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沙的一抹彩虹:巴勒斯坦酷儿,正努力被这个世界记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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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收录于合集 #巴勒斯坦 17个

通过在线平台“酷儿地图”(Queering the Map),巴勒斯坦酷儿的故事可以永远流传下去,向世界宣告ta们确实存在。

“酷儿地图”可以看作是在爱人被杀,自己的生命也即将结束之时,酷儿们记忆保存行为的数字化版本。看到巴勒斯坦人的身体被以色列的导弹摧毁的惊人恐怖之外,对加沙的巴勒斯坦人的记忆,也成为联结组织,联结像我一样的人们:我也曾有过第一次的心动,也曾有过恋爱,也曾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不得不将之隐藏。

我想着ta们,想知道ta们是否在由美国资助的以色列空袭中幸存了下来。ta们是否能在这张酷儿地图上留下新的笔记。ta们是否能够以ta们的形象重建加沙,带着ta们的爱和记忆。ta们是否有一天能够摆脱占领,摆脱旅行限制,能够环游世界,体验酷儿社区的不同脉动,然后回到在加沙的家,向亲爱的朋友分享ta们的故事。回忆ta们参加过的聚会,ta们亲吻过的人,ta们一起吃过的饭,ta们创造的酷儿记忆。还是说,ta们已经在另一个世界,加入了ta们书写过的爱。ta们是否在一起了,手指缠绕着,走在一个没有炸弹的加沙的海岸线上。

01

媒体信源

国家(the nat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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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源简介

the nation是一家充满了坚定揭露丑闻、挑衅性评论以及关于政治和文化的激烈辩论的媒体,致力于激发读者为正义和平等而奋斗。该报提供对世界现状和可能的深入理解,将大胆的想法带入对话中,并引发远超出其页面范围的辩论。其坚信知识的自由,重视事实和透明度。该报认为,异议是爱国的表现形式,并要求有权势的人,无论其政治信仰如何,都应承担责任。同时the nation提出激进的未来承诺,并鼓动今天进行有意义的变革。它渴望激发出更加知情的公众——对事件、思想和历史有更深刻的理解。由废奴主义者于1865年创立,长期以来坚信独立新闻能够带来一个更加民主和公平的世界。其作家通过转变范式和开放思想来发挥影响。深入的调查报道曾启动国会听证会,迫使政策改变,并塑造新闻周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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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源评级

随着以色列对加沙的攻击继续进行,巴勒斯坦的历史正在被抹去。家族之树被整根整根拔起,被烧焦。这种毁灭不仅伤害人身体;它攻击了ta们将自己的知识、故事、习俗和文化传递给后代的能力。与其他种族灭绝一样,这种抹除的核心目的不仅是要消灭生命,还要消灭集体记忆。损失是难以估量的。而对于本已处于社会边缘的加沙的酷儿和跨性别者来说,这种抹除要更强十倍。

尽管与全球的恐同势力结盟,以色列的极右翼政府却坚持认为,与巴勒斯坦相比,以色列是LGBTQ人群的天堂。他们暗示,酷儿群体在巴勒斯坦一天也活不下去。这种粉红清洗(译注:Pinkwashing,是一种行销策略,表面上是宣传LGBT权利保护的策略,表彰组织支持自由主义和民主,但是目的往往是为了转移注意力或合法化其他国家或社群暴力。2011年,莎拉·舒尔曼使用“pinkwashing”的概念来讨论以色列政府的公共关系,研究中涉及了以色列政府以性少数群体为种族主义和仇外心理辩护。粉红清洗以西方国家的LGBT权利为基础,延续了为殖民主义辩护的文明使命)是以色列宣传的一部分,目的是抹杀巴勒斯坦酷儿的存在。

在报道最近的华盛顿解放巴勒斯坦全国游行时,酷儿史蒂文·思拉舍(Steven Thrasher)在Mondoweiss上写道:

但这种虚假的道德优越感粉饰了巴勒斯坦LGBTQ在以色列不受欢迎的事实(在美国也越来越不受欢迎),它试图掩盖他们甚至在10月7日之前就在经历的种族隔离制度下的残酷生活。以色列和美国的粉红清洗谴责巴勒斯坦从本质上就恐同、恐跨,就好像他们自己的政府和宗教狂热分子没有在践行致命的恐同、恐跨行为一样。

“在加沙,唯一让我保持耐心的是大海和你。”

以色列的粉红清洗行为不仅暗示着LGBTQ巴勒斯坦人并不存在,同时还暗示ta们无法以自己本来的身份被接受,以自己的所在地被接受。换句话说,ta们必须逃到一个更“文明”的社会,即一个白人的欧洲社会。

然而,LGBTQ巴勒斯坦人正在寻找方法来对抗这些叙事,并让人们知道他们的存在,即使以色列摧毁了他们周围的世界。他们的主要渠道是一个名为“酷儿地图”(Queering the Map)的互动网站,在这个网站上,用户可以在自己的坐标上,分享自己在世界各地的酷儿和跨性别的经历、记忆和故事。

该网站由创始人卢卡斯·拉罗谢尔(Lucas LaRochelle)于2017年推出。它的使命是收集来自酷儿人群的意见,并创建一个全球酷儿记忆的数字档案。

在记者受到攻击、电力封锁严重限制加沙人民传播信息的时刻,“酷儿地图”成为了巴勒斯坦酷儿们的重要工具,而ta们的故事原本可能会完全消失在废墟之下。

这些记录浪漫、伤感、令人心碎,见证了人们试图在一个想要将ta们的存在抹去的世界中,寻找爱与美。

有人写道:

我不知道我还能活多久,所以我希望这成为我死前的记忆。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不打算离开我的家。我最大的遗憾是没能亲吻这个男人。他两天前死了。我们说过我们有多么喜欢对方,上次我太害羞了,没能接吻。他死于爆炸。我想,我的很大一部分也死了。很快,我也会死去。younus,我会在天堂亲吻你。

另一位写道:

我一直想象着你和我一起坐在阳光下,手牵着手,终于自由了。我们谈论了所有要去的地方,如果我们可以出去。然而你现在已经走了。如果我早知道如雨点般落在我们身上的炸弹会把你从我身边夺走,我会很高兴地告诉全世界我是多么爱你,胜过一切。对不起,我是个胆小鬼。

在短短的几行文字中,这些匿名的巴勒斯坦人捕捉到了人们被消灭时,消失的一切。这些发布的内容都定位在加沙,但上传到平台的日期未知。

整个2022年,以色列都在对加沙地带进行空袭;2022年8月,一场为期3天的突袭杀死了46名巴勒斯坦人,另使350人受伤。

很难辨别到底是哪一枚以色列导弹杀死了这些人笔下的的情侣、迷恋对象,这突显了以色列军事轰炸给加沙巴勒斯坦人带来的持续创伤。

另一条写道:

一个我亲吻了我的第一个[迷恋对象]的[地方]。作为同性恋,在加沙很难,但不知为什么,它也挺有趣。在我家附近,我和很多男孩都亲热过。我认为每个人在某种程度上都是同性恋。

并不令人意外的是,许多人难以接受这两种身份能够共存。对“酷儿地图”的官方Instagram页面上的一些巴勒斯坦人的截图,有人评论道:“酷儿们知道,一旦有机会,ta们立马就会因为自己的身份被处决。ta们怎么支持巴勒斯坦?”也有人说“也许可以去巴勒斯坦看看,看是否会被处死。当你到那儿的时候,请大喊‘Slayyyy’,他们爱死它了。”

**这些评论故意忽略了更迫近的惩罚,即对加沙地带、西岸甚至以色列的巴勒斯坦人的集体惩罚。**自10月7日以来,包括4000多名儿童在内的11200多人在加沙被杀。这些评论偏离了每15分钟就会发生一次的处决,而这些是因为以色列在继续对加沙进行无情的空袭,同时还使用着白磷等非法化学武器。这样的评论依赖对巴勒斯坦人的种族主义修辞,来转移对所有巴勒斯坦人都正在遭受的暴力的注意。当未证实的哈马斯斩首婴儿的报道在主流媒体上流传——白宫后来撤回了这一说法,这些修辞给新闻渎职行为开了绿灯。这些修辞对如今正在加沙进行的种族清洗负有直接责任。在加沙,人们正在被斩首,这不是因为ta们是酷儿,而是因为ta们是巴勒斯坦人。

“向所有的酷儿菲拉斯汀人问好”

在一篇关于粉红清洗的文章中,巴勒斯坦性和性别多样性民间社会组织Al-Qaws写道:

当以色列捍卫者谈到巴勒斯坦酷儿时,这只是在描绘一幅个人受害的肖像,强化着巴勒斯坦的落后和以色列的进步之间的二元对立。这些描述在说,巴勒斯坦社会患有病态的恐同症,任何反对的声音都不可能在其中长久存在。粉红清洗告诉巴勒斯坦酷儿,个人的(而从不会是集体的)解放只能通过逃离自己的社区,投入殖民者的怀抱来实现。

通过将巴勒斯坦和巴勒斯坦人描绘为在本质上恐同,巴勒斯坦人的抵抗被塑造为酷儿解放的对立面,而以色列的占领则是一种酷儿拯救。事实上,以色列安全部队已经承认,他们故意威胁和揭露巴勒斯坦酷儿,以此作为一种战术,恐吓他们充当线人。

美国的有色人种社区知道被当作恐跨和恐同替罪羊的后果。有色人种通常被描述为天生比白人更恐同。然而,当黑人跨性别者在这个国家被谋杀而凶手不受惩罚时,或者当州政府通过政策迫使有跨性别儿童的家庭离开家园前往更安全的城市时,我们不会坚持说这些地方应该因为他们的暴力观点而被摧毁。当我们谈论的不是全球南方时,我们往往更能理解,恐跨和恐同的暴力并不能反映全部。

在战争时期目睹“酷儿地图”,让我想起了另一张为了对抗美国战争宣传而进行自我定义的地图。2010年,伊拉克艺术家瓦法·比拉勒(Wafaa Bilal)创作了一件行为作品《计数……(and Counting…),》他在背上纹了每个被美国杀死的伊拉克人的圆点,以此挑战伊拉克战争最激烈时,美国对灾难性的伊拉克人生命损失的麻木不仁。这件作品在纽约市的一家画廊里展出了24小时。他没能把10万个代表伊拉克阵亡的点(这是保守估计,有些人说死亡人数接近100万)全部纹上,就把背上的纹身空间用完了。比拉勒试图纪念死者,同时也挑战美国受众,质疑他们与那些他们通常只看作统计数字的人的关系。他没有远离这些数字的奢侈。他自己的兄弟哈吉·比拉勒(Haji Bilal)于2004年在美国空袭中丧生。

瓦法·比拉勒的纹身地图与伊拉克各地进行的另一种纹身直接相关。由于美军带来纯粹的屠杀,伊拉克人,尤其是年轻人,在身体的某些部位纹上了自己的名字和各种形式的身份证明,希望届时亲人能更容易地辨认出他们的尸体。

“这是你死去的地方,虽然我们只是笔友,但我深深地爱着你,5年最好的友谊。艾哈迈德死于空袭,你死于心碎。哈立德,我爱你,我爱你向我出柜的方式,我向你出柜的方式,你向我介绍艾哈迈德为你男朋友的方式,我想分享你的伤痛,但我们隔海相望,我要解放巴勒斯坦,只为你的眼睛。我希望你在天堂安息,随心所欲地亲吻艾哈迈德,然后请过得非常快乐,今生或来世我会跟随你,然后我们可以在一起,我爱你,到伊卡洛斯和更远❥”

去年10月,流传的视频显示,巴勒斯坦儿童用永久性标记在自己的身体上画上了图案。这是受到那些用纹身抢来减轻家人在寻找尸体部位以埋葬时所承受的精神痛苦的伊拉克年轻人的启发。视频中,孩子们聚在一起,写下自己的名字,他们幼小的心灵被迫面对自己短暂生命的终结,这令人心碎。画面中,孩子们死去的身体上写着自己的名字,四肢一动不动,令人痛心。

“我亲吻过第一个男孩就住在这里。他的表亲发现了这件事,并试图刺伤我。自那之后,我还没回去过。”

揭开误导人们同意战争的错误信息至关重要。在这场战争中,成千上万的儿童被认为是可以接受的“附带伤害”。让这些孩子不再被迫在自己的胳膊上写下自己和年幼的兄弟姐妹的名字,让ta们能够长大,能在遇到一个新的迷恋对象之后,感受到自己的心跳,这至关重要。这样,ta们就能知道,在纠结是否要伸手牵对方的手之时,指尖不确定的酸麻。这样,ta们有一天就有可能体验一个人能去爱的所有方式,而ta们中的一些人甚至能把自己的记忆写进酷儿档案。

“酷儿地图”可以看作是在爱人被杀,自己的生命也即将结束之时,酷儿们记忆保存行为的数字化版本。看到巴勒斯坦人的身体被以色列的导弹摧毁的惊人恐怖之外,对加沙的巴勒斯坦人的记忆,也成为联结组织,联结像我一样的人们:我也曾有过第一次的心动,也曾有过恋爱,也曾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不得不将之隐藏。

我读着这些故事,为那些用绝望的手指打出这些故事的人感到悲伤。我想着ta们,想知道ta们是否在由美国资助的以色列空袭中幸存了下来。ta们是否能在这张酷儿地图上留下新的笔记。ta们是否能够以ta们的形象重建加沙,带着ta们的爱和记忆。ta们是否有一天能够摆脱占领,摆脱旅行限制,能够环游世界,体验酷儿社区的不同脉动,然后回到在加沙的家,向亲爱的朋友分享ta们的故事。回忆ta们参加过的聚会,ta们亲吻过的人,ta们一起吃过的饭,ta们创造的酷儿记忆。还是说,ta们已经在另一个世界,加入了ta们书写过的爱。ta们是否在一起了,手指缠绕着,走在一个没有炸弹的加沙的海岸线上。

在某种意义上,那些把自己的故事标记在“酷儿地图”上的匿名加沙人,在要求我们不仅仅是见证,还要做更多。ta们在要求我们,与ta们一起,爱ta们所爱。在ta们的故事中,听到我们自己的故事,爱ta们,热爱ta们,然后让我们因此,为ta们在我们允许下变成的样子,而长久困扰。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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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与译者

作者简介:Sarah O’Neal是一名作者、组织者、诗人,住在加州奥克兰。

译者简介:Yaqi,媒体人,酷儿。关注国际政治、性别议题及其交叉性,也关注关注这些议题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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