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肆虐之下，世界向中国关闭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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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担心新冠病毒疫情扩散，世界切断了与中国的许多联系

有一年过圣诞节，Jing Sun 长途跋涉跑到北极去看驯鹿。还有一次，她飞到马拉喀什度假。最近，这个土生土长的深圳人又去克利夫兰出差。原本洛杉矶、纽约和巴塞罗那也在她的春季行程单上，她的首次澳大利亚之旅也在计划之中。

可突然之间，29 岁的 Sun 被困在北京，哪里也去不成了。

由于担心新冠病毒疫情扩散，世界切断了与中国的许多联系。30 多家航空公司已暂停往返中国的航班。从美国到新加坡，78 个国家和地区出台了一系列规定和隔离政策，差不多已将中国旅客拒之门外。根据世界卫生组织 (World Health Organization, 简称 WHO) 的数据，截至周二，冠状病毒疫情已导致超过 7.3 万人被感染，1,853 人死亡。

交通渠道的关闭让庞大的中国旅客群体深感不安，这里面有外出度假的家庭，有留学生，也有穿行于世界各地的律师、金融家、以及像 Sun 这样的艺术品经纪人。他们不仅生计受到影响，自尊心也遭到打击。

中国政府正在力争把中国打造为全球外交、商业和文化中心，但中国旅客受到的限制正在阻碍这一雄心壮志。中国的出口、会展、还有把中国的现代化机场打造成全球枢纽的努力都面临着威胁。

国际社会对中国旅客的防范态度与中国政府关于疫情还在掌控之中的保证形成了对比。这些措施也是许多国家为数不多的制衡中国的手段。

这是一次突如其来的变故。中国人每年海外旅行人次高达 1.5 亿，世界各个角落都想从这股强大的消费力量中分一杯羹。美国和日本向中国人发放 10 年多次入境签证，航空公司也把乘务人员能说普通话作为亮点来宣传，酒店也会在客房里备好茶壶。

Sun 负责北京知名画廊「长征空间」(Long March Space) 的国际营销工作，她不得不取消了 2 月中旬参加大型艺术博览会洛杉矶弗里兹艺博会 (Frieze Los Angeles) 的计划。尽管已准备了 14 个月时间，但本周 Sun 却不能在纽约接待博物馆馆长和百万富翁藏家，她原本邀请他们去 Soho 参观艺术家郭凤怡的作品，郭凤怡复杂的画作标价价至 6 万美元。

Sun 表示，对我们来说，这在情感上是毁灭性的。她承认自己感到困惑、悲伤和恐惧。

她的巴塞罗那之旅也取消了，如今，她用过去时态谈论去澳大利亚的计划。

1 月下旬，中国政府突然宣布限制中部城市武汉及其所在省份湖北省 6,000 万人的出行，此举引发了上述旅行混乱。武汉是首次发现新冠病毒的城市，仍是疫情集中的地方。对武汉市及周边地区的封锁措施限制了其他地方的人员流动。此举在春节期间造成了全国性瘫痪，春节期间全球往往会出现一年一度的人口大迁移。

很快，美国等国家便建议本国公民离开中国，数十家航空公司以需求不足为由暂停了飞往中国的航班。中国的外交官曾试图敦促其他国家尊重 WHO 的建议，放松限制，但大多以失败告终。中国外交部发言人耿爽周二称，希望各国不做过度反应，避免引发不必要的恐慌，影响正常人员往来和各领域务实合作。

香港个人商务航空市场咨询公司亚翔航空 (Asian Sky Group) 称，随着人们寻求避开商业航空公司，中国的包机需求上升，即便在国内也如此，但机组人员非常不愿意执行飞往中国的航班。FlightAware.com 的数据显示，自全球纷纷采取限制措施以来，只有少许商务航班飞离北京。

2003 年中国爆发的严重急性呼吸系统综合症 (SARS) 也对旅行带来了干扰，但航班并未暂停，当时到中国旅游的人数是中国出境游人数的逾两倍。

在过去 20 年里，随着中国经济发展，中国人的国际流动性也迅速上升。中国游客涌入巴黎、京都和纽约。为阿里巴巴集团 (Alibaba Group Holding Ltd., BABA)、华为技术有限公司 (Huawei Technologies Co.) 等中国科技公司服务的权力掮客在全球各地进行交易。重要人物搭乘私人飞机参加每年 1 月份在瑞士举行的世界经济论坛 (World Economic Forum) 和每年 5 月份的法国戛纳电影节 (Cannes Film Festival)。每年春天，成千上万的中国人涌向内布拉斯加州，参加巴菲特 (Warren Buffett) 的伯克希尔哈撒韦公司 (Berkshire Hathaway Inc., BRKA) 年会。

这是近年来的繁荣景象。闭关锁国是毛泽东时代中国的特色，在毛泽东统治的大约 30 年里，中国只发放了 21 万本护照。20 世纪 90 年代，中国普通公民开始获得护照，但那时大多数护照都是一次性使用的，多疑的国家安全人员登门造访护照申请人也是常有的事。2000 年代初，每 1 万名中国人中只有 7 人出过国，并且他们的「海外」经历主要是去香港旅游。

如今，有超过 1.8 亿的中国公民持有护照。相比之下，流通中的美国护照数量约为 1.46 亿本。

中国的旅行团为大约 160 个国家提供客源。超过 66 万中国人在海外留学，让教育成为美国和澳大利亚对中国最大的出口项目之一。

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已将实现国际互联互通的「一带一路」作为一项基础性政策，希望沿着古代丝绸之路和 15 世纪航海家郑和开辟的海上航线打造沟通中国与欧洲的基础设施。历史上，郑和的船队曾经抵达非洲，甚至远达美国的加利福尼亚。

习近平曾在 2017 年表示，古丝绸之路的辉煌表明距离并非不可逾越的障碍。

从泰国到塞尔维亚，有超过 70 个国家为了吸引中国游客而对中国实行了免签制度。中国公民获得美国非移民签证的人数仅次于墨西哥人，去年共获得了 110 万美国签证，其中许多人可以在 10 年内多次入境。日本签发的国际签证中，将近八成是给中国护照持有者。此外，每周有 160 多个航班往返中国和澳大利亚。北京首都机场是全球第二繁忙的机场，仅次于亚特兰大的哈茨菲尔德-杰克逊机场。

在营销主管 Chen Hua 看来，在她 1 月 25 日乘飞机从南京飞往台湾的两个小时里，台湾对中国游客的欢迎态度已不复存在了。她所在的旅行团队还不知道，台湾政府已对中国游客发出旅行禁令，于是她的两个家庭共九人刚抵达台湾就收到了一份「遣返通知书」，让他们打道回府。

他们原先计划的台湾六日游变成了在机场的椅子上干坐 25 个小时，等待返程航班的座位。Chen 表示，她根本没想到疫情能发展得这么快。

在悉尼大学 (University Of Sydney) 读硕士的 She Yuxuan 上个月趁着放假返回武汉看望 (外) 祖母，在此期间武汉市突然封城。她在没有礼物的情况下度过了 23 岁生日，她原本还打算前往日本短途旅行和返回澳大利亚读书的计划都被打断。她已在悉尼租了一套公寓，还欠学校一些费用。She 表示，自己觉得很孤单，已经在家呆了一个月，这一切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Yan Yuehao 参加了海上邮轮学习项目海上学府 (Semester at Sea) 的一次航行，1 月初从墨西哥出发，途径夏威夷、日本和中国。Yan 原本期待着春节时船只停靠在他的家乡上海，他计划在那里用豫园灯会让同学眼前一亮。

然而这艘船还在太平洋上航行时，这名大学三年级学生听说了新冠病毒疫情的爆发，包括停靠上海的安排取消的消息。Yan 所乘坐船上的 500 名学生没有人生病，所以继续航行。

当海上学府的船只改变航线，上周到达一个越南港口时，当地政府只禁止 Yan 和另外两名中国大陆乘客上岸。Yan 称，他对「一刀切」的禁令是否构成歧视表态谨慎，认为越南政府这一决定可能有其他考量。这艘船接下来将驶向非洲。

Sun 不记得她生命中没有护照的日子。上世纪 90 年代，当她还是小女孩的时候，她就体验了异国文化。当时，她和家人参加了一条颇受新手游客青睐的「新马泰」旅游线路，新马泰指新加坡、马来西亚和泰国。

到了十几岁时，Sun 就开始独自旅行，她去过圣路易斯，在离那不远的地方上了两年高中，之后她去了波士顿、纽约和伦敦，以完成大学课程。在此期间，Sun 在博物馆和画廊打过工。

2015 年，她的红色护照盖上了美国国务院签发的多次入境签证，有效期至 2025 年 8 月。她说，这无疑让她有了安全感，她想去美国的时候就可以去美国。

两年前，她和朋友去芬兰和北极体验了冒险之旅，拜访圣诞老人，抚摸驯鹿，骑雪地车。后来，她飞到了摩洛哥，她表示，那里的风景、食品和文化太有异国情调了。

目前驻北京的 Sun 会到世界各地参加艺术活动，她会搜索红眼航班，好在飞机上睡个觉，这样抵达后才有精力和许多藏家、名人谈笑风生。Sun 说，你得穿高跟鞋，得看起来光彩照人。她把这种压力笑称为「令人兴奋的噩梦」。

2017 年，她在瑞士的一个展会上结交了一个英国藏家的代表，随后她飞到伦敦接洽生意，后来向这个客户出售了价值 400 多万美元的艺术品，其中包括一件大型湖心雕塑。Sun 说，这种面对面的咨询意义非同小可。

Sun 在 1 月底春节期间回家探望父母，她担心自己去美国的行程会因为疫情受到影响，吃饭的时候，她一边盘算着马上启程去洛杉矶，一边自言自语地说：「我需要跟我的护照在一起。」

她说，后来消息出来了。她指的是美国限制来自中国的旅客入境的新政策。她向自己的艺术品客户们道歉，并琢磨能在网上做些什么，但她承认：能不能亲临现场，差别太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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