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吃米，找万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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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早之前就有读者建议，写写万里同志。

我不知道当代年轻人中，知道这个名字的会有多少。但这位外表看起来，如同街坊大爷般的老同志，实则相当不简单。

1978年，万里与小平在黄山迎客松前。

他一生有个特点，就是跨界多个领域，但不管在哪个领域，都能取得绝佳的成绩。可能因为名字顺口，也屡屡收获“顺口溜”级别的赞誉。

比如标题中的“要吃米，找万里”；再比如……

01

再比如，“别人是日行千里，而你是日行万里”。

时间来到了1958年8月，当月的北戴河会议拍板决定，为迎接来年的建国十周年大庆，要在首都兴建包括万人大礼堂在内的几项重大建筑工程。

拍板之时，距离大庆只有一年多一点的时间了。

这么重要的事，为什么决策得这样晚，可能还要细细考证。

兹事体大，国庆工程由周总理亲自挂帅，而具体负责，则落在了时任北京副市长的万里头上。

时间紧，任务重，只有靠人为“加速”了。

以最重要的人民大会堂为例，通过查阅当年的施工资料能发现，施工的人数平均每天1.4万人，最高时人数曾达到3.5万人，分三班昼夜不停。

管理和调度的难度，可想而知。

大会堂进入施工时，周边还没有完成拆迁。

所幸，万里是个好监工。在人员那么多、时间那么赶的情况下，他还提出一个口号：

要为节约每一吨水泥、钢材而斗争。

一个好监工，不仅**要能驾驭速度，还要能驾驭效益和质量。**万一出了问题，是要掉脑袋的。

掉脑袋这个，是周总理讲的。

话说，在大会堂挑台的施工过程中，因为国内过去从未建过这样跨度的挑台，关于其结构安全的争论，传到了周总理那里。有一天，他把万里等三位同志叫到办公室。对他们说：

_你们三个人一定要抓好结构安全，如果发生问题，那就要“三个人头一把火”。
_

这句话的典故源自抗战时的长沙大火。当年，日军还没打来，国民党就放火烧城。事后，蒋介石下令枪毙了三个人以平民愤。

所以，周总理的这句话不可谓不重。

可万里不是建筑专家，他自己怎么抓好建筑安全呢？

**外行领导内行的要诀，其实就是要尊重专业，尊重规律。**根据记载，万里专门组织了一个结构安全小组，这个小组什么都不管，就只负责检查建筑的结构安全。

保安全就是保人头啊！

当然最终，安全和人头都保住了。

1959年秋天，大会堂进入竣工验收。9月9日号凌晨，毛泽东亲临视察（下图）。

万里同志也很会汇报的。他把大会堂与故宫做对比：“我们只用10个月就完成了比故宫总面积还大的工程，故宫可是花了十多年才初步建成。”

主席听了很高兴，当即就以他一贯的语言风格赞赏道：

你是万里嘛！别人是日行千里，而你是日行万里！

02

万里值得学习的一个，就是他干事情特别沉得下去，常常一杆子戳到底。

好比在大会堂的工地，他就直接戳到施工队，并且戳出了两个劳动模范：一个叫李瑞环，一个叫张百发；一个是木匠，一个是铁匠。

他们都有光明的前途。

前途是光明的，但道路是曲折的。

时间又来到1967年大年三十，本应是万家团圆的日子，万里却在北京工人体育馆接受万人批斗。

不过，这次批斗他还挺自豪，因为陪斗的是他的三个工人朋友，除了李瑞环和张百发，还有掏粪工人时传祥。万里说：

说明我还有群众，我真光荣。

批斗下来，李张两位劳模凑出一副对联：

过去香飘千里，现在遗臭万年！

横批：从零开始。

万里听到后说不对，横批应该是“东山再起”。

果然，几年后，大家都东山再起了。

再起之后，万里从城建口调到了铁道口：1975年1月18号，他被任命为铁道部长。那时，小平复出后开展治理整顿，铁路系统的运力下降、事故惊人，是整顿的关键点。

上任刚十天，小平就召见万里，要他汇报。万里说：“解决铁路问题难度较大，争取半年解决。”

可是，小平听后连说三个“不”字：

不行，不能拖，不能等，要用最快的速度。

小平同志的施压风格，比周总理更为直接。

于是，万里发挥他“戳到底”的特点，一杆子戳到了问题最明显的铁路徐州分局。

众所周知，徐州是一个重要的交通枢纽，可当时已经长达21个月没有完成运输计划。造成这个局面的主要原因，是铁路分局内部派性严重，管理层处于瘫痪状态，指挥调度不灵，货物堆积如山。

这种情况怎么处理呢？

万里的一个做法，是“一批二撤三调离”：对于闹派性、不工作的人，采取批判、撤职、调离的办法。总之，不换思想就换人。

在很多情形下， 解决事的最快方式，都是处理人。

经过整顿后的徐州站畅通无阻。我记得中学历史教科书有这张照片。

很快，在治理整顿后，全国铁路运输恢复正常，民间传出“安全正点万里行”美誉，足见万里在铁路上干得出色。以至于次年，万里随小平再次被打倒，民间又不无遗憾地，传出另一句顺口溜：

万里检讨，火车乱跑；万里一倒，火车不跑。

03

万里后来回忆说，“文革”时要想干点事很难。

难的时候，他就想见见周总理。

可在1975年春天，周总理已经病重，不准随便探望。

万里同志是真会想办法。他听说总理偶尔会去北海公园散步（公园当时未对公众开放），他便有意地去偶遇，竟然还真被他遇到了。

那一天，他对总理汇报说：“铁路的情况很混乱，我感到很困难。”

话刚讲几句，工作人员就提醒总理时间到，该回去。总理听从安排，走了几步后，又转过头来对万里说了一句话：

_不要紧，有小平同志呢！
_

万里回忆说，这句话让他记忆深刻，终生难忘。此后，万里的个人命运，就跟小平的命运，紧密相连了。

1977年，随着小平复出，万里也被任命为安徽省委第一书记。

去安徽，主要任务就不是运输问题，而是吃饭问题。

那时，安徽农业人口超过90%，28万多个生产队，却只有10%能维持温饱。许多地方还很穷。

穷到什么程度呢？

话说1978年初，万里来到安徽东部的农村视察，走进一户农家。这家有七口人，只有一床破被子。他揭开锅盖，锅里是用地瓜面和萝卜缨子煮成的粘粥，散发出难闻的气味。

随行人员回忆说，万里看到农民的状况，“泪流满面”。

安徽并非穷山恶水之地。万里认为说，生产搞不好，主要是群众的生产积极性没有调动起来。

偏偏这年，屋漏偏逢连夜雨。

其实也不是雨，而是不下雨。1978年夏天，安徽遭遇百年不遇的大旱。

旱到什么程度了？

有的地方七八个月没下一滴雨。万里急忙从北京调来打井队，可是好多井打了100多米深，也打不出水来。

大旱破坏了春播，影响了夏收，秋种也可能被波及。在这样的情形下，原有的集体经营、集体劳动的体制更加脆弱。

为了来年的收成，某些地方将撂荒的土地，包给农民分组或分户耕种。农户有了积极性，大大加快了秋种进度。可是，这在当时来说属于“资本主义的生产方式”，犯了大忌。

这种跟“政策”不符的做法，万里了解到之后，不仅没有禁止，还决定支持。

而他支持的原因，其实就是四个字，**尊重常识。**在面对内部的争论，他就说了一句这样的话：

_不管是集体还是个体生产的粮食，吃了都解饿，都可以度荒。
_

由于政策给力，1978年大旱，安徽不仅没有饿死人，来年粮食还获得丰收。

万里在安徽农村考察。

有了这个成功经验，第二年万里索性支持一个公社，安徽肥西县的山南公社，进行“包产到户”的试点。

这是安徽农村改革的一条“明线”。

虽然是“明线”，但出于策略上的考虑，万里也定下了三个“不”：

不宣传，不推广，不登报。

用现在的话说，就是，要低调。

而比山南公社更低调的，则是后来大名鼎鼎的凤阳县小岗村。

这是一条“暗线”：村民们秘密地、自发地实行了“大包干”，把生产队的土地分到户，包干经营。

数据会说话的。“大包干”的第一年，小岗村就取得了大丰收，收粮13.2万多斤，相当于1966-1970年产量的总和。

那你说小岗村的尝试，好不好啊？

万里支持了小岗村，小平也支持了万里。邓公后来说：

中国的改革始于农村，农村的改革始于安徽，万里同志是有功的。

安徽迈出了中国农村改革的第一步，具有非凡的意义。你说这个改革有多高深吗？好像又不是。有学者认为说：

（中国的）农业改革并不是预先选择的突破口，它是在较为宽松的政治环境下，农民实践对政策的突破，与地方上开明的领导相互推动。

这个开明的领导，万里无疑是其中之一。

而更为珍贵的一句评价则是来自民间。它何时传出，源自何地，现在已经很难考证。

但这句话，无疑是对万里一生最高的褒奖：

要吃米，找万里！

参考资料：

《万里》，中央党史出版社

《人民大会堂建设纪实》，建筑创作

《万里访谈录》，百年潮

《万里与农村改革中的“政治”》，华中师范大学学报

《中国农村改革是如何率先突破的》，中共党史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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