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美国医院一线的战斗
星期五 陌上美国** **欢迎关注 三天前半夜大家都收到短信,宣布我州封城,也就是除了要死人,没饭吃之类的生死大事,大家统统不许出门。我当时还有点纳闷,我们不一直就是这个状态呢,直到领导晚上回家,说医院里给所有需要上班的医护人员都开了“介绍 …
原标题:“发烧咳嗽,鼻子没有不通但失去嗅觉基本就可以确诊”,武汉专家谈国外确诊症状新变化
法国的医生还发现,很多感染新冠病毒的病人失去了嗅觉或者味觉。假如你在国外发烧、咳嗽,并且在没有鼻子不通的情况下失去了嗅觉,你可能连核酸检测都不用做了,你就已经确诊了。这让我们很吃惊。
▲武汉协和医院视频连线美国纽约90余位医生 分享新冠肺炎救治经验。新京报我们视频出品(ID:wevideo)
3月26日晚9点半,彭志勇结束了与新加坡政府有关部门的交流,一小时后又将与来自美国的医疗专家举行新冠肺炎疫情线上会谈。
彭志勇是武汉大学中南医院重症监护室(ICU)主任,2019年12月底至今,始终奋战在抗疫一线。今年2月初起,他不断接到外国医疗、研究机构或政府部门的邀请,与国外同行们在线交流疫情、提供建议。
美国重症医学会是第一个找到彭志勇的外国医学组织。2月8日,该协会关注到了武汉的新冠肺炎疫情,联系彭志勇做了线上分享。“那时候我还要介绍新冠肺炎是怎么回事,很多人还不清楚。当时很多医生觉得他们不吃野味,所以这个事情离他们蛮远的。”彭志勇说,在大多数人的概念里,当时的新冠肺炎“主战场”仍在中国,还有医生问他,疫情是一个national的问题,还是global的问题。“当时我也不好说,只能说有全球化的可能性。”
▲国内外的医疗专家在线上交流疫情。央视新闻截图
随着时间推移,疫情开始在全球多地暴发,针对疫情的跨国交流越来越多,专家们的问题逐步触及临床操作。
3月25日,武汉大学中南医院急救中心主任赵剡和加拿大温哥华总医院等多家医院近30名医生举行了第一场正式的线上交流会议,聊的都是很具体的临床问题,“比如国外患者的症状与国内有些差异,病毒是不是可能出现了变异?哪些病人的病情可能会变严重?如何避免进一步感染?”
据美国约翰斯·霍普金斯大学实时统计数据显示,截至北京时间3月29日7时11分,全球新冠肺炎确诊病例已突破66万例,达660706例,死亡病例超3万例,达30652例。世界卫生组织官网最新信息显示,新冠肺炎疫情已影响全球200个国家和地区。
以下为新京报记者与赵剡、彭志勇的对话。
国内外患者的临床表现存在差异
新京报:与国内的新冠肺炎患者相比,国外患者的临床表现发生了哪些变化?
彭志勇:我是ICU的医生,到我这边的患者都属于重症了。交流中的感觉是,国内的患者会有肾脏功能损害,但是国外患者表现得更加严重,他们肾脏的损害很厉害。
赵剡:法国的医生也说,他们的病人,无论轻症还是重症都有肾功能损伤。我们国内的病人里,轻症病人基本没有肾功能损伤。
法国的医生还发现,一些感染新冠病毒的病人失去了嗅觉或者味觉,问我们这边的病人有没有这种情况。我说我们这边很少,我接触的病人中只有一例。
但国外类似症状的病人很多。那个医生的意思是,假如你在国外发烧、咳嗽,并且在没有鼻子不通的情况下失去了嗅觉,你可能连核酸检测都不用做了,你就已经确诊了。他们把失去嗅觉上升到了一个很高的地位,它的特异性很强。不一定每个人都会出现这个症状,但是出现了这个症状很可能就是得新冠肺炎了。这让我们很吃惊。
新京报:国外患者出现了这些国内很少见的情况,这意味着什么呢?
赵剡:这说明新冠病毒发生了某种变化,国外的新冠病毒跟国内的新冠病毒已经不一样了。我们也讨论过病毒是不是已经发生变异了,从病毒学上讲,病毒与人接触,它肯定会变异。这是一个定律,一个常规发生的事情,但目前并没有证据证明这种变化是好是坏。
▲赵剡与加拿大的医疗专家进行线上交流。图片/武汉大学官方微信公号
新京报:病毒的这种变化,会让诊断和治疗更困难吗?
赵剡:全世界有很多很厉害的病毒,但它们的影响力是有限的。比如埃博拉也是冠状病毒,人一旦得病立刻就会出现很多临床表现,这就让它很好预防。SARS也是,一旦感染,患者会立刻发烧,所以你只需要验证这个人发烧没有就行了。
从传染病的角度来说,新冠病毒为什么这么厉害呢?因为它的潜伏期很长,还有很多无症状感染者。隐蔽传染是很可怕的,治疗新冠肺炎的关键是让它在潜伏期充分暴露,让无症状的感染者比例少一点。所以如果病毒变异导致感染者表现出来的症状更明显,其实是有利于发现感染者的。患者出现了失去味觉、嗅觉的表现,就是很容易识别的特征,所以诊断其实更容易了。
治疗方面,现在仍然没有针对新冠病毒的特效药,大家都在不断摸索治疗方法。
中国的一些经验,很难复制到西方
新京报:针对国外的情况,交流时,你们给出了哪些建议?
彭志勇:有意大利北部的医生问我,病人数量增加后,ICU应该如何运转?我说ICU的床位可能会不够,你们要准备很多床位,准备很多医生、护士和防护用品。他们医院的ICU本来有20张床位,后来做了计划,要把ICU床位增加一倍或两倍。
从之前国内的情况看,要组建新的ICU或者为ICU增加床位,一个比较大的问题就是医生会很紧缺。因为武汉的雷神山医院是我们中南医院管理的,我3天之内在雷神山开了一个新的ICU,当时就遇到过类似的问题。
但意大利和中国不一样,不可能全国的医生都跑过来帮忙,只能自己想办法。所以我告诉他们,如果医生不够用,可以找麻醉科和心肺外科的医生,他们也按照我的方案组建了一个临时的医生团队。一周后,这家医院的医生联系我,说幸亏当时把ICU的床位增加了两倍,不然现在就“活不下去了”。因为后面意大利的疫情暴发了,病人的数量增加了很多,原先的床位根本不够用。
赵剡:3月25日交流时,加拿大的医生问,有哪些事情是需要他们第二天就开始做的?我提了三个方面的建议,从个人层面来说,首先要做到戴口罩、洗手、通风;对医院来说,我们需要做到“两通道三区”,就是把医护人员的通道和患者的通道分开,把干净的区域、污染的区域、中间区域分开;第三点就是要做到科学合理的分级诊疗,首先要把普通老百姓和新冠肺炎的患者分开,其次要把轻症患者和重症患者分开。如果做到这几点,抗疫的效果绝对立竿见影。
我个人认为,面对疫情,切断传播比治疗更有效。我治好了一百个病人,结果又来了一千个;治好了一千个,又来了一万个,没完没了。新冠病毒厉害的是它的传播能力,所以治疗虽然重要,但是更重要的还是预防和切断传播途径。这方面主要靠政府,医生是干不了的。
新京报:在切断传播途径方面,你们分享了哪些经验?
彭志勇:中南医院之前做过一个研究,新冠肺炎流行期间,院内戴口罩的科室和不戴口罩的科室,医护人员感染情况是不一样的。研究发现,一些高危易感染科室因为疫情前期戴了口罩,所以医护人员的感染率是很低的;前期没戴口罩的科室,医护人员的感染率就很高。
我的感觉是,西方国家非常强调勤洗手的作用,但他们认为只要人与人之间的距离足够远就不会有其他问题,所以对戴口罩的重视程度不够。他们觉得戴口罩会让呼吸不自由。但戴口罩是非常有用的防护措施,这也是我每次分享的时候反复强调的。
▲彭志勇。图片/武汉大学官方微信公号
赵剡:不知道什么原因,国外的医生对防护不是很重视,特别是口罩的问题。无论法国还是意大利,大家都承认医护人员得戴N95口罩,这说明他们知道戴口罩可以降低感染率,承认接触患者时要戴口罩保护自己。但他们会说,不是医护人员就不要戴口罩,这是目前和国内医学专家最大的分歧。
现在法国和意大利的病人很多,我们已经不知道病人在哪里了,普通人也可能面对病人。如果大家都承认医护人员面对病人时应该戴口罩,普通人难道就不该戴吗?每次交流,我都建议要让普通人戴口罩。
(编者注:据中国青年网报道,2月27日,意大利卫生部援引世界卫生组织的说法,认为只有可能与病人有过接触的人、出现了咳嗽打喷嚏等症状的人、正在照顾疑似/确诊病人的人,以及医院的医护工作者才需要戴口罩。据每日经济新闻报道,2月29日,法国卫生部长表示,如果没有医生开具的处方,没有人需要戴口罩。
但随着疫情发展,欧洲国家对于戴口罩的态度有所改变。据媒体报道,3月3日,意大利高等卫生研究院官网发布消息称,根据2020年3月2日第9号法令34条文,在新冠肺炎疫情紧急情况下,允许使用口罩等作为个人防护措施;法国当地时间3月25日下午,法国总统马克龙在视察军方野战医院时戴上了口罩,这也是马克龙首次戴口罩出现在公众场合。)
新京报:除了戴口罩,国内的一些经验会不会不太适合西方国家?
彭志勇:国内可以搞方舱医院收治轻症患者,但是在西方国家,如果要把所有轻症病人找个地方一起隔离,这个是做不到的。第一,不可能把所有人强制拉出来;第二,他们其实可以在家隔离。中国人的房子太小了,没法居家隔离,但是美国人房子很大,所以我们会建议他们在家自我隔离。
赵剡:对于国外来说,国内治疗的隔离确实很难复制。
国内是居民住在小区里,小区有统一的出入口,只要把出入口锁了,就能强制隔离。但国外不一样,很多地方没有所谓的小区,都是房子直接对着大街。不太可能把人控制在一个地方,也不可能有那么多基层干部去做这个事。
而且一旦隔离了,或者一个城市封城了,不太可能调动其他地方的资源为这一个地方服务。他们会说在中国,湖北这一个省封了,全国都给你们运吃的喝的。确实也是这样,这段时间我们吃的食物都是全国各地捐过来的,假如只能靠湖北自给自足,估计我们早就饿死了。但在国外,比如说法国封了,谁给他们送吃的喝的?
但国外也有一些优势,比如说他们的医疗系统、社会保障体系会相对更加成熟。
欧美国家正在进行特效药临床试验
新京报:国外专家也很关注疫苗和特效药吧?
赵剡:是的。因为隔离只能是短时间的遏制措施,你不能隔离一辈子。要想彻底解决新冠肺炎,说白了就是要靠疫苗和特效药。
特效药方面,有国外的医生问我们,前期治疗中有没有使用氯喹、氯喹到底有没有效果。但目前的情况是,我们没发现很扎实的证据证明氯喹有效。我自己也研究了氯喹在临床中的使用,但现在患者数量减少会对试验产生一些影响,所以我的临床研究就搁在那儿了。之前国内有很多类似的临床试验,但因为病人少了进展都不是很好,都没拿出结论。
不过国外的医生和科学家也在进行相关研究、临床试验。像法国,现在病人很多,再过一两个月肯定就会有结果了。临床研究其实不难,对国内的科学家来说,病人数量急剧减少,所以临床试验受到了很大影响。但病人数量减少是一件好事,这说明我们遏制疫情的措施是有效的。
▲中南医院和加拿大医院视频连线。图片/武汉大学官方微信公号
新京报:这样的国际交流有什么好处?
赵剡:这段时间欧美国家的病人很多,他们肯定会积累一些经验。这听起来有点无情,但医学的经验就是这么回事:你看的病人多,你就有经验。前段时间中国给世界贡献了很多经验,接下来是欧美国家贡献经验的时候了。通过国外的经验,我们也会反过来思考,假如我们再遇到类似的情况是不是可以做得更好。
这就是国际交流的意义所在,我们可以互相学习,互相改进,互相避免走弯路。虽然现在是我们在给他们提供信息,但说不定哪一天新冠病毒在全世界转了一圈之后又回来了,我们跟国外的医生保持交流,也有利于更深刻地认识病毒。大家已经公认了,我们可能在未来的几年里都会面对新冠病毒,所以这个时候大家互相交换信息、合作,肯定会抗击疫情是非常有效的。
新京报记者 李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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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范斯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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