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联网是如何吞噬穷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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搜一搜时代落幕

几年前我们还在说着,搜索引擎是改变人类知识获取能力的一场革命,但随着谷歌退出中国市场,百度变身广告平台与信息垃圾场,这场短暂的繁华几乎刚在中国升起,就落幕了。

今年1月份的一篇文章《搜索引擎百度已死》,更是直接揭掉了百度的最后一层遮羞布,中国互联网逐渐呈现出信息孤岛化的特征,淘宝,微信越来越不公开数据给搜索引擎,大量有价值信息搜索引擎无法获取,搜索引擎的价值越来越低。以前常说的“百度一下,你就知道”彻底变成了**“百度一下,你就发广告”**。

信息的孤岛化则伴随着自媒体时代的发展,但自媒体的蓬勃发展带来的海量文章,并没有带来各个平台内容价值的升华,反而导致了价值的萎缩。

大量无用信息的产生,加上“搜一搜”时代的落幕,将柯勒律治所言**“到处都是水,却没有一滴水可喝”**的荒诞变成了现实。

**“国内没有新闻。”**一位在某HK新闻机构工作的朋友语气笃定。

我想要反驳,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

这句话显然有绝对化嫌疑,但我细想一下,除却一部分不能谈的原因,它却也真实地反映出国内的媒体环境——传统媒体被互联网时代冲击的七零八落,调查记者几乎全军覆没,自媒体趁机野蛮生长。

但自一开始,多数自媒体的目的就不是追求真相与新闻理想,服务群众更谈不上,反而,自媒体几乎投入了全部精力来钻研网民心理,试图操纵读者想法以达到经济目的。为此不惜制造焦虑,捏造虚假新闻,子虚乌有地煽动民族情绪。

在这样的环境中,情绪取代了理性与真相大行其道,民族主义、爱国主义、女权主义等各种主义眼花缭乱,轮番登场绑架人民。

后果就是人民如无头苍蝇般被戏耍,付出时间精力情绪,换来一场虚无,得不到有效信息,反而被消费了时间和感情。

很多人今天被假新闻搞的义愤填膺,结果第二天辟谣文发布就被啪啪打脸。今天纠结着自己的想法或者行为是不是侵犯了女权,明天又被民族主义裹挟愤怒难当。

「北美留学生日报」便是其中典例,7月24日,美国明尼阿波利斯警方发布了刘强东性侵案的现有全部档案,长达149页,包含许多警方在事发之后,对受害人、当事人以及其他目击者的诸多访问笔录。

「北美留学生日报」大笔一挥,写出一篇:《重磅!刘强东案149页警方档案公布:激吻、裸睡、鸳鸯浴、发生关系……》,事实全被弃之不顾,147页档案被东拼西凑成一篇严重失实的情色文学。而后被多家媒体转载,总阅读超千万。

紧接着8月19日,美国的老牌文化杂志《纽约客》刊发了一篇犀利文章,称“北美留学生日报”是后真相时代(post-truth)的产物,扭曲事实,捏造新闻。

「北美留学生日报」接下来的反应更是经典,直接高举爱国主义旗帜,将这篇报道上升到“是美国媒体对中国媒体的恶意攻击”,是美国西方“反华势力”对中国人的一种集体污蔑。如果爱国就应该支持他们唾弃纽约客。

这种滑稽可笑的回应却再度引发了转发狂潮,阅读逼近一千万,评论区尽皆仇恨西方的言论。这种荒诞的现象向我们再次证明,如今很多中国人甚至缺失最基本的辨别能力。这不免让人疑惑——**究竟是什么导致了人们的无脑状况呢?**难道是这些人天生无脑?

当然不是,这是搜一搜时代逐渐落幕的这几年里,刷一刷时代逐渐崛起的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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刷一刷时代崛起

18年时我写过一篇爆文,掀起一场现象级讨论,原标题《在被抖音轰炸死之前,你还差多少空虚》,后来被抄袭上千次,标题被篡改成《抖音是如何毁掉我们的?》而广泛传播。

被篡改的标题非我本意,看过原文的都知道,我本意只是写文章警示一下那群想要有所为,却被抖音等一众娱乐软件绊倒的年轻人,不要沉迷其中、年华逝去再悔不当初。跟抖音是否会毁掉我们、毁掉社会没有半点关系。

物极必反,这篇文章传播开去后,就出现了很多反驳声音,内容大致就是讲几个故事,称也有人在上面学习做菜做点心,抖音等APP给我们也带来了很多快乐,根本不可能毁掉我们,软件无错,都是人的错。很多人恍然大悟说有道理有道理。

但这里存在两个逻辑谬误,第一个是“孤例不证”,少部分人学习做菜,并不能证明就没有人在抖音上浪费时间,第二,有人在抖音上学习做菜,和很多人在抖音上浪费时间是完全分立的两种情况,两种情况都存在,根本无法相互否定。

所谓“软件无错,都是人的错”更是废话,软件当然不会毁掉我们了,任何东西都不会毁掉我们,能毁掉我们的,只能是我们的欲望,但欲望不会凭空产生,是这种“毒品软件”无限激发了我们的欲望。

要知道自一开始,互联网时代里的抖音、快手、今日头条、微信公众号等各大自媒体平台,本意就不是在为我们服务,这批最早占领互联网的精英人士,从来都不是在追求如何让用户获得有用信息,而是在不断讨论如何抓住下沉市场里的人群,利用他们的贫穷、懒惰、贪婪、焦虑等心智,去换取资本市场上的真金白银。

算法的应用则直接将他们的愿望付诸实施,在算法系统里,人们被视作数据,而非真实的人类,每个人的喜好都被精密计算,由机器决定投放信息“食物”,来喂饱这群懒惰的人。

caozsay对此曾分析道:在算法投喂下用户不再需要搜索,他们点击喜欢的标题,然后各种迎合他们的信息就会不断的出现。

**而信息投喂的逻辑永远是向下兼容,而不是向上兼容。**这就导致文章或者视频内容都大幅度庸俗化,信息严重贬值,阅读几乎无效,即便你是非常专业的阅读者,恐怕你会发现系统推送的也都是似是而非,偏向大众口味的内容。

投喂次数越多,个人数据就越完善,数据越完善,投喂就越精准,你沉迷其中的时间就越长。

这就是为什么我们发现自己似乎在视频或者资讯软件里,耗费的时间越来越久,一不小心甚至能刷上几个小时,而这一时间增长过程,便是算法对你持续计算的结果,精准投喂带来的是上瘾心理,最终“刷一刷”这个行为便逐渐内化成你的习惯。

几个星期后你甚至可能每天不刷一刷手机都会不舒服,紧接着,它便会在心理上慢慢侵蚀你的注意力,让你无法静下心来认真去做一件超过半小时的事情。久而久之,处理事情专注度便慢慢下降,精神变得越来越难集中。

于是忙碌了一天下来,似乎觉得自己什么也没做成。这种情绪日复一日积压,便会让我们产生越发严重的焦虑心理,最后陷入越焦虑越难专注,越难专注越焦虑的无限循环之中。

随之而来的还有作息的不规律化,晚上躺在床上,临睡前也想要刷一下抖音,生怕自己漏掉了什么有趣的视频或热点、漏掉了什么重要的信息。刷完一轮,回过神来一看时间,已是深夜。

心中罪恶感暴增,下定决心第二天要好好休息、好好学习、好好工作,结果第二天继续刷到深夜。

只是可惜的是,并非所有人都会陷入罪恶循环的困局中。

3

两个时代交替下被吞噬的穷人

很多人说:“移动互联网时代,世界变得更平等了。****”

表面上看,的确如此,你可以和千万富豪在同一个平台上看文章,北京东三环的孩子和一个家住西部县城的孩子都可以刷手机,可以上一个网站,在抖音上也可能看到的是同一个视频。

但这真的是平等吗?平等就表现在你们可以看同一个视频看同一个资讯?就算这是平等,这种平等带来的真的是好事吗?

问题是,那些千万富豪、哪怕只是中产阶级,都会任由自己刷无用的娱乐花边、会整天被自媒体情绪绑架浪费精力么?

或者说,那些成就颇高的人,在青年奋斗时期会整天沉迷抖音无法自拔么?

我之前写过,每个时代都会有一些淘汰机制,而现在的时代,会根据信息筛选能力和自制力对人进行淘汰。

由于搜一搜时代的落幕与自媒体的爆炸性袭击,信息筛选对多数人来书几乎成为天方夜谭,就连查找信息经验丰富的我都经常面对无所是从的局面。

而这几年的经历,让我越发让我感受到信息获取的重要性,举一个最简单的例子,很多大学生毕业时都会苦恼找不到好工作,投了一堆简历都杳无音讯,这并不意味着你很差,**而是因为可能90%的实习机会在发到应届生之前就被“内推”消化干净了。**但很多人甚至不知道什么是内推,如何找内推。

这就导致一个结果,很多时候,我们不是因为能力差被淘汰,而是因为无法及时获取有效信息而被淘汰。搜一搜时代的落幕直接降维打击到所有信息资源缺失的穷人,无效信息则成为前行障碍,而富人则因为原本就资源丰富,几乎只需要通过身边人就可以平步青云。差距因此迅速拉开。

而第二个因素自制力,则与延迟享受密切关联。

很多人都爱人云亦云地说什么性格决定命运,其实并不是。你去看成功人士,啥样性格的人都有。

这个问题一直都有无数人在钻研,而且已经有英国人用社会学实验得出了靠谱的答案了,决定一个人成就高低的决定性因素只有一个,那就是:延迟享受。

这个实验很简单:叫来一堆小朋友,来来来,有糖吃,给你们两个选择,可以现在立刻得到一块糖,或者等上一个小时拿两块糖。小孩子选完后,按照选择的结果分成两组,进行长达几十年的对照观察。 

几十年后发现:选择等上一会儿拿两颗糖的人,成就明显高于那些立刻拿一块糖的人。**因为这些人能递延自己的享受。**能忍住立刻吃糖的欲望,就能忍得下性子念书,就能熬得住时间坐班,来换取未来更大的享受。

一个人能在多大程度上递延自己的享受是一个人成功的关键。但这种等待毕竟是痛苦的,是反人类天性的,所以能做到的人一定比做不到的人少,所以这世上成功的人永远是少数。

而这一筛选从幼年就已经开始,但很显然,乡镇地区儿童因为父母缺乏教育理念,甚至自己都没有自制力意识,整天沉迷各种软件,更别提培养孩子自制力。

今年8月20日,中国儿童中心和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发布的《中国儿童发展报告(2019)——儿童校外生活状况》(以下简称《报告》)显示,无论是在上学日还是周末的儿童校外生活里,电子产品的使用时间都位居前三甲。看抖音、快手进行娱乐和玩网络游戏、进行网络聊天分别娱乐占时位居前两名。整体喜爱度甚至超过4分(满分为5分)。

但反而电子产品的使用问题**在乡镇农村更为突出。**乡镇农村儿童的电子产品的使用时间(108.18分钟)明显高于城市儿童(88.40分钟)。

肥肥猫曾写过一段话,我深以为然,在人生的前20年,是耽误不起1年,哪怕半年时间的。因为这个阶段所有人都在同一轨道竞速,差了一点点很可能以后要用半辈子去弥补。

而在刷一刷时代里,精英们为了博取资本市场,令互联网无限下沉,说难听点,底层互联网就叫做养猪,抖音快手等乱七八糟的往孩子脑子里灌,看似每天开开心心,沉迷于直播死妈死爸死爷爷要点赞,导致他们的脑子无法再正确接受书本知识。

互联网虽然提供了学习途径,但注意了,互联网提供学习途径的同时,提供更多的是诱惑,小孩子基本没有任何自制力,自制力都是家长培养出来的后天能力,但农村家长教育意识几近于无,这一点我感受最深。

我中学在镇子里上的,当时的同桌最初成绩很好,后来因为有个同学带了个手机看小说,带得整个班级都浮躁起来,轮番借手机看小说,后来他自己买了个二手破手机,搬去了他表弟的单人寝室(他表弟是校长亲戚),直接不上课了,天天呆在他表弟的宿舍看小说。后来老师和家长都以为他失踪了,报警找了半天才发现他就在寝室里看小说。后来中考时最差的中学都没考上,直接回家务农去了。

从现实因素看,互联网时代其实变相扩大了不平等状况,底层则沦落为精英们的致富工具,用以填补算法中的数据,被控制了思想又限制了行为,几乎被按在原地永世不得翻身。

4

一点小结

我说过很多次,我们应当包容多元化,成功不止飞黄腾达一种模式,但这种包容不是在说“碌碌无为就理所应当”,这只是我们对待别人应有的包容,对自己要求如何与他人无关,未来如何应该自己心里有数。

我之所以费心费力写下这篇五千余字的长文,只是希望在阶级上升通道逐渐收紧,搜一搜时代落幕,刷一刷时代崛起,富人们开始利用人性欺诈穷人之时,提醒你一句:

“别让时代的悲哀,成为你人生的悲哀。”

但总有一些人是不愿惊醒的,等他们发现自己一事无成时,会选择抱怨别人、抱怨社会、然后把希望寄托给下一代,在这群人眼里错的不是他们,而是社会。

希望这个人不会是你。

参考文章:

《在被抖音轰炸死之前,你还差多少空虚?》永不熄灭的世界灯火

《搜索已死,谁来烧纸》caoz的梦呓

往期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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