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
收录于合集 #木蹊怎么看 100个 01 这两天在后台看到一些“极端防疫爱好者”的私信,基本是问候我全家的。 他们说,你知道放开之后会死多少人呢?放开了之后只会更惨,别做狗! 对此,我首先感到诧异。 因为我所有的文章中,从没说过要放开。 无 …
国内各地防疫放开已十天了,要说这些天来什么感受,我一位北京朋友言简意赅地概括了:“没放开之前怕,现在放开了更怕。”
据推测, 短短数日之间,北京全城能有一半人都阳了,医院发热门诊到处排长队,退烧药差不多成了新的硬通货,连黄桃罐头都卖断货了——这是东北人以前感冒发烧时常吃的,虽然恐怕没人真信这个能治新冠,但至少有安慰作用,何况还好吃。为了保命,这当口几乎什么偏方都有人愿意一试。
到昨晚为止,北京这一波并未出现多少危重症,有人怀疑这些天发烧的人群中大量的是流感,否则这个奥密克戎变种的重症率就太低了。也正因绝大部分人的症状都很轻,“感染阳性”不久之前还是容易遭受歧视的污名标签和隐私,一夜之间似乎成了唯恐没人知道的全新体验。
财经博主“兽爷”前两天发了条微博,说他问一位门诊医生,患者阳了以后都是什么症状表现,答:“99%都是先发朋友圈。”最新的段子是:“国家卫健委温馨提示:阳性后不发朋友圈也能痊愈。”
在降低人们对新冠的恐惧这一点上,这些段子所做出的贡献可能远大于专家们专业理性的建议:虽然不少病毒学家、传染科医生和科普博主一再呼吁,人们的很多恐慌没有必要,但现在把它过分轻描淡写恐怕又太低估它的危险性了,然而,至少在微信群里,一个段子的传播力要大得多。
当然,这并不能打消所有人的恐惧,恰恰相反,没有人知道怎么反应才算是“恰如其分”的,那就势必出现千奇百怪的各种反应。
一周前,有一篇10万+的文章宣称,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尽快安置自己的家人老小,避开前两波冲击”,而具体办法则是远离大城市和人口密集的地方,尽量找一些荒无人烟的地方“苟起来”,“再晚,恐怕就得自己糊墙了”。也许你听起来觉得这不免小题大做,但作者坚信这才是冷静周全的打算:“此刻的我,已经没有任何悲喜,没有任何感情波动,只是按照自己的计划,做应该做的事。”
在惊恐之下,已经有不少人做出了过度反应,病毒没致命,倒是乱吃药给他们带来了不小的麻烦:河南平顶山一位妇女在感染新冠后陷入恐慌,不遵医嘱盲目吃药退烧,导致肝脏衰竭,被送到郑州一医院ICU急救;深圳一位周女士,在出现发烧、咳嗽症状后,混吃多达7种感冒药,致使重症药物过敏,出现急性泛发性发疹性脓疱病,不得不住院治疗。
这些倒也罢了,不过是个人选择,但有些人则是在恐慌之下,造成医疗资源的挤兑。有一位竟然跑了4家药店,花1500元囤了大量药物,并宣称还要继续扫货:
我一位医生朋友说,其实这样囤药毫无必要,白白浪费,最后肯定过期。确实,有些人买不到药,硬扛了几天,也就这么过来了,以至于出现了对“药到病除”这一成语的新解释:当你下单买的药送到时,你的病已经好了。
更多的人则是气愤,微博上有人说:这表明“我买不到的药都去了哪”;另一位诅咒:“希望全用上,让她全家今晚全旋了。”
对于这种恐慌情绪,很多知识分子都深恶痛绝,认定这都是因为科学理念未能深入人心、启蒙大众,“中国还是有太多愚昧的人”。不过,说实话,我们无法指望每个人都那么理性、镇定,尤其是在被这疫情吓唬了整整三年之后骤然放开,恐慌其实也是人之常情。
乍看起来,恐慌似乎显得“愚昧”,但也许看起来难以置信的是:那其实正表明社会已经现代化了。恐慌是一种应对风险的态度,传统社会在面临这样的风险时,通常并不是陷入恐慌,而是以一种宿命论的态度默默接受下来——既然生老病死都是命,那也没什么好恐慌的了。
更重要的是,只有在社会通过交通、信息和技术形成一个紧密联结、高度传导性的整体网络时,恐慌才有可能迅速蔓延。甲午战争时,清军在辽东战败的消息,太原乡绅刘大鹏在两个多月之后才隐约得知。在这种情况下,恐慌情绪很难传开,有时甚至不会超出一个村庄的范围。
可以说,我们当下之所以出现这样的情形,是因为社会网络在技术上已经高度现代化了,但相应的制度建设并没有跟上:要消除这种恐慌,仅仅指责个体没能做到最好是不够的,还需要事先的充分预案、具有公信力的反复宣讲、信息的透明化并让人能随时获取,这样才能形塑现代人的公共理性。
肯定会有人说:“别洗了,那些渲染恐慌、抢购药品的人难道不愚昧、不可恨吗?”
怎么说呢,在我看来,个人的道德表现并不是重点——至少,仅凭对个体的道德苛责,现在恐怕已经无法带来一个更好的社会了。你不能什么都不做,然后又指责人们恐慌、软弱,这意味着对社会成员的表现有着超常的期待,但我们绝大多数人毕竟都是普通人。
老读者都知道,疫情三年来,我一直都在说,不必恐惧,要以开放的心态面对,但日前也有人留言挖苦:“猪鼻插大葱,你自己有事时啥嘴脸,我都不用想象。”
这是一种愤世嫉俗的论调,无非是说“别装了,真遇到事了你也一样慌”。这一点确实我也不准备否认,但至少,我也从未像胡锡进那样指责买不到药发牢骚的普通人,又或嘲讽人们不够冷静。石家庄刚放开时,市民普遍不敢出门,当时全网都在讥讽,但在我看来,那不失为一种理性的观望——事后证明,石家庄人的反应是对的。
我的这种立场,有时连朋友也误解了,为此深感遗憾:“你太宽厚,都有点和稀泥了,这样会失去批判性。”当然,理解并不就是无条件的原谅,更不是放弃启蒙和自我提升,仿佛怎么做都是对的,根本无须再改进什么,我只是想说,重点不在这里。
抢购药品看起来是很可恨,然而,如果市场供应充足,那根本不是问题。中国作为全球最大的原料药生产国,对乙酰氨基酚和布洛芬可以说想要多少有多少,而且这都是极其低廉的化药,不讲究品牌的话,5块钱能买几百片。疫情初起时,不少人建议把口罩当作战略物资来调配,但事实证明,中国不愧为“世界工厂”,后来开足马力生产,供应全球都没问题。
要指望每个人都对骤然放开冷静应对,那是不现实的,相反,早该料想到社会上会出现恐慌情绪,预先就应当加大生产,甚至免费发放一些药品,以免人们去医院挤兑发热门诊,再舆论做好铺垫,减轻恐慌,剩下难免还有一些人仍然恐慌的,那你爱囤多少囤多少,反正是你自己的钱,有人愿意加大消费,难道生产企业还不乐意?
这样,根本就无须去反驳、挞伐那些五花八门的过度反应,人们自然会回归理性。日本福岛核电站泄漏时,国内也曾谣传盐能防核辐射,无数人因此囤了几年都吃不完的盐,还有人因为吃了过量的盐而去世,成了死于核泄漏事件的第一个中国人。现在囤药的那位自以为这是在彰显自己“有医保”的社会地位优越感,但换个角度看,不过是自身认知能力的自我招供罢了。
我所说的理解,并不是一味充当老好人,而想说明一点:中国人当然像其他人一样有着人性的种种弱点,只是他们生活得很卑微,难免容易有一些过激的反应,但只要深入认识我们当下所处的结构性变迁,把人当人看,我们迟早会发现,中国人同样并不缺乏理性。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地恐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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