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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球疫情打击了习近平的全球基建计划

就在一年多以前，签署参与「一带一路」倡议的多国领导人在北京出席高峰论坛时，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在会上发表的讲话旁征博引，比如「河海不择细流，故能就其深」——表达他这项涉及巨额投资他国基建的计划将促进全球货物、资本和技术的流动，进而推动世界经济增长。在眼下的全球疫情中，许多国家可能希望这真能实现。但随着一些国家还不出相关债务，部分「一带一路」项目陷入停滞。中国自身的经济也在动荡衰退中。「丝绸之路」正变得崎岖难行。

「一带一路」倡议是习近平外交政策的核心。2017 年，它被写入中国共产党党章，赋予了它神圣的政治地位。为它大唱赞歌也就成了强制任务。中国官媒全力响应。党的小报《环球时报》的头条写道，「推动『一带一路』建设向高质量发展迈进」。党的喉舌《人民日报》在官网头条中称，「『一带一路』倡议将成为全球经济复苏催化剂」。

然而，「丝绸之路经济带和 21 世纪海上丝绸之路」 (「一带一路」的全称) 的推进碰到了麻烦。自 2013 年习近平首次提出新丝路建设构想至今，中国已提供或承诺提供数千亿美元的贷款及援助用于在非洲、拉美、东南亚、中亚及欧洲建设发电厂、港口、铁路、公路等各类基础设施 (见图表 1)。但受新冠疫情的影响，部分项目已经停滞，有些已经取消。多个项目在疫情爆发前就价值存疑，如今看来更是华而不实。许多相关债务都面临技术性违约，因为深受疫情打击的债务国正寻求延期偿还即将到期的债务。

今年 2 月，埃及宣布无限期推迟位于汉拉维恩 (Hamrawein) 由中国资助建设的世界第二大燃煤电厂项目。3 月，孟加拉国取消了在加扎里亚 (Gazaria) 建设燃煤电厂的计划。4 月，巴基斯坦就总值 300 亿美元的多个电力项目请求中国放宽还款期限。同月，坦桑尼亚总统马古富力表示将取消 100 亿美元的巴加莫约 (Bagamoyo) 港口项目，因为由他的前任签署的这个项目包含「只有醉汉」才会接受的条款——主要内容是中国将通过一个 99 年期租约完全控制该港口。5 月，尼日利亚议会投票通过决议，将审查国内所有中国建设项目中的中方贷款，因为担心其中的融资条款不利于尼方。非洲多国领导人呼吁包括中国在内的主权债权人紧急减免债务。中国对非洲国家发放的贷款共约 1450 亿美元，今年应还款约为 80 亿美元，其中许多涉及「一带一路」项目。

项目进展也因为疫情制定的隔离安全措施而受延阻，包括一些国家限制在 1 月回国过年的中国工人重新入境。在越南，这类阻碍导致河内一条新地铁线 20 天的试运行推迟，因为参与建设的 100 多名中国专家无法再次入境。该项目进度已比原计划延误至少四年，全长八英里的地铁耗资近八亿美元，严重超支。

这给中国经济、外交和政治领域的官员带来了难题，因为在中国国内，「一带一路」和习近平的声望紧密关联。首先，中国将面临经济损失。许多国家通过出口大宗商品为该项目筹集资金，但全球疫情导致对这些商品的需求大减。中国应否像主权债权人有时对金融危机的反应那样减免债务？还是说，应该以推迟还款、延长期限的方式 (中国的常用手段) 尽量保全贷款债权和「一带一路」项目？专家表示，无论采取哪种方式，一波债务违约潮都在所难免。

今年 4 月，在债务国求援呼声日益高涨之际，包括中国在内的 20 国集团基本上同意允许多达 73 个国家暂停偿还债务直至年底，金额总计约为 120 亿美元至 140 亿美元。但魔鬼存在于细节之中。20 国集团警告说，申请暂停偿还债务可能违反一国之前签署的其他条款。世界银行新任首席经济学家卡门·莱因哈特 (Carmen Reinhart) 指出，「巴黎俱乐部」 (发达国家债权人组织) 成员国提供的发展贷款并不要求抵押，而与之不同的是，中国的银行向发展中国家提供的贷款约有 60% 是要求抵押的。理论上一个国家是可以申请债务减免的，但结果却可能是中国可以由此要求获得代管的矿山、港口或资金的所有权。这就是为什么中国的银行更愿意通过双边谈判私下重新谈判主权贷款条款的原因之一。因为它们握有筹码，可以选择如何运用它。

等复苏这一天到来时，「一带一路」可能会转回最初的重点。这是许多亟需更优良基础设施的国家所乐见的。它们没什么其他选择。去年 11 月，美国、日本和澳大利亚联合公布了「一带一路」的替代选项「蓝点网络」 (Blue Dot Network) 计划，资助发展中国家的基础设施项目。但是，与世界银行等多边贷款方一样，该计划背后的财力与中国相比显得微不足道。「『一带一路』最有希望弥合全球经济中刺眼的基建差距，」加拉格尔说，「没有『一带一路』，全球基建不会激增。」但眼下，想要这样的提振只能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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