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的,无处安放的一些浪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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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漫一直被认为是一种取悦他人的能力,一个人取悦自己,会催生相同的效果。在社会现实里,浪漫常被认为是无用的,可就是这一点无用,撑开板结又庞大的生活,可以让人呼吸、欣赏。什么是浪漫,什么是精神浪漫,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答案。

今天,真故编辑们坐在一起,聊了聊属于自己的一些浪漫。

1

精神浪漫,藏在生活的每个角落

我每天会看窗外。之前,我住在19层,往外只能看到北京的夜景,比较辉煌,但离我很遥远。现在房间在5楼,窗户旁边刚好有棵树,夏天的时候风一吹,叶子哗啦哗啦响,绿色的,很好看。每天早上起来,我会先坐床边看一会,平复心情。5到10分钟后洗漱,准备上班。

去年冬天,我熬了一夜写稿子,神魂颠倒,第二天早晨突然下起大雪,我就把窗户推开,雪花呼地飘进来,我特别开心,这可能是过去一年最浪漫的瞬间。

图|窗外的树

创业这几年,对接客户和繁繁杂杂的事,我几乎没有自己的时间,在工作外,我就希望能偶尔写点句子、写点诗,送给妻子。我知道这个东西很虚,对三十岁的人来说也挺不好意思,但每次我就会去写一点,这是我能保留下的东西。

我觉得,给人精神浪漫感觉的事,如果你说起来都没有点不好意思,那可能这事就不浪漫。

图|一首小诗

这样说来,我的精神浪漫应该属于《老友记》,8年里,我其实看了二十多遍……北京给人孤独的感觉,我很羡慕剧里主人公们互相陪伴的状态。现在下班回家,不想思考的时候,我都会随便点开某一集。

笑点在哪我都知道,但看的时候,还是会觉得温暖、浪漫。

图|拼的《老友记》乐高

那我是对家居店有情结。逛的时候,我会看着各种各样的家具,想象自己未来的家,在心里造房子。我家在的城市不是很大,我和朋友可能会花一个下午的时间,把几个店都逛一遍,一边逛一边讨论,讨论完就买一根冰棍,然后走回家。

人和人感触浪漫的点,还真不一样。我如果去家居店,会想到买不起房子,很痛苦。其实,刚来北京工作的时候,我压力特别大,一天夜里,我自己坐在小区的石头路障上面,看着马路上的一辆辆车,从我面前经过。那一晚,我在底下不知道坐了多久,记得抽了三根烟,看见了27辆白色的车。某个瞬间,我特别平静,感觉自己做了件很精神浪漫的事。

等我站起来的时候,发现所有的压力、焦虑就又回来了。这说明什么呢?

我的想法是,精神浪漫它不是拿来解决某一个问题的,还是看你能不能从它本身汲取养分。

2

一点精神浪漫会带来什么?

说到精神浪漫,我想起的是每次下班,我都很希望去逛超市,会问男朋友要不要一起。他反问我要买什么,我说没有,就想去逛一逛,感受生活的烟火气。逛的时候,我是一种很松弛的状态,把它当成一个过渡,把情绪丢在那里,然后,舒服地回家。

昨天,我男朋友工作压力很大,也没食欲,突然说陪我去超市,他什么都不买,什么都不想吃,但逛着逛着,男朋友突然跟我说,有你真好。我觉得他已经从高压的工作环境回到了自己的生活。他变得开心了,面也吃得下。

逛超市,是感觉你终于不用被生活牵着跑了,从焦虑的问题里走出来,回归到具体的生活,到超市决定一下我要吃什么,可能也挺费时的,你在生活中会多点小的掌控感。

图|和男朋友去菜市场的路上

那我觉得精神浪漫是在有限的物质资源内,让精神尽可能的愉悦。那天,我跟朋友听一张台湾音乐人的专辑,听着歌,我们感觉过了好久,其实一张CD都没放完,只过了半个多小时,却像过了三个小时,时间被拉长了,很充实。

这种沉浸的感觉变少了?以前,人是打哪指哪,我们现在是指哪打哪,要听什么歌直接去搜索,前奏不好听就快进,觉得不喜欢马上换下一首。人际交往中也是这样,可能因为一个人跟你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哪个动作或眼神不对劲,你就讨厌他,跟这个人没有往来了,但实际上你如果跟他多接触,没准他跟你会是很好的朋友。

但现在,什么都来得特别快,像一种惯性,大家喜欢快速地获得一个确定的结果,达到目的。注重过程的精神浪漫,反而被忽略了。

图|心爱的CD

留给浪漫的时间变少了。我到北京后,才知道人的交往可以是男朋友和我都下班后,在两人的中间地区找一家商场吃顿饭,再分别回家加班。

像刘妍说的,每个行动都有比较强的目的性,包括聊天。一天,我在赶稿的时候收到了一个很久没联系的学弟的微信,心里激动了一下,他问我在吗,忙不。我说还好。然后他就给我发了一个拼多多的砍价链接,让我帮他点一下。我很客气地点了,但在心里想算了。

所以,我觉得精神浪漫是不带目的性的,或者说它无用?今年春节,受疫情影响,我和一个同是湖北的朋友,都没有回家过年。我相当于在她家那边,度过了整个春节。成年后,除开亲密关系,你很少跟一个人共处一室这么久。那段时间,我们就一起看电影、煮饭,做很多事,第一次发现我们对很多东西的喜好都在同一个频道。我分享出来后,对方也很喜欢,快乐就被放大。

不像爱情要走向婚姻,这种陪伴没有目的性,就是一种精神浪漫。

图|和朋友做的饭

是不是有目标的时候,我们在精神上就处于一种奔跑的状态?写一篇稿子,脑子里就会思考完成它的deadline。那些让我们感觉到精神浪漫的事,是因为我们不用思考它的结果,所以才令人放松吗?它是某些时刻的避难所?

我觉得精神浪漫,的确带来了一种抽离感。之前焦躁的时候,我去了趟燃灯古塔,它有一千多年的历史,是京杭大运河北端终点的象征,运河里的船曾经在这里来来往往,站在塔前的那一刻,我觉得自己很渺小,感受庞大的同时,也感到一种安慰。现在影响你的情绪、烦恼,在时间长河里不值一提,你好像和某种东西发生了交汇,瞬间放空。

虽然可能只是一瞬间。

图|燃灯古塔

我也一直记得一件事。前公司团建时,去了一个古镇。那时我们的小团队即将面对项目暂停和失业,大家心情不算亢奋。冬天的古镇蛮萧瑟,给人一种凄凉感。可到了晚上,镇里的灯依次亮起来,意外的好看。小团队兴冲冲地一起爬到了古镇最高处,从上往下俯视满镇的灯火。

天气凉,但大家静静看了很久才离开。可回到民宿,也回到现实,同事们聚在一起,又开始交换公司发展的信息,忧虑未来怎么办。

看灯火的半小时,对我们的意义是什么呢?我也不知道。

图|古镇夜景

3

我们为什么追求精神浪漫

我觉得讨论精神浪漫有哪些意义,这个问题好像本身就不成立。所谓做某件事有意义,是一个人在逐渐长大后被规训的过程,像小孩子做作业会被肯定有意义,玩乱七八糟的游戏就被归为没意义。但是,孩子就是要去玩那些没有意义的东西。

追求精神浪漫,是我们选择去做你喜欢做的事情,自己取悦自己。我是南方人,来到北京,我才第一次看到被冻住的河,很兴奋,在河边捡了好多石头,去砸河面。我还跑到公园里,听老人们聊天。我会做一些很无聊的事情,但它的确能让你开心。

图|冻住的河面

我前男友也是,他走路的时候,看到地上有什么好玩的东西都会捡起来玩。他还很喜欢羽毛,在我们分手前,他收藏了三根捡到的羽毛。

我觉得精神浪漫,是一些“浪费时间”、没有用的事情,就像花。它为了美而存在,很浪漫,但没有用处,也对抗不了什么东西,也不能说拿一把花去兑换工资、能力。有些人觉得路边的花好看,就停了下来,欣赏花的动作就是浪漫的,它没有用,甚至大家还会觉得你很无聊。

浪漫就是从看起来无意义的事情里,得到快乐、平静。

对,说到这,我想起了一件事。在我15岁、初中毕业那年,我爸答应我,如果我考上当地的重点高中,就带我去看海。后来我真的考上了,爸爸兑现诺言,买了卧铺,我们坐上去大连的火车,车晃晃悠悠的,躺着特别舒服,想到第二天醒来就会第一次看见大海,我特别开心。

那次其实是我跟爸爸头一回出门旅游,也很亲密地呆了三天。等我再大一点,放寒假或者暑假的时候,我都会坐火车再去大连,到同样的海边,然后什么也不做,一坐就是一下午,就很平静,是我给自己的心里按摩。

图|大连的海

可以这样理解吗?如果将人生看成一幅画,它有主体的部分,也有留白的部分。无意义的精神浪漫,就像留白的部分。如果画面全是满的,会让人压抑,但留白提供了一种平静的美感。

也可以说精神浪漫给了一个结界吧,把你放进去,如果不在这里,你可能仍然会陷入城市当中的琐事,一旦进了后,你不需要做什么事,听到了什么,看到了什么,其实都不重要。

那次去燃灯古塔,让我印象深的还有一块匾,上面写着“回头是岸”。当人被各种欲求裹挟的时候,总是在人海里被推着走,不会有停下来的一刻。浪漫,是提醒你放下。不去纠结今天为什么发了脾气、总结哪件事做错了哪一点,回过头,停下来,看清真正重要的东西,可能会抵达某一岸。

图 | “回头是岸”

今年,我又去了次燃灯古塔,由于疫情,它并未对外开放,只能远观。

但这并不重要,我来了,就够了。

*这是真故编辑部的第三期圆桌对谈。

- END -

本期策划:张舒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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