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英国、加拿大到日本,海外的六四集会筹办者在碰撞中相认
去年一月,九十后Jackey和伴侣一同飞抵加拿大亚伯达省首府爱民顿(Edmonton),在陌生的城市开展新生活。6月4日,Jackey 协助香港人组织“爱民顿香港民主阵线”主持了舞台剧《5月35日》的放映会。映后虽已近晚上九时,爱民顿的太阳 …
我本来只是一个中国普通小学生和高中生的儿子,我的母亲不知道欧洲在哪里,我的父亲消失在茫茫人海里。我本来是要走上与我亲戚一样相似的生活,草草地在工厂上班,找一个人结婚生子,遇到大病花光所有的积蓄,然后被火化。所以,我的命运是怎样被改变的呢?
我从小就对政治有热情。作为独生子女,不在学校的时候,我有大量的时间独处。我擅长用幻想打发时间。我最喜欢玩积木了。在深圳布吉下水径城中村居住的时候,电视新闻上播着九江大桥被船撞断了,深夜里很多车辆直接开入了奔涌的江河中,人们质问事故的原因,桥梁是不是豆腐渣工程为什么一撞就断。我在我的洗澡盆里也搭起积木,开始模拟起船撞断桥。
除了外星人占领地球或者和地球人结盟对抗另一群外星人以外,我也会幻想自己当上了中国的总统啦,因为当时我不知道中国没有总统,只有国家主席,还有中共的总书记。来到欧洲以后,一旦我与人讲我的个人政治启蒙经验,我反复讲述的故事是,一个八岁的小男孩,问父亲下一任国家主席是谁,父亲说是习近平。那个时候是 2009 年,父亲已经知道下一个总书记是谁了,而没有人知道美国下一个总统还是不是奥巴马。这就是我对我生活的国家存在异样的第一次察觉。
小悦悦事件也曾经引起广大的热议。人们批判为什么中国的民众是如此的冷漠,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小女孩被撞倒在地,被无数车辆碾过,最后小悦悦是被一个社会最底层的人救起。
如果要断代,我的人生完全可以划分成知道六四之前和知道六四之后。初中的时候,我们班有个男生,我们算是一群好朋友,我和他偶尔会吐槽中国政治。那个时候习近平刚发起反腐,网络上出现了很多对习近平歌功颂德的内容,例如《习大大爱上彭麻麻》。可是我感觉很奇怪,腐败本来就是不对的,反腐应该是理所当然的,为什么反腐要变成一件要歌功颂德的事?而且既然腐败在之前就广泛存在了,现在才来反腐,是不是说明了胡锦涛做得不够好,甚至放任手下腐败的肆意?那个时候那个男生跟我说,反腐就是要清除异己。我开始明白中共党内派系有别,反腐是一个不用付出多大政治资本就能获得极大好处的政治工具,既可以通过发动宣传机器来在民众中获得道德合法性,把巨额贪腐没收后补充国库,还可以以此为软肋趁机打击政敌,使人唯命是从。
柴静的《穹顶之下》纪录片出来后,网上掀起热议,我第一次知道雾霾、PM2.5 的危害,地方官僚的无能与腐败,第一次知道 KN95 口罩,12345 市民热线的威力。甚至在班里也有同学和老师在讨论这部纪录片。然而很快,这部纪录片就被全网封禁与下架。那个时候是我第一次知道共产党的威力,可以在黑箱背后一声令下,所有存在过的痕迹都消失了,只留下了一些被政府中肯和允许的评论文章。
知道六四完全是一场意外。那个时候我刚进入青春期,对世界有一种天真的理解。我有一种 00 后的乐观,因为中国的 GDP 在高速成长,一切物质都变得越来越丰盈,我的家境也越来越好,我们从城中村搬进了公寓小区居民楼,我们开始固定地每周一次去酒楼吃早茶,吃深海鱼油,吃燕窝鱼翅。我在准备进入高中的时候,我经常去两个贴吧闲逛。我喜欢谈论政治。这时有一位在海外留学,对中国的未来灰心丧气的学长跟我说,你去查查天安门事件吧。我说我知道天安门事件啊,1976 年 4 月 5 号那次吧。其实不是,还有另一个天安门事件。
那个时候上维基百科还不用翻墙,我搜索天安门事件,我开始找到两个结果,一个就是四五事件,另一个就是六四。
维基百科让我大开眼界。可以说没有维基百科就没有我的今天。我无比信赖维基百科,是因为一个词条里每一句话都有引用来源,拥有多方视角的陈述,不同利益相关方的评价,等等。我第一次知道原来中国政府用军队和坦克对抗手无寸铁的学生和市民,而我就是学生。我第一次知道中国有一个叫赵紫阳的人,因为拒绝向学生开枪,而被软禁到死。
遇到汤桂仁,和汤桂仁成为亲密朋友的那段时期,就是我的革命年代。汤桂仁是他的笔名。现在他的文章还可以在网站上查得到。遇到汤桂仁也是一场意外。我是学校天文社的创始成员兼副社长,汤桂仁是一名普通社员。那个时候我们一起在天台看流星,他给我讲康德的道德律。我这么老大粗的一个人,父母都不是知识分子,大字不识,哪知道什么康德,头顶的星空,心中的道德律。多么浪漫。我被迷住了。多么智慧的一个人。我对他产生了奇妙的情愫,逐渐跨越友谊的边界。有一天吃午饭我没有像往常一样跟我们班的学霸同学一起走,而是跟汤桂仁。我问他你知道六四吗?他说知道。从此我们就开启了奇妙的大门。他是我在现实生活遇到的第一个知道六四的人。
他带我去图书馆,带我去阅读理想国 M 译丛。我们按图索骥,开始读熊培云、刘瑜、陈丹青、许知远、梁文道等公共知识分子的作品,开始读历史,开始读老自由派的自述,开始读政治哲学,读弗朗西斯科福山的《政治秩序的起源》和《历史的终结与最后之人》,开始读沈志华的冷战史、高华的《红太阳是怎样升起的——延安整风运动的来龙去脉》、开始读《旧制度与大革命》… 还有资中筠等等数不清的公共知识分子。
然而,我们的确是年轻人,血气方刚,行事冲动,热血沸腾。我们开始组党,党名叫自由中华党。我在 powerpoint 软件上设计 logo。就是自由二字中间内含六四两字。我们党的宗旨是自由民主人权宪政。我们党只有我们两个人,我们根据赵紫阳的设想轮流坐庄轮流做主席,我们党开始发展党员,我们开始给其他同学普及六四的知识,我们在操场上进行智性与德性,马基雅维利主义与伦理的辩论,要不要向刺杀希特勒一样刺杀毛泽东、刺杀习近平,如果刺杀希特勒可以阻止千百万的犹太人死亡,刺杀毛泽东是否又可以阻止千百万的中国人死去。
汤桂仁给我讲犬儒主义,给我讲徐贲对现代犬儒的批判,给我讲两种新自由主义的区别(new/neo)。汤桂仁一直是我的智慧导师,他借给我奥威尔的《1984》,孙仲旭译本,我上课的时候囫囵吞枣地看完了。我读书速度很慢,为此感到羞愧。我怕自己是不是得了什么奇怪的疾病,小时候我曾经和堂姐一起把方便面调料包当零食吃,把 omega3 的金色胶囊当零食吃。我是不是重金属中毒或汞中毒了。家旁边的工厂有时在深夜会传来有毒化合物散发的恶臭。我和妈妈在小区旁边的排污口钓鱼,煮熟的鱼也散发着恶臭。每次回老家或者去种地,尿素的臭味熏天冲鼻。
我是后来才开始喜欢上刘晓波和加缪,把他们当做我的人生导师。我在玩模拟联合国。我喜欢一个女孩,她长得一般,但充满智慧,就像女版汤桂仁。我要求她送我《局外人》,她给我买了李玉明译本。我爱上了加缪,我开始买柳鸣九主编的加缪全集。我了解到加缪和我有过一样的疑惑,他的剧本《正义者》就是以刺杀俄罗斯沙皇的二月革命为背景。刺杀一个人,杀死一个生命,来救无数人,加缪的答案是去杀,但因此还是成为了杀人犯,因此自愿受罚。
我开始想我的新名字。汤桂仁说毛泽东的笔名多是以木子李为姓。我初中的时候幻想过自己搞一个个人品牌叫励志歌。于是我把笔名搞成李智戈。我还不满意,要另一个名字。我要把我的偶像纹在心里。我把刘晓波、林昭、赵紫阳各取一个字,变成我的名字,又谐音朝阳,于是就叫刘昭阳了。
附:这是我高中的好朋友汤桂仁的文章(https://www.aboluowang.com/2016/0515/739025.html),我们一起创建了 “自由中华党”,可惜我现在已经和他失去了联系。
去年一月,九十后Jackey和伴侣一同飞抵加拿大亚伯达省首府爱民顿(Edmonton),在陌生的城市开展新生活。6月4日,Jackey 协助香港人组织“爱民顿香港民主阵线”主持了舞台剧《5月35日》的放映会。映后虽已近晚上九时,爱民顿的太阳 …
2023年04月09日 在文档前沉默良久,不知道如何着笔。“四月最残忍,从死了的 土地滋生丁香,混杂着 回忆和欲望,让春雨 挑动着呆钝的根。”艾略特说“四月最残忍”,残忍的是天门山玻璃栈道的悬崖下三个年轻的男孩的尸体和医院里也许在太平间叫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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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共知识的言说者,恰是一切“黑暗森林法则”的破壁人。 各位好,前天《“黑暗森林”,一种原始而低幼的社会学狂想》一文写过之后,其实留下了一点很重要的余味没有谈清。为了说清这个问题,不妨先讲一个有趣的数学题,它是华裔数学家陶哲轩最早提出的。 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