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话“流调中最辛苦的中国人”:来北京找儿子,凌晨打零工补贴家用
爹瘫了,妈胳膊摔断了 一个人养六口人,生活压力很大 在北京的这些天,他接到的工作 通常是扛沙袋、扛水泥或者是 把建筑垃圾搬运到指定垃圾站 他在凌晨出发,等做完工,天就亮了 本刊记者/赵翔 1月18日,北京市朝阳区发现一例核酸检测阳性人员,后 …
补充细节
1 月 18 日,北京市朝阳区发现一例核酸检测阳性人员,后经进一步检查和专家会诊,诊断为新冠病毒无症状感染者。
1 月 19 日,在北京市召开的第 269 场新冠疫情防控新闻发布会上,朝阳区副区长杨蓓蓓介绍,该名无症状感染者住在朝阳区平房乡石各庄村 558 号,主要从事装修材料搬运工作。该无症状感染者的活动轨迹显示,从 1 月 1 日至 1 月 18 日的 18 天时间里,其工作范围涉及东城、西城、朝阳、海淀、顺义等多区,辗转了 20 多个不同的地点打零工,有多日是在凌晨工作。有网友据此称他是 “流调中最辛苦的中国人”。
该无症状感染者岳某,1978 年生。他告诉《中国新闻周刊》,他本在山东威海捕鱼船做船员,2020 年 8 月 12 日,他的大儿子走失,因儿子曾在北京做过帮厨,他就来到北京寻找。在此之前,为了找儿子,他已经去过山东、河南、河北、天津等多地。每到一地,在寻找儿子的同时,他都会打零工维持生活。
岳某河南老家的村长告诉《中国新闻周刊》,岳某家庭条件 “比较一般”。在他老家,岳某的父亲瘫痪在床,母亲也在最近摔断了胳膊;他的妻子和小儿子目前都在山东威海,妻子收入微薄,小儿子还在上初中。因此,他的生活压力较大。
岳某的妻子告诉《中国新闻周刊》,丈夫外出找孩子,她就在威海照顾小儿子,她平时主要工作是给人晒海带,一天能赚 100 元钱。
岳某表示,在北京的这些天,他主要是通过一些接零工的微信群联系装修包工老板,接到的工作都是扛沙袋、扛水泥或者是把建筑垃圾搬运到指定垃圾站。由于北京市区白天限制工程车辆通行,他就在凌晨出发,通常做完工天就亮了。为节省开支,他住在石各庄一个 10 平方米左右的房间里,每月租金 700 元。岳某的一名河南同乡告诉《中国新闻周刊》,石各庄住了不少他们的同乡,大都从事建筑垃圾搬运工作,“都是凌晨干活,很辛苦很累”。
以下是 1 月 19 日晚《中国新闻周刊》与岳某的对话。
《中国新闻周刊》:你现在在哪里?情况如何?
**岳某:**我在北京地坛医院接受治疗,昨天(1 月 18 日)和今天(1 月 19 日)上午都进行了血检、尿检、核酸,都是阳性,都没变化。
前几天我的体温是 36.8℃,今天(1 月 19 日)下午是 37.8℃到 38℃,高烧,头疼难受,晚上吃了点药,现在温度下来了,不这么高了,稍微有点头疼。
《中国新闻周刊》:你在北京平时住哪里?
**岳某:**石各庄南门,700 块钱租的小房间,10 平米左右。农村环境。只要不漏雨,能睡觉就行。
《中国新闻周刊》:你平时做什么工作?
**岳某:**我有个招工平台的微信群,里面有很多老板,他们会发需求,比如几百袋沙子、水泥需要扛,我就会问价格,如果合适就去干,他们就会来石各庄接我;或者我把电话号码发到群里边,他们有活会找我。
一般一袋水泥或者沙子,不上楼是 1 块,要是上楼就加钱,比如 3 楼,一袋就是 3 块,4 楼,一袋 4 块。一袋沙子 60 斤,一袋水泥 100 斤。或者是那种建筑垃圾,我给搬车上,打扫干净,最后送到专收建筑垃圾的垃圾站。
有时候,要是干得好的话,我和老板加个微信,以后有活还找我;要不好的话,就是面对面付款,不再联系了。最近我给 20 多个老板干过活。
干这事没准头,有时候下雨不能干,上面来检查也不能干。
《中国新闻周刊》:为什么都是在晚上干活?
**岳某:**都是晚上下半夜去干这些零
活。因为拉建筑材料、建筑垃圾要用大货车,白天大货车不让进城,如果进城要扣分、罚钱,只能晚上十一点后进城。
晚上十一点去,第二天早晨四点半回来,白天要有活也干点。
干的都是体力活,一次能赚 200 元到 300 元。白天上午睡觉,睡四五个小时,中午再出去找活,这样就能多挣点。
一般干完活老板就送我回石各庄,他管早饭,给我 10 块钱,我能买仨包子和一碗稀饭,中午我就在家下面条吃。
《中国新闻周刊》:过去你是做什么工作?
**岳某:**我是河南人,在威海生活十几年了,在船上当船员打鱼,一年能挣 5 万块钱。我来北京,是找儿子。
《中国新闻周刊》:你是什么时候来的北京?
**岳某:**2021 年春天就在北京做零工,干到 9 月 1 号威海那边能出海,在威海干了两个月,休渔期休息,11 月 19 日,我就回了北京继续打零工。那次来北京 15 天后,我妈胳膊摔断了,我爸瘫痪,他们俩没人照顾,我又回了老家,伺候他们半个月,又回北京了。
算下来,这次我在北京待了 40 多天,我跑遍了北京东五环、南五环,赚了一万多块钱。
《中国新闻周刊》:为什么要这么努力地干活?
**岳某:**我属马,1978 年生。我要养我小儿子,他 12 岁,上六年级。我媳妇看孩子,给人家晒海带,一年赚 1 万块钱。我爹瘫了,我妈胳膊摔断了,给她治疗花了 1 万多,他们生活都不能自理。就只有我一个人可以出来打工。
我这家庭,一个月没有一万多块钱根本养不起。我一个人养六口人。每个月要给我爸妈 2000 块钱左右。我爸 76 岁,我妈 66 岁,他们也不是低保户,他们有心脏病、高血压、冠心病,吃药都花很多钱。
《中国新闻周刊》:看你的流调,1 月 17 日你去邮局邮寄信件,是寄的什么信?
**岳某:**上访信。我家住山东威海荣成市成山镇,我大儿子在距离家 50 公里的一个食品厂工作。2020 年 8 月 12 日,他说肚子不舒服,就要回家找他妈,食品厂主任把他送到汽车站,然后他走丢了,就突然不见了,也没上汽车。我本来还在出海打鱼,当月 15 号,就赶紧回到家找孩子。我在当地派出所报警,想让他们定位我儿子手机、调监控找人,他们说这是成年人,不给定位手机,两三天后,我儿子的手机就没电关机了;至于调监控,他们说只管车,不管人,也不给调。事情过了三个月才立案。
后来我到威海市公安局,威海市公安局把这个案子又推回荣成市公安局。我又到山东省公安厅,又到北京。我认为,在我儿子刚走丢的那几天里,要是给定位的话,就找到了。现在没任何希望了。当时,我老婆在派出所门口哭了两天,他们置之不理,所长说话还很难听。
《中国新闻周刊》:你都去过哪里找孩子?
**岳某:**天津,河南安阳,河北衡水,山东泰安、威海、济南、乳山,等等,去了十多个城市,没有任何信息。到了地方,我就在银行的 ATM 机睡,天气热,蚊子又多。没有钱,我就在当地打工,赚够钱了,就去其他城市。
各地的救助站我都去过。有个救助站站长看我可怜,给过我一箱方便面和矿泉水。
原先我儿子在北京东五环干活,做过帮厨,所以我才来北京。我在北京的饭店、小餐馆到处打听,问有没有这个人在做帮厨,到现在问了几十家了。
我怀疑他还没有走远,警察说他没坐火车也没坐汽车,估计还在荣成市。
我也去医院停尸房打听过。2021 年 10 月 12 日,他们看我上访,说有个尸体是我儿子,让我去荣成市第二医院认尸。我看到那个人,脸看不清,很胖,圆脸。我儿子身高 1 米 74,很瘦,长脸。我就觉得不是我儿子。我说要化验尸体的骨头,他们也不愿意。一开始说去威海市公安局做实验,得要几十天,后来又说法医出差了,又过半个月,给我打电话,说你别烦我了,别给我添加负担了。
俺媳妇一听俺儿死了,哭得拉不起来。我不相信那是我儿子。
这个死尸刚被发现的时候,我就问过派出所,他们说不是我的儿子。我一上访,他们为了结案,就说是我的儿子。
我儿子丢的时候 19 岁,今年 21 岁。他上到初二就不上学了,非常内向,不是很机灵的人,很忠诚很实在。我觉得他是被人骗走了。
《中国新闻周刊》:1 月 18 日你从北京南站坐动车去威海,是要回家吗?
**岳某:**我干了一年活,儿子也找不到,疫情也紧张了,就想回去。1 月 17 日,我寄了信,下午做了核酸,第二天早晨坐北京发往威海的 1085 次列车。车还没开动,就直接停下来了。疾控中心发现我核酸有异常,给我打电话,说我不能走,我就把行李拿下车,等着,后来转到地坛医院进行隔离治疗。
现在,我花 414 块钱买的车票还没有退。北京市朝阳区疾控中心的一个工作人员要给我钱,我说不能要你的钱。这两天,我的手机停机了,疾控中心还给我充了 150 块钱话费。他们都挺好。
我也不觉得自己可怜。我只是好好干活,我不偷不抢,靠自己的力气,靠自己的双手,挣点钱,挣了钱找孩子。就是为了生活,为了照顾这个家。
我找孩子,到现在花了好几万。打工都是打零工,赚了钱就找孩子,没钱了就打工。我努力,就是为了把孩子找回来。我辛苦一点,就算把命搭到里面,也要把孩子找回来。
念此私自愧,尽日不能忘
这不就是我们中国人语言环境中 “勤劳朴实的劳动人民” 吗?
“我也不觉得自己可怜。我只是好好干活,我不偷不抢,靠自己的力气,靠自己的双手,挣点钱,挣了钱找孩子。就是为了生活,为了照顾这个家。”
可勤劳朴实,不应该成为苦难的代名词啊。
搬运装修材料,大概就是工地上纯出力、没技术的小工,赚的比其他技术工人都少,大概每天 200-300 块左右。一般做小工的,看起来年龄都比较大。 搬运垃圾,拆墙。有些办公地点只能夜里装修,有些工人是常年熬夜的。施工是辛苦的工作。但可能还是比搬家的工人好一些。
如果余华写了一部魔幻现实主义题材的小说,
讲的是有个社会底层的小人物,在一个平平无奇歌舞升平的日子里,坐上返乡回家的火车,
火车还未开动,他就被拦了下来,无所不能的大数据显示他得了传染病。
有关部门当机立断,把身份信息、行动轨迹啥的查了底朝天,于是隔离。
信息披露后,大家发现,他的行程过于诡异,短短半月内,催命似的流转二十多个地方,
没日没夜,打短工、运垃圾、扛大包。
一袋沙子 60 斤,一袋水泥 100 斤,扛着,不上楼是 1 块,上楼就是 2 块、3 块不等。
事情还没完,作者笔锋一转,又写出背后的原因,
此人如此疲于奔命,是为了寻找自己莫名失踪多年的儿子,
儿子失踪又牵扯出了警方的不作为,不仅不帮着找,甚至随便找了个无名尸体草草结了案。
小说结尾,主人公情绪稳定的对记者说:“我也不觉得自己可怜,我只是好好干活,我不偷不抢,靠自己的力气,靠自己的双手,挣点钱,挣了钱找孩子。就是为了生活,为了照顾这个家。”
因为媒体的关注,属地警方积极作为、高度重视,重立旧案,说当年定位不到主人公失踪儿子的信息,是因为临时工和科技不给力。
劳动部门也迅速跟进,给他家办了低保,给他浑身是病的双亲,发去了暖心的慰问品。
当年训斥过 “你别烦我了,别给我添加负担了” 的有关人员,也发抖音诚恳道歉,说不是那个意思。
结束隔离后,主人公拿着核酸证明,对未来满怀憧憬,坐上了返乡的高铁。
如果,这个小说有幸发表了,我觉得余华会面临很多指责,
比如老调重弹、含沙射影、瞎编一气,
跟《活着》和《许三观卖血记》一样贩卖苦难,让所有倒霉事儿都找到一个人身上,
简直是屁股不正影子斜。
素材来源:对话 “流调中最辛苦的中国人”:在京 40 多天,凌晨打零工补贴家用
在打车去公司的路上看到了这个新闻,突然觉得整个世界很虚浮。一张 NFT 头像炒到千万美金,和辗转多地搬运重物,一次两三百只为补贴家用,发生在同一个世界,甚至同一个夜晚。
我们兴致勃勃地探索着这个世界,在数字化海洋中流连,寻求着各种所谓「真实与虚拟」之间的联结,甚至一个公司几千上万个人一起熬夜加班上 AB 实验,优化着功能,只为让真实生活中的用户在某一个 App 中多停留那么几秒一分钟。
可真实的生活又是什么样子呢?
我常常觉得,我们看多了互联网上喧哗的舆论场,在潮流与玩梗充斥的社交媒体中,会逐渐强化「我即大多数」的感受,模糊掉世界的参差,以至于当真实且残忍的生活被书写成新闻呈现在我们眼前时,会格外的讶异与震撼。
但你知道这事儿最难过的地方在于什么吗?
在于绝大多数的我们能做的也徒有围观与讨论。
如果没有新进展,那么一个热点的时效性,最长是 14 天,14 天之后,我们的注意力会被新的热点刷新与激活,从而投入到下一场的讨论中。
在这种舆论生态之下,我们还能做什么呢?
不得不承认,我们能做的并不多。因为说到底,赶过场的围观,从来都不是力量。
通过文章知道了几组数据:
晒海带,一天 100 元钱
北京石各庄十平米的出租屋,一月 700 元
一百斤的水泥,不上楼是 1 元一袋
10 元钱能买三个包子和一碗稀饭
当船员一年能挣 5 万
转过头来,有人的 208 万日薪,有人偷税漏税罚款就有 13 亿,有人涉嫌传销一百多亿
这几天播出的《零容忍》
贪官污吏,十万元的海底套房连住四晚,从政经商两手捞钱
我看到一个评论说的很好:
这些贪官在全国人民面前声情并茂地秀了一把,讲述自己的贪腐过程就想讲述自己的履职过程一般,面无愧色
普通人的生活真难啊
最让人生气的是,连尸体都能随意糊弄吗??
拉来个尸体,不给鉴定就说是人家儿子
叫他们『不要再打电话来了』
如果不是流调,大叔的上访依旧会石沉大海
在接受新冠治疗后,他担心的还是自己四百元的车票没有退
不过大叔心态挺好的,他说自己不偷不抢,靠自己的双手挣点钱,就是为了生活,为了照顾这个家
这也许就是咱们普通人的韧劲和神奇吧
希望大叔能够回复,儿子也能尽快找到
北京一名新冠肺炎感染者常工作至凌晨引发广泛关注,被称为 “流调中最辛苦的中国人”。
1 月 20 日上午,健康时报记者采访了 “流调中最辛苦的中国人” 岳某,他表示:“我现在还在北京地坛医院隔离治疗,核酸已经呈阴性了,烧也退了,就还有点咳嗽,医院和朝阳疾控的工作人员都对我很好。”
据媒体报道,岳某是山东荣成人,在北京边打工边寻子。
1 月 20 日上午,媒体记者从山东荣成市公安局一名工作人员处获悉,该局目前正在调查中。
“整个事情我们都在调查了解。”
据北京青年报此前报道,1 月 19 日,北京市第 269 场新冠肺炎疫情防控工作新闻发布会召开。
会上通报,1 月 18 日,朝阳区新增一例无症状感染者,该人现住朝阳区平房乡石各庄村,主要从事装修材料搬运工作。
公开的流调报告显示,这名感染者常在深夜工作,并经常工作到凌晨。在今年元旦,他在某酒店从 1 月 1 日晚工作到 2 日凌晨 4:43 分;1 月 10 日,他从凌晨时分开始工作,一直到早上 9:00,中间转移了 5 个工作地点。目前,该感染者已于 1 月 18 日 12 点由 120 转运至佑安医院进行隔离治疗。
此外,岳某向记者展示了其山东健康码,健康码已呈现绿码,提示 “健康状况核验未见异常”,核酸检测信息查询一栏也显示为 “阴性”。
岳某透露,1 月 20 日最新采集的核酸已呈阴性。
“现在我已经一切正常,没事了,但还需要继续隔离。”
据岳某描述,19 日他的体温上升到了接近 38℃,不过吃过药后,当晚就基本退烧了,等到 20 日早上感觉已经基本恢复了。
回想起两天前,在那趟即将从北京开往威海的火车上接到疾控中心工作人员的电话时,
岳某说:“当时我一点都不紧张,就想着一定要配合工作。”
据岳某回忆,当时把电话交给了列车长,列车长接完电话后告诉岳某,他的核酸出现异常,需要隔离。
岳某告诉健康时报记者,“我立刻服从安排下了火车,穿上防护服,等车接上我就直接拉去了地坛医院,我一点都不害怕,现在国家这么强大,什么病治不好,我相信国家、相信政府。”
另据中国新闻周刊稍早前报道,这名无症状感染者岳某,本在山东威海捕鱼船做船员,2020 年 8 月 12 日,他的大儿子走失,因儿子曾在北京做过帮厨,他就来到北京寻找。在此之前,为了找儿子,他已经去过山东、河南、河北、天津等多地。每到一地,在寻找儿子的同时,他都会打零工维持生活。
前述报道显示,岳某称,大儿子走失前在距离家 50 公里的一个食品厂工作。2020 年 8 月 12 日,他说肚子不舒服,就要回家找他妈,食品厂主任把他送到汽车站,然后他走丢了,就突然不见了,也没上汽车。儿子走失 3 天后,他赶回家找孩子,并在当地派出所报警,想让警方通过定位儿子的手机、调监控找人。
“他们说这是成年人,不给定位手机,两三天后,我儿子的手机就没电关机了;至于调监控,他们说只管车,不管人,也不给调。事情过了三个月才立案。后来我到威海市公安局,威海市公安局把这个案子又推回荣成市公安局。”
岳某表示,这几年为了找孩子,到现在已经花几万块钱。打零工赚了钱就找孩子,没钱了就打工。
“我努力,就是为了把孩子找回来。我辛苦一点,就算把命搭到里面,也要把孩子找回来。”
1 月 20 日早晨,名为 “寻找岳跃仝” 的微博用户连发两条信息。
在微博中,“寻找岳跃仝” 自称是岳跃仝的父亲和弟弟,并称在消息扩散后收到了很多市民的爱心钱,他们希望大家不要再向他们转账,帮忙找找岳跃仝就行。
1 月 20 日 8 时 16 分,“寻找岳跃仝” 发布消息称,“我就是丢失的岳跃仝的爸爸,有些人给我刷钱,不要刷钱,帮我找找儿子就行了”。
同一时间,该微博再次更新一则消息称,“各位叔叔阿姨们,我哥丢了,我爸去北京找我哥,感染了病毒,不知道是谁在微博上发了消息,挺困难的,有些人就给我们在支付宝上发爱心钱。叔叔阿姨们,请你们看到这个,不要再给发钱了,帮我找找我哥就行了,我哥叫岳跃仝,你要看到就给我妈打电话 15065187685,我叫岳仝林,我是他的弟弟。我妈不认识字,看到这个,请帮找找我哥,不用给刷钱。”
有媒体注意到,该微博上所附的手机号码与此前网传的寻人启事上的联系人号码一致。
1 月 20 日,有媒体记者多次致电前述手机号码,截止目前暂未接通。
自从岳某的行踪轨迹公布以来,许多爱心人士尝试与他取得联系,想要资助他。
对此岳某表示:“我不需要钱,我自己有手有脚能挣钱,昨天医院给我充了 150 元话费,又要再给我 500 元,另外还有一位医生要给我 2000 元,我都拒绝了。我现在吃住和用的药都是国家给安排的,单人单间的隔离病房,医护人员和疾控中心的工作人员都很关心我,我什么都不需要,只是想找到儿子。”
岳某告诉记者,这两年为了方便找儿子,他买了一辆三轮摩托车,开着到处找儿子,有时吃住都在车上,2021 年春节都是在摩托车上过的。
“我相信我儿子就是不小心走失了,等我隔离结束了,我就要回家,骑上我的摩托车继续去找儿子。”
来源:澎湃新闻、中国新闻周刊、中国青年报、健康时报等
很多人同情患者的艰辛,有几个人帮忙发图找丢失的儿子,还有人责难当地的部门不作为,甚至拿明显不是患者的儿子的尸体去搪塞冒充
好一幅新时代的 换子疑云
但其实还有一个不寒而栗的事
那个无名尸体呢? 如果他不是患者儿子,而被误认之后火葬掩埋
是否他的背后还有一个父亲,一个家庭,在日夜思念,不停寻找,亦或者北京患者…
不能想,不可想….
感触就是希望他能成功找到儿子,虽然希望不大。说真的这样的情况比比皆是(指工作),只是我们没有接触到看不到而已。
我看着觉得有点难受。毫无规律的工作时间。。。熬夜真让人受不了,特别是毫无规律的熬夜
希望他早点找到儿子,这个才是这个家庭和他最重要的事情了吧,如果不是因为找儿子奔波各地,可能也不会得新冠,希望他也能早日康复,和家里人团聚
这么多感慨有什么用,煽情有什么用?让这老哥免费治疗免费隔离不是更现实一点?
新冠病毒狡猾,但隔离费用对穷人来说也是一笔支出和压力,中产和有钱人是不在乎的;我不反对隔离,但我认为应该国家出钱、免费隔离。
底层老百姓——一位父亲因新冠病毒,流调引出其辛苦打工两年半,只为寻回失踪的儿子。
由此引发舆论,推动山东省公安厅高度关注、威海市公安局正在核实处置,荣成市公安部门 “正在调查了解”(人家孩子走失三天就报案了,过了两年半…… 嗯……)。
如果他因此寻回丢失的儿子,要怎么理解?
是要感谢新冠吗?
如果是,这是多大的讽刺?
普通民众能帮他的,就是监督上面提到的部门,督促他们真正为人民服务。
这几天知乎的热榜有一个是:“2021 年我国的人均 GPD 超过 1.2 万美金”,大 V 们和高票们的回答,感觉我们简直就是发达国家了,就是天下第一(之前的第一美国已经因为疫情半死不活,在崩溃和衰弱的路上,所以中国是世界第一了),热血沸腾,好像我们的 1.2 万美金是人均法拉利一样。
我想写点儿什么,可是又不好开口,现在的知乎热榜,好像只有立场,没有事实。但凡要敢说一个客观看待,评论区就开始:“装什么理中客?”“拿了老拜多少钱?”“公知又开始表演了!”
幸好部分人还是清醒的——还知道,我们是一个发展中国家,说穿了,我们还是一个相对不富裕的国家。如果真有钱,不会美国博士归国率常年的低于百分之二十;如果真有钱,不会每年人才流失严重;如果真有钱,不会那么多学校其实缺少老师,缺少教育经费。可以说我们进步速度快,但是不能否认的是底子差,贫富差距大。
所以,我这次感谢感谢知乎——感谢知乎对这个事情的置顶,带动了大家的关注。这也是我和很多人所期望的,我是希望国内的媒体,可以聚焦于我们底层人民的民生。我反复的强调,不是说关注美国疫情多严重不重要,而是关心我们自己的底层人民的生活更重要。
处在困难之中的家庭有很多,需要社会关注的国内的事情,也很有意义和价值。就在我们上网玩知乎的同时,有些家庭正在经历困难,他们的孩子读不起书——被迫 16,7 岁就出来打工;我重复一遍,不是不想读,是真的读不起。几千的学费,对于一个家庭来说,也许就是重担。
有的家庭看不起病,亲人每天吃馒头,泡面,甚至干脆不吃的去省住院费。
有的家里有老人的,请不了护工,自己也没有时间照顾,老人的生活质量很差很差。
生活中,我看到了太多太多这样的,就发生在我身边的困难,包括我自己亲人的贫困——有时候我都无法解决。
在我心里,这些都比所谓的 “是否应该过圣诞节” 这种问题,更加适合引起人们的关注。爱国,建立民族自信——应该从爱身边的人,爱自己做起。
感谢评论区热心知友的帮助,找到了大哥儿子的照片和寻人启事。希望能对找人有所帮助!
-—————— 以下为原答案
发布于 2022 年 1 月 20 日 10:11——————–
除了觉得打工人实属不易以外,我还希望他早日找到他的儿子!!!大哥真不容易 ,为了找儿子已经去了很多地方。希望相关部门重视起来,体谅为人父母的心!!
2021 年北京打败纽约,成为全球亿万富豪最多的城市。
没有人能靠挖煤挖的又快又好来当上煤老板,哪怕你会开挖掘机挖煤也不行,最多就是算个技术工人,给你涨点工资罢了。
想当有钱人,你得学会剥削别人的劳动。
顺便帮那些在新闻联播——我们强大了 和 社会新闻——人生真苦,两者中反复横跳到快要精神分裂的人们梳理一下,其实你们这两个想法都没错。国家强大了是民族和国家叙事,打工人的苦,是阶级叙事。换成人话就是:你的生活是由你生活的国家 + 你所在的阶级来决定的。
强大国家 + 食利阶级 = 国外华尔街资本家、国内福报资本家、一尺之棰日损其半万世不竭的砍一刀资本家,及其分食残渣就能富贵的狗腿精英,卡布奇诺满上
强大国家 + 被剥削阶级 = 美国铁锈带工人和南方红脖子农民,以及我们… …
落后国家 + 食利阶级 = 东南亚王室,中东石油富豪,非洲酋长
落后国家 + 被剥削阶级 = 战乱贫民窟,惨不忍睹
看完经历很心疼,希望他的寻子事情被更多人知道,说不定因祸得福,他能更快找到孩子。
有人生在罗马
有人生为牛马
罗马问牛马何不去罗马
牛马对罗马说:___________。
A:我的心里只有感恩
B:现在就想去罗马,以后还不知道想干啥
C: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D:身为牛马,我已经赢麻了
希望疫情之后能拍一部纪录片《流调里的中国》。
我来不及为这位中年人的辛苦去哀叹去同情, 我光注的是他这个孩子的这个 “丢失”,本身就很蹊跷,据文中描述 “他说肚子不舒服,就要回家找他妈,食品厂主任把他送到汽车站,然后他走丢了,就突然不见了。”
这段描述是谁告知的?食品厂的主任吗? 警方是否通过查监控等方式来佐证这段证词了?
这很明显应该调查厂里发生什么事了吧,一个已经工作的成年人,怎么可能 “肚子一疼” 就要回家找妈??? 食品厂主任还如此好心把他送到汽车站?
漏洞这么多,当初居然不查监控不及时立案?如果这孩子已遭不测,当地公安该拿出什么来解释自己的不作为?
对于很多人的北京是天安门是故宫是颐和园是 skp 是三里屯。
对于很多人的北京是冷库是建筑工地是城中村是垃圾中转站。
我去北京之前以为北京是第一个,真正去了以后是第二个。
2015 年,我过着跟他差不多的生活,在一个冷库做活,每天下午 4 点到凌晨 2 点,下午三点多从城中村出发,走过南苑机场,那时候南苑机场还没有停航,可以看到飞机起落,我会在那默默看一会飞机,想象飞机里面人的生活,然后去冷库干活,凌晨两点会从冷库回出租房,没有路灯,北京冬天很冷,步行 3 公里。每个月 3200 元。我还在一个雪夜被一个摩托车撞过,他为了躲我掉进了路沟,他满脸是血但是一脸惊恐的问我没事吧没事吧?我说没事,我帮他把摩托车推出来,他走了。回到家我很后悔没有讹他 10 块钱,因为我三天没吃饭了,10 块钱可以在出租房门口的 24 小时沙县吃两份芝麻酱拌面,芝麻酱拌面很好吃。我喜欢吃芝麻酱拌面。
说明中国的就业环境非常灵活,随时随地都可以找到工作,不会因为找不到工作而沦落成流浪汉,比美国强多了,美国街头到处是流浪汉,说明美国的就业环境非常恶劣,能够生在中国是我们的幸运!
太不容易了,祝能全家团圆!
我们国家的优越性在于,无论一个人如何贫穷,只要他勤劳正直,他就不可能走上邪路,有社会治安和劳力需求作为底部支撑,还可能得到广大人民的注意和关怀,人民的力量是很强的。
在万恶的资本主义国家,做资产和中产阶级是极好的,而一旦坠入贫穷阶层,不会有安全的底部支撑你,大概率会陷入犯罪、流浪和毒品的绝路。
从另一个角度,大猛子说得对:有人出生就在罗马,有人生来就是牛马。
我上个月去吃羊蝎子,听到旁边桌子的罗马人在聊天,纯正罗马腔加上气泡音,讲话声很大,我听得一清二楚。
这些罗马人约莫二十岁出头的样子,身体好活力足,其中有一个已经脱了上衣,光膀子吃火锅。
其中一个罗马男青年不知怎的,开始盘点起自己家的房产,西二旗一套,紫竹苑一套,等等,最后总结说,加上自己不知道的,他们家一共七八套房,都在他爷爷名下。他爷爷和他关系很好,以后应该能得到其中的两套房。
相比之下,我这种做题牛马做了十几年题,不仅两套房如天文数字般宏伟,而且早已因做题过度,身体孱弱,吃火锅穿厚毛衣也不热。
有人说过,人人都想成为何同学,但人人都是大猛子。
罗马人不理解牛马,只有牛马之间才能互相理解。我理解 “流调中最辛苦的中国人”,如果你不能理解他,那么很幸运,你是罗马人。
牛马最辛苦的地方,其实不是凌晨搬运 60-100 斤的水泥袋和沙袋,而是当你回到自己家,你发现那不是你的底部支撑,而是泥潭,无论你怎么努力也无法脱离这个泥潭。
父亲瘫痪在床、母亲摔断胳膊、妻子没有工作、大儿子走失在外、小儿子年纪尚小。
扛水泥一年可以赚十多万,如果能坚持五年,三五十万就出来了。但是他要养活一家五口,他攒不下钱,血汗钱都被吸进了泥潭中。
而罗马人的底部有多宏伟呢?
举个例子,父亲是企业高管、母亲是名校教师、爷爷的本地大院子拆迁了、外公在省会是国企老领导、姨妈在大学当老师、叔叔是警察、表哥在哥伦比亚大学读博,虽然罗马孩子一出生没有房,但是在二十多岁就会自动有两套房。这个举例在罗马是非常普遍的。
在拥有这个宏伟的底部后,罗马的年轻人就算是个二百五,比如沉迷某个网红给她打赏了一百万现金,或者创业误入传销组织损失了两百万,但是罗马的年轻人永远都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身边的人不仅能给他资源,而不会消耗他一分钱。
如果很不幸,你和我们一样也是个牛马,或许是高级牛马,或许是中下牛马,那么该怎么办呢?
一方面,要清醒认识到自己是牛马,通往罗马的道路是漫长而艰辛的,不要试图一夜成为罗马人,多半是走上绝路。
另一方面,要坚持长期艰苦的内卷,去争抢教育资源,争抢优质劳动机会,争抢有形资产,充分利用自身能吃苦的天赋,积极融入罗马人的生活工作范围。牛马是否有小确幸的李子柒生活?对不起,几乎没有,放弃幻想,准备内卷。
第三,历史已经无数次教育我们,短工是没有前途的。
希望 “流调中最辛苦的中国人” 能早点找到自己的大儿子,希望他的小儿子可以卷到教育资源,不要再走上短工之路。希望所有的牛马都可以拥有更好的人生。
朋友圈都在转载,文章看完很心酸。
对比之前北京其他市民确诊患者的流调,各种吃喝玩乐,这位农民大叔的活动轨迹简直就是底层人民的真实写照。
这篇文章我 “看到” 了几个关键词:
北京,农民,外地户口,夜晚凌晨工作,打零工,找儿子。
造就这位农民大叔走到今天这一步,从大了说,一定是有很多历史遗留问题造就。
比如我们的户籍制度,仅仅是农村与城市户籍的不同待遇和机会权利,就让农民与城市市民走向了截然不同的命运,两个不同的世界。
就像文章中的这位大叔,只能晚上工作。我们生活在白天的北京,他生活在夜晚的北京。
从收入来说,农民的本职就是种地种农作物,农作物可以拿来卖钱,但是像粮食比如小麦这类,农民没有自己的定价权,但有关部门制定的粮食收购价一直处于相当低的价位,一个普通农民种地收入与城市市民白领收入相差至少十倍。如果说这个情况全世界的农民遭遇都一样,那就不做深入讨论。
此外,多数农民如果不进城买房,本身没有大额固定资产,自己的土地归集体所有,宅基地和房子不能买卖。
不像城市市民,自己的房子可以买卖,享受经济快速增长带来的红利,北京上海等大城市可以说是吃尽了近二十年的房地产红利,中国超发的货币有相当一部分进了一二线市民买卖房子的腰包里。
虽然户籍制度各地已经在松绑,但已经影响了几代人的户籍制度,不是说改革就能立刻见效,也不能立刻改变那些已经成年的农村人口,就像文章中的这一大家子。
再比如,医疗,教育,以及各种歧视,以及地方的懒政。
此外,也看到了一些积极和人性。相比于地方上的不作为,也能看到北京这样的大城市应有的温暖和行政管理水平,比如疾控中心和救助站的支持,主流媒体的发声,大概都是让我们这个世界走向更加光明的重要元素。
引用网友的一句名言,
“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
希望我们这个国家,今后再少一些苦命人吧。
北京新冠感染者系山东荣成籍打工寻子父亲?当地警方:正在调查
北京一名新冠肺炎感染者常工作至凌晨引发广泛关注,被称为 “流调中最辛苦的中国人”。据媒体报道,该感染者是山东荣成人,在北京边打工边寻子。此前儿子走失时,曾在当地报警,但 “三个月才立案”。
1 月 20 日上午,澎湃新闻从山东荣成市公安局一名工作人员处获悉,该局目前正在调查中,“整个事情我们都在调查了解”。
据北京青年报此前报道,1 月 19 日,北京市第 269 场新冠肺炎疫情防控工作新闻发布会召开。会上通报,1 月 18 日,朝阳区新增一例无症状感染者,该人现住朝阳区平房乡石各庄村,主要从事装修材料搬运工作。
公开的流调报告显示,这名感染者常在深夜工作,并经常工作到凌晨。在今年元旦,他在某酒店从 1 月 1 日晚工作到 2 日凌晨 4:43 分;1 月 10 日,他从凌晨时分开始工作,一直到早上 9:00,中间转移了 5 个工作地点。目前,该感染者已于 1 月 18 日 12 点由 120 转运至佑安医院进行隔离治疗。
另据中国新闻周刊稍早前报道,这名无症状感染者岳某,本在山东威海捕鱼船做船员,2020 年 8 月 12 日,他的大儿子走失,因儿子曾在北京做过帮厨,他就来到北京寻找。在此之前,为了找儿子,他已经去过山东、河南、河北、天津等多地。每到一地,在寻找儿子的同时,他都会打零工维持生活。
前述报道显示,岳某称,大儿子走失前在距离家 50 公里的一个食品厂工作。2020 年 8 月 12 日,他说肚子不舒服,就要回家找他妈,食品厂主任把他送到汽车站,然后他走丢了,就突然不见了,也没上汽车。儿子走失 3 天后,他赶回家找孩子,并在当地派出所报警,想让警方通过定位儿子的手机、调监控找人,“他们说这是成年人,不给定位手机,两三天后,我儿子的手机就没电关机了;至于调监控,他们说只管车,不管人,也不给调。事情过了三个月才立案。后来我到威海市公安局,威海市公安局把这个案子又推回荣成市公安局。”
岳某表示,这几年为了找孩子,到现在已经花几万块钱。打零工赚了钱就找孩子,没钱了就打工。“我努力,就是为了把孩子找回来。我辛苦一点,就算把命搭到里面,也要把孩子找回来。”
信息来源:澎湃新闻
今天也关注到了这个新闻,下午无意中在微信群中得知这位大哥在快手上有一个账号,账号里记录了他 3 年多的寻子的过程;
看到很多人自发的在转发扩散这位大哥的账号,帮他提升热度,希望他能早日找到儿子,我就帮忙给公司报了一个 case,目前这位大哥的账号在快手搜索已经置顶了。
快手搜索【家和万事兴】,第一位用户就是这位大哥;
看了新闻周刊的那篇报道,说句实话莫名的心酸啊!尤其是看到结尾处写到:
我也不觉得自己可怜。我只是好好干活,我不偷不抢,靠自己的力气,靠自己的双手,挣点钱,挣了钱找孩子。就是为了生活,为了照顾这个家。
人生参差啊!被确诊了,居然还在担心那 400 多的火车票怎么退,真的不容易啊,那是抗 100 多袋水泥才能赚回来的!真的是血汗钱!
我都觉得很庆幸,他是被发现之后才有的发热症状,并且及时得到了有效的救治,这里祝他早日康复!
我也很难想象如果我换做他我能像他一样坚持吗?即使这样难,他没有逃避作为儿子的责任,没有逃避作为丈夫的责任,更没有逃避作为父亲的责任!光这三点他就强过了太多人!
北京城真的是太大了,中国真的是太大了,我真的相信总理说的那句话:“中国有六亿人月收入不到一千”,路漫漫其修远兮!
找孩子不容易,就帮帮他吧!
如果因为这次阳性能帮他找到孩子的话,我真的不知道是喜是悲!
我是正男
,一个多读了几年书的博士,你的点赞、收藏和关注是对我最大的支持!
把这个图转起来、赞起来,别只让爸爸坚忍悲伤的采访文字成为 10w+。找到孩子,需要每一个的努力:
如果不是丢失儿子,他就是千千万万中国男人的一员。
出力气的收入并不低,40 多天挣了一万多。出力气,但是工作时间还可以。
但是,他是一个生于 1978 的中年男人,他要养家。
他要养年老多病的父母。生于 1978,独生子女的起始之年,他可能没有兄弟。
他有晒海带的老婆,还有一个上小学的小儿子。
一家人都要靠他挣钱养活。
本来,大儿子不丢可能挣点钱帮助家庭,但是生死未卜。
他要一个人负担一个家庭,还得找儿子。
一天挣 200、300,一袋水泥一块,上三楼才有三块。
一晚上他得把 100 袋 100 斤的水泥扛上三楼才有 300 块。
他吃 10 元的包子稀饭,中午只能下挂面。与他人一起睡 700 元的农村房。
回家只能买数字开头的绿皮车票。
他挣得不算少,但是他得养家。
他没有娱乐,没有消费,攒钱维持一家人的生活。
这是一个中国男人的宿命。
他的儿子,失踪的可疑。
打工要回家,为什么主任要送到车站?
谁说他失踪了。
一个 19 岁的男人大白天在车站走失是奇怪的。
他的工友同事也许知道真相。
我光看文字就觉得很累。刚毕业的时候,我在汽车生产车间实习的时候,倒过两个月的夜班。那段时间我可以用 “灰头土脸” 来形容。熬夜本身就很难受,而熬夜还要工作,更难受。那种滋味,我是再也愿意回味。
这位父亲很辛苦。很让人感到心酸。
媒体和平台应该把资源更多的投入到类似寻子案例上,增加他们的寻亲成功率。
而不是对已经寻子成功的案例过度关注和消费。谁又直播了,谁又带货了。谁的哥哥姐姐回来了,谁和谁又闹别扭了。那都是人家的家务事了。后续的报道除了流量其实并无多大意义。除了打造一个又一个网红。
而那些还没有寻亲成功的人,他们还在默默的找。
我也希望广大网友能发动群众力量,给还没有找到孩子的父亲母亲一点帮助。也希望多多关注他们。给他们一些流量。让他们早日团聚。
每次看到这种渲染底层人民悲惨生活的新闻,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结合最近的《零容忍》再来对比这条新闻,不禁感慨人与人之间的差别竟如此之大。希望有朝一日,底层人民能有一个兜底的保障,不至于活得这么艰辛。
刚想起来,这两年《马大帅》又火了,知乎还有个问题问现在为啥没有《马大帅》这样的电视剧了。
这大哥,进城找孩子遭遇一系列苦楚,活脱脱就是现实版的马大帅。
《马大帅》为什么现在这么火?因为在近些年一箩筐脱离生活、脱离现实的电视剧中,人们回头看看才发现:
《马大帅》这么一部小时候看起来都有些荒诞的喜剧,竟然一笔一划,全部都是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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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人是生活状态展示,大哥这个外带上访 + 督促成立专案组……
不过单说生活状态,这大哥主要是为了找儿子,属于 “家里遇到天灾人祸” 的特殊状态,不完全是“底层人民艰辛的典型”。
但又说回来,“典型” 的那些,确实也没机会上镜,这又是另一个话题了。
希望这个事情的热度可以推动两件事情:
一是疫情期间,健康码的大普查让逃犯们都待不下去了,过往失踪的孩子应该有一批信息也会登记上来。能否组织专人对各地过去很长一段时间内的失踪儿童进行信息筛选,找出一些线索也是好事。
二是对底层体力劳动者给予更多的社会帮助,无论是权益保障还是提升他们基础生活条件的底限(居住环境)。
在微博相关内容下看了一下评论
无一例外夸他好丈夫,好父亲
想想在微博 中国男人是正面形象的时候 也就是他们牺牲 承担责任的时候来
希望下辈子这个国男放弃社会给予的责任负担
好好为自己活一次
希望有一天提到中国男人的角色时候
不要是父亲 不要是丈夫
而是单纯的一个男人
青少年由于青春期逆反离家出走并不是十分罕见的事情,现在中国的大环境,轻易是不会冻死饿死人的,所以希望当事人不要放弃希望,各位网友也不要太悲观,平时如果发现了相关线索帮忙反映一下,也算积了些功德。
去年春天,气温还不高,夜里还是很凉的,我就在一条小巷的公厕后边的空隙里,发现一个毡子卷着的人,我知道那是人,因为露着一双没穿袜子只穿布鞋的脚,脚踝很脏,我头皮发麻,直接跑到附近的商家,跟夜班在他家蹲点的骑手一说,我们连同商家几个人一起去看个仔细,是死是活都得报警。
我们围过去,看到脚动了一下,松了一口气,这是活人,然后打了 110,各自散去忙自己的事了。
第二天听商家说,110 来了把那人带走了,是个二十来岁的孩子,可能在派出所过了一夜,警察给他买了点吃的,然后又回来了,晚上一看,他又跑那去睡觉了。
旁边一家卖白酒的商家就把这孩子叫过去了,给他买了身衣服,洗澡剪头收拾了一下,那孩子在他家干了半个月零活,商家给了他一千块钱当工资,其实就是路费,期间也劝说他想通了,拿着这钱就回家去了。
所以说大家不要太悲观,目前当事人受到了重视,也调动起了社会力量,相信他还是有很大希望找到自己的孩子的。
如果你感觉到负重前行,那一定是有人在替你岁月静好。
“流调里最辛苦的中国人”:我不觉得辛苦,现已退烧,隔离结束后继续找儿子
来源:健康时报记者邱越
提要:
听说自己如今被网友称为 “流调中最辛苦的中国人”,岳某笑着说:“我不觉得我辛苦,打工和找儿子就是我的生活,你们也有你们的生活,难道你们就不辛苦吗?我报过案,也递交了上访材料,不是为了举报什么,就是希望多获得一些信息,能尽快找到儿子。”
1 月 19 日,北京朝阳区副区长杨蓓蓓在新闻发布会上公布了 18 日朝阳区新增核酸检测阳性者的活动轨迹,岳某 18 天辗转 28 个地方,工作至凌晨,被网友称为 “流调中最辛苦的中国人”。
1 月 20 日上午,健康时报记者采访了 “流调中最辛苦的中国人” 岳某,他告诉健康时报记者:“我现在还在北京地坛医院隔离治疗,核酸已经呈阴性了,烧也退了,就还有点咳嗽,医院和朝阳疾控的工作人员都对我很好。”
在火车上接到 “原地不动” 的电话,第一反应要配合工作
“请您原地不要动,把电话给乘务员或列车长,有事情需要交代一下。” 回想起两天前,在那趟即将从北京开往威海的火车上接到疾控中心工作人员的电话时,岳某告诉健康时报记者说,“当时我一点都不紧张,就想着一定要配合工作。”
据岳某回忆,当时把电话交给了列车长,列车长接完电话后告诉岳某,他的核酸出现异常,需要隔离。
“我立刻服从安排下了火车,穿上防护服,等车接上我就直接拉去了地坛医院。” 岳某告诉健康时报记者,“我一点都不害怕,现在国家这么强大,什么病治不好,我相信国家、相信政府。”
1 月 20 日核酸已呈阴性,健康码已恢复绿码
岳某向健康时报记者展示了其山东健康码,健康码已呈现绿码,提示 “健康状况核验未见异常”,核酸检测信息查询一栏也显示为 “阴性”。
岳某提供的健康码,受访者供图。
岳某告诉健康时报记者,1 月 20 日最新采集的核酸已呈阴性,“现在我已经一切正常,没事了,但还需要继续隔离。”
据岳某描述,19 日他的体温上升到了接近 38℃,不过吃过药后,当晚就基本退烧了,等到 20 日早上感觉已经基本恢复了。
“我不需要钱,我只想找儿子”
岳某表示,这次来北京就是为了一边打零工一边找走失两年的儿子,“北京工资高,家里还有老爸老妈、老婆、孩子六口人要养活,我不能停止工作,也不能停止找儿子。”
岳某寻找的儿子,受访者供图。
听说自己如今被网友称为 “流调中最辛苦的中国人”,岳某笑着说:“我不觉得我辛苦,打工和找儿子就是我的生活,你们也有你们的生活,难道你们就不辛苦吗?我报过案,也递交了上访材料,不是为了举报什么,就是希望多获得一些信息,能尽快找到儿子。”
自从岳某的行踪轨迹公布以来,许多爱心人事尝试与他取得联系,想要资助他,但他说:“我不需要钱,我自己有手有脚能挣钱,昨天医院给我充了 150 元话费,又要再给我 500 元,另外还有一位医生要给我 2000 元,我都拒绝了。我现在吃住和用的药都是国家给安排的,单人单间的隔离病房,医护人员和疾控中心的工作人员都很关心我,我什么都不需要,只是想找到儿子。”
岳某告诉健康时报记者,这两年为了方便找儿子,他买了一辆三轮摩托车,开着到处找儿子,有时吃住都在车上,2021 年春节都是在摩托车上过的。“我相信我儿子就是不小心走失了,等我隔离结束了,我就要回家,骑上我的摩托车继续去找儿子。”
感触就是,这小哥儿和他的父母,肯定是无产阶级。
那个逛 SKP 和金融街购物中心的小姐姐,可能也会自认是无产阶级。
你乎上很可能会认定这小姐姐的月薪水平为穷光蛋的各路人等,也日常自认为无产阶级。
我并不反对任何人的无产阶级自认,毕竟在理论上,确实都是无产阶级。
只是这三群 “无产阶级”,日常会抱怨的主要内容,差异很可能大到驴唇不对马嘴,关公战秦琼。
我也不反对任何一套抱怨。我仅是希望,从人数比例上出发,网络上的无产阶级话语权,能更多地由这小哥和他父母来占据。
先前在想法中,也多次讲过我生活中的见闻点滴,如吃得清汤寡水的餐厅服务员,在颐堤港偷闲小憩的送餐小哥,洗车行对性能车了如指掌的洗车小工,大雨天因多给小费而羞赧的快递员……
我希望他们,能收到更高的关注度,占据更高的话语权。
1 月 19 日,北京朝阳区副区长杨蓓蓓在新闻发布会上公布了 18 日朝阳区新增核酸检测阳性者的活动轨迹,岳某 18 天辗转 28 个地方,工作至凌晨,被网友称为 “流调中最辛苦的中国人”。
1 月 20 日上午,健康时报记者采访了 “流调中最辛苦的中国人” 岳某,他告诉健康时报记者:“我现在还在北京地坛医院隔离治疗,核酸已经呈阴性了,烧也退了,就还有点咳嗽,医院和朝阳疾控的工作人员都对我很好。”(健康时报记者邱越)
流调报告最真实地反映了人们的工作、生活轨迹,从中可以看出时代洪流下个人的生存状态。岳大哥的坎坷也好、之前海淀中产病例也好,都是 “首善之地” 北京的真实案例。所以,多一分共情,少一分戾气,携手抗疫吧。至少这一刻,人类的悲喜是可以共通的。
本文是为五道口财富实验室(caifushiyanshi)撰写的专稿,同步发布于个人公众号将军箭(jiangjunjian31),希望听到您的宝贵意见。
据说,每一个儿童在小学入学时,都萦绕着一个挥之不去的灵魂之问:
以后,我是上清华好呢,还是上北大好?
而 2002 年,新概念作文大赛一等奖得主郝景芳,则面临着另一个艰难的决定:
我到底是去清华的哪个专业为好?
郝景芳的踌躇是有理由的:会计系教授的父亲希望她去经管学院,老师认为文学类专业是她的长处,而最后,18 岁女孩摁奈不住自己的好奇心,选择了:
清华大学物理系。
当然我们知道,有些鸟儿是关不住的。物理学毕业的郝景芳最后获得清华大学经济系博士学位。在工作期间(2012 年),她根据自身在北五环外城乡结合部的租住经验,用了 3 天时间就写出了中篇小说:
《北京折叠》。
故事背景简明而残酷:22 世纪的北京被分为三个折叠的空间,不同身份的人被严格限制在相应空间里工作、生活,他们眼中的北京是大相径庭的。
这篇曾获得科幻小说界最高奖项——雨果奖——的文学作品,以人文主义关怀与哲学思辨引发了中外众人的共鸣,城市折叠也成为一个被广为接受的社会隐喻。
北京到底是不是处于折叠当中?
十年以后的今天,疫情下的北京似乎为这个问题增添了新的注解。
❶ 忧伤浸透他的脸
1 月 19 日,北京市通报了朝阳区新增无症状感染者的流调报告。这是一位从事装修材料搬运工作的劳动者。流调结果如下:
从这份流调报告中我们可以得知几个关键点:
**首先是工作时间不固定。**从 1-14 日,他没有休息一天,且主要工作时间不固定,有不少活计集中在凌晨。
这可能与北京的车辆禁运规定有关——目前北京市规定,6:00-23:00 时段,货车禁入城区,这使得某些搬运工作从深夜持续到凌晨。
**其次是工作地点不固定。**14 天内,他去了 28 个不同地点进行工作。尤其是 1 月 10 日,他从凌晨开始通宵工作,期间换了 5 处工作地点。
**再次是生活条件的艰辛。**他唯一一次有记载的就餐发生与 1 月 8 日中午,地点是朝阳区某路边餐馆。除此以外皆无记录。
在如此繁忙的工作期间,在排除了外卖服务(否则有另外的通报流出)和自开伙食(否则有菜市场记录)后,他很可能是靠着方便面之类的快捷食品将就而已。
而最重要的是,“回家过年”这个 “一年之中唯一的休憩时光” 被无情地击碎了。
1 月 14 日之后,这位大哥停下工作、结算工资、处理其他事情(注:17 日去邮局寄件)准备回家过年。结果,在绿皮火车(1085 次列车)上刚安顿下来半小时,就被疾控人员带离并隔离。
严肃的流调报告,让众生的真实运动轨迹公之于众。而疫情之下,这个世界被改变了很多,也有很多珍贵的东西得以延续。
——例如,无论是否北京人,无论是否被折叠,众多网友还是第一时间送上了他们的同情、鼓励与祝福:
经《中国新闻周刊》记者采访得知,这位在北京从事搬运工作的岳大哥,父亲瘫痪在床,母亲胳膊意外摔断,而他来北京打工,还有一个目的是寻找走失的孩子……
生活如此不易!夜幕覆盖华北平原,忧伤浸透他的脸。
❷ 岁月不再静好的中产阶级
其实早在 1 月初,深处旋涡之中的联想集团为了振奋士气,就在内部邮件中宣布:将包场环球影城举办年会,每位员工还可以带 1 名家属。
据悉,环球影城的淡季日门票价格为:
418 元。
年会还没开始呢,1 月 15 日海淀某感染者运行轨迹就与联想某员工不幸重叠。虽然核酸检测呈阴性,联想园区消杀已经有序开展,但是,这年会可能要黄……
一位未署名的联想员工失望地表示:
还想着带孩子去见识毒舌的威震天,现在悬了… 员工幸福感下降一个 level。
幸福感这么玄幻的东西,说起来难以形成共识。但有一点可以肯定:
即使是同样的所谓中产阶级,对幸福感的感知也是不同的。
例如,同样是受海淀区中产感染者影响,被封闭的博雅西园住户就一言难尽。据悉,1 月 15 日上午 11 时,小区各个门已经全部用铁板焊死。只留了一个门。晚上,小区的围栏也已全部封闭。
这让一对筹备婚礼的小区居民目瞪狗呆。之前还在为婚礼上的各种点缀是否上档次而患得患失,这一下子回到人世间,最重大的问题居然是:
冰箱里除了巧克力,啥都没有,今晚的晚饭在哪里?
是的,随着小区封闭,连美团买菜,盒马鲜生都不接单了。
当然,万能的朋友圈还是展示出暖心的一刻。有朋友表示,愿意以 “甩手榴弹” 的姿态往小区扔生活必需品。
据悉,博雅西园需要封闭 21 天,持续到 2022 年 2 月 10 日。巧合的是,1755 年的同一天,法国启蒙思想家、法学家、社会学者孟德斯鸠逝世。
也许,疫情下的博雅西园居民,对这位专注自由、平等、人权的大拿有了新的理解:
无论是追求个人自由还是精致生活,活着就是最初的意义。
❸ 太槑不愿出门的小姑娘
2019 年底,10 岁的北京市海淀区小姑娘茜茜欢天喜地的指挥家人,筹划回家团员的礼物。他们的计划,是赶回武汉,与一大家子齐聚。
然后,你懂的。
2020 年底,小姑娘再次活跃,与武汉的小表哥联合,撺掇双方大人们过年团圆的事儿。结果,经过众人苦口婆心的劝说,两个小孩才在国家大义、为国为民的感召下,心不甘情不愿地暂停了蠢蠢欲动的心。
2021 年 9 月,12 岁的茜茜在开学前,一脸严肃地与父母就新学期目标进行了坦率的交谈,双方在友好的气氛中充分交换了意见、增进了双方的了解,并达成了一致意见:
如果新学期中茜茜同学成绩优秀(年级前 5%)、家庭表现优异(包括家务劳动、社区活动、兴趣爱好参与度),新年将组织回武汉过年。
以茜茜母亲的话来说:
自从达成协议后,小家伙就像上了发条般,干劲十足。
平时到了周末,小姑娘只想在床上摊 “大” 字,但这回,周末是她最忙碌的时刻。当看不下去的父亲要求她休息时。小姑娘调皮地章嘴就来:
别介,好不容易赶上时间充足的大周末,连生产队的驴也不敢这么歇呀。
姑娘努力了一个学期,就是想早点去武汉和外公外婆小姨表哥见面。
结果,小姑娘的母亲沉重地和我说:
这两天我给武汉市政府热线打了不下 10 通电话,最终确定是要集中隔离 14 天,居家隔离 14 天,年后返还情况视疫情而定。
忙活了大半年,我们还在海淀街道。
这一次,即将 13 岁的茜茜和每一个积极响应抗疫政策的成年人一样,瞬间懂事了很多。
在和表哥视频通话中,这位古灵精怪的小姑娘无可奈何地表示:
疫情还没有结束,我太槑不愿出门。
❹ 人类的悲喜可以相通
1 月 15 日,国家传染病医学中心主任张文宏在接受央视记者采访时表示:
我相信我们在应对新冠过程中积累的经验,无论将来病毒发生怎样的变异,我们人类还是有能力应付的…… 经过未来一年,无论是群体免疫水平,还是通过疫苗建立的免疫屏障,再到新冠治疗药物的上市,都意味着,这可能是最后一个 “寒冬”。
毫无疑问,应对新冠过程中积累的经验之一,就是人民群众发自内心地识大体、讲大局,为了抗疫而自觉地配合政府、自发地作出牺牲。正如伟人在《论联合政府》中说到:
人民,只有人民才是创造历史的动力。
而北京人民,同样也在 “人民” 的范畴之内。
只不过,在很多人的刻板印象里,即使是疫情卷土重来,作为首善之区的北京也是高高在上的,天然就比中西部地区更加从容不迫。
但事实是,疫情面前人人平等,何况是在社会主义中国?
更何况,三里屯、金融街固然是北京,远郊地区、城乡结合部也是北京——生活其间的人们虽然存在着交集的错位,但还远没到折叠的程度。
鲁迅说:
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我只觉得他们吵闹。
这一次,我希望鲁迅说的是错误的。
至少在疫情卷土重来的今天,国人之间的情感是完全可以共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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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像被短暂放飞的囚鸟,尽情的享受着片刻的欢愉,然而囚笼依旧是他最终的归宿,这短暂的自由啊,依然无法救赎他被这尘世囚禁的一生。
那么此刻,我不禁想起了那句上帝的呓语,众生皆苦。
删了吧!老爷心善,看不得这么悲伤的事!
稍微看了看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平平淡淡的痛苦,沉甸甸压得人喘不上气。
在繁华的北京,车水马龙、灯红酒绿,夜店欢愉到凌晨的男女可能永远不会记住迎面走来的这个满脸风霜的中年男人。
这个世界的割裂,比我们想象中更为严重。
曾听过这么一句话 “疫情是一面照妖镜”
对于当地的公职人员,能力够不够,担当够不够,讲政治够不够,为民服务够不够,疫情这面镜子一照,是人是鬼,当下立判。
对于一般百姓,积蓄多不多,生活苦不苦,抵抗风险的能力有多强,疫情一来,自然见个分晓。
乃至对于一个国家而言,组织动员能力,对大局的把控能力,对群众的重视程度,一场疫情下来,全球也都看的真真切切了。
而疫情这面当下的照妖镜,竟能照出两年半之前的幺蛾子,这着实有些让人出乎意料。
2019 年 8 月,新冠病毒正在地球某些隐秘的角落刚刚开始,悄无声息的传播,当时或许除了漂亮国,没有任何一个国家会预料到一场人类的浩劫会在短短半年后拉开帷幕。
2019 年 8 月,距离全国上下轰轰烈烈开展公安系统教育整顿还有一年半的时间,这个丢了孩子的可怜父亲可能到今天都不知道曾开展过这么一场活动。
机缘巧合,这个男人感染了新冠;机缘巧合,这个男人的辛酸流调被媒体曝出;机缘巧合,越来越多的人知道他和他失踪的儿子。
新冠病毒已经故事写好了开头。
当地公安系统是否能将教育整顿的成果,充分转化成为民解忧,为民办事的强大动力,就是接下来要讲的故事了。
孩子能找到,皆大欢喜。
孩子若不在人世了,也要给这个可怜的父亲查清来龙去脉,至少让他能够不用饱尝这颠沛流离之苦,能安稳挣点钱,然后回家去,以一个可怜的孩子的身份去伺候好瘫痪的父亲,受伤的母亲。
怎么织密社会保障,社会救助的网眼?怎么让这些既不算绝对贫困,又绝对非常困难的家庭也能享受改革发展的红利?怎么继续纠正踢皮球、不作为的歪风邪气?怎么弥合社会巨大的割裂?
回答好这些问题,才能继续讲好我们的故事。
为知友们提供最新信息:
“流调里最辛苦的中国人”:我不觉得辛苦,现已退烧,隔离结束后继续找儿子
1 月 19 日,北京朝阳区副区长杨蓓蓓在新闻发布会上公布了 18 日朝阳区新增核酸检测阳性者的活动轨迹,岳某 18 天辗转 28 个地方,工作至凌晨,被网友称为 “流调中最辛苦的中国人”。
1 月 20 日上午,健康时报记者采访了 “流调中最辛苦的中国人” 岳某,他告诉健康时报记者:“我现在还在北京地坛医院隔离治疗,核酸已经呈阴性了,烧也退了,就还有点咳嗽,医院和朝阳疾控的工作人员都对我很好。”
“请您原地不要动,把电话给乘务员或列车长,有事情需要交代一下。” 回想起两天前,在那趟即将从北京开往威海的火车上接到疾控中心工作人员的电话时,岳某告诉健康时报记者说,“当时我一点都不紧张,就想着一定要配合工作。”
据岳某回忆,当时把电话交给了列车长,列车长接完电话后告诉岳某,他的核酸出现异常,需要隔离。
“我立刻服从安排下了火车,穿上防护服,等车接上我就直接拉去了地坛医院。” 岳某告诉健康时报记者,“我一点都不害怕,现在国家这么强大,什么病治不好,我相信国家、相信政府。”
岳某向健康时报记者展示了其山东健康码,健康码已呈现绿码,提示 “健康状况核验未见异常”,核酸检测信息查询一栏也显示为 “阴性”。
岳某提供的健康码,受访者供图。
岳某告诉健康时报记者,1 月 20 日最新采集的核酸已呈阴性,“现在我已经一切正常,没事了,但还需要继续隔离。”
据岳某描述,19 日他的体温上升到了接近 38℃,不过吃过药后,当晚就基本退烧了,等到 20 日早上感觉已经基本恢复了。
岳某表示,这次来北京就是为了一边打零工一边找走失两年的儿子,“北京工资高,家里还有老爸老妈、老婆、孩子六口人要养活,我不能停止工作,也不能停止找儿子。”
听说自己如今被网友称为 “流调中最辛苦的中国人”,岳某笑着说:“我不觉得我辛苦,打工和找儿子就是我的生活,你们也有你们的生活,难道你们就不辛苦吗?我报过案,也递交了上访材料,不是为了举报什么,就是希望多获得一些信息,能尽快找到儿子。”
自从岳某的行踪轨迹公布以来,许多爱心人士尝试与他取得联系,想要资助他,但他说:“我不需要钱,我自己有手有脚能挣钱,昨天医院给我充了 150 元话费,又要再给我 500 元,另外还有一位医生要给我 2000 元,我都拒绝了。我现在吃住和用的药都是国家给安排的,单人单间的隔离病房,医护人员和疾控中心的工作人员都很关心我,我什么都不需要,只是想找到儿子。”
岳某告诉健康时报记者,这两年为了方便找儿子,他买了一辆三轮摩托车,开着到处找儿子,有时吃住都在车上,2021 年春节都是在摩托车上过的。“我相信我儿子就是不小心走失了,等我隔离结束了,我就要回家,骑上我的摩托车继续去找儿子。”
来源:正观新闻、澎湃新闻
对比一下,触目惊心。
更可怕的是,社会主流居然认为图李的是弱势群体,是被压迫被歧视的,而这个男人却是既得利益者,他男权压迫了图中国女。这种明显的荒唐却被社会看成真理,敢质疑这说法的人被说成魔怔了。所以有时候觉得杨笠说的真的挺对的,相比女性,男人确实 lj,确实没底线。
「不要发钱,帮我找找儿子就行了」北京无症状感染者为寻子到处打零工维生
宏大叙事的话术,终归不能直接变成群氓肚腹中的一粒米
作为现实版的《北京折叠》,流调无法触及的第一等级第二等级之外的,那俯瞰众生的天顶星人,他们的生活细节,是被遮蔽的峥嵘巨像。
巨像与尘埃,只是看上去同处一个世界罢了。
今天北京下雪了,希望这雪是《沁园春 · 雪》,永远不要是《白毛女》里的雪。
作为一个社会主义国家,受制于生产力和发展阶段的关系,社会中还有很多人处在需要帮助的阶段。好在我们的社会还没有泯灭初心,网友和国家机构也在积极支持这位陷入不幸的父亲。
不过,我得说句话,我之前做法律的时候,发现一个很尴尬的情况,就是绝大多数上访的人,很可能就没有搞清楚情况,或者说不能接受现实,因此会想到一系列理由来证明自己的看法,我不想用偏执这个词。但是很可能他的儿子已经死了,之前公安部门并没有骗他,他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 但,不管怎么样,他都需要被帮助。我觉得如果最后证实他的儿子确实已经死亡,再查明死亡原因的真相之外,一定要给一些心理服务,同时也希望广大网友不要去侮辱他们一家人。
到底有没有到车站啊?
就算是小车站,附近也应该有商店什么的啊,岳家人找儿子时,没有去那些商店调下录相么?
按新闻的说法,总感觉食品厂怪怪的。
员工都病到难以工作了,居然不送去医院,而是任由他回一百里外的家。这路上发病出了事,不是工厂的责任么?
还是主任亲自送,一般情况下,都是找个工友送,主任送的真少见。而且你都送了,说明重视,那么就算不能送他到家交到亲人手里,起码送上车嘱咐司机关照下病人呀。这么往车站一丢,和让他自己从厂里回家,有什么区别?
作为医生,感触很深。我国的贫富差距仍然很大。
诊所的全科医生接诊过一位需要种牙的学生。
牙齿烂到只剩残根,已经保不住了,只能种牙。
再看其他牙齿,整口牙只剩 8 颗是好的。痛到左边的牙齿无法咀嚼东西,只能用右边的牙齿吃饭。
问为什么拖了这么久才过来看,说家里实在拿不出钱给他看牙,一直让他含盐水忍。
这次是实在痛到受不了了,被学校辅导员拖过来的,他的辅导员在我这里矫正过牙齿。
后面我和我的全科医生商量了一下,免费给他其他 10 颗已经严重龋坏的牙齿做了根管。
但是第四周他再也没有出现,我们联系厂家做好的牙冠也没法再给他戴上。
希望我们国家的贫富差距可以越来越小,希望生活在底层的同胞们能够过得越来越好,过得更加安全,更有尊严。
我觉得个人做好个人职责范围之内事情就可以,新闻里提到过救助站站长自费给他提供食物和生活用品,疾控中心人员给他充话费怕他手机欠费停机,这些帮助就足够温暖且适度。我们做不了别人的救世主,过度介入别人的生活,对别人就一定是好事吗?对自己就一定是好事吗?
其实我很想阴阳怪气,比如他这么努力,他一定开的是兰博基尼吧。
但没有什么意义。
他穷,不是因为他懒惰,而是因为他赚的钱太干净。
很多工人都是这样。
希望这一回,他能找到他的儿子。
也希望他以后能有机会以别的方式参与分配。
心里很沉重, 难受
普通人的生命
有时就如浮萍
如草芥
如蝼蚁
很多人看到了他的辛酸,却没有看到他的心态。出了事以后,他也没有一丝的抱怨。很多人还是觉得辛苦工作就是不幸,而吃喝玩乐就是幸福。很多人,也许没有体会过那种辛苦工作后的踏实感觉。
其实,真正可怜的人是问这个问题的人,因为,他依然没有找到自己要的幸福在哪里,他永远要和别人比。
这才是最可悲的。
儿子走失 3 天后,他赶回家找孩子,并在当地派出所报警,想让警方通过定位儿子的手机、调监控找人,
科普一下:
失踪立案需要符合失踪立案的选特征与立案条件。公安机关对失踪案立案须具有 6 个方面的显著特征:
根据《公安机关处置失踪警情工作标准》第十三条负责查找的民警应当认真向求助人了解失踪人员相关情况,制作询问笔录,并可以要求求助人提供失踪人员的近期照片。
根据失踪人员具体情况和查找工作的需要,询问笔录应当尽可能记载以下内容:
既然防疫大数据这么厉害,希望能帮他找到儿子。
这里也不是说 1 月 15 号的病例有什么原罪或者不妥,她有她的生活方式,她有她的生活,这是人家自己应得的。
但是我只是感慨一下,
同在一片天空下,一个看到的是白天光鲜亮丽的景色和晚上绚丽多彩的生活,
另一个是只看到黑夜、凌晨、寒冷、垃圾。
如果是 1 月 15 号的病例的家人失踪了,会不会得到更多的社会资源和社会力量和方法去寻找?
毕竟一个人的见识、视野、生活圈子,是能够决定她的行为方式和做事方法,以及决定她能够调动的资源的。
而像大叔这种普通人,只能按部就班、别人说是怎样就怎样,规矩是怎样就是怎样,他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了,只能用笨方法,边打工边找儿子。
其实我们又比这位大叔的境况好多少?有多少人敢说,如果自己家里人失踪了,能够得到关注、解决、救助?或者自己能够动用很多资源、人脉、方法去寻找?
我想很多人其实真的只能像这位大叔一样,像盲头苍蝇一样到处乱撞,瞎碰运气。
我们又有什么资格高高在上怜悯他呢?好像我们比他高人一等,自己比他生活得好一样。
其实大家都是普通人,对于某些事情,也是无能为力。
大概是看到过最苦的流调记录。
记录的主人最近十多天游荡于大半个北京,曾在别墅、民宅、剧院、购物中心、饭店、垃圾站等场所停留,却多只在凌晨匆匆搬运装修材料出现。这十多天里他昼夜混乱,没有休息也没有娱乐,仅有的一次外出就餐也只是选了一家路边快餐店。
如果再想到前些日子的另外一份病例流调记录,内心就更加郁结了。
同一个世界,同一座城市。
有人车接车送,银行上班,工作之余逛商场买珠宝看脱口秀,
有人昼伏夜出,装修卖命,辗转于形形色色的工地。
当然了,财富不是罪孽,也不是某种令人不齿的事情。把二者放在一起比较,也不存在对任何一者的褒贬。
无论他们中的谁,都在认真努力地生活,倘若机械武断地认为,生活富裕的一方就是不道义的,那只能重蹈那段惨烈历史的覆辙。只不过两人的生活对比过于悬殊,让人自然而然产生了某种沮丧。
而当意识到没有人做错了事情的时候,这种沮丧就显得愈加沉重了。
这正是整件事情最为深刻的悲哀之处。
为什么大家都在认真生活,平凡且努力。人生却会出现这么大的差距呢?
是的,你可以列出很多原因,家庭积累、教育背景、视野与见识…… 很多很多,它们或多或少会影响每个人的人生。但这样的原因,是无法支撑起两人之间云与泥距离的。更不用说,这还不是社会最底层与最高层之间的距离。
社会滚滚向前,有人加油喝彩,有人奉献燃料,有人自己就是燃料。
“只管车,不管人,也不给调。事情过了三个月才立案”
“我找到威海市 gaj,威海市 gaj 把这个案子又推回荣成市 gaj”
“我老婆在派出所门口哭了两天,他们置之不理,所长说话还很难听”
” 我说要化验尸体的骨头,他们也不愿意。一开始说去威海市 gaj 做尸检,得到几十天,后来又说法医出差了,又过了半个月,给我打电话,说你别烦我了,别给我添加负担了。“
” 这个死尸刚被发现的时候,我就问过派出所,他们说不是我的儿子。我一上访,他们为了结案,就说是我的儿子 “
” 我只是好好干活,我不偷不抢,靠自己的力气,靠自己的双手,挣点钱,挣了钱找孩子。就是为了生活,为了照顾这个家。“
” 我努力,就是为了把孩子找回来。我辛苦一点,就算把命搭到里面,也要把孩子找回来。“
正常成人失踪超过 24 小时就可以立案了吧,为什么拖到三个月后才立案?
一个想找儿子的母亲到底做了什么,一个派出所所长就对她说话难听?
为什么 gaj 会觉得做尸检是负担?
为什么人家一上访,为了结案就要让人家认儿子?
全北京都在传看这同一份最心酸流调报告,它打开了折叠的北京,它让我想起了掏粪工伊木,生活在最底层的人干着一份最底层的活……
伊木每天都得出入女厕所。这是一种悲哀,伊木是个男人。
伊木做环卫工人已经 20 多年了,他将生命系与这奇丑的无比肮脏的粪池,足下翻滚着蛆的群体。伊木身上穿的工作服是屎的颜色,他的胸腔呼吸着浊臭,当双手伸向堵塞住下水口的大便纸和卫生巾时,沉默赋予这个动作以庄重的色彩,并且有很多苍蝇围着他起舞。
这个县城要在清晨恢复喧嚣,伊木要在天亮之前装满粪车。这个现成虽没有北京大,但折叠起来的世界有些人永远也看不到……
第一章 伊木
伊木淘粪。弯着腰,脏头发湿得打缕,他气喘如牛,臭汗熏天。没有一个女人肯嫁给他,原因很简单——他是个哑巴。
伊木是哑巴,所以他淘粪,这合情合理。厕所是伊木工作的地方,每天午夜,他准时出发,像幽灵一样拉着粪车走街串巷。
伊木很丑,能吓死最美的女人。
白天他不敢出来,因为肯定有人会唾他,假如他恼怒他便得挨揍。
伊木低着头,拉着粪车一步一步地走。他的眼球凸出,时时闪过一丝慌乱,他皱着的眉从生下来就未舒展过,这使整个脸都带着苦笑,牙齿是两排稀疏扭曲的 “黄豆瓣”,蓬乱的头发遮盖住的耳朵像是洞穴,里面住着野兽。自卑使伊木习惯了低头,于是他又驼背了。
有时他也看看苍天,空中没有鸟的影子。
有一次,在一个公厕,已是黎明,伊木看到一个女人在拉稀,女人看到伊木便发出尖叫。伊木把屎装进粪桶倒在门外的粪车里。他进进出出,毫不理会那光屁股的女人。
假如这时有火把照亮他体内的死胡同,便会看到尽头是一颗被生锈的锁链捆绑着的心,它囚禁在胸膛里,日日夜夜不自由地跳动,跳动得越厉害被勒得就越紧。
伊木因为耍流氓被送进了派出所,被拘留 15 天后他失去了淘粪的工作,在拘留所,有个好心的犯人对他说——你去柳营吧!
第二章 瞎妮
瞎妮出生在沂蒙山的一片高粱地里,瞎妮的娘扯断脐带疼得昏了过去,再也没有醒来。第二天有路人听到瞎妮微弱的哭声,瞎妮和她娘的尸体被一头毛驴拉着的平板车运回了家。
瞎妮的爹是个脾气暴躁的酒鬼。瞎妮的哥哥喂了一头母山羊。羊奶使瞎妮没有夭折。在她生命里最早认识的一个物体就是乳房,从此瞎妮对圆有了模糊的概念。后来,哥哥对她说月亮是圆的,太阳也是圆的,这个从生下来就失明的女人开始对这个世界感到茫然。
瞎妮的世界很小,就是一个院子,从小就习惯了劈柴、喂羊、洗衣、烧炕的生活。她睡在炕前的热土灰里,一年四季春夏秋冬她都知道。
红花和绿草在瞎妮眼中都是黑色的。
一切颜色在冥冥之中就注定了,一切颜色在瞎妮出生时却改变了。五彩绚烂,只剩下黑色,无边无际。瞎妮向黑暗伸出双手,小心翼翼如履薄冰,这里有把椅子,那里有张桌子,她需要避开并且记住它们的位置,她希望它们永远不动不要改变。
瞎妮碰碎过许多碗和暖壶,她爹总在这时暴跳如雷把她打骂一顿,不给她饭吃。
有时,瞎妮诅咒她爹快点死。
果然,哥哥结婚那天,父亲醉死在门外的一棵白桦树下。嫂子很凶,过门后,就给了瞎妮一把稻草让她住进了羊圈。瞎妮很快习惯了羊膻味,习惯了寒冷与闷热。嫂子却越来越讨厌她,常常无缘无故地打她,哥哥也不管。瞎妮想到了死,不止一次喝过农药。她知道敌敌畏、乐果、除草剂的味道。
有一次,哥哥把洗衣粉灌进她肚里让她呕吐。邻家香姑问瞎妮,小瞎妮为啥想不开啊?瞎妮捂着肚子打着滚说,没吃的没住的,也没穿的。
香姑对嫂子说,给这小人儿好歹找个男人过日子吧!
嫂子便托媒婆给瞎妮张罗对象。媒婆的脚步声让瞎妮紧张而又感到幸福。她蹲在窗外听到媒婆说,十里八村都跑遍了,就有个老光棍说明天来相亲。这天晚上,瞎妮失眠了,躺在羊圈里的草垫子上辗转反侧。
第二天,老光棍来了,瞎妮站在院里的一棵臭椿树下,低着头,用手绞着衣角。她胸部干瘪,臀部平平,她的辫子焦黄,脖子很脏。那一刻她是羞涩的,也是世间最美丽的。然而老光棍一见到瞎妮就嚷嚷起来,明明说好的是个小寡妇,咋是个瞎子。媒婆赶紧劝道,既然来了就过去说说话,人家才 18 岁,好歹也是个黄花闺女。老光棍连连摆手说,不中不中,扭头走了。嫂子追出门脱下一只鞋恶狠狠地砸向老光棍,骂道,老龟孙,也不看看你的熊样。瞎妮咯咯笑了,笑着笑着捂着脸又哭了。
三祭灶四扫屋五蒸馍馍六杀猪七赶集八过油九包饺子十磕头,流星划过天际,转眼快过年了。
腊月二十九包饺子那天,媒婆又领来了一个人。瞎妮后来知道他是人贩子。人贩子围着瞎妮转了两圈,捏捏瞎妮的肩,又拍拍背。他对嫂子说,腚忒小,生娃娃难,能不能生还说不准。嫂子说能生,绝对能生。人贩子便问瞎妮,来过月经不?瞎妮茫然。人贩子无奈地摊了摊双手。嫂子使劲拧了瞎妮一下,她掏出 50 块钱对人贩子说,这废物能卖就卖,卖不出去你帮着给扔得远远的。哥哥正在铡干草,他叹口气说,我妹,可怜,麻烦给找个好买主吧!
坐火车瞎妮感到很新鲜,她的脚不动,可她已离开了家。
她问去哪儿?
人贩子说,山西,那地方穷,买媳妇的多。
路过山东加祥,停车 5 分钟,人贩子说下车买几个包子。
瞎妮说俺跟着你。
下了车,人贩子一边走一边嘟囔,我要是想玩哩个儿楞,我现在撒丫子就跑,你追得上吗?买主其实早联系好了,有好几个呢,有个神经病,有个歪脖,有个劳改犯——你挑哪个?
瞎妮咬着嘴唇不说话,紧紧拽着人贩子的衣角。
30 个包子。
人贩子掏出瞎妮嫂子给的那 50 块钱,递给站台上的一个小贩。
小贩瞪了瞪那钱说,你给俺换一张,这张不行。
人贩子说咋啦?
小贩说假的。
人贩子和小贩争执不下而发生口角,最后大打出手。小贩抄起个火铲子把人贩子的头打破了,人贩子骂一声奶奶个熊,顺手将一锅沸水泼在了小贩脸上,小贩杀猪般号叫,倒在了地上。
人贩子被扭送去了派出所。
瞎妮挤在围观的人群里,就好像此事与她无关。一个娘们说,这家伙得判刑,没三年五年出不来,故意伤害罪,大过年的,看把人烫得。
人群散尽,火车早已开走,瞎妮扶着电线杆感到惊慌失措,过了一会儿,她蹲在地上捂着脸呜呜地哭起来,冷风吹着她的辫子。
她哭,并不是因为脆弱,而是不知道应该去哪里。
下雪了,瞎妮一屁股坐在了几片雪花上。瞎妮睁大了眼睛,她看不见这白茫茫的世界,她抱着膝盖浑身哆嗦,不知道应该站在原地等候,还是应该去哪儿,心里只是感到无比绝望。那是个大年夜,只有雪能让她吃,只有西北风能让她喝。当午夜的钟声和一阵阵鞭炮声传来,瞎妮抬起脸,牙齿打战,她自言自语:“呀…… 过年了!”
第二天,有个扫雪的老头发现了快要冻僵的瞎妮。他踢踢瞎妮的脚说,闺女,去柳营吧!
第三章 土地
很久以前,加祥的农民就有一个愿望,想在土地上种出小麦来。他们一次次播种,又一次次失望。麦子就像野草。长不到抽穗就枯黄了。荒地还是荒地,种下的东西颗粒无收。土质严重碱化使这个县城的农民几百年来都生活在贫困中。
新中国成立后,县委班子先后采取了 “深耕地,浅种农”“贡献一斗粪” 等措施改良土质,然而旱涝无情,加上四害猖獗,太阳出来了,地上依旧白花花一片。
人们绝望了,甚至连县长也绝望了。
后来,周举治任县长,他上任后大力种植果树。苹果、梨、桃、山楂、杏、核桃,主要种的是苹果。六年后,加祥县已有果园千亩。
苹果花开花谢,又过了两年,加祥县成为全国 23 个水果基地之一。
百货大楼前人流穿梭,一条寂静的林荫路边有家羊汤馆,写着 “倒垃圾没爹” 的墙下堆满垃圾,苍蝇飞舞,小巷的路灯装点着县城的夜色。清晨,机动三轮车突突突地开向水果批发市场。迅速发展的商业带动各种副业,一些运输车队、罐头厂、柳编厂随之出现。县城最大的两个柳编厂是南关柳编厂和柳营的残疾人柳编厂。
第四章 柳营
柳营距县城八里,是个小村子。靠近公路有个大院子,这院子很孤独,仿佛与世隔绝。然而对某些生活在阴暗角落里的残疾人来说——这里是一个天堂!
如果不下雨,院里会有八个瞎子坐在马扎上编筐,编得最快的那个是瞎妮。她动作熟练,像在玩弄自己的手指。伊木和三个哑巴在村前河堤的树上,手里都拿着砍刀,他们把柳枝砍下,然后像骡子一样背回来。另外三个哑巴留在院里修枝剪叶干一些杂活。有四个瘸子和两个瘫子的工作是把修剪好的柳枝浸水然后烟熏,还有一个侏儒不停地添水加柴,他同时也负责做饭。
院里有两排房子。一排是平房,一排是瓦房。
如果下雨,院里会空无一人。靠近铁栅门的那间平房,门朝北,窗向南。门是由破木板拼凑的,一把铁钩子就是锁。房间里有把摇椅,靠床的墙上还糊着 “文革” 时期的报纸,两个破沙发露着棉絮,沙发前放着一张油腻腻的茶几。
窗外,荒芜的地被雨淋着,田鼠躲在蒲公英叶下避雨,公路上有拖拉机驶过。
另外几间平房堆满了杂物。瞎妮单独住在其中的一间,那时,她是柳编厂唯一的女人。蜘蛛从房顶上垂下来,一直垂到她的纺车上。瞎妮什么都会,别人给她点棉花,她就纺线。工作之外,闲暇的时候便纳鞋底。除了那两个没有脚的瘫子,柳编厂的工人包括老板柳青都穿着瞎妮做的布鞋。
平房和院墙形成的一个夹角,就是厕所。几块砖堆起几个支点,香烟盒扔得到处都是。平房对面是四间大瓦房,三间是仓库,摞满了筐,老鼠在里面吱吱地叫,生了一窝又一窝。剩下的一间是宿舍,门窗朽坏,雨声哗哗,房间里的空气潮湿压抑,地面痰迹斑斑,十几张有上下铺的铁床靠墙放着,粗布被子像腐烂的尸体一样发出一阵阵闷臭。一个穿补丁裤子的哑巴站在房子中间唱歌,他用鼻子哼哼,直到唱完,有个戴毡帽的瞎子拉着二胡给他伴奏。一个侏儒,坐在三条腿的小板凳上捧着大脑袋沉思,他的头像个冬瓜,别人便叫他冬瓜,瞎妮则叫他大头。几个瞎子坐在桌前听收音机,两个哑巴打着手势交谈,一个说这雨可能要下到明天中午,另一个说最好下到晚上。墙角,一个瘸子和一个瘫子盘腿坐在下铺喝酒吃肉。瘸子叫小拉,是个回民。那个瘫子叫家起,他找了块木板,安上四个轮子,他坐在上面,用手划着,好像周围是海。他来到柳营时饿得都划不动了,柳青给他两个馒头,他吃完后噎得直瞪眼,好久,打了一个很响的嗝。
其余的人在睡觉,伊木鼾声如雷。
第五章 柳青
门前有两棵树,一棵是柳树,另外一棵是榆树。
有一天,柳青从门里出来把榆树砍了,做成摇椅,在窗下让身体摇晃起来。他似乎很累,常常望着窗外沉思,后来天黑了,他什么也没看到。
那棵柳树,有风吹过,千古绝唱!
一个算命瞎子路过此地。他拍着树干问柳青,这是棵柳树是不?
柳青说,嗯。
树高两丈八是不?
柳青说,嗯,差不多。
那正南方有个水坑?
柳青说,有个池塘。
瞎子又问,西南方土墙根下有块碑?
柳青说是,上面写着 “泰山石敢当”。
瞎子点点头,喃喃自语说,和我梦见的一样。
这棵树是柳青种的。
树上挂着个破邮箱,没有信来,久了,成了小鸟的窝。
柳青的父母早亡,是困难时期吃观音土撑死的。那时柳青还是个孩子,他折了根柳枝,把树叶吃光,把树枝插在门前的公路壕里,撒完一泡尿,然后就逃荒讨饭去了。在他走后,那根柳枝竟然生根发芽长成了参天大树。
柳青在外漂泊流浪了很多年,他领回来一个四川女人。那女人头发又粗又脏,且带有骚味。她会编筐,她生下一个女孩后就去世了。
柳青给女儿取名柳叶。
柳青挨过饿,受过苦,这使他坚强,能忍耐,遇见困难即使低头也挺起胸膛。他胸有城府 ,笑的时候也皱着眉。柳青目光敏锐,自从他的手工作坊收留了第一个快饿死的算命瞎子后,他就看到了社会最底层有些人在闪闪发光,那些人在别人眼中是些废物,那也是世界上最廉价的劳动力,给他们一口饭吃,他们就会拼命干活,这使柳青成为这个县城里最早的万元户,并且在残疾人的心中有着救世主一样的光环。
这最初的手工作坊,几十年后发展成了鲁西南的一家大型企业。
工人全部是残疾人!
第六章 结合
伊木和瞎妮都是苦命的人。
柳编厂的院里有口井,青石镶着一圈黑暗,上方吊着木桶,旁边有个石槽,常有小鸟飞来喝水,继而飞去。伊木曾把它高高举起,然后放下,向周围的人伸出两个手指,别人便知道石槽重 200 斤。
石槽里每天都泡着一堆脏衣服,瞎妮熟悉石槽的每一个棱角。她天天洗衣洗到深夜,无所谓黑暗,她只是喜欢帮助别人。
伊木常常捧着个氤氲升腾着热气的茶杯,出神地望着窗外。
瞎妮对生活不敢有任何奢望,帮别人洗洗衣服,听听鸟叫,就已经足够。她第一次听到柳叶咯咯的笑声的时候便呆住了,原来世上竟有如此美妙的声音。柳青说,你抱抱小叶子吧。瞎妮赶紧摇着头摆着手说,大哥,俺丑,吓着她。柳青说没事,把叶子放在了她怀里。当一个柔软的小身体紧贴在瞎妮胸脯上的时候,她呼吸困难,一阵阵幸福的战栗传过全身,这是只有母亲才能体会到的感觉。
瞎妮觉得她这辈子不可能有个孩子,因为没人肯娶她。她生活在羊圈里的时候,有过一个布娃娃,用破布和稻草做成的,她为此绣了很多星星和小花。
女人喜爱孩子,就像春天喜爱小草。
瞎妮从未想过结婚,但是爱情突然来临。
那天晚上,瞎妮洗完衣服,换上一池清水,月光照着,她坐在马扎上哼着歌谣,叶子的几块尿布很快洗干净了。瞎妮闻闻,觉得不满意,又洗一遍。
瞎妮踮着脚把衣服和尿布晾在院里的时候,伊木悄悄走近,瞎妮来不及转身就被拥抱,她惊呼一声,立即掐伊木的胳膊。伊木气喘吁吁,力大无穷。瞎妮的腰带挣断了,那是一根草绳。她叫喊着,声音却渐渐变成央求。伊木的右手揉着瞎妮左边的乳房,瞎妮感到一阵阵晕眩,身子发软手仍旧紧紧拽着裤子,过了一会儿,她就哭了。伊木把她抱起来,抱进了柴房里。 当一个卑微的灵魂产生对另一个卑微的灵魂的爱慕,惊慌,充满幻想,惊慌好比干柴,幻想化作烈火,一切光明温暖随之出现,天地随之旋转。
柳青在第二天用棍子将伊木教训了一顿,他是厂长,他是收留他们的人。棍子打在伊木头地响,瞎妮哆嗦着身子扑通跪下了,说,别揍他,俺没想叫你揍他。柳青扔了棍子问伊木,你愿意娶她不?伊木捂着头,他看看瞎妮,咧嘴一笑说,啊啊啊。柳青又问瞎妮,那你愿意嫁给他不?瞎妮捂着脸,点点头。
两瓣蒜拼成了一颗心,两根葱摆成了十字架。
伊木和瞎妮结婚了。他们选了个好日子,好日子就是阴天下雨的日子,不用干活。
那天瞎妮早早地洗了脸,洗了头发,用一根火柴把指甲缝里的脏泥挖掉,然后瞎妮开始编辫子,不知不觉,她的脸红了。瞎妮摸摸脸说:“真热啊!”
伊木也是一夜未睡。他用一根手指就把所有的人弄醒。冬瓜揉揉眼,说:“你得买几只鸡,再打点酒,结婚都得这样。” 伊木一拍脑门,顶风冒雨去了县城北关的菜市场。
瞎妮焕然一新。脸上抹了雪花膏,腰上系了新的草绳。冬瓜敲门进来说:“走,去找你男人。” 堂屋里热闹非凡,所有人都在期待新娘子的出现。冬瓜笑嘻嘻地把瞎妮领到小拉面前问:“这是你男人不?” 瞎妮摸摸小拉的头说:“不是。” 冬瓜又把瞎妮领到家起面前问:“那这个呢?” 瞎妮摸摸家起的胳膊说:“这个也不是。 ”
瞎妮摸遍了所有的人没有找到伊木。冬瓜说:“你男人走了,不要你了。” 瞎妮说:“别闹。” 伊木这时回来了,左手提着鸡,右手提着酒,腋下夹着几个长缨子的大萝卜。他站在门口,浑身滴着水。
冬瓜把瞎妮领到伊木面前问:“这是你男人不?” 瞎妮低着头,不说话,她听见了那熟悉的喘息声。冬瓜欢呼一声,别的人跟着起哄,一个哑巴接过伊木手中的酒菜,一个瞎子挠挠头发,几片碎纸掉下来。
第七章 勾引
有天清晨,来了两个人。
其中的女人长得漂亮,她的一只袖子空空如也,头发烫过,被风吹得凌乱,她叫陶婉。她哥哥手里提着帆布包,眼睛里布满血丝。
聋子?柳青问这兄妹俩。
男人摇摇头。
哑巴?
男人说不是。
一阵风吹过,他撩起裤脚,柳青看到半截木头做的假肢。
柳青说进来吧!
门开了,悲剧从此开始。
那个男人是个戏子,他和妹妹以前都是在县剧团唱山东梆子的,一场大火使他俩成了残疾人。戏子有文化,有羊痫风,每个月都要来那么一回。他来到柳编厂后就修复井栏,到夏天,井栏上爬满了牵牛花。他在院墙下种菜,他妹妹陶婉养了几只鸡,高兴的时候杀一只。
抹布有多脏,生活就有多乱。
戏子向柳青建议每个人都必须洗澡刷牙。他和冬瓜搭建了简陋的浴室,和伊木重建了厕所,用三合板将男女分开,用砖和水泥砌成一排 “凹” 字。窗台上有几个坛子,他盛了水,腌了鸡蛋。
当他做完这些事后,他就成了柳编厂的主管,他妹妹陶婉成了会计。
陶婉是个独臂女人,她站在门外第一次看见柳青,柳青正抽着烟斗,她看见一个烟雾缭绕不是很清晰的面孔,那正是她寻找了多年的男人。从那天开始,一个声音便在脑子里回荡,起初那声音很弱,却一步一步质问着走过来:嫁给他。闪电划过夜空,这念头始终带有香味,在黑夜里静静地昙花一现,久久不肯凋落。
陶婉帮柳青收拾房间的时候,在箱底找到一张女人的照片,就问:“这是谁呀?” 柳青说:“是我媳妇,死了,你长得有点像她。” 到晚上,陶婉在她的小屋里躺下,她并不困。瞎妮摸索着进来,把叶子的尿布放在她床头上,她不仅是会计,还刻意扮演了后妈的角色。“睡了没?” 瞎妮问。陶婉低吼一声:“滚熊。” 然后望着灯泡胡思乱想。第二天,她给叶子换尿布时故意把叶子拧得哇哇大哭,然后再唱两句戏,把叶子哄得咯咯笑。当晚,月光很美,一个女人光着脚丫,用食指轻轻推开柳青的门,她在黑暗里紧张了一会儿,就窸窸窣窣脱了衣服,掀开被子钻了进去。柳青一直没睡,他本以为这是一个梦,他的声音在拒绝,他的手在犹豫,他的心已经答应了。
过了两个月,陶婉从厕所出来,把一团干净的卫生纸扔到柳青和戏子面前。我怀孕了,她愤愤地说。戏子说这是怎么回事,他看看柳青的脸,柳青的脸立刻变成了松花蛋。戏子对柳青悄声说,我妹妹就这样。柳青拍了拍戏子的肩:“我是男人,得敢作敢当。”
第八章 战争
一个筐卖一块钱,南关柳编厂却悄悄降到了 8 毛,这无疑给了柳青两拳。柳青得知这消息后一夜未睡,早晨起来眼眶发黑。他皱着眉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戏子和陶婉进来,柳青立刻对戏子说:“耳刮子就要扇到咱脸上了,咋办?” 戏子说:“南关?” 柳青说:“他降到 8 毛,咱降到 6 毛。” 戏子说:“那大伙的工钱可就少了。” 柳青说:“咱的筐卖不出去一分钱都挣不到。”
傍晚,柳青宣布了降低工资的事,他问大伙有什么意见。瞎妮摸着腿说:“降就降吧,没事没事。” 家起说:“有口饭吃就行。” 冬瓜嗤之以鼻,他旁边有个哑巴挥挥手,意思是:屁大的事。
苹果快熟的时候,枯枝败叶落了一地,一群人从南关走来了,手里都拿着武器,有菜刀、棍子,有铁叉、木锨,有镐有斧,还有大榔头。他们怒气冲冲,从南关柳编厂一路嚷嚷着来到柳营。柳青打开铁栅门,递过去一支烟。但是这些人简直就要怒发冲冠了,虽然都没有戴帽子。为首的一个光头叫老改,他指着柳青的鼻子说:“降到 6 毛,我看你是欠揍。” 自从柳青降价后,去南关订筐的越来越少,终于一个也没有了。柳青没有说话,他身后站着一群残疾人。伊木吐口唾沫,右脚在地上画了个圈,另外一个哑巴竖起了中指。老改说:“6 毛不行,连工钱都不够,咱商量商量,把价格扯平,定稳,8 毛怎么样,都卖 8 毛?”
柳青说:“不。”
老改也说了一个字:“砸!”
双方的械斗场面惨不忍睹,柳营柳编厂寡不敌众,很快,柳青的肋骨断了三根,一只耳朵掉在了地上。戏子唯一的那条腿也被铲断了,并且头上挨了一棍。有个穿红毛衣的家伙朝陶婉心窝踢了一脚。几个瞎子算倒了血霉,身上都挂了彩,瞎妮的脸肿得像茄子,家起的两颗门牙,一颗在土里,一颗在肚里,不过,他捏破了对方的卵蛋。伊木威风凛凛,拿根扁担,呜里哇啦乱叫一气,周围的那几个人便倒在了地上。戏剧性的变化来自冬瓜手里的一个秤砣,这个像儿童一样的侏儒对老改喊了一声:“看这里。” 他本来瞄准的是脑袋,老改的一只眼却瞎了。
老改也成了残疾人,他捂着脸叫唤:“毁了,撤,快撤。”
械斗事件引起了县委的高度重视,专案组和残联的负责人对此事进行了调查。不久,南关柳编厂被勒令停产,老改因伤害罪被判了 8 年有期徒刑。
第九章 伊马
械斗那天陶婉就死在了医院里,她用唯一的一只手摸摸柳青仅存的一只耳朵,问:“你爱我吗?” 柳青还没来得及回答,陶婉就死了。当时戏子躺在病房昏迷不醒,其他人包扎完伤口就回去了。
医院附近有个垃圾箱,垃圾箱里有个婴儿。
婴儿满身血污一动不动,他的一只脚是畸形的,像鸡爪子。围观的人以为他死了,苍蝇知道他还活着,围着他的肚脐飞舞。突然,婴儿的身体一阵轻微的抽搐,紧闭的双眼也慢慢睁开了一条缝。围观的人都往后一退,一个女人说:“借光,给俺看看。”
伊木和瞎妮恰巧在人群里。瞎妮伸出双手,摸索着走向垃圾堆,人们闪开了一条道。瞎妮摸到了碎玻璃,摸到了破鞋,又摸到了烂菜叶,终于,她摸到了婴儿。
是个小子。瞎妮兴奋地说。
柳青和戏子在县医院躺了一个多月。出院后,柳青的脑袋还缠着纱布,戏子拄着双拐。天阴着,他俩的脸也阴着。柳青问瞎妮:“孩子哪儿来的?” 瞎妮说:“捡的,垃圾堆里捡的,那天,风吹着电线,呜呜的。俺一摸,好家伙,扎了俺一下,又一摸,就摸着他了,臭烘烘的,身上没一点热气,回来俺就叫俺男人烧热水,给他洗澡,洗一遍,又一遍。第二天,他吃食啦,米汤喝了好几口,这小子命硬,脚有点毛病,大哥,你给俺孩起个名吧!”
公路上,一辆拉果苗的马车驶过,柳青不假思索地给孩子起名叫伊马,他摸着孩子的腿说:“这是个瘸子,长大了,能走能跑就行。”
第十章 平等
柳营门前的那棵树成了旗帜。
许多残疾人慕名而来,远远地看见了树,便看见了希望。这里并不遥远,一直在他们心里。除了这里,对那些饱受煎熬没有自由的人来说,任何地方都是地狱,根本用不着堕落。
粪土中有金子,河蚌里有珍珠,任其沉睡也不开启,不给一个炫目的机会。
他们中有很多人丑陋不堪,肮脏无比。不是蛔虫,更像蛆虫。他们似乎不能独立生存,只能寄生于一个人,一个家,一个社会。他们有着常人无法忍受的生存环境。那些唾沫那些抱怨那些误解那些排斥与侮辱整天包围着他们。他们的人生道路是艰难的,思想是蠕动的。
他们蛰伏在社会的阴影里,有人认为他们在威胁着别人的幸福。有手却没有工作,有头脑却不能思考,就连生殖器似乎也是多余的。对付伤害,除了忍受再没有别的办法了。
残疾人是一个阶层,一个苦难的族群,上一代和下一代都相传着痛苦。每天都有人掉到这弱势群体里来。一个瞎子无所谓黑夜,但需要阳光。残疾人永远存在,从人类开始到人类结束。他们和健全人一样健康。
残疾并不是残疾人痛苦的根源,一切不平等不合理的社会现象是社会产生的。
柳营柳编厂成了各种苦难的汇集地,上帝并不住在这院里,但这里是残疾人的天堂。
第十一章 饭馆
一,二,三,四,五,数到五,五年就过去了。
这期间发生了很多事,城市生活水平提高了,农村依然贫穷,柳青扩建了厂房,告别了原始的手工作坊,他又买了台电视机,从此进入一个崭新的时代。
电视机是个好东西,它告诉人们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柳青爬上门前的柳树,把天线绑在最高的树枝上,戏子在下面喊:“有影了,声音也有了!” 到晚上,村里的人也来看电视。男人们蹲在地上呼啦啦地吃面条,老娘们坐在墙根哼哼唧唧地哄孩子。
小拉一边看电视,一边搓泥。他搓完脖子搓脚丫,搓成一个泥丸,闻闻,嘿嘿一笑,就向那老娘儿们堆里砸了过去。这算是一种调戏吧,几个老娘儿们也把小石头扔过来,笑嘻嘻地说:“丢你娘的绣球。” 绣球二字使小拉想入非非,这单身男人下劲搓了个大的,砸中了一个寡妇的头。寡妇一拍大腿破口大骂:“谁?!” 小拉站起来说是我,寡妇扭扭屁股走到他面前给了他三巴掌。众人哄笑起来。小拉摸着自己的头,看着女人的手。除了他娘,还没有别的女人碰过他。
叶子是个淘气的小姑娘,在伊马的记忆中,她的裙子永远是脏兮兮的。她在人群里挥舞着一把小勺,嘴里嚷着打、打。柳青躺在摇椅上说:“不听话,打屁股。” 叶子依然说打、打。柳青便在她屁股蛋子上来了一下,问她还打不打,她嘴一撇,说抱抱。
伊木抽着旱烟,瞎妮攥着根绳子。伊马爬到东,爬到西,他的智力和别的同岁的孩子不一样,五岁还不会说话。瞎妮把伊马拽回来放在膝盖上,小声哼唱:
月老娘,黄巴巴,
爹浇地,娘绣花。
小乖儿,想吃妈,
拿刀来,割给他,
挂他脖里吃去吧!
她想把儿子哄睡,自己却迷迷糊糊睡着了。伊马就爬到大门口,坐在那里看呼啸而过的车辆。那一刻,伊马很孤独。一个人从公路上走过来,拐弯在伊马面前停下。他的脸恐怖极了,伊马吓得双手抱着头。终于,伊马一声号叫。当时正是夏夜,电视机前的人们看到那张脸也都打了个寒战。
那张脸简直就是魔鬼的杰作。他的脑袋缩在肩膀里,一截僵硬的脖子露着青筋,喉咙似乎被结扎过,咽口唾沫要费很大的劲儿。他两腮写着狰狞,额头上伏着一只癞蛤蟆,翻转的耳朵可能会引来风暴,有悲惨的声音在里面回响。该怎么称呼他的鼻子呢,一个小疙瘩?一个卵?一个瘤?牙齿是撬杠,嘴唇成了支点,而嘴角塌陷着,随时都可能流出白沫。那下巴,下巴却怪异地翘了上去,形成一个酒窝,几滴雨和汗可以储存在那里。杂乱的五官只剩下一只眼还活着,眼皮上翻露着血丝,惊恐的眼球凸出,仿佛一耳光就能震落,另一只眼死掉了,眉毛在深陷的眼眶里像是黑色的小草。整张脸树皮似的疙疙瘩瘩,坑坑洼洼,只有眉间的一小块皮肤是完好的。
“伙计,脸咋啦?” 柳青问。
“烫的,开水烫的。” 他回答。
当天夜里,瞎妮对伊木说:“新来的这个人,我认识!” 这个人就是那个卖包子的小贩,瞎妮被人贩子拐卖的路上,就是这个小贩改变了她的命运。她凭借瞎子特有的听觉,认出了他。生活中处处隐藏着危险。一锅沸水从天而降,他的人生就断成两截。上半辈子是天堂,下半辈子是地狱。命运把他折磨得不成人样。他像一个鬼,白天不能出来,晚上化作一个游魂,孤孤单单。对这具行尸走肉来说,只有柳营才是他苟且偷生的地方。
残疾使他们一律平等。
他姓马,是个回民,小拉也是回民。老马来了之后,他和小拉就都遵从了穆斯林的饮食习惯。吃饭是一种享受。冬天下第一场雪的时候,老马熬了一大锅羊汤,熬了三天三夜。雪花飞舞,香味弥漫。他对小拉说,单县有口锅,30 多年没熄火了,慢慢炖着,咕噜咕噜,那汤熬得,木头掉锅里嚼着都香。小拉咽口唾沫说:“单县、莱芜、西安的羊汤最好喝。” 老马讲了一个故事:黄河边有个老头,有一年发大水,老头和三个儿子牵着羊扛着家什就到山上去了。从水里漂过来一个药箱,药箱里有十三种中药。老头不能饿着等死啊,就把羊宰了,用那十三种中药熬了一锅汤。香味引得老鼠呀蛇呀,都围着锅乱转悠。老头说:“家淹啦,屋子也塌啦,喝完这锅汤,就各奔东西,去要饭吧!” 洪水退去,三个儿子打了个饱嗝,一个要饭去了西安,一个去了莱芜,另一个去了单县,后来都开了间羊汤馆。那十三种中药就成了秘方,传男不传女,传内不传外。他在单县偷偷学了三年,才学会这手艺。浇上辣椒油,撒上香菜,伊木喝了五碗,瞎妮喝了三碗。柳青和戏子擦擦额头上的汗说:“过瘾。”“老马你该开个小饭馆,编筐有点委屈你,咱这里,” 戏子在地上边画边说,“南边是获麟街,北边是 327 国道,咱就在这俩十字路口中间,进城出城都得经过这,老马,你该开个小饭馆。” 老马说:“我以前就是开小饭店的。” 柳青说:“在门口搭个棚子试试吧!”
鞭炮声过后,老马的小饭馆开业了。一个非常简陋的棚子,搭在公路沟上面,这是不带任何浪漫色彩的小木屋,它阴天漏雨,刮大风时摇摇晃晃。虽然饭菜可口,但生意萧条,过往的司机一看到他那张脸就吓跑了。
过了一年,伊马送给老马一张面具。那是他玩弹珠赢来的,他已经会说话,会走,拖着右腿,口袋里有三颗弹珠,每走一步都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在一棵树下,伊马用三颗弹珠中红色的那颗赢了一张面具。伊马对那个输了的小孩说,你的枪法也很准。小孩叫胡豆,是柳营村村长的儿子。他坐在地上哭起来,骂伊马臭瘸子。叶子说:“小狗骂人,掐死你。” 那小孩哭得更厉害了,叶子向他吐舌头,做鬼脸。
伊马把面具给了老马。老马犹豫了一会儿,慢慢地戴上,整个人立刻焕发出耀眼的光芒。那是张京剧脸谱,生旦净末丑中的一个。
第十二章 诊所
老马的饭馆从此生意兴隆。
一年以后,紧挨着老马的饭馆又开了间诊所。开诊所的是个瘫子,叫安生,山东平阴人。安生 13 岁那年遭电击,两条腿废了,因为忍受不了周围的歧视与冷落,25 岁那年毅然离家出走。他白天在集市上卖膏药,有时也收起药摊,摆上一个茶缸子乞讨。他白天既当医生,又当乞丐,晚上在别人的屋檐下躲避雨雪,有时也露宿街头,睡在路边的塑料大棚里。有个卸白菜的司机告诉他加祥县柳营有个编筐的厂子,那里干活的都是残疾人,用司机的话来说,都是和你一样的人。他听了后就去了柳营。
他来到柳营的时候是一个冬日傍晚,狂风扫净了落叶和塑料袋,留下一条干净的公路等待着大雨的到来。老马、大头、家起都在饭馆里围着炉子烤火,戏子和柳青坐在桌前喝茶,谈论着果树嫁接的事情。屋外雷声滚滚,安生进来了。
他是爬进来的。
他的屁股下绑着轮胎,两只手都套着破拖鞋,脖子上挂着一个很旧的人造革的皮包。安生抬脸看看屋里的人:“这里就是柳营?”
柳青说是。
安生两手撑地向炉边蠕动了一下说:“歇歇,总算到了。” 戏子问他从哪里来。他说平阴,又拍拍屁股下的轮胎说:“这一路磨烂了 8 个。” 老马盛了碗羊汤放在安生面前的小桌上,安生翻开口袋,摊着两手说:“没钱。” 老马说:“喝吧!”
安生便捧着碗,吹着热气,一边喝,一边说:“天真冷,肠子都快冻僵了,这汤熬得还行,火候差点,汤里放了花椒、大茴、丁香、白芷、桂皮、豆蔻、砂仁、山柰多了、良姜少了,有黄连就有厚朴,还有胡椒和当归,一共十三种中药。” 老马感到震惊,心里想这是遇见高人了。他问安生咋知道的。安生抹抹嘴说:“俺走江湖,卖膏药,懂点中药材,看。” 他从胸前的包里拿出两贴膏药,“一块钱俩,敷肚脐,治百病。”
大头走过来将那膏药闻了闻说,屁,骗人的玩意。柳青和戏子哄笑起来。
家起说:“治百病,我这腿能治不?”
安生敲敲家起的小车说:“柳木的,比我这轮胎高级多了。”
安生又说:“活腿能治,死腿治不了。”
“啥叫死腿?” 家起问。
安生打了个饱嗝,从包里拈出一根细长的针,插在自己腿上说:“看,这就是死腿,没反应。” 他又把针拔起来,打着火机烤了烤,然后猛地扎在家起的大腿内侧,家起疼得哎哟一声直咧嘴。
安生说:“你这就是活腿,嘿嘿,有反应。”
“能治好不?” 家起揉着腿问。
安生把针放回包里说:“再大的本事也治不好,不过能让你站起来吧。”
家起很激动,抓住安生的手说:“我要能站起来,我给你磕 100 个响头。”
安生一笑,说:“不用,你这小车不错,到时候送我就行。”
三个月后的一天深夜,家起喊了一声救命啊!这声音在夜里听起来毛骨悚然,就像刀划破了玻璃。小拉打开电灯,宿舍里的人看到家起竟然站起来了,他扶着床栏看着自己的腿,脸上的肉直打哆嗦。他慢慢向前挪了一点,大滴的泪就砸在了脚上。几天后,家起借助双拐终于能够直立行走,他从一只爬行动物,变成了一个人。
为了表示感谢,家起托柳青买了一辆轮椅送给安生。他把小车烧了,这小车,还有安生屁股下的轮胎,这样的交通工具是对某种文明的巨大讽刺。
安生坐在轮椅上编筐,柳青说:“安生,你的手是双好手,别埋没了,搭个棚子开间诊所吧!” 安生精通中药,识百草,辨千花。诊所开业之后,有一天,老马摘下面具问安生:“我这脸能治不?” 安生吓得吼了声 “我日”。过了一会儿他说:“有两种药能让你的脸好看点,一种是白蛇衔过的三叶草,另一种是麋鹿叼过的七色花。”
老马叹了口气说:“我还是把这面具戴上吧!”
安生有很多民间单方,柳絮能治脚气,葛根加黄芩能治头痛,加葡萄藤能止咳化痰。
安生会刮痧,用一枚清朝的字钱就刮好了伊木的腰痛。安生最擅长的是针灸。针灸包括针法和灸法。灸法一般采用艾绒。伊马和叶子常去旷野里采摘开黄花的艾草送给安生,安生便给他们几颗宝塔糖。有一次,一个便秘的泥瓦匠被抬到了安生的诊所,泥瓦匠捂着鼓胀的肚子直叫唤,脸已经憋得发紫。安生净手洗面,针涌泉,灸大肠俞,上巨虚,用燃着的空心艾炷迅速点在列缺穴,只听啪的一声,安生说好了,一会儿儿,泥瓦匠的肚子咕噜一响,放了几个屁,就跑进了厕所。
十年后,柳营发展成了一个繁荣的小镇,那两间棚子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路边林立的贴着白瓷砖的小楼。安生的诊所成为鲁西南唯一一家中医院,老马的小饭馆已是名闻四方的清真饭店。
第十三章 上学
有一天,叶子蹦蹦跳跳上学去了,伊马在旷野里坐了一上午。伊马是个阴沉、能忍耐的孩子,整天少言寡语。叶子放学后捉了几只蝌蚪,装在罐头瓶里。她蹲在地上兴高采烈地说:“蝌蚪会变成青蛙,青蛙会变成王子,这是老师讲的。” 伊马说:“癞蛤蟆也能变成王子吗?”
那天伊马和叶子第一次吵架,吵着吵着都哭了。整个下午伊马都坐在瞎妮身边编筐,晚上他躲了起来,他知道叶子一放学就会找他,他们无数次地玩过捉迷藏的游戏。叶子在院里问冬瓜:“见着伊马了吗?” 冬瓜说:“谁知道,可能在仓库里。” 仓库的门锁着,叶子从窗户跳进去,四下看了看,她跑到一个大柜子前,用力拉那柜子的门,又拍又踢,最后她累了,皱着眉说:“伊马,我知道你在里面,别躲着我,我不高兴,我难受,难受了一整天啦!” 她呜呜地哭起来。伊马打开柜子说进来吧!她叫了一声坏东西,立刻跳进来。
伊马看着她的眼睛说:“叶子,我想上学,我想和你在一块儿。”
伊木不同意伊马上学,伊马躺在拉满鸡屎的地上打滚。瞎妮把伊马拽起来,拍着伊马身上的土说:“儿子,咱不去,娘编筐养活你,你和别的孩子不一样,你是个瘸子,上学能有啥出息。” 伊马执拗地说:“我得上学。” 柳青说让伊马去吧,和叶子做个伴。瞎妮叹了一口气,当晚她用面袋子给伊马缝了个书包。
第十四章 游戏
村里的学校是一个庙,破烂不堪,庙顶上长着蒿草和一棵小槐树。佛像早已不在,据说是被人偷走的。所谓的黑板就是一面墙,原先的香案当了讲桌。伊马和叶子在这庙里度过了一生中最美好的童年时光。
学校里一共三十几名学生,只有一个老师。老师叫石为明,他教给孩子们很多知识,从人、口、手,到乌鸦喝水,到神笔马良,再到离离原上草。坐在伊马和叶子前面的小孩叫胡豆,他就是村长的儿子,输给伊马面具的那个倒霉蛋。
操场上有个鸡窝,鸡窝旁竖着旗杆。一个冬日清晨,母鸡下了 3 个蛋。胡豆说烤烤吃,他的手里晃动着一盒火柴。于是枯叶点燃了,蛋在灰烬里变得黑不溜秋。人多蛋少,只有几个大孩子抢着吃到了。贡献出火柴的胡豆坐在地上嘟囔出一串恶毒的话。重复的是一个字,骂的却是五个人。
每个小孩都是骂人的天才。他们从脏话中受到了最早的也是唯一的性教育。
在想象力丰富的孩子眼里,天上似乎什么都有,对方的父母就倒了霉,不一会儿就被骂得体无完肤。有时,某一位才华横溢的小孩会突然说出一句精彩的话:天上掉件破褂子,烧你娘的嘴巴子。
伊马是玩石子和弹珠的高手,别的游戏就无法参加,只能在鸡窝旁看别人玩。 有段时间,胡豆常常模仿他走路的姿势,并且惟妙惟肖,引得其他孩子哈哈大笑。从此,伊马不再玩游戏了,变得更加孤僻。
伊马站在鸡窝旁,正午的阳光下,他的影子像一小堆垃圾。
女孩子玩的游戏比较文明。跳皮筋,砸沙包,还有逮老鼠。逮老鼠类似于丢手绢,也是围坐成一个圈,拍手唱着歌谣:
老鼠老鼠一月一,啧咂,猫来了。
老鼠老鼠二月二,啧咂,没逮住。
老鼠老鼠三月三,啧咂,还有哩。
老鼠老鼠四月四,啧咂,跑远啦!
时间在她们眼里变得很有诗意,一圈就是一月。很快她们学会了过家家,锅碗瓢盆树根菜叶摆了一地。胡豆嬉皮笑脸地凑过去问叶子:“我当爹怎么样,我挑水,让我给孩子打针。” 叶子说 “呸”,跳着朝他脸上吐了一口。她捧着小脸想了一会儿,抱起地上的泥娃娃跑到伊马身边,她捂着伊马的耳朵悄悄说:“我们一起玩。”
她对伊马一笑。
这一笑,让伊马感动了许多年。
第十五章 疯子
瞎妮疯了,不知不觉就疯了。
她的精神日渐恍惚,伸出双手像在梦游。走到井旁,就忘了想干什么。编筐的时候,手指也没有以前那么灵活了。柳青说她老了,安生说这是病,神经病。
睁着眼闭着眼对瞎妮来说都一样,都只看见黑暗。巨大的阴影笼罩着她,她开始失眠,整夜地坐在床上,捏捏伊马的胳膊,摸摸伊马的脸,把伊马弄醒后她就说:“儿呀,娘的眼不好,你长大了,给娘当拐棍,娘走到哪儿,你跟到哪儿。” 伊马说:“娘,睡吧。” 然而她又很不放心,说:“娘老了,走不动了,咋办?” 伊马说:“娘我背着你。”
白天,瞎妮觉得身边空荡荡的,摸摸马扎,伊马不在。瞎妮歪着脑袋想一想,摇摇头,叹口气。中午,还有黄昏,她固执地站在门口等伊马放学。她像一棵歪脖树,风吹雨打全不怕。有一次伊马放学后,公路上一辆卡车驶过,瞎妮赶紧把伊马揽在怀里,惊慌失措地四处看,她的胸脯因紧张而波浪般起伏不定,又装作平静似的小声问:“车走啦?” 叶子说:“婶,走啦!”
瞎妮总是以为伊马会被公路上的车轧死,于是她解下腰带把伊马绑在了树上。冬瓜走过来想把伊马松开,瞎妮吼叫一声,掐住了冬瓜的脖子,那双手冰冷有力。冬瓜哽着嗓子喊:“毁了我啦,快松开,毁了我啦!”
伊木把瞎妮锁在了屋里。安生说想吃啥就让她吃点啥吧,这病治不好。伊木没有一句怨言,眼神里依旧流露着温存。他给瞎妮梳头,编辫子,给瞎妮端屎端尿。如果他不是哑巴,他会给瞎妮唱一支歌。有时瞎妮清醒一会儿,摸着伊木的脸说:“真好,下辈子还嫁给你。” 更多的时候她蹲在墙角哆嗦,或者站在窗前胡言乱语。
瞎妮在屋里转圈子,这是野兽关在笼子里养成的习惯。有人从窗外走过,她就喊伊马的名字,她已经分辨不出伊马的脚步声。她一次又一次地重复着:“伊马,过来。” 伊马远远地站着小声说:“娘,我不。”
疯子的力气大得惊人。有一天,瞎妮掰弯钢筋跳窗出来,谁也没有看见,她就上了公路,进了县城。也许她觉得伊马还躺在垃圾堆里。她身上臭烘烘的,两手都沾了狗屎。在北关小学的拐角处,一群脏兮兮的小孩听到瞎妮自言自语:“没有,不是这个。” 她抬头翻着白眼想了想,想了半个小时,猛地一拍额头:“对了,去医院。医院在南边。” 那群小孩坏笑着说:“往西,往西走。” 有个小孩认真地说:“西边有个沟,过了沟就是。” 瞎妮面无表情,瞎指挥啥!
瞎妮很明智地向东走,走到一个十字路口。她在刹车声喇叭声和司机的吼叫声中慢慢蹲下,很从容很大胆很若无其事地撒了泡尿。她肯定以为那里是高粱地,但她忘了脱裤子。她在别人惊愕的目光中站起来继续往前走。在棉厂家属院门口摸到了一根电线杆,电线杆下面正好有一堆垃圾。瞎妮两手小心翼翼地翻动。然而除了垃圾,什么都没有。有人问她找什么呢,瞎妮说找孩子,孩子没了。她又重新翻了一遍,最后摸到了一个纸箱,箱里有一只死猫。瞎妮说:“可找着你了。”
那天下午发生了车祸。去柳营的公路上,有人看见一个瞎眼的女人抱着一个纸箱,也许是因为高兴,她跑了起来。作为一个瞎子,这是她第一次奔跑,那快乐难以形容。她越跑越快,突然一辆黄河大货车疾驶而来将她撞倒,向前拖了二十米,咯噔一声从她身上轧了过去。瞎妮的尸体被抬了回来,伊木看到她时打了个寒战,头发都竖起来了,他的眼睛睁得巨大,嘴巴因惊呆而张着,突然他直挺挺地倒下,抽搐着昏了过去。
河堤上挖了一个坑,柳编厂所有的残疾人都来送葬。
瞎妮被草席包着,两只结满老茧的手露在外面。那双手饱经风霜,在黑暗里摸索,在风雨中长大,那双手给叶子洗尿布,给伊马补裤子。
伊马趴在坑边一直哭到嗓子哑了,伊马大声喊:“娘,你起来,起来!你别死,你看不见,我给你当拐棍,你老了我背着你,你走到哪儿我跟到哪儿。娘,你起来,你别死。”
伊木目光呆滞,跪在那里,当柳青撇下第一把土,伊木的胸腔里像有闷雷滚过,他发出狼一样的吼叫。老马、小拉、家起、戏子四个人按住伊木才制止住他跳下去。
伊木在瞎妮的坟前哭了三天三夜,泪水浸湿了他面前的土地,有谁听过一个哑巴的哭声,那哭声在旷野上久久地回荡,像锯子锯断一扇门,像木棒砸烂那屋里的东西,像刀子划破胸膛,像锤子一点一点敲碎人的心。那几天,柳营村里的人们都在倾听,第四天,哭声消失了,叶子提着水罐给伊木送吃的,叶子说:“叔,你吃油饼。”
伊木坐在坟前一动不动,他已经死了。
一个星光满天的夜,所有的花朵和小鸟都睡了,流星划过天际,风徐徐地吹着。伊马和叶子坐在一个小土坡上。伊马说:“叶子,我娘死了,爹也死了,我没有一个亲人了。”
叶子说谁也不能把咱俩分开,就像你爹和你娘一样。
第十六章 旷野
伊马和叶子整日在旷野里游逛,村前的河堤上有他们简陋的住所,那是捕鱼人废弃的小屋。河边的草已经很绿,还有芦苇,叶儿尖尖刺向蓝天。
大自然美丽得像一个梦。伊马和叶子的足迹遍布最荒凉的角落。春天的早晨,池塘升腾着雾气,周围的小草湿漉漉的。燕子是远方的情人,喜鹊也在柳丛里飞来飞去,柔软纤弱的枝条像少女的秀发,丝丝低垂,叶儿尖尖。脚下的泥土松软富有弹性,一条小路通向看林人倾斜的木屋,篱笆旁长着野蔷薇,枝叶间掩映着大的花朵。一口老井依然有水,辘轳吊着铁桶,摇几下,便有大滴大滴的水珠漏下来。伊马和叶子是荒野的精灵,春风使她妩媚。她笑吟吟地站着,小小的个子,大大的伤感的眼睛,睫毛很长,喜欢皱着鼻子,可爱又淘气。她是一个坏姑娘,整天蹦啊跳啊,舌头纠缠不休。有时她也低头叹气,踢踢小草,然后咬着嘴唇仰望湛蓝的天。
阳光普照大地,夏季的雨后,空气清新,香甜,混合着百花与野草的气息。田埂上的几株向日葵耷拉着头,大叶子滴着水。树枝间,草丛里,颤动着蛛网,一片绿荫下是雨珠晶莹的草地。宽阔的河面漂流着水藻,岸边的芦苇被淹没了,剩下苇棒露在水面。一棵倒下的树,两只蜗牛的触角相碰,然后爬行,背负着各自的小房子。潮湿的树干上长出了蘑菇,一个个撑着小伞,心事重重。青蛙敲着小鼓,蚂蚱拉着二胡。大自然的声音是最好的音乐。突然起风了,旷野安静下来,只剩下风被小草割破了的声音,树木开始惊惶不安。乌云自天际蔓延,很快在头顶膨胀,闪电划空,炸雷滚过,暴雨在大地上喧哗起来。叶子撩着裙子,飞快地跳过一个个小水洼,她的发束摇来摇去。很快她站在了捕鱼人的小屋门口,向伊马招着手,说:“快、快。” 伊马拖着右腿,抱着头,衣服早淋湿了,却呵呵地傻笑。夏季的雨不知会下到什么时候,有一次伊马和叶子在那小屋里躲了一夜,他们在极早的晨曦中醒来,渗过屋顶的雨水滴落在去年的干草上。
秋天的太阳像一个蛋。伊马和叶子走在白桦林里,地上落满结着秋霜的红叶,一只麻雀从脚边扑棱棱地飞起。天空澄碧无云,西风吹过,树叶纷纷落下来。
冬天,白雪皑皑,起伏的旷野干干净净。大地散发着美丽洁白的光,多么柔和,不可思议。草垛变厚了,上面的雪是她的盖头。一只兔子弄出声响,它待在草垛里还不老实,真不知道它想吃什么样的草。挂着冰凌的树,一动不动,红红的太阳出来了。伊马和叶子呼吸着清冽的寒气,小脸冻得通红,他们堆一个雪人,然后向它拳打脚踢。十几个无忧无虑的孩子在河面上抽着陀螺。两个大孩子抱起一块石头,嘴里喊着,一,二,三,放,冰 “咔” 的一声,裂了几条细缝,那中间是个白点。
第十七章 纸箱
在瞎妮留下的遗物中,那个纸箱引起了柳青强烈的兴趣。箱里的死猫发出一股臭味,白花花的肉,生了白花花的蛆!柳青静静地看了一下午,他的心一直在激动,他是第一个对着蛆沉思的人。戏子走过来说:“这好看吗?” 柳青说:“戏子,你看那箱子上的字。”
纸箱上印着:烟台苹果!
次日,柳青和戏子坐火车去了烟台,回来后宣布了一个惊人的决定。当时柳青站在一块石头上,那高度使他有种历史感。他滔滔不绝,工人们从未见他如此兴奋,从未听他说过这么多的话,其中有许多新名词,企业、改革、市场、包装、换代、风险。他说编筐不行了,再这么下去就得饿死,咱得有个长远打算,咱得成立纸箱厂。
当天晚上,人们听到一声霹雳,风雨交加之中,门前的那棵柳树倒下了。
创业是艰难的。计划没有变化大。直到一年以后,柳青在村长的帮助下才正式挂牌成立了柳营纸箱厂。村长叫胡金,早在改革开放初就贷款承包了村里的 30 亩果园,他和柳青都是胆大的人,很快成了朋友。
第十八章 选择
青春期不知不觉地来临。
叶子已是一位亭亭玉立的少女。天真烂漫,聪明,充满魅力。一些坏孩子向她吹口哨,她不再报以口水,而是回眸一笑。她似乎懂得引诱,然后离去,步履轻盈,小心翼翼保持着距离,三步之内有着无形的界限。谁是好人,谁是坏人,谁是不屑一顾的人,一律仰着小脸和他们说话。她知道自己是个女孩,因此变得高傲。胸脯悄悄隆起,成为两个无人知晓的秘密。她不再光着脚丫,悄悄走过来把伊马猛地抱住。她的身上开始有一种香味,那是因为一朵小花在她心里开放。她的头发像水一样柔滑,伊马说:“叶子,我想摸摸。” 叶子噘噘嘴,低垂着眼睛小声说:“当然可以!”
伊木和瞎妮死后,伊马就完了,正如天一黑什么都黑了。伊马不再上学,像野人一样长大,没人管,没人关心。他唯一的乐趣就是和叶子跑到野地里或者县城里游逛一整天,大多数时候他在机器轰隆、纸屑飞扬的车间,流着汗,干着最累的活。有时突然下起了雨,伊马坐在一个破轮胎上,心里有一种很孤独、很不幸、很忧郁的感觉,看着那屋檐下的雨,就觉得一个人的眼泪在流,永远也流不完了。戏子建议伊马去跟老马或者安生学个一技之长,伊马说算啦。他养成了一种颓废不振的走路样子,头发又脏又乱,对什么都满不在乎。叶子常常帮伊马干活,伊马装作无所谓,其实他愿意和她在一起。叶子不在伊马身边的时候,伊马感到空荡荡的难受。叶子说:“伊马,你为什么不能高兴一点呢?我觉得你变了。” 伊马无精打采地说我一直这样。
胡豆几乎天天来找叶子。他们俩一起上了县里的高中。
叶子的窗台上有一盆月季,有一天她将花掐下来别在耳朵上,笑吟吟地问胡豆:“漂亮吗?” 胡豆说:“叶子,我想给你说个事。” 叶子瞪他一眼:“不许说。” 胡豆还是说:“叶子,我喜欢你。” 叶子的耳根立刻羞红了,她将花砸在胡豆头上说:“坏蛋。” 说完她跑出去了。
叶子高中毕业后,纸箱厂的生产规模越来越大,水满则溢,柳青想把纸箱厂扩建成大型的纸浆厂,这样才能赢得更广阔的发展空间,市里的包括附近几个县的聋哑学校的学生一毕业就来这里当了工人,他想把这廉价的劳动力充分地利用起来。柳青和戏子用一个计算器算出所需的资金,加减乘除后,需要好大一笔钱。
当晚,柳青去找胡金。回来后,他打着嗝,喷着酒气对戏子说:“解决了,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胡金答应帮他贷款,并且替儿子提亲,他没有犹豫就应允了,他觉得这是桩好婚事。
第二天一大早伊马就跑到叶子的房间里,伊马对她说:“叶子,咱俩去县城里看电影吧。”
叶子有些犹豫,她躺在床上,头发凌乱,眼睛有点肿,显然哭过。
伊马又说:“和我在一块儿,你要觉得丢人,咱就晚上去,不会有人看见的。”
叶子绕着弯说可能会下雨。
伊马说:“管它呢,你以前可没这么啰唆。”
“那你不用干活吗?” 她噘噘嘴问。
“我给自己放了一天假,今天,有些话想对你说。”
“你不说,我也知道。” 她用手指绕着头发,沉默了一会儿,她哭起来,说:“我要嫁给胡豆了。”
伊马说:“噢。” 慢慢地蹲在了地上。
伊马听见口哨声,胡豆推门进来了,梳着分头,穿着一双锃亮的皮鞋,他神气地对伊马说:“新买的,哟,这里有点泥。” 他用手指擦了擦,然后踢踢腿,这样是使裤子垂直笔挺。他又笑嘻嘻地对叶子说:“媳妇,来,真懒,还没起床呢。” 叶子瞪他一眼说:“你休想。”
伊马蹲着,不敢站起来,他的裤子上有三个补丁,两个在膝盖,腚上的那个被汗浸得发黄。
胡豆和叶子两个人开始小声地吵架,这种吵架多少带有打情骂俏的味道。
伊马站起来说:“叶子,我走啦。”
叶子咬着嘴唇,用一双满是泪水的大眼睛看着伊马:“你去哪儿?”
伊马说:“无所谓,谁知道呢。”
伊马拖着一条腿,神情沮丧,他不敢回头,因为泪水已经滚滚而下。走到院里,几个新来的残疾人都看着伊马,其实他们都知道伊马为什么哭,伊马在他们的目光中慢慢走远。小拉对家起说:“伊马可能永远都不回来了,这个可怜的家伙。”
中午,柳青摆了一桌香气四溢的酒席宴请胡金,他们兴高采烈地谈起贷款的事。胡豆很高兴,不停地往叶子面前夹菜。叶子强作笑脸,拿起馒头,咬了一小口,随即又放下了。她的小脸通红,极力克制着眼泪。
这个没心肝的人一整天都失魂落魄,到晚上,大雨下了起来。叶子双手抱着肩膀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她皱着眉,脸色苍白,时不时地倾听窗外有什么声音。她跑到仓库,打开柜子的门,神情沮丧地说,不在这里。回到房间,她坐立不安,继续走来走去。这样过了很久,她停下,站在窗前,任由冷雨将她打湿,一道闪电过后,她终于号啕大哭起来:“他走啦,不回来啦,永远都不回来啦!” 她哭得那么伤心,固执,肆无忌惮。所有的人都被吵醒了。柳青披着雨衣站在门口,生气地说:“丢人,睡觉去,你看你冷得浑身哆嗦。” 叶子攥着拳头嚷:“难道他就不冷吗?” 一声巨雷炸响,叶子喃喃自语:“我得找他去。” 柳青说:“你敢?” 拉住她的胳膊,她用指甲狠狠掐了父亲一下,从窗口跳进雨中,出了大门,跑向了旷野。
叶子的两只鞋陷进了稀泥里,脚被尖石头划破了,裙子贴在身上。她一口气跑进河堤上的小屋,看看地上的干草,她说,有人来过了 。于是她站在门外,向风雨中发出一阵阵声嘶力竭的呼喊:“伊马,出来,求你了,别把我扔下,坏东西,求你了。” 她大喊着:“坏蛋,回来……”
旷野里雨声哗哗,叶子绝望地蹲在地上,用手捂着脸,呜呜地哭起来。
其实伊马并没有走远,就在父母的坟前坐着,他抱着头,想起很多事。听到叶子的声音时他浑身打了个哆嗦,然后他毫不犹豫地站起来向她走去。
叶子一声尖叫!
两个人紧紧地抱在了一起。伊马不会接吻,便舔了她一下,舔掉了她脸上的泪。过了一会儿,她抬脸说:“你要我吗?” 伊马说要。她看着伊马,慢慢脱掉了裙子,大雨冲刷着她的身体,她闭上眼说:“来吧!”
那一夜,狂风暴雨电闪雷鸣中,荒原上,泥潭里,两个人结合在一起。
柳青一夜没睡,几乎所有的残疾人也一夜没睡,都坐在老马的饭馆里。黎明时,雨停了,伊马和叶子手拉手出现在众人面前。叶子说:“我已经是伊马的人了,除非我死,谁也不能把我俩分开。” 柳青看着伊马,过了一会儿,他说:“你要是能弄到贷款,就把叶子嫁给你。” 伊马说我没有,可是我会对她好。那些残疾人沉默着,他们用眼神交流了一下,戏子第一个取出自己的存折放在桌上,其他残疾人也纷纷拿出自己的存折和现金,这是他们多年的积蓄。柳青阴沉着脸,说:“要是赔了,破产了,那么都得成穷光蛋。” 戏子说:“穷光蛋也没什么,大伙儿来到柳营根本就不是为了钱。” 安生说:“我以前就是个要饭的。” 家起说我也是。说完,他使劲扳下一颗门牙放在桌上。
那是颗金牙!
第十九章 结局
10 个月以后,叶子生下了一个健康的婴儿。
来源:《罪全书 5》
作者:蜘蛛
哎,说实话,这真的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不知道孩子死活,都这么多年了,然后一直在北京打零工,就为了寻找可能来北京的孩子,真的是非常不容易的。我觉得通过这个病例也能看出来,每一个在北京的人都是有故事的,每一个人都是不那么轻松。
然后,这也是北京更多的人的生活的状态,可能就是因为一些不得已的目的而留在了这里,可能这个地方不适合他们,但是他们依然的在抱着自己的那一点点的幻想去生存,去努力。
而且,可以讲真的是非常的心酸,也是一种语塞的状态,警方不行介入找一找吧。
总得要给一个说法,或者是总得要去明确这个孩子到底在哪里,否则,这样漂泊的人总归是到了老了之后,干不动了,也没有办法找到自己的孩子会很孤独,哎。
这是什么样的父母的爱啊!我觉得没有一个人的父母是可以舍弃自己的孩子,我们应该去学会敬畏父母,敬畏我们现在的生活。
从昨晚到今天早上,这个病例的行程、到北京的原因,前因后果,在朋友圈还有各种群聊中,逐渐刷屏。伴随着北京今天早上降下的大雪,更多了一些难过的意味。
我一直在想,这个父亲,在这次阳性确诊,然后上了热搜,然后又在今天引起了普遍关注的此刻,和那些之前一次次被暴露行程然后大家觉得隐私被侵犯的病例相比,他此刻的心情,是像那些病例一样难过,还是说,可能他反而会有些解脱,有些轻松,甚至有一点点高兴。一方面,在这个中国特大城市大海捞针一样,一个人去寻找自己的儿子,这件比愚公移山还难的事情,终于引起了大家的关注,也许在那些角落,他的儿子,或者曾经见过他儿子的人,可以给他提供一些线索,另一方面,他的诉求,终于引起了相关部门的关注,终于进入了一个环节:
山东荣成市公安局一名工作人员处获悉,该局目前正在调查中,“整个事情我们都在调查了解”
今天的雪景很美,但是,这个冬天真的很冷很冷,在看美景的同时,可能还有好多辛酸的故事,一天天在这个庞大的城市上演,那些我们看着觉得干着脏活累活的中老年人,他们手上可能有冻疮,他们可能穿着普通单薄,他们可能啃着干粮就是一顿饭,他们可能还操着一口乡音。
还有骑手,他们或许文化程度不高,或许已经上了年纪,或许他们在中午略显拥挤的电梯里,还在努力往上挤,虽然他们身上可能还有几片雪花,甚至有几处泥泞或者白色或者灰色的墙灰,是他们在路上着急不小心蹭的,但是,他们都顾不上,他们只想着赶紧送到,不要超时,不然要罚款。
还有好多好多的人,在此刻,在这个城市的角落,就这样默默地工作,默默地存在。
但是,如果不是迫不得已,谁愿意在这样的寒冬,半夜出门,顶着星光,赶着夜路,做着最脏最苦最累的活呢?
希望下次大家再遇到他们的时候,多一点耐心,多一点尊重,多一点平和。他们和我们一样,都是人。
说实话,我觉得其实当地相关部门真的需要做一次复盘,不一定是追责,但是要看看问题到底怎么产生的,是不是下次再有一个人遇到这样的问题,他可以不这么在疫情严重的时候,辛苦地来到大城市,冒着被感染的风险,一个人像大海捞针一样完成一个几乎一个人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直到他被确诊,被大家关注了,才能让有关部门去 “调查了解”。如果不是这次,大家关注到了他,是不是可能我们在 2030 年看到的,就是一个寻子 10 年的故事?!
我们不希望只是看到追责 OR 处理结果,我们也不希望只是看到寻子成功 OR 失败。而是说,我们能看到,一个复盘,一个制度上的改进,一个渠道,哪怕一点点进步和改变,我想,这个心酸的父亲,也会稍稍开心一点点。这个冬天,也可以多一点点温情和暖意。
我们理解,中国人口真的好多,事情真的好多,相关部门真的工作很忙,难免出现各种问题没有及时处理的情况。只要逐渐复盘,努力完善流程和机制,问题一定可以越来越快地被解决。
愿望:转眼秋天变成了故事,冬天变成风景,春天变成期待。
希望他早日找到他的儿子,阖家团圆,晚年幸福!
微博看到一句话:他是众生中的一人,他试图在众生中尽力为人。
我要养我小儿子,他 12 岁,上六年级。我媳妇看孩子,给人家晒海带,一年赚 1 万块钱。我爹瘫了,我妈胳膊摔断了,给她治疗花了 1 万多,他们生活都不能自理。就只有我一个人可以出来打工。
我这家庭,一个月没有一万多块钱根本养不起。我一个人养六口人。每个月要给我爸妈 2000 块钱左右。我爸 76 岁,我妈 66 岁**,他们也不是低保户**,他们有心脏病、高血压、冠心病,吃药都花很多钱。
我认为,在我儿子刚走丢的那几天里,要是给定位的话,就找到了。现在没任何希望了。当时,我老婆在派出所门口哭了两天,他们置之不理,所长说话还很难听。
我也去医院停尸房打听过。2021 年 10 月 12 日,他们看我上访,说有个尸体是我儿子,让我去荣成市第二医院认尸。我看到那个人,脸看不清,很胖,圆脸。我儿子身高 1 米 74,很瘦,长脸。我就觉得不是我儿子。**我说要化验尸体的骨头,他们也不愿意。**一开始说去威海市公安局做实验,得要几十天,后来又说法医出差了,又过半个月,给我打电话,说你别烦我了,别给我添加负担了。
俺媳妇一听俺儿死了,哭得拉不起来。我不相信那是我儿子。
这个死尸刚被发现的时候,我就问过派出所,他们说不是我的儿子。我一上访,他们为了结案,就说是我的儿子。
我也不觉得自己可怜。我只是好好干活,我不偷不抢,靠自己的力气,靠自己的双手,挣点钱,挣了钱找孩子。就是为了生活,为了照顾这个家。
♦公安局的人不愿意好好办案,那就把公安局让出来,让个人自己去办案♦
■【看那个开端看的累死我了。两个人说了那么多,警察都不愿意给那两个人说一句信息】■
●其实,既然,大家都可以办案的话。
办案就不必要必须是警察。
建议警方开办各种服务和便利,便于人们自主自主办案。●
像这种找人什么的。放开也没什么危害。你不愿意动,就让人自己来啊。
遍身绮罗者,
不是养蚕人。
帮不了他。
这么大的孩子,只有两种可能,他不想出现,他已经不在了。
这个就是社会的现状,没办法。
从他小儿子发的微博来看,他老婆还不识字。他也就 40 出头,他老婆年纪应该比他小。也就是说,有可能 40 不到的人,也就是 80 后是个文盲。这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可能闻所未闻。对于绝大多数城镇居民来说,文盲起码还在爷爷奶奶那辈人里才有。
你能指望他能过上多好的生活也不现实。他要是一个月赚个三五亿,只怕一片骂娘。
但是社会保障有明显的缺失和不足是事实,导致他父母年老生病后,家庭负担巨大。
就他和他老婆这样的勤劳程度,一年收入要到 8-10 万。加上大儿子成年可以自食其力,只供养小儿子的话,还会有些结余。生活虽然累点,但压力会小很多。
但是这个问题就很复杂了,现阶段甚至是无解的。这根本就不是什么生产力和科技水平提高的问题。想要 14 亿的一个人口大国,做到比较完善还不错的社会保障,除了殖民和掠夺,我是想不出有什么出路。毕竟这个星球也就 70 几亿人,根本就养不活 14 亿过好日子的人。
失踪类型划分为 3 类:被动失踪、主动失踪与无意识失踪;
**被动失踪:**失踪者由于被动的强制、诱惑而脱离现存社会,例如拐卖、拐骗、杀人、绑架、非法拘禁等;
**主动失踪:**是指失踪者为了特定的目的,主动断绝同现有社会关系的正常交流渠道,多见于家庭不和、外出躲债等情形。
**无意识失踪:**是指失踪者无意识地离开现有的生活圈子,例如于疾病、醉酒;
失踪人口以 8~16 岁最多,2~7 岁次之,0~1 岁最少;这主要与 8~16 岁的儿童以离家出走为主、2~7 岁的儿童以走失为主;
18 岁及以上的失踪人口中,60~65 岁居于首位,其次为 23~28 岁和 80 岁以上;60~65 岁和 80 岁以上的失踪人口较多与其年龄有关;老年人常因年长记忆力衰退和因身患疾病而失踪;
从性别来看,男性失踪人数多于女性;
被拐卖的人口年龄集中在 18 岁以下,以 3 岁为界呈 “先增后减” 态势,主要集中在 2~9 岁;其原因为儿童自我辨识能力弱,容易轻信他人。
离家出走的人口年龄集中在 7~17 岁,究其原因为该年龄段的儿童正处于成长发育期,正值心理 上的困难期与危险期,外加家庭、学校与社会的压力,迫使他们选择离家出走而逃避压力。
因家庭不和而失踪的人口:最多的是广东、安徽和浙江,其次是北京、福建、广西、河北、河 南、湖南、山东、四川,其他省份分布较少。
离家出走人口最多的是广东,其次是四川、河南、湖北、山东;
因身患疾病而失踪的人口分布最多为广东, 其次是四川、北京、福建、湖北、江苏;
由于联系中断而失踪最多的是广东,其次是黑龙江和江苏;
因走失而失踪人口最多的是广东、四川,其次为河南、江苏;
理解在寒风凛冽的北京,孤独寻子的辛酸,希望能早日寻到自己的儿子,也希望春节期间,每位漂泊在外的游子都能团聚,阖家团圆。
谁还记得郝景芳的《北京折叠》?
这是现实版
北京很多施工都是半夜三更
货车进入北京城区有时间限制。北京五环内,白天,马路上很少见货车。晚上 23 点到第二天 6 点,货车可以进五环。装卸工夜里有活,白天休息很正常。
这也就是为什么市区,很多载人面包车在拉货。装修的,卖菜的,小商小贩。其实载人面包车拉货是违法的,警察也经常拦。
偶然进入一个兼职群,很多活都是临时工,夜班,工资不高,很快就会招满。
北京半夜是会堵车的。有一回夜里两点,从首都机场回市区,机场高速竟然还在堵,慢慢开到堵点,道路在施工。
没见过洛杉矶凌晨四点的太阳,北京凌晨四点的五环,大货车小货车,那叫一个车水马龙。
如过他长子是离家出走,希望他看到父亲辛苦工作的新闻,早日回家,与家人团聚。
……
1 月 20 日上午,澎湃新闻(http://www.thepaper.cn)从山东荣成市公安局一名工作人员处获悉,该局目前正在调查中,“整个事情我们都在调查了解”。
据北京青年报此前报道,1 月 19 日,北京市第 269 场新冠肺炎疫情防控工作新闻发布会召开。会上通报,1 月 18 日,朝阳区新增一例无症状感染者,该人现住朝阳区平房乡石各庄村,主要从事装修材料搬运工作。
公开的流调报告显示,这名感染者常在深夜工作,并经常工作到凌晨。在今年元旦,他在某酒店从 1 月 1 日晚工作到 2 日凌晨 4:43 分;1 月 10 日,他从凌晨时分开始工作,一直到早上 9:00,中间转移了 5 个工作地点。目前,该感染者已于 1 月 18 日 12 点由 120 转运至佑安医院进行隔离治疗。
另据中国新闻周刊稍早前报道,这名无症状感染者岳某,本在山东威海捕鱼船做船员,2020 年 8 月 12 日,他的大儿子走失,因儿子曾在北京做过帮厨,他就来到北京寻找。在此之前,为了找儿子,他已经去过山东、河南、河北、天津等多地。每到一地,在寻找儿子的同时,他都会打零工维持生活。
前述报道显示,岳某称,大儿子走失前在距离家 50 公里的一个食品厂工作。2020 年 8 月 12 日,他说肚子不舒服,就要回家找他妈,食品厂主任把他送到汽车站,然后他走丢了,就突然不见了,也没上汽车。儿子走失 3 天后,他赶回家找孩子,并在当地派出所报警,想让警方通过定位儿子的手机、调监控找人,“他们说这是成年人,不给定位手机,两三天后,我儿子的手机就没电关机了;至于调监控,他们说只管车,不管人,也不给调。事情过了三个月才立案。后来我到威海市公安局,威海市公安局把这个案子又推回荣成市公安局。”
岳某表示,这几年为了找孩子,到现在已经花几万块钱。打零工赚了钱就找孩子,没钱了就打工。“我努力,就是为了把孩子找回来。我辛苦一点,就算把命搭到里面,也要把孩子找回来。”
……………………
威海警方渎职
你不要推我这种新闻啊,我能说什么我能做什么
我连一句祝福都不想说,因为那他 ** 没有用,你我都知道祝这位大哥早日寻子成功这种话,只不过是用来安慰看到这种展现社会真实的自己的悲鸣心灵。
我只能再一次喟叹世道艰辛,感慨父爱的伟大。各位想一想自己的父亲吧,他平日里话不多,和你交流少,微信不太会用,与你的聊天记录是转账记录,他可能学历不高学识不深,却是当代社会家庭中父亲形象的浓缩,是人类最深的亲情羁绊的体现。
爱意不会断绝不止停歇。
后半夜才起来,北京折叠诚不欺我
1 月 19 日,北京一名新冠肺炎无症状感染者几乎每日都工作到凌晨的流调信息,引发广泛关注,被称为 “流调中最辛苦的中国人”。 据媒体报道,该无症状感染者姓岳,其儿子 2020 年在山东荣成走失,之后其前往多地边打工边寻子。
1 月 20 日,山东荣成市公安局宣传科工作人员告诉封面新闻记者,已关注到此事正在核实调查中。
流调轨迹:18 天辗转 28 地打工 常工作至凌晨
据北京市第 269 场新冠肺炎疫情防控工作新闻发布会通报,岳某在京期间住朝阳区平房乡石各庄村,主要从事装修材料搬运工作。
岳某的行程轨迹显示,从 1 月 1 日至 1 月 18 日的 18 天时间里,其工作范围涉及东城、西城、朝阳、海淀、顺义等多区,辗转了 28 个不同的地点,行程上百公里。18 天内,岳某几乎没有休息时间,整个元旦假期,他从深夜工作到凌晨。
岳某没有固定的工作时间,没有固定的工作地点,工作到深夜凌晨是家常便饭。这份行程轨迹,引得众多网友 “破防”。
1 月 18 日早上,岳某从北京南站乘车前往山东威海时,因疾控中心通报其核酸检测结果疑似阳性,在北京南站下车,后由 120 转运至佑安医院进行隔离治疗。据中国新闻周刊报道,当日,岳某正准备回家和在威海的妻子和小儿子团聚。
岳某家属的账号在社交媒体发文
身世状况:
寻子两年半,希望儿子早日回家
据中国新闻周刊报道,岳某的 19 岁的儿子岳跃仝,2020 年 8 月在山东荣成走失,岳某在之后辗转天津、河南安阳,河北衡水、山东泰安、威海、济南、乳山等地边打工边寻儿,来到北京打工,也是边打工边寻儿。
岳某表示儿子走失时,曾在当地报警。其 1 月 19 日向中国新闻周刊表示,其正在北京地坛医院接受治疗,1 月 19 日下午的体温是 37.8℃到 38℃,高烧,头疼难受,晚上吃了点药,温度下来了,稍微有点头疼。
岳某曾对媒体表示:“我不觉得自己可怜。我只是好好干活,我不偷不抢,靠自己的力气,靠自己的双手,挣点钱,挣了钱找孩子。就是为了生活,为了照顾这个家。我努力,就是为了把孩子找回来。我辛苦一点,就算把命搭到里面,也要把孩子找回来。”
1 月 20 日,自称是岳某家属的账号 (ID: 寻找岳跃仝) 在社交媒体发文称:“各位叔叔阿姨们,我哥丢了,我爸去北京找我哥,感染了病毒,不知道是谁在微博上发了消息,挺困难的,有些人就给我们在支付宝上发爱心钱,请叔叔阿姨们,你们看到这个,不要再给发钱了,帮我找找我哥就行了,我哥叫岳跃仝,你要看到就给我妈打电话。”
1 月 20 日,封面新闻记者多次致电岳某及其亲属,均遇到占线,未获接听。
封面新闻记者 杨峰 2022-01-20 15:02
爹瘫了,妈胳膊摔断了 一个人养六口人,生活压力很大 在北京的这些天,他接到的工作 通常是扛沙袋、扛水泥或者是 把建筑垃圾搬运到指定垃圾站 他在凌晨出发,等做完工,天就亮了 本刊记者/赵翔 1月18日,北京市朝阳区发现一例核酸检测阳性人员,后 …
CDT 编辑注:有网友称这位新冠阳性的搬运工在寻找自己走失的孩子,以下这篇报道确认了这一情况。 中国新闻周刊|对话 “流调中最辛苦的中国人”:来北京找儿子,凌晨打零工补贴家用 @时间视频:【工作到凌晨 5 点 #这位朝阳装修搬运工的流调报告 …
1 月 19 日,北京市通报了朝阳区新增一例无症状感染者,该人现住朝阳区平房乡石各庄村。流调显示,该人员从 1 月 1 日到 1 月 14 日,整整两周每天都在工作,在北京多地奔波,工作时间多在深夜与凌晨。辛苦工作的流调轨迹,让众多网友瞬间 …
知乎用户 每日经济新闻 发表 北京新增病例活动轨迹公布 涉及多个购物中心 据央视新闻消息,1 月 15 日北京新增一例本地人员新冠肺炎确诊病例。病例居住在海淀区上地街道农大南路博雅西园 7 号楼,工作单位是海淀街道海淀新技术大厦。 …
知乎用户 斜月三星 发表 写回答前认真看看人说的什么意思,要表达的是什么。 果然知乎人多了,智商低于平均值的就太多了。 明明说的意思是,如果孩子智商达不到平均值,家长就不要太勉强自己的孩子,不要非要盯着北大,难度太大,基本不可能实现,家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