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卫组织最重要大会作答 – Nei.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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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冠疫情大流行逼问两个问题：我们想要什么样的世界？我们想要什么样的世界卫生组织？答案只能是一个：共渡难关

成立 70 多年的世界卫生组织 (WHO) 迎来史上极不寻常的一刻。2020 年第 73 届世界卫生大会前所未有地采用视频方式线上召开，原本 5 天的日程也被压缩到 2 天。官方表述中，本届会议为「最轻量级」的大会，也是 1948 年成立以来「最重要」的大会。

5 月 18–19 日，全球目光聚焦世界卫生大会，国际政要齐聚，求解新冠大流行防疫。大会首日，世卫组织总干事谭德塞在开幕式演讲中形容新冠病毒，「它可以暗中运行，悄悄传播，像野火一样蔓延」。至 5 月 22 日，全球新冠感染已超过 500 万例，累计死亡超过 33 万例。

病毒短短几个月内席卷全球，「二战」结束以来，最严重的全球公共卫生事件正在发生。国际社会是各自为战，还是协同面对，世卫组织的角色面临着巨大挑战。

世卫组织成立于 1948 年，是联合国系统内国际卫生问题的指导和协调机构，负责拟定全球卫生研究议程，制定规范和标准，向各国提供技术支持，以及监测和评估卫生趋势。2019 年 9 月，全球防范工作监测委员会发布的《一个危机四伏的世界：全球突发卫生事件防范工作年度报告》显示，2011 年至 2018 年，世卫组织在 172 个国家和地区追踪了 1483 次传染病事件，包括 SARS、MERS、埃博拉、寨卡病毒等。

新冠疫情降临，世卫组织在争议中前行。4 月 8 日，在世卫组织收到中国首批「不明原因肺炎」病例通报的第 100 天前夕，谭德塞回顾，世卫工作聚焦于支持各国建立防范和应对能力、提供准确信息并抗击「谣言疫情」、为一线医务工作者提供基本医疗设备、培训和动员卫生工作者、加快研发速度五大重点。为应对外界质疑，世卫组织在官网首页公布了应对 COVID-19 疫情时间线，展示其抗疫努力。

2003 年 SARS 疫情后，旨在促进全球合作应对公卫危机的《国际卫生条例》 (下称 IHR) 加速修订，赋予世卫组织在全球公共卫生事件应对中的领导角色，也提供了全球公共卫生合作的法律框架。鉴于 IHR 在新冠疫情中的执行争议，不少专家认为疫情后，审查委员会应当对条例框架下各方应对疫情的经验教训启动审查。甚至有观点认为，应该再次启动条例修订。

5 月 19 日世界卫生大会上，包括欧洲国家在内全球 120 多个国家联合提出的应对 COVID-19 疫情决议草案正式通过。决议提出将尽早逐步启动公正、独立和全面的评估，回顾总结在世卫组织协调下国际卫生领域应对 COVID-19 工作的经验教训，IHR 执行和运作情况亦是重点。此前一天，国家主席习近平在大会致辞中表示，中国支持在全球疫情得到控制之后，全面评估全球应对疫情工作。「这项工作需要科学专业的态度，需要世卫组织主导，坚持客观公正原则。」

当日，谭德塞在世界卫生大会发言最后总结称，新冠疫情大流行提出了两个关键问题，「一个是我们想要一个什么样的世界，另一个是我们想要一个什么样的世界卫生组织」。

疫情中的角色

有着 194 个成员国的世卫组织拥有多项职责。世界卫生组织宪章中，促进传染病、地方病及其他疾病的消除被列为主要职责之一，它还应当建立诸如流行病学和统计学等技术服务，并在卫生领域中提供信息、劝告和帮助，促进和引导卫生领域的研究工作等也是必选项目。而面对国际突发疫情，世卫组织主要是在《国际卫生条例》框架下获得国际抗疫行动的领导地位，对缔约国提供指引。

1 月 3 日，疫情刚暴发，上海公共卫生临床中心医务部主任、感染与免疫科主任医师沈银忠收到了一封来自世卫组织的预警邮件。该中心曾在甲型 H1N1 流感、H7N9 禽流感与埃博拉病毒疾病等传染病疫情中与世卫组织合作，2017 年成为世卫组织新发与再现传染病临床管理、研究与培训合作中心。在这封预警邮件中，世卫组织提到武汉报告了不明原因肺炎病例，希望公卫中心能配合世卫工作，在上海组织针对亚太地区医务人员培训，主题是严重急性呼吸道感染诊治。

六天后，沈银忠收到第二封邮件，受邀参加第一版《世卫组织新冠病毒感染临床管理指南》的讨论、制定和修订，当天便与来自多国的约 30 余专家视频讨论。1 月 12 日，世卫组织发布第一版针对疑似新型冠状病毒感染造成严重急性呼吸道感染的临床管理指南，供各国参考。随着认识不断加深，沈银忠又参与了 1 月 28 日、3 月 13 日对指南的更新工作。沈银忠透露，最新一版指南将在近期更新后发布。

他说，自 1 月 9 日开始，世卫组织还定期邀请多国专家线上交流，每周两次，交流各国疫情的应对情况、存在问题及解决措施。最近一次讨论针对老年人新冠肺炎的诊治问题，约有 60 名专家参与。

「世卫组织是站在全球可及性、均等性基础上来考虑规则。」沈银忠说，随着疫情发展，越来越多的欧洲和非洲专家加入指南修订工作组，「同时考虑到发达和资源相对缺乏的地区，帮助所有人接受到相应的医疗资源救治」。

传染病预警是世卫组织的重要职能。在 IHR 框架下，世卫组织在收到缔约国报告的疫情等信息后，应向所有缔约国提供必需的情况，并评估国际传播风险，确定是否发出「国际关注的突发公共卫生事件」警报。

1 月 1 日，世卫组织收到中国首批病例通报，当日在内部启动抗疫紧急状态，并于 5 日向所有会员国通报新疫情。在中国工程院院士钟南山对外宣布「人传人」同期，1 月 20–21 日，世卫组织在武汉进行了为期两天的考察。考察团讨论了中国扩大新冠感染病例定义的计划，并预计新病例定义实施和检测增加后，国内确诊病例将上升。1 月 30 日，世卫组织宣布新冠疫情构成「PHEIC (国际关注的突发公共卫生事件)」，3 月 11 日，谭德塞宣布新冠病毒已构成全球性大流行。

推动尽快研发药物和疫苗应对新发传染病也纳入世卫组织的防疫职能。基于应对 2014–2016 西非埃博拉疫情的经验，世卫组织从 2015 年 6 月开始，着手拟订针对潜在流行病的研发准备和应对蓝图，该蓝图设定优先需要研发的病原体名单，有针对性开展研发，确保人们在疫情期间快速得到疫苗、药物等医学产品。2018 年增设「X」病原体，代表未知的引起人类疾病并可能造成严重国际流行病的病原体。2 月 11 日举办的世卫组织研究与创新论坛上，400 位专家和出资人重点讨论了新冠病毒的关键性研究问题和应对策略，随后发布《全球研究与创新：制定研究路线图》，确定了研究重点和八项立即研究行动。沈银忠是该论坛日内瓦现场惟一来自中国大陆的专家。

当疫情来临时，在缔约国要求下，世卫组织应提供技术指导和援助，必要时调动国际专家组现场援助。为保护卫生系统薄弱的国家，包括世卫组织在内的国际组织于 2 月 3 日发布战略防范和应对计划，面向全球募款 6.75 亿美元。世卫组织还罕见地号召普通公众和私人捐助者提供支持。3 月 13 日，世卫组织和联合国基金会、瑞士慈善基金会设立「COVID-19 团结应对」基金，用于为医务工作者购买防护用具，购买诊断试剂盒，改善监测，并提供研发基金。3 月 18 日，世卫组织总干事谭塞德宣布开启「团结」试验，验证未经测试的新冠病毒治疗方法。

宣布全球「大流行」一个多月后，疫情仍未达峰值，且继续向发展中国家蔓延。4 月 19 日凌晨，世卫组织和一家名为「全球公民」的国际组织联合发起「同一世界：团结在家」线上音乐会，全球 100 余位音乐巨星参与其中，向新冠疫情下的前线医务工作者致敬，向全世界显示团结的力量。全球各大企业、慈善组织和个人参与捐款，活动募资近 1.3 亿美元，用于世卫组织发起的 COVID-19 团结应对基金。

事实上，新冠疫情并非世卫组织惟一正在处理的疫情。今年 2 月，谭德塞还在媒体通气会上提到，世卫组织突发事件部门在同时处理 216 起突发事件。就在 4 月 15 日，谭德塞还宣布发生在刚果 (金) 的本轮埃博拉疫情仍然构成「PHEIC」。该轮疫情始于 2018 年 8 月，在 2019 年 7 月被宣布构成「PHEIC」。

一些学者指出，世卫组织或许可以更早向国际社会发出预警信号，疫情应对行动也可以更强化。但曾作为西太区代表参加 WHO 改革工作组的北京大学公共卫生学院全球卫生系副主任、副教授谢铮认为，新冠疫情是世卫组织在自身能力范围内应对较好的一次，每天举办疫情通报会，相对来说比较透明。「不能期待它是一个万能的组织，没有实质权力，所有的会费还不抵美国一家大型医院的运营经费」，她认为，评判世卫组织的作用应更注重现实性。世卫组织的规划预算资金主要由会费和捐款构成，目前前者占比 18%，依据成员国国家财富和人口状况计算。

世卫组织正在经历「困难时刻」。作为世卫组织资金最大来源的美国宣布将暂停缴纳会费，并对世卫组织有诸多指责。2017 年当选世卫组织总干事的谭德塞处在漩涡之中。他曾先后任职埃塞俄比亚卫生部长与外交部长，他是首位经世卫组织成员直接投票选出的总干事，也是首个当选世卫组织总干事的非洲人。

预警争议

新冠大流行以来，国际社会态度撕裂，又聚焦于世卫组织在疫情早期是否充分发挥预警功能上。学术界对于世卫预警级别，包括确定「大流行」和根据 IHR 宣布新冠疫情为 PHEIC 的决策过程也有不同认识。

其实，「大流行」并非 IHR 框架下的预警信号，最初也非针对所有疾病，原是世卫组织对流感流行阶段所设定的 6 种级别的最高级。此前，当某种流感病毒在一个世卫组织区域的至少两个国家中出现社区暴发，且在另一区域至少一个国家也发生社区暴发，则意味着大流行正在发生。但 2009 年甲型 H1N1 流感预警出现争议后，世卫将定义简化为，一种新疾病在全球范围内传播，且将 6 级设置简化为 4 级。世卫组织发言人今年 2 月下旬曾表示不再宣布任何疫情为大流行，但基于疫情传播和严重程度，及部分国家防疫措施力度不够，谭德塞最终在 3 月 11 日宣布新冠疫情为大流行，这仅是世卫组织 2000 年以来第二次使用该预警信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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