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消失的卫生巾,被无视的女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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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女士乘坐高铁时来了月经,但高铁上买不到卫生巾,最后乘务员帮她找到了一张。于是女士在网上提出希望高铁可以售卖卫生巾,让所有女性都能避免碰到和她一样的尴尬情况。

但是这一需求以“卫生巾是私人物品”为由被拒绝了。在网络上激烈的讨论中,同样反对的人说没办法接受高铁的推车上卫生巾和食品放在一起,有人说这种情况是小概率的、没必要搞特殊,女性应该自备,甚至还有人搞不清楚月经、卫生巾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次讨论中,女性的困窘和卫生巾的上不了“大雅之堂”,将月经禁忌和其后不平等的性别文化,赤裸裸地展现了出来。月经(和月经用品)被认为是不能让别人知晓的,具备这项生理特征的女性也是被贬低的。

因此,今天单读想分享 8 本书,揭开月经禁忌的神秘面纱,看到这种文化加诸女性的枷锁。如果说古人对月经的污名化来自无知,我们想为现代社会仍然对这一自然生理现象讳莫如深、女性的需求被理所当然地忽视找到答案。

01

《马坡林舍的女孩》

月经初潮:吓都吓煞,怕难为情

《马坡林舍的女孩》是对 11 位浙江林业厅职工女儿的口述访谈实录,受访者多出生于 60 年代前后,学者记录了共和国历史变迁下女性的生活史和生命史。下面的对话来自其中一位受访者的访谈实录,她讲述了自己在没有性教育的年代,因为无知而对月经初潮产生的恐惧和羞耻感。

问:你月经初潮大致是几岁?当时你怎么办?感觉如何?

答:偶 15 岁刚刚读初中噶辰光碰到月经初潮,吓都吓煞,出了噶许多血,以为自家快要死掉的嘞。

问:来月经后,有关月经及处理知识你是如何知道的?谁给你制作或购买相关物品?

答:那个辰光,偶妈妈不来杭州来萧棉工作,一个礼拜回屋里一趟的。则来月经以后么,是偶姐姐把她自己用的卫生带把偶用,一开始,偶佗过来是介个套用都不晓得啦,以为是像穿背带裤嘎套穿了肩膀高头的,因为带儿太短穿不上去么,把偶姐姐骂都骂煞。她说偶介个套会嘎木的,是系了腰高头的啦,介个套往肩膀高头挂上去,则啥啦!弄得偶是难为情都难为情煞。

问:你什么时候,如何知道自己成大人了?当时感觉如何?

答:那辰光不晓得啥个叫作大人,月经来的第二天才子晓得,纠个是每个女伢儿正常的生理状况。

问:你来月经时,家人和邻居们是如何看待你的?与平时有没有不同?为什么?

答:没啥个不同。因为来初潮第二天,学校就组织偶们去大观山果园学农劳动去的,一个礼拜以后,妈妈从萧山回来,姐姐告诉她纠个事情,妈妈还特意赶到大观山果园偶们劳动嘎地方来看偶嘞,茂不放心偶。偶么怕难为情呶,想想全班同学都要晓得偶来月经了,就不去理偶妈妈,噶卯想想真当是太不懂事了。妈妈“千里迢迢”来看偶、关心偶,偶理都不理她。

问:那时家人和邻居是如何看待月经的?

答:记得偶们一道的朋友,最早是郭韵来月经,偶们啊要嘲笑她。

问:你当时对来月经和以后的月经经历有何感受?为什么?

答:当时来月经,心里还是比较高兴的,因为,偶小辰光身体茂差嘞、茂弱嘞,有人叫偶僵歪佬的,偶自家呢心里啊有点儿阴影的,专门觉得自己长不起来了,茂担心事嘞。听大人说,来月经么就是做大人的,觉得自己还是会佗(大)起来的,以后就背得是僵歪佬的。所以,偶心里啊是暗暗叫高兴的。

问:说一件你印象最深的当时有关月经的事。

答:偶月经没来之前专门会胸部胀痛的,而且还可以摸到硬块,每次噶种状况一出现,偶就会偷偷叫回到屋里冲个热水袋,死命烫胸部,就是夏天啊一样的,心里是茂慌、茂慌嘞,觉得自己是不是生佗毛病的?是不是生癌了?为什么会有肿块?又不敢问大人,只是心里头发慌。月经来噶辰光么腰啊茂酸、茂酸,去厕所里一趟么看看都是嘎血,又吓煞的,赶紧回来躲到棉被洞里困了休息,觉得自己快要死掉了,腰酸又杂血,一定是要死了,真当真当茂慌(害怕)。

纪录片《月事革命》

02

《中国女性的感情与性》

现代社会仍然如此,只能被视为冥顽不灵和愚昧

李银河的《中国女性的感情与性》写于 20 年前,访谈了不同年龄、职业、教育程度的中国女性。她发现,极少女性面对月经初潮持肯定的正面的感觉,虽然现代社会大家不再相信污名化月经的假说,但是厌恶、恐惧的情绪仍然影响着当代女性。

为什么我们会对一个正常的,甚至代表身体成长的生理现象感到厌恶、恐惧、羞耻,而不是欣喜呢?李银河分析说,一是因为妇女地位低下,二是因为力图掩饰女性第二性征的禁欲主义。

女孩月经初潮时感觉是很不相同的,这些感觉可以被概括为以下几种:一、由对此一无所知而引起的恐惧感;二、由对此事的负面看法而导致的羞耻感、厌恶感甚至自卑感;三、视为平常事。但调查发现,极少有人对这件事持有肯定的正面的感觉,比如,由于期待成为成熟女性而引起的欣喜感觉,由于对这件事的正面看法而引起的自豪感等等。

一、事先对月经来潮一无所知

调查对象中有不少人在事前对月经来潮一无所知。这和她们进入青春期时的时代气氛有关,也与同龄人(姐妹、同学、朋友)之间传播这类信息的方式有关。调查表明,事先的一无所知往往会使女性对自己的这个生理特征产生恐惧或厌恶一类的负面看法。

……

二、事先对月经来潮略有所知

事先对这一生理现象有所了解的女孩恐惧感较少,但仍有不少人有厌恶感:“我是 14 岁来的月经,来之前就知道了,知道是女孩子都要有的,但我还是很紧张。我特别不希望有这种事,觉得很脏,很麻烦,很痛苦,每次一来就腰疼、肚子疼。”

……

总的看来,月经来潮是女性人生的一个重大事件,是促使女性意识到自己与男性具有性别差异的一个重要关头。从我访问到的女性的经历与感觉来看,尽管许多人能够从一开始或随年龄增长把它看作一件很自然的事情,但是,的确有不少人在月经初潮时由于无知而产生恐惧感,或受周围人们看法的影响,对女性特有的这一生理现象产生不洁、厌恶一类的负面感觉。

这种情况并不是中国独有的,不仅许多欠发达国家中有类似的情况或对月经更严厉的负面看法和风俗习惯,就连我们心目中最开放、文明程度最高的欧洲在中世纪时也是这样的。……实际上,这种对月经的负面看法还可以追溯到更久远的年代。……人们虽然不再相信这些假说,但对月经的恐惧感至今仍在影响着人们对经期妇女的看法。

……

对于月经来潮这一无害的生理现象,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误解、恐惧甚至是厌恶?原因首先来自无知,人类的先祖对于不可解释的生理现象产生误解是无可厚非的,但是,在现代社会中仍然对一种自然的生理现象抱有恐惧感和厌恶感就只能被视为冥顽不灵和愚昧了;其次,对月经来潮的负面评价反映出妇女地位的低下——由于妇女的地位低下,所以她的某种生理现象会令人厌恶;最后,对月经来潮的恐惧感和厌恶感反映出一种禁欲主义的心理倾向,因为它是小女孩开始向成熟女性转变的信号,对它的厌恶表明一种希望停留在女孩阶段、不愿成为女人的心理。这种心理产生于不希望彰显而力图掩饰女性第二性征的社会氛围中,而这种社会氛围正是禁欲主义文化中所特有的。

纪录片《#女败女战》

03

《女性主义有什么用》

女孩们正因为“月经贫困”无法去上学

《女性主义有什么用》这本书提出了 40 个和女性息息相关的问题,涵盖政治参与、婚恋、家庭、职场等等。在与身体相关的章节中,作者说明了女性的身体特征在西方文化里遭到的贬抑,子宫和月经同污秽、退化、歇斯底里等负面词汇联系在一起。

一方面月经是禁忌,女性得用卫生产品以防止他人知道自己行经,另一方面却是卫生产品不菲的价格——文中还提到了“月经贫困”,世界各国都有女孩正因为买不起好的卫生产品、又羞于让经血渗出而没办法上学。为了解决这一问题,印度和肯尼亚两国政府已经让学校提供免费的月经用品。

纵观历史,女性的身体对属于任何国家和信仰的男性来说,都构成了问题。它反映了一种矛盾,即女性既被视为非常强大的存在,又被视为非常软弱的存在;既被视为非常诱人,又被视为非常令人恶心。这一点在当今每个国家仍然存在的有关月经的禁忌中尤为明显。《圣经·利未记》第 15 章告诉我们:“女人行经,必污秽七天……凡摸她床的,必不洁净到晚上,并要洗衣服,用水洗澡。”公元 73 年出现的第一部拉丁文百科全书宣称,如果接触到经血,“新酒会变酸,作物会枯萎,嫁接作物会死去,花园里的种子会干枯,树上的果实会脱落,兵刃会变钝,象牙的光泽会变暗,蜂群会消亡,甚至青铜和铁会立刻被锈蚀”。等一下,女人们可能在喊,没那么糟!月经怎么会如此强烈地抓住男性的想象力?

在女性主义文本《诅咒:月经的文化史》(1976)中,社会学家珍妮丝·德莱尼(Janice Delaney)、玛丽·简·卢普顿(Mary Jane Lupton)和艾米丽·托斯(Emily Toth)探讨了有关月经的禁忌。她们发现,“西方科学之父”亚里士多德曾宣称:男性在生殖中的作用是提供“活性物质”(精子),而女性的作用是被动接受,因而他确信男性更优越。女性在性生活中似乎不会产生任何东西,所以人们认为精液是一种活性的、有生产力的物质。另一方面,女性的经血则与流产和缺乏生命力联系起来,因此被认为是“退化的”,意味着一种走向死亡的被动性。(这可能是那些顽固神话的一大源泉:“男人是积极且富有生产力的,而女人则是被动的,什么都不做。”)

接着,子宫也成为人们关注的焦点,被看作是导致女性软弱无能的原因。波斯医生和哲学家伊本·西纳曾说:“子宫是女性的弱点。”到 18 世纪,英国医生约翰·弗里德把经血和歇斯底里症联系到一起。他的推理表明,如果男人流那么多血,他们也会“歇斯底里”。一种新的观念由此出现:女性的出血倾向不仅是导致软弱的原因,也是导致精神紊乱的原因。女人由于她们的身体,自然是歇斯底里的(这个观点一直传到弗洛伊德,促成精神分析学科的建立)。

在男性关于女性生殖器官的理论的长期影响下,许多女性开始信以为真。也许,经血不会导致水果从树上掉下来,但这仍然是严格的禁忌话题,即使在女性之间也不应该谈论。世界各地反“月经贫困”的运动人士认为,有关月经的禁忌正在使女孩失去受教育的机会。女孩因为买不起价格不菲的卫生用品,往往无法上学,她们不得不用破布、报纸和塑料袋来对付经血,以防经血渗入衣服。2017 年,世界各国都有女孩面临着这种情况,只有印度和肯尼亚的女孩除外,因为这两国的政府开始通过由学校提供免费月经用品来解决这个问题。而在其他地方,这一问题被“优雅”地忽略了。买不起卫生用品的女孩因为经期“旷课”和长期无法取得学业进步而受到惩罚。

纪录片《月事革命》

04

《厌女》

“好好收拾卫生用品,千万别让爸爸哥哥弟弟们看见”

上野千鹤子的经典作品《厌女》向大众揭示了早已潜入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如同物体的重力一般,因为太理所当然而使人几乎意识不到”的厌女症。厌女不仅表现为男人身上的“女性蔑视”,还有女人身上的“自我厌恶”。“月经羞耻”的经久不衰,不仅来自男性对女性的贬低、排斥,还因为母亲在女儿心中根植的自我厌恶而巩固。女孩接收到“卫生巾是私人物品,不能让别人看见”的信息,首先来自母亲的告诫。

女人的厌女症从母亲处学来。母亲通过厌恶女儿的“女人味”而在女儿心中根植自我厌恶的意识,女儿则通过目睹母亲的不满足、不如意而轻蔑母亲。当少女迎来初潮并告诉母亲时,如果母亲用一种仿佛看到秽物的语气回答“你终于也成了女人了”,这会让很多少女受伤吧;要是女儿被母亲告诫“好好收拾卫生用品,千万别让爸爸哥哥弟弟们看见”,这会让少女不但不能为自己身体的变化而喜悦,反倒怀有一种必须对他人隐藏的羞耻感吧。

同时,孩子们也看到,在孩子的人生中作为最初的绝对权力者登场的母亲,却伺候并被控制于更为强有力的权力者。

母亲的不如意,与自己无法改变现状的无力感混为一体。母亲一边诅咒自己的人生,一边又将同样的人生强加给女儿,引来女儿的憎恶。女儿一边视母亲为“不想成为那样的人”的反面教师,但同时也知道要想解除母亲的束缚必须借助他人(男人)之力,对这种只能委身他人的人生深感无力。而且,她还预感到,自己委身的那个男人,或许与不合理地支配母亲的父亲一模一样,为此而恐惧不安。

徒劳地看不到出口的无尽循环。

电影《印度合伙人》

05

《看不见的女性》

所谓的平等,实际上偏向男性

只有女性需要卫生巾,而且只有在乘坐高铁时来月经且没有自备卫生巾的女性才需要卫生巾,所以这是个小概率的需求,不应该被满足。男性网友在反对高铁售卖卫生巾时,将女性对卫生巾的需求同“特殊”疾病的用药需求作类比,强调女性这一诉求的非日常性、非必要性。但这只是男性(也许是部分)眼中的合理,所有人需要的东西才是必需品,而这里的所有人等同于健康的成年男性。

《看不见的女性》这本书中,揭示了许多形式平等背后的不平等,作者让我们看到,习以为常的社会,都是怎样以男性需求来运作,而女性的需求不被看见。比如相等的男女公厕面积看不见女性的生理特征、育儿需求等,实际上是不公平不合理的。在性别文化更先进的英美,也有免费提供的物资中缺了经期用品的情况,因为看不见女性缺少经期用品要面临的患病风险和行动受限。而这次争论中要求的,还只是售卖。

然而,区分性别的物资供应不仅关乎安全,还关乎健康。在英国,无家可归者收容所可以(而且确实)向国家医疗卫生系统索要免费的安全套,但不能索要免费的经期用品。因此,庇护所只能在碰巧有闲钱(不太可能)或者收到捐款的情况下,免费提供经期用品。2015 年,一个名为“经期无家可归”的活动组织请求英国政府像提供安全套一样提供经期用品。尽管在议会中提出了问题,但政府资金一直没有到位,不过在 2017 年 3 月,该运动组织宣布与卫生巾品牌 Bodyform 合作,到 2020 年捐赠 20 万包卫生产品。美国的活动人士取得了更大的成功:2016 年,纽约市成为美国第一个在公立学校、无家可归者收容所和惩戒所免费提供卫生棉条和卫生巾的城市。女性难民也未能幸免于一种全球性的、长期的忽视:女性会来月经。为这种基本需求提供的资金往往无法到位,其结果是妇女和年轻女孩可能多年无法获得经期产品。即使是在确实提供了卫生用品的地方,它们传统上也是“为分发给家庭而设计的,没有根据每个家庭中经期女性的数量进行调整”。在设计分发方式时也常常没有考虑到月经的文化禁忌:他们指望女性能够从男性员工手中或者当着男性家庭成员的面索取月经产品;而且未提供适应不同文化的产品或处理方法。这种供应方面的差距影响了女性的健康和自由。一项研究发现,由于不得不使用不卫生的替代品(“破布、苔藓、床垫碎片”),超过 50% 的女性“患有尿路感染,但往往得不到治疗”。而且“由于对月经的羞耻感以及月经渗漏的风险”,女性的行动受到限制,无法“获得食物、服务、信息,与他人互动”。

缩小性别数据缺口并不能神奇地解决女性面临的所有问题,无论她们是否流离失所。

要想实现这个目标,需要对社会进行大规模重组,并结束男性暴力。但是,认识到性别中立并不意味着性别平等这一事实,将是一个重要的开端。而且如果有了按性别分列的数据,人们肯定更难坚持认为,为了追求更大的利益,大可彻底忽视女性的需求,因为所有证据都证明事实恰恰相反。

纪录片《给老娘冲》

06

《应得的权利:男性特权如何伤害女性》

让人重视、相信和理解女性的病痛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

现代医疗也是以男性为中心发展的。《应得的权利》中讲到,女性的疼痛描述不被医生相信,女性在生理上可能比男性感觉到更多疼痛感,却被归结为心理原因,是在装病。同样的,女性因为月经随时可能到来而产生不安感,在这次争论中就会被认为是麻烦的、不能忍受的、没有办法照顾好自己的人。与此同时,女性的经痛问题没有得到医学重视,也是事实。

萨姆洛维茨和她的同事们发现了一个特别的现象,医生不愿意相信女患者描述的没有明显生理标记病症的疼痛,例如纤维肌痛(多见于女性)。总的来说,涉及这些病症时,“女性关于就医经历的叙述表明……在就医过程中,要让医生重视、相信和理解自己的病痛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一般来说,“有疼痛症状的女性会被视为歇斯底里、情绪化、爱抱怨,她们并不想改善身体状况,只是装病,想象并捏造疼痛症状。其他研究显示,有慢性疼痛症状的女性……她们的疼痛被诊断为心理原因而不是生理原因”。相比之下,“男性被描述为有忍耐力,他们能忍痛,否认有疼痛感……不仅如此,男性还被描写成善于自律、能控制情绪、不愿求医问药、不愿意谈论自己的病痛”。

正如我们已经看到的,事实上有证据表明,在受到相同有害刺激的情况下,一般来说,女性可能比男性感觉到更多的疼痛感。但这并不涉及男性是否比女性更加坚忍的问题——也就是说,他们是否只是更能“忍受”同等程度的疼痛。如果有充分的证据,那么医疗服务提供者就有理由相信,如果一个男人说自己很痛,那么他一定是真的很痛——或者说,确实是非常非常痛,远远超过他自己所描述的程度。

纪录片《她在愤怒时最美》

07

《从零开始的女性主义》

“所谓强者的特权,就是可以无须对弱者展开想象力”

父权社会中更容易掌握更多资源的男性,难以想象女性在权利上的匮乏。

上野所谓强者的特权,就是可以无须对弱者展开想象力。由于权力关系不平衡,弱者会直接受到压迫,因此不得不思考。弱者必须考虑强者,对强者展开想象力,但强者不需要对弱者展开想象力。所以,他们遇到一些事情,会表现得十分呆滞。比如自己的妻子在公司受到性别歧视,一些大叔会说“大家都这样”,一旦女儿在找工作时受到歧视,就会大发雷霆。

田房 那究竟是怎么回事?

上野 其实这很好理解。因为妻子是外人,女儿是家人。女儿就像他的附属品。直到自己的附属品遇到了问题,男性才会有所意识,把它当作自己的事情。到这里还可以理解,可是那些人偏偏想象不到自己的女儿会成为其他男性毫无顾忌的性凝视对象,而他自己也可能对别人做过那种事。为什么大叔就这么迟钝呢(怒)!

纪录片《月事革命》

08

《女性与权力:一份宣言》

“一个公开发言的女人,就已经不是个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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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女性提出需求时,都会被要求闭嘴。一个历来不掌握公共发言技能的女性,她的发言一定是充满谬误的、逻辑不通的、不顾全大局的,她一定是个泼辣的、事多的、别有居心或被人利用的女性。希望今天分享的这些内容,可以被不抱成见地倾听。

然而,这一切的背后还有更多的东西。女性的“失语”并不仅仅反映着她们在古典世界里总体上缺乏权利这一状况:她们没有投票权,法律上和经济上都不能完全自主,等等。这只构成“失语”的部分原因——既然古代的妇女无权拥有任何正式的政治筹码,那么她们在政治领域没有什么好说的,也就不足为奇了。但是,我们这里所讨论的这种将女性与公共言说的隔绝是更加活跃积极的一种,有着更加丰富的意涵。这种隔绝对我们的传统、我们的习俗和我们关于女性声音的许多潜在预设造成的影响,也比我们所能意识到的要大得多。我的意思是,公开发言和实践讲演术这些,并不仅仅是古代女性没有去做的事情:它们是专属于男性的活动和技能,男性这一性别身份通过它们得到定义。就像我们在特拉马库斯的事例中看到的那样,成为男性(或至少是成为精英男性)意味着对话语权的宣告。公共言说是男性身份的一个定义性特征-如果不是唯一的定义性特征的话。或者我们可以引用在罗马广为人知的一句口号,说一个标准的精英男性公民是一个 vir bonus dicendi peritus,即“擅于言辞的优秀的男子”。而在大多数情况下,一个公开发言的女人,按照定义,就已经不是个女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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