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高官为什么喜欢用“信号”软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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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高官为什么喜欢用“信号”软件？

·方舟子·

川普上台两个月，他的政府已经闹出不少丑闻。这是预料中的，本来就是一个草台班子。闹出的最大的丑闻是所谓的“信号门”。信号是美国一款通讯软件的名称。3月13日，美国国家安全顾问华尔兹在信号上组建了一个聊天群，用于协调轰炸也门。美国政府的那些头面人物都被拉进群，包括副总统、国务卿、财政部长、国防部长、中央情报局局长、国家情报局局长、白宫幕僚长、副幕僚长等等，有十几号人。没有把川普拉进去，因为川普根本就不懂信号是什么玩意，他还以为是电话会议。华尔兹手滑，把《大西洋》月刊的主编戈德堡也给拉进去。

没有人注意到混进来了一个记者，在那里讨论要怎么样轰炸也门。15日，国防部长往群里发了作战计划，很详细，写明了轰炸的时间、地点、要出动的飞机是什么样的飞机等等。戈德堡一开始莫名其妙的，还以为是有人恶作剧。等到国防部长发了作战计划，过了两个小时，也门果然按照作战计划遭到了轰炸，戈德堡才相信这是真的，赶快退群。然后他发了一篇报道说这事，截屏发了聊天群里的聊天对话，但是没有公布那些他认为属于机密信息的内容，例如作战计划。

戈德堡的报道发表之后引起了轰动。白宫一开始否认，说那是无良记者搞的假新闻，后来没法抵赖了，承认这事是真的，但是否认往群里发过机密信息。国防部长也否认他发过机密信息。既然白宫、国防部长认为群里没有任何的机密信息，《大西洋》月刊就把本来认为属于机密信息不敢发布的内容，包括作战计划，都发布了。发布之后，白宫、共和党那些高官又出来狡辩，玩文字游戏，说那不是作战计划，是袭击计划，不是机密信息，而是敏感信息。

是不是机密信息，我们只要换位思考一下就知道了。如果换了别人，换了民主党的官员，或者某一个比较低级的公务员、军人，提前发布这样的袭击计划，肯定会被认为是泄密，马上就被开除、起诉，如果是军人的话要上军事法庭。但是，川普的亲信、官员、高官们就不一样了。他们干这种泄密的事，就不被认为是泄密。检察长说这里不涉及到泄密，所以司法部不会对此做调查。还说希拉里邮件门才涉及到机密文件。检察长还有脸去提希拉里邮件门来做对比。希拉里往自己的私人服务器发电子邮件，里头的确有几封属于机密，但是都是涉及到她的行程安排，她跟某一个小国领导人的通话记录，这类无关紧要的信息，不像作战计划或者袭击计划那么重要。但是，希拉里因此被共和党、联邦调查局穷追猛打了很长时间，是她没能当上总统的一个重要原因。

但是，川普的这些高官干出了更严重的泄密的事，就一点事没有了。要不要处理，是川普说了算的。川普不认为这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认为连错误都算不上。他说了，之所以媒体要揪着这事不放，那是因为我有美国历史上最成功的当总统100天，所以媒体就要没事找事。他说这是属于政治迫害。所以，就不用有任何人为此负责。华尔兹误把记者拉进了群，不用因此辞职；国防部长在群里发布作战计划，也不用因此承担责任，不用担心会被开除。

美国政府高层有自己的官方加密通信渠道。按照要求，如果涉及到公务，讨论公务，或者要发送机密文件，那么必须采用官方加密通讯渠道。首先是为了能够保存记录，因为美国的法律规定行政部门涉及到公务的文件、讨论都必须保留下来了。其次是为了防止泄密。为什么川普的这些高官不用官方的渠道来讨论这么敏感的事情，而是要用第三方的商用软件？就是因为不想留下记录，故意违法。在讨论的过程当中，难免会有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发生。比如说，从这次泄露出来的聊天记录来看，就有见不得人的。一开始，万斯副总统表示不同意轰炸也门，认为那应该是欧洲的事，跟美国没有关系。后来被告知川普已经同意要轰炸也门，他才改变了立场。因此我们知道，副总统跟总统在这么重大的事情上有不同的看法，而且副总统一开始被蒙在鼓里。这不就很见不得人吗？这就是为什么他们不愿意留下记录，宁愿用第三方的软件。

为什么选中了信号？因为信号是公认的安全性最好的通讯软件。它是点对点加密，没法窃听。也不在服务器保存聊天记录，只是在双方手机上保存，而且可以设置自动删除聊天的记录。所以很多人为了保密的需要都喜欢用信号。例如，乌克兰军队就用信号来协调作战。但是，这个世界上完全能够保密的东西是没有的。虽然对信号的通讯难以窃听，但是因为它是要放在手机上的，如果手机被人打入了，中了病毒，那么手机上的所有的内容别人就都能够掌握了，包括信号聊天的内容。何况使用商用聊天软件，因为联系人很多很杂，还会发生手滑发错人或拉错人进群的事。所以，川普的这些高官在信号聊天群讨论机密的事情，发送机密的文件，不仅违法，而且很可能会泄密。

信号是一个开源软件，属于一个非盈利性机构，就叫信号基金会。所以使用信号跟使用推特、脸书不一样，不用担心你的数据会被富豪、公司掌握。而由于是点对点的加密通信，所以也不用担心会被第三方知道了两个人之间的通信。更何况还可以自动删除通信，所有通信就可以消失得无影无踪了。这跟微信不一样。微信不是点对点的加密通信，而且要储存在腾讯服务器。所以你通过微信跟别人的聊天，腾讯知道得一清二楚，想看都能够看到。而且，只要在微信上有过聊天，就都被保存下来了。即使你把它删掉了，在腾讯的服务器上也有备份，永远删不掉。你删掉的只是你在手机上的记录，腾讯还保留着一份记录。腾讯知道，中国政府更知道了。

所以，你在微信上的一举一动，中国政府看得清清楚楚，想要把你以前的微信通信记录找出来的话，随时可以找到。这就是为什么我极少用微信，尽量不用微信，而尽量使用信号。我很难理解，很多中国人已经出国，甚至长期在美国生活，但是还是不习惯用美国的这些通信软件。如果不是“信号门”事件，很多人不知道还有信号这款著名的通信软件的存在，还是习惯用微信，自觉自愿地接受腾讯和中国政府的监控。

使用信号存在着一个问题，没法通过它跟国内的亲友联系，因为信号跟世界上其他著名的通信软件一样，被中国政府屏蔽了。中国政府就是怕你使用了信号这种通信软件，就没法监控你了，所以就把它屏蔽了。全世界只有两个国家屏蔽了信号，除了中国还有伊朗，都是担心监控不了网上的通信。朝鲜呢？朝鲜没有互联网，信号对它来说是不存在的。

2025.3.29.录制

2025.4.17.整理

(XYS202505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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