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是美国的新贵族
阶层分化毫无疑问在毒害着社会,并且正在快速走向无法弥合的程度。而你,也许就是问题的一部分。 The Atlantic June 2018 cover story: “The 9.9 Percent Is the New …
Photo courtesy of Michael Vadon | Flickr
北大飞按
赞同茉莉老师此文观点。只有一点想补充:孙立平这类川普帮闲的行为和当年西方左翼知识分子朝圣苏联的错误有个很大不同。苏联搞的共产主义极权,可说是“挂羊头卖狗肉”,是把一套丑恶的东西包装成美好,导致有人因为表象受到迷惑上当受骗。但被迷惑之人,至少可以说想追求的还是某种美好之物。骗子挂羊头卖狗肉,上当受骗者至少想买的还是羊肉。但是川普则并没有做出这种伪装,属于挂狗头卖狗肉。他公开宣扬的东西,本身就是极其丑恶的。所以孙立平之辈并不存在任何被蒙蔽的可能,别人挂狗头卖狗肉,他去买了,说明他想买的,的确就是狗肉,他没有上当,是出于自己主动意愿的认贼作父。
孙立平和罗曼·罗兰,不同方向的朝圣
——评《特朗普就是个商人?想什么呢》
被视为中国自由派标志性人物的清华大学孙立平教授,最近发表了一篇涉及美国政治宗教的文章《特朗普就是个商人?想什么呢》。此文在国内读者中引起较大反响。
但在海外,即使挺川华人也少有人理会此文,也许他们也明白,孙教授所说的不太像是事实。一位美国的年轻女网友说她被“吓坏了”。因为她从孙教授此文才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己居然生活在一个由原教旨基督教控制的国家。还有人说,距离产生美,在资讯不够的地方,人们更容易美化或者简单化遥远陌生的外国事物,因此对孙教授此文可付之一笑。
但是,去年清华大学秦晖教授在写作《欧洲穆斯林政策》一文时,采用了德国新纳粹网站的资料,今年孙教授此文,也基本上是美国极右翼那一套话语体系和思维逻辑。这就不能不令我们重视了。因为他们在撰文时所选择的资料、所使用的语言体系,不会是偶然的,其本人的真实态度与立场一定包含在其中。
在此文中,孙教授高度赞美了美国总统,说特朗普风云际会,成了神圣的基督教“文明的拯救者”。这令我联想到,历史上曾有过一连串类似孙教授的“精神朝圣者”。例如欧洲的作家罗曼·罗兰等人,又如三十年代奔赴陕北窑洞的左翼知识分子。
20世纪的法国著名作家罗曼·罗兰和斯大林在一起。(图片来自diletant.media)
虽然当年的欧洲作家和奔赴陕北的青年,其朝左走的方向,与孙教授心向往之的右翼宗教境界截然相反,但其思维方式却有相似之处。正如一位推友的精彩评论:左右两个极端就像马蹄形,越来越接近。
这就给我们提出了一些无法回避的问题: 某些中国自由派人士为何与欧美自由派格格不入、名同而实异,却与西方极右白人种族主义者同声相应、同气相求?研究现代化的孙立平教授在为中国寻找道路时,陷入了怎样的认识误区?在特朗普上台后,中国自由派右翼的表现,会给我们这个时代留下什么印记?
**特朗普和基督教:是交易不涉信仰 **
在谈特朗普的文章结尾时,孙教授告诫我们:“不要忘了他现在是一种以宗教为基础的价值观的承载者。在特朗普的身上,以宗教为基础的价值观因素远在政治意识形态之上。”
孙立平教授《特朗普就是个商人?想什么呢》文章截屏
自认对美国的政治宗教了解不多,我把孙的文章转到我的推特号上,公开并私下征求有识之士的意见。发表意见者大都是美国华人知识分子,其中也有基督徒,他们对美国的宗教与政治都很熟悉。
在此我吸收推友的意见,充实我本人的看法,归纳出孙教授此文的几点认识错误。
一、特朗普与基督徒右翼合作是交易,与信仰无关。
我们都认为,孙教授对美国福音派教会和美国百年来政治历史了解不够。基督教从未在美国获得过“国教”地位,美国宪法第一修正案规定“政教分离”。美国总统是包括不同信仰、种族的全体人民选出来的,按照政教分离原则,不允许总统把美国变成一个“神权国家”。即使总统本人是基督徒,也不能强调他只是某一个宗教价值的“承载者”。
特朗普和福音派基督徒选民的关系,是互相利用的关系,他们各取所需。特朗普早就认定要讨好基督徒来获得选举成功,福音派因自身衰落而产生严重的危机感,希望特朗普帮他们复兴宗教。2016年6月,美国福音派领袖人物在纽约开会,与特朗普确认了政治同盟关系。但这被认为是一个有违宪之嫌的交易。
英国主教保罗(Paul Bayes)说:“如果人们要支持极端右翼的民粹主义,……他们怎样才能把这个与他们的基督信仰相关联?” (Credit to Guardian)
为此,英国主教Paul Bayes严厉谴责美国福音派与白宫“勾结”,认为这是对基督教信仰的亵渎。Paul Bayes的意见代表欧洲基督教主流的看法。
二、孙教授所谈不是基督教价值观,而是宗教右派之偏见。
孙教授说:“在他们看来,美国赖以立国的基础就是基督教的价值观。”
这是错误的。美国立国的价值观基础是十七、十八世纪欧洲启蒙运动的思想成果,是理性、科学和人道主义观念的体现。
孙教授还说:“为堕胎、同性恋婚姻、限制信仰自由大开绿灯,这种传统的价值观在不断受到侵蚀。”这里提到的被侵蚀的价值观,其实只是宗教右派的价值观,并不能代表基督教价值观。所谓宗教右派,是部分基督徒发起的一个右翼文化政治运动,是一个政教“联姻”的模式。
在当今美国,具有社会关怀并推动民权的基督教左翼并不反对堕胎与同性恋婚姻。
三、特朗普及挺川福音派都严重违背基督教教义。
当孙教授把特朗普视为“最伟大的基督徒代表”,“价值观的承载者”,他似乎把特朗普推到上帝身边去了。真实的情况却完全相反。基督教是对信徒个人道德要求最高的宗教,而特朗普无论在政治上还是在个人生活方面,都可视为道德残障,他一生追逐的只有名、利、金钱、美女和掌声。
可以说,特朗普是上帝所厌恶的人。例如《箴言》所说耶和华所憎恶的七样,其中有“高傲的眼,撒谎的舌”很适合特朗普。真正的基督徒必然以特朗普为耻。布什总统父子说:特朗普代表他们所憎恶的一切。现任天主教教宗也说特朗普缺乏基督精神。
这位毫无宗教情怀与信仰的美国总统,竟然被孙教授安排到上帝身边去承载基督教价值观,这个强加于人的活儿,我想特朗普本人首先就会反对。
至于美国挺川福音派,他们投票选特朗普,已被西方基督教教会公认为是一个违背教义的选择,是福音派留在历史上的道德污点。
左右崇圣:方向不同思维相似
一位叫Lu的推友,把孙教授比作当年寄望于苏联的罗曼·罗兰。乍看起来,这二者没有什么可比性。特朗普不过是一个政客,他哪有苏联对知识分子意识形态诱惑的深刻程度呢?
但我们都知道,一切比喻都是蹩脚的。如果仔细推敲的话,孙教授和他所代表的中国自由派右翼,与罗曼·罗兰所代表的欧洲左翼作家,还真能找出一些可比性。
第一、在动机上,二者都对现实不满寻找彼岸救星。
罗曼·罗兰等人所处的时代是,上个世纪三十年代初,资本主义世界发生经济危机,德国的极右翼纳粹在竞选中获胜,知识分子陷入失望与迷茫之中。因此,罗曼·罗兰等人成为苏联共产主义的信徒,把莫斯科当作解决人类问题的钥匙。
而孙教授在大半个世纪过后,在东方似乎也陷入类似的迷茫,也在寻找什么。这个我们都懂的。
第二、 在思维方式上,同样是非理性崇圣。
从意识形态上看,孙教授与罗曼·罗兰所推崇的,是两种完全相反的“主义”——极右保守主义与左翼共产主义,但他们在思维方式上却有相似之处,即崇圣思维。
一个撒谎成性的奸商本来与基督教不怎么沾边,只是会在圣诞节买礼物而已,但一旦被选为总统,在孙教授眼里就成为上帝“价值观的承载者”了。正如当年的罗曼·罗兰,他们崇拜并赞美苏联,认为斯大林带领苏联人正在创造一个全新的世界。至于真实情况如何,他们并没有确切的了解与认识,就富于想象地,给自己崇拜的对象抹上玫瑰色彩,非理性地寄托无限期待。
第三、无视人权恶化,人文精神的丧失。
当年罗曼·罗兰等西方左派在歌颂苏联时,他们对斯大林的政治迫害不够了解,还有情可原。后来罗曼·罗兰去了苏联,发现了一些被掩盖的残酷真相,但他怀有对"共产主义"理想的追求,为了避免人们对苏联产生偏见,他保持沉默,不愿公开那些"消极现象"。为了某个“主义”,他们无视苏联人权迫害的严重问题。
今天的互联网已给中国学者提供了解真相的便利,但孙教授在评论特朗普时,同样缺乏人道主义角度的考量,例如,联合国人权高级专家最近警告:“世界走向了人权的反面,全球的人权状况正在倒退。” “种族主义和仇外分子肆意煽动针对难民的歧视和仇恨。”
人权在全世界范围里倒退,与特朗普上台有很大的关系。孙教授不会不知道,特朗普上台后撕毁了多少国际协议,破坏了多少国际规则,对贫穷国家以及移民有多少歧视与谩骂。二战后西方建立了新的人文价值观,例如平等人权、环境保护、反对一切形式的歧视等理念,美国前总统罗斯福所建立的战后世界秩序,这些全都被特朗普弃之如敝履。对此,孙教授似乎视而不见。
当年,罗曼·罗兰曾将批评苏联的人,视为腐朽没落的资产阶级而不予理睬。同样,今天很多具有人文精神的西方知识分子批判特朗普,却被中国自由派右翼斥之为“白左”。不屑听取“西方白左”的看法,这都是由于人文精神的丧失、无视他人苦难的缘故。
中国自由派为何陷入极右误区?
有推友说:传统基督教其实是偏左的,是同情穷人的。但中国自由派中的一些基督徒或慕道友,推崇的却是带白人种族主义色彩的美国原教旨福音派。孙教授的文章就体现了这一点。
这种情况,西方自由派都看在眼里。德国汉学家雷克就多次在推特上,表达他对中国“公知”的极度失望。我的一些西方汉学家朋友私下说,他们鄙视这种汉人:自己是黄种人或移民,却支持特朗普去歧视其他的弱势族群。
由此可见中国自由派与欧美自由派的分野。一位推友分析说:“中国社会整体政治光谱右移。所以有些中国的自由派,放在西方体系中是不折不扣的保守右派。”
中国自由派右翼之所以陷入如此极右误区,甚至到了接近新纳粹的地步,这首先与中国几千年的传统文化有关。例如,中国传统中的“强人崇拜”、大汉族主义对“非我族类”的弱势民族的歧视,对女性的轻蔑,这些都和美国极右派不约而同,有惊人的相似之处。
其次是视野问题。特朗普正在给世界带来怎样的灾难,撕毁伊核协议怎样威胁了中东和平,这些令西方知识分子倍感忧虑的问题,中国自由派右翼既看不清楚,也不愿意去看。他们沉浸在幻觉中,怀着虚假的希望误判形势,做特朗普的啦啦队,还发挥了想象力,不着边际地等待圣人的拯救。
像孙教授一类的中国自由派,他们曾为中国人的思想文化启蒙做出了贡献。在涉入国内问题时,他们的认识大都比较准确,例如,孙教授和秦晖先生的农民问题研究,都有对底层人民的同情。但想不到的是,面对特朗普带来的世界逆流,他们的表现如此令人诧异。对此,我的分析只是抛砖引玉,希望能引起更多的思考。
最后,我想引用牛津大学教授Stein Ringen的文章《THE NEW COLD WAR》中的一句话:面对这世界新的冷战时期,我们只能靠各自从我做起,捍卫自由民主。
作者:茉莉
本文首发于“美国华人”公众号(ChineseAmerican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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