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邵艺辉的饭，砸邵艺辉的锅 | 舆论手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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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照相的宋师傅 旧闻评论

20多天前，被誉为打破老登电影封锁线的邵艺辉导演，享受万千女性观众的欢呼和拥戴。在她们融洽的背景中，《好东西》被引为当代女性主义叙事的力作，邵导演挺进在登堂入室的道路上，甚至有可能陷入能否用“先生”称呼她的谜之争论中。‍‍‍‍‍‍‍‍‍‍‍‍‍‍‍‍‍‍‍‍‍‍‍‍‍‍‍‍

几天前，像生死关头的蓝凤凰掷出最后一条蛇，邵艺辉紧急使用了一键防护功能，封锁豆瓣主页，禁止关注。迫使她如临大敌的直接原因，是邵艺辉点赞吴柳芳，引发了女拳愤慨的群体事件，她们用同等规模的痛斥覆盖了早前对邵艺辉的赞美。

这是一个象征时刻：邵艺辉借《好东西》电影而与女粉丝结下的同盟宣告破裂，将她抬到豆瓣高分榜的人，也能在一夜之间将其冲垮。高涨的敌情意识让粉丝簇拥变得祸福难料。更深的寓意也有，邵艺辉催生该片的意识形态基础时髦流行，却也脆若琉璃。‍‍‍‍

邵艺辉从女性主义圣坛跌落，以及伴随的喧哗，提供了观察网络女权主义的绝佳机会。当然，很多人强烈反对“女权主义”在中式舆论场的分析应用，认为后者中绝无前者踪迹。此言或许有理，可这也恰好能说明是什么人、怎样的说辞在代言女权主义。‍‍‍‍‍‍‍‍‍‍‍‍‍‍‍‍‍‍‍‍‍‍‍‍‍‍‍‍‍‍‍‍‍‍‍‍

事实是，邵艺辉点赞的是其他人转述其退役后辗转图存的微博，邵艺辉赞成的甚至不是支持吴擦边的众多声音。即使这样，邵艺辉依旧被认为是支持所谓“女性向下的自由”。不知道此种舆论处境下的邵导演，有没有为自个的作品感到丝毫不安？‍‍‍‍‍‍‍‍‍‍‍‍‍‍‍‍‍‍‍‍‍

在吴柳芳风波中，她赢得的支持多于她受到的批判。法无禁止即可行，吴柳芳的跳舞视频虽擦边却无妨。在这样一个总体的舆论基调上，可以看到自由主义的倾向暂时占据上风。对吴柳芳的点赞多少会强化自由主义气息，邵艺辉亦是如此。‍‍‍‍‍‍‍‍‍‍‍‍‍‍‍‍‍‍‍‍‍‍‍‍‍‍‍‍‍‍

理解邵艺辉的点赞，或许从自由主义者在舆论场的消亡史能理出一条清晰线索。自由主义者在言论上失去“两反”（臧否政府、呛声官员）土壤后，他们秉承的某些原则在舆论场碎片化分布，邵艺辉对吴柳芳的同情可以视作应和这种碎片化的隐晦表达。‍‍‍‍‍‍‍

某种意义上，冲击邵艺辉的那些人与邵导演之间的分歧，首先并非女权内部不同立场之争，而是自由主义倾向与中式女权蔓延至今的旧抵牾。换言之，邵艺辉身上的自由主义倾向未被摘干净，以致于今日之她无法完美融入新的思想阵线。‍‍‍‍‍‍‍‍‍‍‍‍‍‍‍‍‍‍‍‍‍‍‍‍‍‍‍‍‍‍‍‍‍‍‍‍‍‍‍‍‍‍‍‍‍‍‍‍‍‍‍‍‍‍‍‍‍‍‍‍‍‍‍‍

十多年前，中式女权曾与自由主义者有过短暂的蜜月期，成为前述“两反”思潮中的崭新类型。在占领女厕所等古早女权行动中，都能见到两方交好互动。随着后续的社会变动，自由主义者失去媒体平台，中式女权取消对权力的针对性后，两下从交织变成交恶。‍‍‍‍

现如今社交媒体上的中式女权，往往被称之为“激进女权”，其实这是对女权类别的最大误解。在学术分类中，真正的激进女权指的是性自主的女权主义，自己身体自己做主。从所作所为看，擦边的吴柳芳无疑处在激进女权的光谱中。‍‍‍‍‍‍‍‍‍‍‍‍‍‍‍‍‍‍‍‍‍

因此，邵艺辉对吴柳芳的点赞——她或许也不懂女权分类——约等于无意中致敬了真正的激进女权。在中式女权自觉取消其反建制属性后，它将性别对立打造成自身的主场，围绕性别对立构建话语、塑造行动，这就是中式女权的激进所在。‍‍‍‍‍‍‍‍

中式女权被网民的称为“激进女拳”,是因为掀动性别对立，远离与公权对抗，可以赢得中式女权的生存空间。因应舆论场的变迁、直播带货等盈利考虑，中式女权愈发集中于性别对立，而对任何能激发真女权思考的议题保持戒备，比如吴柳芳的擦边。‍‍‍‍‍‍‍‍‍

可以这么说，在规训女性的道德服从上，中式女权已经取代了以往直接下场的公权力，成为后者的前哨，充任了驻扎在舆论场、担当道德义警的角色。从真女权对建制各种程度的抗拒，到中式女权对建制的疏离及呼应，个中情形在捶打邵艺辉时悉数展露。‍‍‍‍‍‍‍‍‍‍‍‍‍‍‍‍‍‍‍‍

在这种网络潮流下，邵艺辉新片的大卖，以及她真心话大冒险般的本色流露，就成为被女拳“审查”的对象，通过的则捧场，通不过的则踢馆。邵艺辉自以为在电影的女拳表达中得计了，都敢放言“女人作主的乌托邦”，可残存的自由主义底色将其暴露。

《好电影》在票房上的胜利，靠的仍然是中式女权营造的消费氛围。新时代的网络卖货平台，成为助长消费主义的合适土壤，在这一过程中，泛女权观念对促成新的带货业态具有现实作用，成为消费主义中最显著崛起的一支购买力量。‍‍

从追击邵艺辉的中式女权角度看，她们确实有理由将她的点赞，视作背叛，一种虚伪，一种背刺。而邵艺辉可能高估了她自己对女权思潮的把握，以为能立于潮头把旗旗不湿，却低估了在中式女权的意识形态前展露人性的风险，这算不算求仁得仁呢？‍‍‍‍‍‍‍‍‍‍‍‍‍‍‍

邵艺辉的遭遇生动演绎了女拳版的“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从享受女权高光到左支右拙，狼狈的邵导演给外界耻笑“吃女权饭”的人们递上了刀子。自从邵导演高挂免战牌，她用女拳烹制的《好东西》也不香了，而将她抬到桌上的，又将她推下桌，只怕连锅也要砸了。‍‍‍‍‍‍‍‍‍‍‍‍‍‍‍‍‍‍‍‍‍‍‍‍‍‍‍‍‍‍‍‍‍

【引用图已经艺术家秃头倔人授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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