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路遥马急的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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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刘夙 刘夙的科技世界

　　4月份的时候，我安排了“五一”长假期间去北京的出行计划。订票的时候，我还不知道中日友好医院的肖飞出轨案。这件事成为网络热点之后，我有感而发，遂作《这路遥马急的人间》一文。随后，我又重新查看了一下北京的行程，发觉可以抽出半天时间，去这一热点事件涉及的几个地方看看。我觉得这比去那些人人熟知的著名景点好玩多了。旅游的真谛，就是要发挥主动性，去自己想去、觉得有趣的地方，而不是被动地跟在别人屁股后面，去一大堆自己可能并不想去的热门景点。

　　于是我在地图上选定了5个地点，如下：

　　1. 中日友好医院本部。这是故事开始的地方。肖飞本为该医院的胸外科副主任医师，因为屡次婚内出轨，其妻忍无可忍，向医院纪委写了举报信，最后导致肖飞在4月27日被院方开除党籍并解聘。他最后一次出轨的对象是董袭莹，当时也正在该医院参加住院医师规范化培训。

　　2. 中冶建筑研究总院有限公司（简称中冶建研院）。董袭莹的父亲董晓辉，为该公司党委副书记、总经理。

　　3. 北京科技大学本部。董袭莹的母亲米振莉，为该校工程技术研究院副院长。这个研究院实际上并不在本部，而是位于北科大的昌平创新园区，不过我时间有限，就不去那么远的地方了。

　　4. 协和医学院和协和医院。前者是董袭莹的母校，她从美国留学归来后，被协和医学院的4＋4学制试点班录取，并顺利获得医学博士学位。其导师为邱贵兴院士，是协和医院骨科的老主任；邱院士的得意弟子仉建国，则是骨科的现任主任。

　　5. 中国医学科学院肿瘤医院。在北京是与北京大学肿瘤医院齐名的肿瘤专科医院，因为在老北京城东南方向，习惯上简称“东肿”（相应地，位于老北京城西边的北京大学肿瘤医院则简称“西肿”）。董袭莹从协和毕业后，即入职该医院泌尿外科，成为住院医师。直到4月29日，她的执业地点才发生变化，从北京市的本部改到了该医院位于河北省的廊坊院区。

　　我规划的路线是：东肿→协和医学院和协和医院→中日友好医院→中冶建研院→北京科技大学。5月3日早晨到达北京之后，我就立即踏上了这趟京城医学文化之旅。

　　第一站东肿，因为长假期间暂停门诊，显得颇为冷清。

门诊楼自然是进不去的，但我隔着窗玻璃，看到了几个介绍各科室出诊医生的电子公告屏，其中的泌尿外科出诊名单中，赫然有宋刚和管考鹏两位医生的名字。2022年，东肿副院长兼泌尿外科主任邢念增领衔编写了最新版的《膀胱癌诊疗指南》。2023年7月至2024年3月，该指南的英译版分三部分陆续在中国主办的英文期刊《精准泌尿学》（UroPrecision）上发表，改题为《膀胱癌临床实践指南》（Clinical practice guideline on bladder cancer），作为译者的董袭莹与宋刚、管考鹏并列为第一作者。

　　离开东肿，在北面的人卫大厦（人民卫生出版社所在地）前面，我忽然看到了一片马蔺（学名Iris lactea），花期还没过，仍有蓝紫色的花朵点缀在叶丛中。在董小姐的博士论文致谢中，她以这样一句话收尾：“这路遥马急的人间，你我平安喜乐就好。”而就在董小姐的工作地点附近不远处，便能找到一种带“马”字的植物，多巧！这算是我的专业知识带给我的旅行乐趣吧。

　　我乘坐84路公交车前往协和医学院。途中路过天坛公园，从公园东门瞥见了里面的祈年殿。网友发现，2007年的时候，年仅10岁的董袭莹曾经参加了新浪亲子组织的“体验艺术、采风北京”绘画活动，以迎接2008年北京夏季奥运会。董袭莹与大她两岁的另一位小朋友合作，完成了《采风天坛》线描画，其中画的就是祈年殿。

　　我毕竟不是记者，缺乏抓拍照片的敏锐本能。当我意识到我路过了董小姐曾经活动过的地方之后，公交车已经开过了天坛东门，祈年殿再也看不到了。但我很快发现，天坛公园高墙外这条路两边的绿化带里，种满了一种正在开蓝紫色花的观赏植物，居然又是马蔺。这回我马上抓拍了一张照片，聊胜于无吧。

　　到达协和医学院之后，我拍了古色古香的旧址大门照片。

又走到协和医院门诊楼，里面照常接诊（包括骨科），人还不少。

从协和医院东门出来，也没忘补一张门诊楼的正立面。

　　我没有在协和医学院和协和医院附近看到马蔺，但在门诊楼的南边，却碰到了一处精心布置的花境。

这时候，我的专业知识又发挥作用了，识别出其中采用了耧斗菜、高翠雀（大花飞燕草）、月季、天竺葵、蓝花鼠尾草、美人蕉、五彩苏、蓝目菊、四季海棠等花材，此外还有矮牵牛——虽然没有马，却有牛。

　　接下来，我仍然乘坐84路公交，前往第三站——中日友好医院。上车之后，乘车管理员提醒说：“国子监站不停。”虽然能够想到是因为游人太多，为了安全起见，公交只能临时甩站，但我有点纳闷：国子监有这么火吗？是因为高考在即，很多考生和家长去祈愿吗？直到公交开到国子监站附近，我才恍然大悟——原来那里乌泱乌泱的人流，其实是去雍和宫的！

　　中日友好医院在樱花园东街。

一下车，便又看到马蔺。

连医院围栏外都种了一大片。

我没想到，这种带“马”字的野花，现在已经得到了北京园林部门如此广泛的应用。仔细一想，也确实有道理。作为本土野生植物，马蔺耐寒、耐热、耐旱、耐盐碱，吸着机动车尾气而无怨无悔，每年春天还会绽放出美丽而精致的花朵，实在是再理想不过的城市绿化植物。

　　“五一”这几天，中日友好医院的急诊开着，但门诊关了。我想上门诊二楼去胸外科参观，被守在一楼电梯口的保安断然拒绝。没办法，只能到手术楼一楼看看。2024年7月，肖飞医生应该就是在这栋楼上情绪失控，冲着巡回护士大喊大叫，拉着董小姐径直离开手术室，结果把已经全麻的病人在手术台上撂了几十分钟。

告别中日友好医院，在前往中冶建研院的公交车上，我感觉自己已经颇有经验了，便预计一定也可以在附近找到马蔺。

　　中冶建研院在西土城路上。

所谓“土城”，就是元大都城的城墙遗存，“西土城”即西城墙的北段，现在连同北城墙（“北土城”）都已辟为元大都城垣遗址公园。在西土城路边，我没有看到马蔺，但猜测遗址公园里肯定有。我果然没猜错。

　　于是在前往最后一站北京科技大学时，我猜测的已经不是能不能看见马蔺，而是走多久就可以遇到马蔺了。事实比我最乐观的预计还乐观，因为就和中日友好医院的情况一样，一下车，路边就是马蔺。对于如此可歌可泣的植物，这次我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以平视的视角拍摄它，背景嘛，自然就是北科大的正门。

　　北科大这个朝西的正门，我以前在北京求学期间就来过，因为门内有一尊高大的伟人塑像。

与北科大西门一路之隔的是中国地质大学东门，门内也有一尊高大的伟人塑像，两尊塑像呈面对面之势，这是海淀这片高教区的有趣“热知识”之一。董小姐的事件成为网上热点之后，网上出现一种声音，在愤慨之余，说终于明白当年伟人为什么要发动那场运动。我可以理解这种想法——在没有更多智识资源的时候，怀旧，就成为大众发泄对现实不满的最容易的方法之一。

　　到这里，我的京城医学文化之行就结束了。我对这趟参观很满意，甚至觉得超出了我的预想，因为马蔺和矮牵牛这两种“牛马”植物，完美地出现在每一个地点的高墙大门之外，成为我没有预料到的旅行主线。特别是马蔺，作为一种完美的象征，给我留下了极深的印象。正如一位知乎网友所说的：除了董小姐在博士论文里引用的那句“这路遥马急的人间，你我平安喜乐就好”之外，琼瑶也曾写过一句脍炙人口的歌词：“让我们红尘做伴，活得潇潇洒洒；策马奔腾，共享人世繁华。”而现在，他才明白歌词里的马是什么意思。

　　在这路遥马急的京城，看到这位知乎网友的评论，我笑出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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