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是战胜国
那次牺牲了几千万国人的抗战,给我们换来什么? 文/呦呦鹿鸣 9月3日,这个日子很特别。 1945年9月2日,停泊在东京湾的密苏里号主甲板上,日本正式签字投降。第二次世界大战就此结束。中国举国庆祝3天。此后,9月3日被确定为抗日战争胜利纪念 …
世界如此喧闹,但我们至少可以做自己的英雄
文/呦呦鹿鸣
成都大学党委书记毛洪涛在朋友圈留下遗书,自尽于河底。10月17日,成都大学发布了讣告。
当地组建了规模庞大的调查组,结论还没有公布,我们分析,有三种可能:
**第一种:**毛洪涛一身正气,在成都大学用尽了力气,终究却是黑白颠倒、魔高一丈,于是,最终,理想破灭的他不愿意同流合污,不惜以死相谏,以生命警醒世人。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这种情况,令人痛惜。
如果仅仅从10月17日成都大学的讣告来说,这种可能性已被加码——“他是一名好干部,全身心投入工作,夙夜在公、殚精竭虑、务实笃行、忘我工作,充分体现了一名共产党员的责任担当和使命担当,他是一名好老师,以高尚的师德、扎实的学识、无私的奉献教育和引导学生,深受学生爱戴。”
**第二种:**像许多心理不健康的干部一样,毛洪涛身患重度抑郁症,近期病发,对任何向好的渠道和方法均已视而不见,提不起任何兴致,乃至于放弃岗位和责任,弃绝人世,那封只提成都大学校长的遗书,仅是以偏概全。这种情况,令人心酸。
**第三种:**问题在毛洪涛自身,而他试图以自杀来掩盖自身问题。这种情况很罕见,但并不是不可能。2016年3月7日,陕西咸阳市委常委、纪委书记权王军在朋友圈留下遗书:“岗位特殊,每每遭到打击对象的诬告诽谤和造谣网上攻击,在办案过程中受到上上下下的干扰……此时,走了一位纪委书记,亲者痛,仇者快!权王军绝笔!”随后割腕自杀被救活,但,上级调查证实,这是一个“灯下黑”的大贪官。2020年6月15日,法院认定权王军涉案近亿元(受贿6721万元,2930万财产不能说明来源),并以受贿、滥用职权、巨额财产来源不明、非法持有枪支等罪名判处有期徒刑22年。这种情况,令人痛恨。
三种情况,最终会是哪一种?会不会还有其他可能性?真相是什么?
这个真相很重要,但又不是最重要的。
因为本案还有更大的关节点。
因为关节点并不在这里。
毛洪涛这封绝命书的要点是:“一年多的成都大学工作,已是头破血流。”校长王清远“披着学者的外衣,满心名利追逐,在成都大学建立起利益集团和独立王国,连续挤压三任党委书记……用阴招、泄私愤、拉山头、无底线,表面上是校长与书记的意气之争,背后是深刻的正义与邪恶较量,确实没有想到的,是制度机制建设、治理体系健全如此艰难,甚至无助到付出生命的代价。”
作为毛的对立面,王清远这边的表现如何呢?接任成都大学校长一年后,一篇宣传稿这样表达王清远“心中的大学”:“大学是神圣的,汇人类历史和现实问题之研究,容天下能容和可容之思想。大学是一个社会良知和思想的发动器,文明和进步的推动器,理想和智慧的集散地,其核心职能是为这个社会培养具有正义、勇气和智慧的有识公民,并承担起文明兴衰之责任。”
两人都言之凿凿,都声称站在正义的一边,显得正大光明。
所以,无论子弹再飞多久,无论最后调查结果如何,成都大学这两位最重要的人物之中,必然有一位是言不由衷。
可能是王清远,也可能是毛洪涛。
不禁想起一句名言:如果一个人极力宣扬他自己都不相信的东西,那他就是做好了干任何坏事的准备。
这才是关键节点。
成都大学目前有两万四千名在校学生(其中研究生1400余人,留学生近900人),无论是毛洪涛还是王清远,任何一个人欺骗了世人,对他们都是具体而微、近在咫尺、着着实实的影响。
成都大学原来是专科,后来合并了成都教育学院以及一批卫生学校、幼儿师范学校、中医学校之后,在2018年改名为成都大学。
这是一所急速长大的后起之秀。
高教新贵。
据教育部公报,从2003年到2019年,中国高等教育毛入学率从17%增长到51.6%。也就是说,高等教育从大众化阶段正式进入普及化阶段。
教育产业化背景下,经由持续十几年的高速奔跑,中国高校积聚了极大势能:高等教育在学总规模4002万人,2019年在学博士生42.42万人,在学硕士生243.95万人。全国1265所本科院校(2019年增加了20所),每个院校平均坐拥一万五千学生之众。
毋庸置疑,我国已建成****世界上规模最大的高等教育体系。
成都大学是其中一个产物,也是一个推手。
但,这里有一个如“房间里的大象”一样明显、却几乎从来没有人过问的问题:招了这么多本科生、研究生,有这么多合格的教授人才储备吗?有足够的教育团队为这么多学生传道受业解惑吗?
我可以在呦呦鹿鸣明确地说:并没有。
谁不愿自己的国家举世无双地强大呢?谁不愿祖国处于世界科技与人文之巅呢?但,如果真的有这么多合格的高校人才储备,那么,今天的中国《科技日报》就不会发出几乎每个核心科技领域都被人“卡脖子”的感慨;如果大学真的大,我们也不会焦虑于如何寻找到一套有说服力的经济理论来解释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的经济和社会变化——学界没有啊;如果高校真的高,我们也不会汗颜于我们如此大的国家,在打开国门快两百年之后对世界科技进步的贡献仍然微不足道。
高校界当然是表现出了一贯的自信。一批从未获得诺奖的大学,自己宣布自己已经是“世界一流大学”了。国际上信不信、认不认,这并不重要,反正大家也看不到,重要的是,随着这个宣布,国家的巨额拨款到账了。
“不知腐鼠成滋味,猜意鹓雏竟未休”。毛洪涛的自杀显然不能仅仅理解为校长和书记之间的权力斗争。毛洪涛和王清远的主要履历,都在高校序列,毛洪涛事件所暴露的,更是高校的大问题——在没有准备好的情况下,步子迈得太大太快。
在毛洪涛自尽两天前,那位留下遗书自尽的大连理工大学研究生,正是是这个过程中被历史的车轮锁裹挟的一个牺牲品。
这位研究生的遗书说:“给研究生讲课的老师授课质量差到了酸奶没吃完放在垃圾桶里一周的地步”。“我们组一直要求很宽松,以前连组会都不开,除了每年年末老师请我们吃一顿饭,年中夏天带我们跟当届毕业生一起出去玩一次之外,并不怎么主动跟我们见面。”“开题答辩那天,听完我的汇报,评审的老师嘟噜了一句‘还可以’,问了一两个问题就结束了。其实吧,我挺希望他们能针对我的思路和目的给出更具体的意见来着。”
我们还要那么大吗?
是时候停一停跃进的风气了;是时候停一停,反思“什么是大学”了;是时候停一停,梳理教职工队伍了;是时候停一停,反躬自问——是否对得起如此大批量招进来的学生们。
当前,全国普通高等学校教职工总数256.67万人,这两百多万人中,有几个人,可以像陈寅恪先生一样,站出来写上一句“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
有几个人,可以像竺可桢先生一样,站出来说:“只问是非,不计利害“,站出来说”我这一生追求的,是科学、是真理”?
有几个人,可以站出来说:我传的“道”,是中国传统的“道”,是像张载一样的横渠四句——“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中国高等教育足够大,但大而不当。
晚明时代,士风败坏,时人如此总结:“以言不出口为淳厚,推奸避事为老成,员巧委曲为善处,迁就苟容为行志,柔媚卑逊为谦谨,虚默高谈为清流,论及时事为沽名,忧及民隐为越分。居上位以矫亢刻削为风裁,官下位以逢迎希合为称职,趋爵位以奔竞辨谀为才能,纵货贿以侈大延纳为豪俊。”
对比下今天,这段话是如此熟悉。
今天那些寡廉鲜耻的集体造假、误国害民的胡说八道、导师老板的上下其手、利益追逐下的鸡飞狗跳,怕是连晚明那些道德沦丧之辈也要目瞪口呆。
许多正直的教职工,发不出声音,慢慢地,就不再发出声音、不能发出声音。
是的,只要高校圈的逆淘汰还在大行其道,悲剧将会层出不穷。
理想的大学教育,,应让师生都能感觉到智识之趣、学问之美。
如今,房间里有一头大象。我们不能假装没有看到它。
6年前,来自南方的@红烧土豆叶 对一切充满好奇,他不停地问,语气是如此鲜活:冬天的雪大么?能打雪仗吗?新生报到是几号啊?
6年后的2020,他在实验室结束了自己的生命:“但是我确实尽力了呀……让我下辈子变成某间猫咖里的一只猫吧,野猫也行。希望家人朋友今后顺顺利利,祝愿国家一直繁荣昌盛”
最后这句话他没有写句号。
读他的遗书,让人无限感慨。在最后这个凌晨,他仍然是平静、温和、幽默的,没有苦大仇深,没有说任何人坏话,甚至,还在为学校和老师辩解,不想因为自己的死给任何人惹麻烦。
他想做个好人,却自杀了。没心没肺的人,却活得风生水起。
这不公平。我能感觉到,这个大而不当的房间,那股无处不在、令人倍感压抑的气息。对理想主义者来说,理想破灭是一种精神绝症。所以,我们今天所要做的,也恰好就是在这样一个大而不当的世道里,一起努力维系理想。
正如那句被不断引用的名言:世上只有一种英雄主义,就是看清生活真相之后,依然热爱它。
如果我在大学党委书记的位置,我绝不相信找不到一个办法惩奸弃恶扬善。古人亡国之下尚且卧薪尝胆,今天我们占尽天时,盯住目标,日拱一卒,进一寸有一寸的欢喜,成功只是时间问题。
如果我在大连理工大学那位研究生的位置,那么,我会选择更多的自我实现路径,最多也不过是放弃硕士学位,从解锁身边的小成就开始做起,让人生变成一座庆贺的礼堂,即便礼堂中只有一二知己,乃至仅仅是孑然一身,也不妨碍它的妙曼美好。
今日世界,已不是改革开放之前的世界,更不是晚清之前单线程的世界,天地之大,足以接受多种多样的自我成就模式,我们可以跳开前人的糟糕设定——在一个套路下反复消磨。
世界如此喧闹,但我们至少可以做自己的英雄。
20201016一稿,
20201017二稿;
呦呦鹿鸣
呦呦鹿鸣的鹿鸣君**:**“每天一千字”发起人,曾任新华社《瞭望东方周刊》主笔、《网络传播》执行主编、无界新闻主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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