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克利学霸吸毒实录

by 芥末, at 26 June 2020, tags : 香菇 学生 成绩 点击纠错 点击删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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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 不正常留学实验室 的第 145 期推送

2019年末,我听说小南被UC Berkeley退学了。

我点开小南的头像,**那些打卡网红景点旅行照和各大电音节的靓照都没了,**只剩一条横杠。

试探性发了条“Hi”,看看有没被删。并没有出现小红点。

过了许久,收到一条回信“好久不见”,**以及北京某医院的定位。
**

见到小南时,他坐在轮椅上被推到院子里晒太阳,看见我时,踉踉跄跄站起身,后背挺不直。

“初中那会儿就有抑郁症了,”小南靠在墙上,“我挺喜欢你没心没肺的。”

我打断他:你还想吃香菇丝么?

“想。”

我从书包掏出一包递给他,他的目光落在自己伸不直的手上。

“术后还可以恢复手部的部分功能,就是不能弹琴了。”

小南打了个哈欠,撑不住又坐下了,手里的香菇丝也拿不住了,我赶紧接过,扶他坐下。

“我后来一直不能原谅自己的,就是那晚在伯克利迷迷糊糊给你递了支大麻,”小南咬着嘴唇,“我当时真的,只是想护着你。”

“初中的所有事情我都记得清清楚楚,我有一阵子特别很,但又不知道恨谁,”他一抽一抽地说,不知是毒瘾犯了还是在哭。

“恨我爸常年在外不回家?恨我妈对我要求太严格?还是恨老师们和我妈联手捧杀我?”

初一刚入学,我们是同桌,那时小南的脸是肉乎的,接连考了几次中等的成绩后,他很懊恼。

我说:我们是重点中学的重点班,考中不溜的成绩不挺正常?

小南一脸丧,我趁老师转头的功夫往他嘴里塞了几根香菇丝。他笑:你差点塞我鼻子里。

初二后小南的成绩和身高一起猛涨,一年里,他从一个成绩中不溜的小男孩变成一个清瘦颀长、成绩突出的少年。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经常感觉小南把自己逼得特别累。他有的时候会趴在桌子上,我问他是不是病了。

他说没有,就是有点累,然后给我看医生给他开的药。我忘记叫什么名字了,他说那是聪明药,吃了就能集中注意力。

我将信将疑,以我12岁的智商,我觉得应该是小南家里很有钱,所以能找人给他来炼丹。

回想起来,那大概是毒品若隐若现地、第一次和小南打招呼。

他考上很好的高中,甩第二名10条街那种,还经常参加各种文艺演出,钢琴拿了奖,又开始进修绘画和摄影,**文化成绩还一路飙高。**老师说小南好像突然开了挂,家长会结束后我妈还会阴着脸跟我说:你看看人家小南……

或许是嫉妒,又或许是我们之间的差距太遥远,在没有微信的年代里认识的朋友,很轻易就淡出了视线。

再和小南联系上是在加州了。我在北加的一所大学读本科,看到有人po出一张合影,**是UC Berkeley的校友,**其中有个男孩很像小南,于是和小南加上了好友,偶尔叙旧。

2017年夏天,我和相恋3年的男友分手,给小南打了电话,小南安慰了一阵说:你知道,像你这么干干净净的姑娘,以后一定要过得很幸福才好。

我一直走不出来,那一年几乎每天都是以泪洗面,强撑着完成了专业课。家里人并不能理解:那男生,我们一早就反对,你非要和他在一起,都怪你自己。

小南知道我一直忍着,到final结束的时候,小南发消息给我:考完了吗?出来玩?

我说好。

小南住在一个独立的studio里面,不像我因为贫穷挤在房东妈妈的share room里。

我明显闻到小南家有一股麻味,怎么说呢,有点像臭鼬的味道,浓起来让人头晕。

小南家里音乐声很吵,陆陆续续进来了很多红蓝女绿。有个男的坐到我旁边问我喝不喝酒,我说我不会喝酒,**他倒了一杯紫色的饮料说是果汁,**然后兑了点雪碧进去。

我道谢喝了几口,因为不喜欢碳酸饮料的口感就放下了。小南看见了,拿过杯子笑着说:这是我妹妹。

靠里的房间里,我听到小南几个人搞出很大的动静,一阵阵爆发出狂笑,感觉快把屋子掀了。我推开门,小南坐在中间的沙发上,指间夹着一缕烟雾。

我再也看不出10年前那个被我塞了一嘴香菇丝的少年的影子。

小南的女朋友突然对着墙开始大笑,指着一面白墙对我说:你来看这个是什么?

她笑得太急,笑声混着口水从鼻子里喷了出来。她淡亚麻色的头发看上去像个大麻袋,快要把她好看的脸一起吞进去了。

还没来得及回她,她又开始痴痴地笑。

小南的眼神有些涣散,拉我在他身边坐下,迷迷糊糊摸摸我的头:别怕没事的。然后递给我一个烟卷说:你就吸一口气,像抽烟一样,试试别太多。

我说:这不是大麻么?

其他几个人像看傻子一样看我,又是一顿狂笑。

“试试。”小南一边说,一边灌了一口酒。

我学着他的样子,着着实实吸进去一口味道很重的烟——

几秒后,突然头晕,像小时候拔牙时打的麻药,再睁开眼时,觉得周围一切都变成慢动作,声音也有点小,听不大清楚。我看着小南又吸进去一口。

多吸几口慢慢感觉很放松,关于final,关于分手,关于每天忙着否定我的我妈,好像一切都不那么重要了。

过了几分钟,难过就像潮水,被驱散后又涨了回来。

我发现小南很瘦很瘦,比记忆里那个肉乎小伙瘦了很多。因为他一只手很用力捏着我的手腕,骨头硌得我有点疼。

后来他好像是睡着了,但是依旧像是快要溺死的人一样紧紧攥着我的手腕。

那晚,我们几个横七竖八地躺在厅里,我听到小南在哭,但不知道他为何难过。我渐渐和他一起哭起来,鼻涕眼泪流了一脸,我抓着小南大几千的名牌衣服开始擦鼻涕,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我不想醒过来。

**小南的女朋友不可遏制地狂笑,**然后倒在地上和另一个男的稀里糊涂说着我们也听不懂的西班牙语。她的衣服从肩膀上落下来,有一种堕落的美。

那个瞬间我觉得她和此刻的小南配一脸,而我和他们从来都不在一个世界里。

小南摸摸我的头发,嘻嘻地笑:你知道,去过这么多地方,北非最好。他的声音断断续续,感觉思绪也不是那么连贯:老城的墙是天空的颜色,很蓝很清澈,放眼看过去感觉整个人都浮在半空中。

哪儿还用去北非啊,我心想,这不人在家里坐着就浮在半空中了。

再后来,我提前毕业回国,和小南他们继续读研的人少了联系,听说他去东岸实习,又去NYU读艺术管理专业研究生,没有读完书这件事了。

也许长大后的生活总有更多让人想要逃逸的瞬间,可是一支卷了大麻的烟能让人舒服多久?

几分钟?几十分钟?半天?后面呢?

小南坐在轮椅上说:再喂我一口香菇丝。

我看着眼前形同枯槁的小南: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吗?

“我以后想要娶一个温暖干净的姑娘,”小南捏住我拿着香菇丝的手,“其实哪个学校毕业,哪个公司上班,真的不重要。

我一直羡慕你,因为你妈妈会给你煮饭吃。你爸爸也会来学校接你放学,他总和看门的大爷聊的特别开心。”

我哈哈笑起来,甩开他的手。我笑着笑着,就觉得心酸。

就在谜底完全揭晓的这一秒,我很难想像,当初那个逼着自己优秀到没人性的南方,十多年来想要的从来就这么简单,就是这一口香菇丝的快乐。

今天是6月26日,世界戒毒日,我时常想起他12岁时脸上露出过的笑容,以及被我塞了一嘴香菇丝的样子。

- End -

我是芥末

不太会写稿子的写作爱好者

做了梦时长记不住

也不大记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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