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暂时被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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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当前的危机中，一向热衷裁员的美国公司是否应该变得更欧洲化？​​​

二月中旬，希尔顿酒店集团和它的员工们还欢欣鼓舞。这家公司连续第二年荣登《财富》杂志评选的美国最佳雇主排行榜榜首。它在美国的 6.2 万名直接雇员享受的福利包括加长育儿假、安德玛 (Under Armour) 品牌制服，以及帮助出差员工把母乳发送回家的便利安排。仅仅六周后，数万名养尊处优的员工在 3 月 26 日接到通知，他们将因为新冠肺炎疫情而被停职。当天，美国一周内申请失业救济的人数急升 1000%，达到 330 万人。

美国申请失业救济的人数暴增，与西欧的情况形成了对比。西欧的企业虽然也在苦苦挣扎，但许多公司还是让员工减薪留职。这种做法很常见。在经济动荡时期，欧洲公司普遍依赖政府推出负担部分工资的方案，例如德国的「缩短工时」(Kurzarbeit)、法国的「部分失业」(chômage partiel) 和意大利的「工资补偿基金」(cassa integrazione)。一直以来，美国对这种保护劳动者的做法绕道而行。从开拓边疆的年代开始，美国劳动法就允许雇主几乎随心所欲地裁员。这个国家选出了一位口头禅是「你被炒了！」的总统并不是偶然的。

在当前的危机中，让美国公司更多地效仿欧洲似乎公平合理。毕竟，商业活动停摆并不是因为低效的工作习惯，而是因为政府勒令人们待在家中。这并不是一场需要在就业市场中大举展开创造性破坏才能治愈的衰退。而尽管衰退严重，反弹可能也相对较快。如果是这样，公司和员工维持关系就合情合理，这样一旦局面好转，就可以迅速恢复生产。

然而，这场危机的一个特点实际上凸显了保持灵活就业的重要性：就业市场已经分化。酒店、航空、赌场和餐馆等人群积聚的行业对劳动力的需求一落千丈。而那些提供医疗服务 (如医院)、生活必需品 (超市) 或者顺应隔离生活的服务 (电商) 则急于增添人手。欧洲的劳工支持计划虽有其优点，但风险在于持续时间过长，阻碍了劳动者转移到人手紧缺的行业。

面对就业危机，美国企业已经开始改变惯常的做法。在提供了美国私营部门约半数岗位的小企业中，尽管有很多都被迫迅速裁员求存，但政府已经介入以缓和局面。政府两万亿美元的救助方案临时提高了失业救济。经济刺激方案中为小企业发放的 3500 亿美元救助贷款也鼓励它们尽可能保留员工。

一些更大型的美国公司，比如希尔顿及其竞争对手凯悦和万豪，还有梅西百货和盖璞 (Gap) 这样的零售商，正在采取另一种策略。它们没有直接裁员，而是宣布数以万计的员工将被暂时解雇，在美国这意味着员工要开始无薪休假。至关重要的是，这些停职的员工得以保留在公司的医疗保险。多数情况下他们还可以申请失业救济。为了缓解怨恨情绪，包括高管在内的留在岗位上的员工将被减薪。

哈佛商学院的桑德拉·苏切尔 (Sandra Sucher) 指出，采用暂时解雇体现出一种不同于以往经济萧条期的转变。2007 至 2009 年金融危机期间，这种操作在欧洲十分常见，在美国几乎不被采用。她说，自那以后，许多缩编的美国公司发现随后的重新招聘非常困难，它们再也不想遭这份罪了。

与以往经济衰退的另一点不同是，美国企业现在鼓励闲下来的员工转换工作，去其他行业填补临时空缺。例如，希尔顿正帮助停职的员工去亚马逊等电商求职。在压力巨大的时期，这也许有助于保持劳动力市场的相对流动性。(比如，由于员工缺勤和订单增加，亚马逊的部分员工已经在要求提高待遇。) 此举还十分适合这场大流行病的变迁历程。随着社交隔离措施撤销，一些与疫情相关的劳动力需求会回落，劳动者自然也就可以回到原来的工作岗位上。

从打啤酒到拔土豆

正是在这一点上，欧洲可以向美国学习。欧洲的一些行业人满为患，一些又人手不足。需要让航空公司的员工去医院工作，乡村酒吧的员工可以征调去支援农活，缓解外来劳工短缺的压力。但欧洲国家为停职劳动者提供工资补贴的计划往往不利于他们去从事新工作，哪怕只是临时性的，有时甚至阻碍了这么做。正如耶鲁大学的朱塞佩·莫斯卡里尼 (Giuseppe Moscarini) 指出的，即便劳工救济措施鼓励了他们与原雇主维持关系，也不应妨碍劳工的流动性。

美国和欧洲的劳工政策各有利弊。美国就业市场的快速调整助力优秀企业成长，让糟糕的企业萎缩，从而提升经济活力。而在欧洲，劳工保护可以缓和经济衰退对员工及其家庭造成的毁灭性打击，但也可能拖慢经济复苏的步伐。美国的左派人士认为早就应该采取更加欧洲式的劳工措施，他们会把那些主动让员工待岗而非裁员的公司奉为楷模。但如果美国和欧洲希望确保医院人手充足、送货服务顺畅，食品供应稳定，就须牢记，除了一定程度的保障外，灵活性也必不可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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