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厌自己姓名的人，决定改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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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字是一个人随身携带的符号，透露父母的期许，个人的家境或者其他信息。然而，一些人的名字却有意无意地给他们带来困扰，嘲笑、误解或者其他负面印记，携带这些名字如同患慢性病，时刻被名字带来的负面影响侵扰。

随着自我意识的觉醒，许多人在成年后改名，企图挣脱出来。

让人困扰的姓名

我原名是范冰冰，又是山东人，从小总被拿来和明星比，总有人取笑我担不起这个美女名讳。高中时，我不想到了大学还因为名字被取笑，自己折腾了几番，终于改掉。

 @pisris

图 | 改名成功

我叫朱应召，名字是老师起的，意思是响应国家号召。原本这个名字寓意很好，但后来，出现了“应召女郎”这个词，很多熟人就开玩笑地叫过我“应召男郎”——一个玩笑循环无数遍就不好笑了，成了困扰。我因此决定给自己起个新名字。

朱哥亮

我叫依晴，本来一切都还好，直到新冠疫情出现之后……

钝角

我姓王，祖父取精忠卫国之意，给我取名王精卫。没想到这个名字和历史上有名的“汉奸”汪精卫“撞”上了，上学的时候，我一直被人叫汉奸，深受其扰。

我求父母给我改个名字，但家中格外敬重祖父，认为我此举不孝，打了我一顿。不过祖父思考过后，还是给我更名了。新名字为兆铭，和汪精卫的另一个名字重合了。这点被发现、传开之后，我照例被嘲笑、追骂。于是再改名，祖父帮我取名为“智璋”。结果，谐音“智障”，后果在此就不赘述了。

整个成长过程中，我就没有用过正常的名字。长大后，我自己改名为蕙之。

十三村人

我原名叫李电，姥爷给取的名字。老人经历过物质匮乏的年代，认为电是世界上最伟大的发明。我的堂弟们也都延续这个思路，叫李雷、李风、李雨。

但我是个女孩。小时候一直被同学叫电饭锅、电饭煲，心里很不是滋味，极度痛恨这个字，一直想改。父母觉得无伤大雅不必折腾，每次我追问妈妈为什么允许自己的女儿叫这个名字，她都笑着搪塞过去。

进入青春期，一个男同学在表白墙上对我告白，将我名字的第二个字抹去了，变成了“李x”。靠着帖子的描述和他事后告知，我能确认帖子里提到的“李x”就是我。他可能是想保护我的隐私，但我从小就对名字格外敏感，很难不多想，觉得他是不是也嫌弃我的名字难听说不出口。现在想来心酸又好笑。最终，我没有接受他。

后来我还是把名字改掉了。改名后，我变得大方，不再抗拒认识新朋友，和异性交往时也变得落落大方。

coco

我的原名叫黎宝宝。初中一次代表学校参加比赛，自我介绍时，底下嘲笑声大过掌声，那一刻坚定了改名的决心。当时已经是我出生的第18年，还差两个月就满18周岁。跟爸妈商量后，我们决定快刀斩乱麻。家里人都很支持我改名，他们也不希望我长大后还被叫宝宝。改名后第一次参加活动当主持人，自我介绍时，听到自己嘴里说出熟悉又陌生的新名字时，我感到无比自信。

 肥肥

图 | 主持比赛合影（中）

我的曾用名是梁良，小时候数学课老师说“两两组合”，总有人看我。特别讨厌 “良”字，土、大众，一直想改名。

那时候古言小说看多了，特想改个霸气的名，“玄”啊“尹”啊之类的，我妈不同意（感谢她没同意）。

后来保留了读音，把“良”改成“凉”，亲戚朋友不用改口，但我立刻感觉自己不一样了，与众不同。我觉得这个名字和“韩寒”有异曲同工之妙，还因此沾沾自喜。

直到前几年，歌曲《凉凉》火了，据说词作者还是我的校友（当然他并不认识我）。世界真奇妙。

匿名

我单名一个娟字，爸妈取的，因为这个字寓意秀丽美好。现实中，这个字一点儿也不美好。

或许是因为这个字太过“平庸”，以至于它和“小明”“小红”之类的名字一样，成为一种常用的指代名。很多法制新闻，女性受害者的化名是“小娟”，被化名为“小娟”的她们，承受奸杀、被分尸等残忍犯罪，这令我觉得害怕，总觉得自己也身处其中。那是种夹杂着羞辱、尴尬、窒息又无奈的感受。一次，男朋友看到一则新闻：一个叫小娟的女孩子遭到侮辱后，被杀害。他立刻想到我。他和我说：“以后我们改名吧。”

对于名字，我感到的不是文化内涵的问题，而是一种无力抗争感，仿佛是一种无法摆脱的。希望世界上再无受“化名”误伤到的人。

木泽之鱼

决定改名，遭遇怎样的尝试

我的原名叫庄汶（wèn）沂（yí），在北方这两个字很常见，不难念错，山东还有个沂汶庄。但我是一个广东人，这两个字南方用得少，从小到大除了一个年纪比较大的语文老师，就没人念对过我的名字。大学毕业后，我去改了名字，需要讲述理由。过程不难，我让户籍警官念一次，她念错了，我的申请就通过了。

小爱

图 | 沂汶庄

我是超生的孩子，出生时户口上在大姨夫家，和大姨夫姓。上学后，迁到我妈户口本，与户主关系是其他女儿。前阵子我在上海失业了，趁回家休息，我想着把姓氏改回来，准备考公。因为改名改姓，我还需要做亲子鉴定。现在我已经做了亲子鉴定，正在等待结果。

婷婷姐姐

图 | 手写改名申请书

我是复姓，但名非常普通，有种虎头蛇尾的感觉。稍大些，偶然看见姓名笔画算命，曾用名对应的笔画正好是大凶，坚定了我改名的想法。

18岁前，父母不同意我改名，软磨硬泡都没用。成年后，自己带着户口本去了派出所，帮我办理业务的工作人员很和善，告诉我无特殊原因，需要名字有谐音及歧义才可改名。苦思冥想一下午，终于想到了小学时期，有同学根据我的名字取了一个恶心的绰号，以此为理由，我顺利改名。

改名后，几乎每个新朋友都会惊叹：“你的名字好像小说女主。”我也越来越自信。我开始尽力做一切事，因为名字已经如此美妙，要配上优秀的作品与内涵。

Phoebe

图 | 曾用名与现名

我姓“苟”，小时候并不觉得有什么，老家这个姓氏很多。16 、7岁到省城上学，身边姓“苟”的人变得很少，我因此变得格外“显眼”，经常被叫“狗”之类的外号，这让我越来越自卑自卑。我不敢参加活动，尽可能避免参加一切需要自我介绍的事。到后来有男同学接近示好，我也想着回避。小时候，我委婉地说过不喜欢自己的名字，想改。爸爸听了不开心。后来我怕他伤心，再也没有提起过。

匿名

我是个男生，户口本上的名字是“刘丹丹”。

我祖母年轻的时候，带着当时还年幼的父亲，被人贩子拐卖，从重庆卖到了现在我的“爷爷”家。买我祖母的“爷爷”姓刘，我出生之后，他为了假装自己有后代，背着其他人把我的名字上了户口，从此我就叫“刘丹丹”。

读书的时候，我因为名字被嘲笑，小伙伴们都叫我“二蛋”。我很反感。我的自我身份认同和性别认同，都与刘丹丹这个名字体现的气质不符，因此我感到自卑，性格更加敏感。父母那一代普遍不太关注孩子心理健康，意识不到它对我的伤害。高中时，青春期的敏感、叛逆在我身上被加倍放大，我产生暴力倾向，经常和别人打架。之后，我产生了强烈的改名欲望。

我到乡镇派出所申请改名，想借此机会也改回张姓。但由于我和我父亲、母亲姓氏都不同，乡镇派出所要求我提供亲子鉴定和出生证明，才能通过我的申请。对于相对贫困的农村家庭而言，亲子鉴定费用过于高昂；我出生在广州医院，想要去广州取得出生证明的成本同样很高。于是，改名的想法被搁置。

后来我读了大学，在辅导员和我自己的努力下，终于把名字改了回来。

蛋蛋

名字中间有个“大”，加上从小就有点胖，整个青春期都是自卑而敏感的。我讨厌自我介绍、点名。

我学习成绩很好，每个学期广播都会通报表扬我，但在大庭广众之下听到我的名字，令我极度害怕。每一次通报表扬，我都在心中默默计算，如临大敌，在听到名字那一刻，心都提到嗓子眼，之后一瞬间落下去。

为了改名，曾经低声下气求人帮忙，遭到了拒绝。后来去咨询派出所，被告知不可以改。怕被视为挑衅工作人员，我没有继续坚持，最后也没有成功改名。之后，只要可以不用真名，我都用假名。人变得更自信，愿意认识新朋友，敢于提出想法。但别人叫我真名的时候，会有一点心虚，好像这是偷来的名字。或许根本原因是，我还没能接纳自己。

拾月

改名=改换心境

我的原名叫王霞，我总觉得这两个字时刻在提醒着我的出身，感觉一听就来自农村，父母没什么文化。因为这个名字，自卑几乎时时环绕着我。

25岁的一天，我在图书馆准备研究生复试，不自觉地开始幻想读研的生活。但是，随着脑海中闪出的第一幕是自我介绍，我立刻从云端跌入深渊，美好的幻想戛然而止。回忆如潮水般涌来，我记不清有多少次因为名字羞于自我介绍，逃避认识新朋友。

2014年高考完，我就曾尝试申请改名，工作人员直接告诉我改不了。2021年我25岁，去派出所询问时搬出了民法典，顺利通过。我给自己取名叫“珺”，这个字取自一种美玉的名称，我翻唐诗宋词时一眼相中这个字。这字中性，又是仄声字，让我的姓名有平有仄。选好字后，我火速去学院提交各种申请，下午乘高铁回家，第三天早上就把名字改了。

Rock虾

图 | 以新的名字开启硕士生涯

我爸给我起名吕颖，爷爷上户口的时候随便填了“吕小霞”，一股“上世纪”的味道。读中小学，我一直用吕颖这个名字，直到参加中考，要求填写我户口本姓名，如果对不上，我的考试分数就会作废。

我不想让这个陌生的名字伴随我一生，还是直接写了吕颖。成绩出来后名字对不上，为了能上学，爸爸费尽所能帮我改了名字。结果办理的时候，工作人员以为我改后面的霞字，把我的名字办成了吕小颖。奶奶得知了我改名的事，认为是忤逆爷爷，还为此咬牙切齿地用方言咒骂我。

沈欢

我是个00后，叫如菊，名字爷爷偷偷带我去上户口取的。太难听了，似乎是一种农村的印记，让误入城市来上学的我陷入了无穷尽的自卑。小学时，周星驰电影很火，有个角色叫如花，同学总和我联系起来，一自我介绍就有人窃笑。提出改名的想法后，父母很支持和理解我。改名成功后，我感觉那层自卑感慢慢剥离，也不再因名字莫名地陷入一种尴尬。

匿名

我的名字又土又村，仿佛是贫穷的印记，我还摆脱不了它的跟随。对我来说，姓名是羞于启齿的三个字，如同一道枷锁。

因为这个名字，我连大学录取通知书都不想收藏。姓氏也让我反感——“朱”，总被同学叫“猪”。新名是“徐”开头，更乐意听别人叫我小徐，也大方与人自我介绍。偶尔瞥见身份证上的名字，还是会心头一暖。如果将来新名字可以印在研究生录取通知书上，我一定会复印一份珍藏起来。

小徐

图 | 家乡的小山村

爸爸看了电视剧《五朵金花》，给我取名金凤。每次介绍自己，人家都会说这个名字富贵，一开始我觉得没什么，后来意识到，在中国，明晃晃地表露对于物质、财富的追求，是一件很俗气的事情，也就慢慢懂得了对方的言外之意，由此产生了强烈的自卑感。

在我的理解中，这个名字是物质与文化双重匮乏的产物。

改名的过程并不顺利。我高中的时候想改名，怕耽误高考；大学被告知成年后不允许改名，搬出各种我能想到的规定和条文也不管用；读研时想申请改名，又担心影响毕业证。直到2019年疫情，待在家的时间变长，我开始重新准备改名。前期一切顺利，却在最后一步卡住了，我曾经丢了一张身份证，改名处要求我把两张身份证都归还，我当时绝望得无法言说，一直痛哭。

后来的过程不赘述，我几番折腾后，终于把金凤变成了我的曾用名。

我开开心心去拍了新的身份证照片，等了三个月，拿到新身份证的时候，爱不释手。改名后，我仿佛和过去告别，那种别人一听我的名字就似乎看到我的家庭、怜悯、探寻打量我的眼光再也消失不见了。

橙子

图 | 去医院开药才被好友发现改名

亲生父亲去世得早，我随母亲改嫁。未改名字前，总有人问，为什么和父亲的姓不同。这时候都要讲一遍自己的悲惨遭遇。我不喜欢别人怜悯我，也不想因此显得格格不入。为了避免这样的尴尬再发生，我改了名字。改名后，继父逢人就说我是亲儿子。 

龙哥

父亲去世后，母亲带着我改嫁，我也改跟继父姓。大学期间打算考研，因为继父有过入狱经历，我们当时以为会影响到我，导致我无法通过政审。和爷爷商量后，爷爷决定把我的户口迁到他的户口之下，同时我改回亲生父亲的姓氏。

正好爷爷家中拆迁，叔叔伯伯不想我回去继承财产，但爷爷很坚持。之后，爷爷采取了户口回迁的方式，我的户口迁了回去，同时改回了亲生父亲的姓。这对我来说，是和去世的父亲的再一次连接，我很开心，小时候和父亲在一起的快乐时光，好像随着这个名字一起回来了。

小新

父母离婚后，妈妈一听我原来的名字就生气，总觉得我的名字时刻在她有一段失败的婚姻。她就问我想不想改名，我小时候很喜欢妈妈，很依赖妈妈，她说什么我都答应，就改掉了。

现在，爸爸那边的亲戚还是叫我从前的名字，妈妈这边的亲戚叫现在的名字。平常碰到亲戚朋友叫我以前的名字，母亲都会打断人家说话，告诉对方我改了新名字。在无人时，她还曾狠恶地警告我：“记住自己现在的名字，叫珊珊的小孩是你爸的，不是我生的孩子，我的孩子必须跟我姓。”

南风知我意

图 | 新名一直伴随我到现在

改名，摆脱一种性别凝视

我的名字一个单字，娣，是什么寓意想必大家都知道。看见这个字似乎就知道了我出生就不被欢迎，很多人都会问：“你是不是还有一个弟弟?”长大后，也经常被人误以为是 “扶弟魔”，甚至会劝退一部分相亲对象。

现在，我有了自己的宝宝。怀孕期间我就翻说文解字，我一定要取一个对孩子本身有美好期待的名字，而不是像我爹娘那样，给我的名字不是对我的祝福，而是一个祈求他们下一个孩子性别如愿以偿的工具。

茜茜卡

我的原名“任男”总会给我一种附属于某人的感觉。“你是我的作品，名字是你爷给的，取这个名字是因为你比男生还厉害啊”，这是我爸的口头禅，真让我作呕。

改名后，我摆脱了家里男性长辈的“控制”。大家都觉得 “招娣”“盼娣”很不好，但至少名字里带个女字。而我，独生女，不仅仅名字是为家里祈求男丁之意，名字里还带个“男”，甚至小学档案上性别都是男，一直被叫哥。从小我想漂亮，挨打；想留长发，挨打；想穿裙子，挨打，稍微表现出一点在意外表的特质，就要挨打，导致我至今都没有恋爱过。

后来我妈离婚了，我们都迎来了新生，尽管中间经历了一些波折。我们到公安局户籍科改名字，因为我要改姓氏，需要户口本、身份证、母女关系证明、个人更名申请、社会面的同意书。父母离婚闹得难堪，我和妈妈净身出户，什么都没拿，拜我爱好吃喝嫖赌、坑蒙拐骗偷的父亲所赐，因为他欠高利贷，我从小常跟着大人举家逃难，出生证明也早弄丢了。本以为补办这些证件肯定得费很多功夫，结果取补办的时候，才发现事情比我们想的更严重——我啥出生信息都没有，户口本也没有。工作人员问了一个哲学的问题，“你怎么证明你是你？”就把我们赶走了。后来我和母亲做了一个亲子鉴定，才顺利通过。

现在，我感觉我是一个独立、成熟、有身份自主权的个体，我是全新的小赵同学。不过，心理医生告诉我，改名字带来的心理轻松感只是我自主想象的。管他呢！

跳跳就是蹦蹦跳跳的跳跳

图 | 曾用名任男

我的原名，含义是“娴静美好”，与我性别认识和性取向都不符合，我不喜欢。长大后，十分痛恶这种外显的性别特征，不论是名字还是外貌。很多人一听名字，就认定我是一个普通正常传统的女人。我给自己起了新名字，这个名字确定，象征着我的新生。

匿名

改名前，我原来的姓是亲生父亲的。他嫌弃我是女孩，两岁时离婚，没给过养育费，也不再联。从此妈妈养育我长大。

父母离婚后，有的人会问我：“你还跟你爸姓啊？”我心里不舒服，妈妈倒是觉得无所谓。大学前我企图说服她让我把姓名改了。她不同意，觉得改名之后反而会有很多人来问缘由。我认真地告诉妈妈：“我是你的女儿，也只想是你的女儿。”她立刻开心起来，帮我更改了姓名。

我很想用这种方式表达对妈妈的感谢，我想，我可以很自得地跟新朋友介绍我自己说，我是跟我妈妈姓的，因为她是一个伟大而可爱的单亲妈妈。

匿名

我是男生，名字本来是“路”，户籍员打成了同音字——“露”。从小学、初中、高中、一直被嘲笑。每次都希望新同学不要嘲笑自己的名字，但是结果都一样。这种嘲笑成了我跟周围人交流的屏障，我变得压抑、愤懑。

我想改名，但父母不支持，他们文化程度不高，无法体会姓名带来的压力和困扰。何况还需要材料、盖各种章。没有人愿意帮我，只好一个人去跑。

几乎每个环节，工作人员都会问我改名的原因，因此我一遍遍重复讲述自己多年来是怎么因为这个名字遭遇嘲笑和轻视，每次听者都似懂非懂地盖章。好在我的名字还是改过来了。名字和身份匹配了之后，我开始觉得自信许多。

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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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策划 | 吴向娟

编辑 | 温丽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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