟瑟发抖。

隔离点把她送了回来,小区也不愿意让她进来,这一刻她仿佛被世界抛弃,但她还是很配合地等在站牌下,穿着防护服,等一个说法,等一个解决方式。

有时候我会想,这个城市,真的配得上这么配合懂事的居民吗?

这一刻,我决定写下自己30余天内所经历的魔幻事件,哪怕文字存留不久可能就会消失。但我还是想要记录些什么,有些事情,不应该被掩埋。

我已经记不起,自己究竟是从哪一天开始隔离了,但那些自隔离以来发生的魔幻事件,却清清楚楚印刻在我的脑海中。

所有人都被卷入这场巨大的漩涡内,我们仿佛一瞬间迷失了生活的方向,来到了一个充满混沌混乱的地带。

个体户进入全面休眠,自封控至今已有一月有余,他们几乎毫无收入,还要不断支出仓储、房租等各种成本。网上倒是全是“降税降租”的正能量宣传,但只有身处上海的商户才知道这个宣传的苍白无力:毫无收入,濒临倒闭,不断支出,降税降租又有何意义?

普通工作党也面临被裁风险,我身边有好几例因为公司营收大幅下降,裁撤多余人员的事件,一次疫情爆发,导致收入归零,招聘市场也因此大幅缩水,很多人不得不进入吃空饷阶段,同时还要继续支付高额房租,我一个朋友在被裁之后,打电话跟我说,这几天在出租屋里抑郁到经常深夜流泪,感觉自己一无是处,他被困在这个沉重无比的现实中,不知未来如何是好。

我只能苍白地安慰他车到山前必有路,很快就解封了,我们要保有信心。

结果是越来越多的每日新增,我现在已经不再看新增数据了,因为觉得麻木。

我也不再相信所谓的官方判断,因为我完全经历了他们的朝令夕改、虚假辟谣。

一开始隔离的时候,我就因为听信了那个“封城消息为假,居民不必大规模囤货”的辟谣消息。导致自己在封控期内长时间愁苦于如何抢菜,并以一种近乎吝啬的方式分配着一天可摄入的食物。吃干拌面条、用馒头夹调味料都是常态,我翻尽了自己的出租屋,终于喜极而泣地发现,我还有一袋螺蛳粉没吃。那天晚上是我自封控来最幸福的夜晚。我还试图通过加长睡眠时间减弱饿感,现在说起来都觉得哭笑不得。

这些日子,估计所有上海人都在疯狂卡点抢菜的过程中度过。

而疯狂卡点抢菜的过程中,还伴随着防疫措施的不断更改变幻,一会儿说要解封了,一会儿又说要继续封,一会儿又要突击重做核酸。

一天,我突然被通知凌晨三点要重做核酸,而在这一天,我还要在凌晨5点去抢快团团的菜,6点和8点半去抢叮咚的菜。

看到这个核酸通知的时候,我就哭笑不得,这还睡个屁啊。干脆通宵等核酸、抢菜。

结果到了凌晨三点,又被通知核酸取消。而三次抢菜我也只抢到了一份。

当然,此时的互联网上,到处是各种上海发菜、感人肺腑的消息,但实际一个月至今,我也一共收到了两份菜而已,完全不足以填补巨大的食物空缺。

这还是遇到了比较好的小区,部分小区,分发的菜到了,居委会甚至都不予理会,就放在门外,宁肯让菜全都烂在那里。

小区里面的人饿极了就翻墙出去偷菜,一个阿姨因为翻墙去偷菜,淹死在墙外的水道中。

当我得知这件事的时候,都觉得这是只会出现在荒诞小说中的情节。

漫长的封控,让人毫无信任感的通知,对解禁日期的悲观态度,焦灼于抢菜与朝令夕改,一起起发生的荒诞事件,构成了所有未感染上海人的日常。

而感染居民的经历,则更加魔幻。密接的居家隔离,阳性就去方舱,但去了才发现,所谓的方舱不过是钢筋混凝土毛坯房,有的还漏水漏风,还有人只能睡在大纸箱子里,环境差到极致。

但最不幸的,是那群患有其他严重疾病的患者。

封控期间,我就在小区里看到多次求助,急需药品的不在少数,还有一个居民询问小区内是否有医生,自己的父亲急需换胃管,现在没办法去医院,有没有人帮帮她。

这种状况完全不是个例,封控还导致一些患者药品用尽,又无处可买,一些严重精神疾病患者因为药物用尽,无药可吃,变成了极不稳定因子。某小区还出现精神略有失常的女子,药断了,就反复在小区内游荡,绝不戴口罩,并砍伤劝阻志愿者的事件。

还有的居民因为无法做透析,肾衰竭致死。

一个患癌的5岁孩子,急需治疗,但必须持有最新核酸报告阴性证明,但却在等待报告的过程中,死亡。

疫情造成了严重的医疗资源挤兑,并且控制好坏事关乌纱帽,导致只有新冠是病,其他都必须靠边站的情况,其他疾病患者被轻贱。

甚至对于疫情隔离者,措施都变得冰冷。

恶劣的隔离条件只是最微不足道的一笔,还有阿姨因为阳性,被拉走,但到了因为隔离点已满,又被送回,小区不接,就只能呆在深夜大风中,站牌下,等待一个安置通知。

还有一个母亲不得不与幼儿分开隔离,幼儿被照顾不当死亡,随后母亲也自杀身亡。

魔幻剧情,每天都在这个自诩先进的地方上演。

每次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我都会反问:怎么会这样啊?这里是上海吗?

是的,这一切都发生在自诩文明、自诩走在全国前列的上海。

我们明明如此配合,已经如此懂事,尽可能不添乱,尽可能不抱怨,尽可能保持沉默,可为什么,为什么还会有一个个生命会被如此轻贱?

我真的不明白。也不想再听那些虚伪的答复与苍白的道歉。

其实写到这里,我已经知道这篇文章的命运了,但我还是想要记录下这一切,哪怕只有一小部分人看到,也是值得的。

我想,我并没有做错什么,我不过是想要让真实被看见,不过是想要群众的诉求真的被重视,不过是想要那些荒诞的惨剧不再一次次发生,不过是不想让那些虚假的正能量宣传,掩盖掉这些真实的苦难。

上海,请不要再让我们失望了,好吗?

世界灯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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