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色列游记之参观定居点——洗脑团奇遇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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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北大飞 北大飞
北大飞
微信号 flyingpku
功能介绍 美国政治与经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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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以色列约旦旅游已经是半年前的事情了,但中间因为事多,游记一直没有写完。趁有时间再写一点,讲述旅游经历中比较有趣的一段,再顺便讨论下犹太人定居点的一些问题。
“双方陈述”,对“打破沉默”的回应
这件事算是在以色列的一次奇遇。很早就读过侨居以色列的唐丹鸿大姐一篇文章,介绍由若干以色列退伍军人创办的“打破沉默”(breaking the silence)行动。这批老兵组织以色列公民及外国游客到希伯伦附近巴勒斯坦被占领土定居点及巴勒斯坦民居参观,现身说法,公开他们本人当年在此按照命令弹压巴勒斯坦人民的事实真相。
这一行动,由于组织者的特殊身份,具有巨大的道义力量,获得了以色列国内和国际正义力量的广泛报道与支援,亦被以色列极右翼政党恨之入骨。唐丹鸿老师向我们推荐,来以色列,一定要参加“打破沉默”参观团。
可惜该参观团非常火爆,当我们确定赴以日程时已报满。我们只好寻找其他巴勒斯坦参观团。找到两个,一个是由一名巴勒斯坦导游带领参观伯利恒,按照介绍,该团是仿照“打破沉默”所设计。
另一个团是我这里要讲到的。该团路线和“打破沉默”一模一样,也是去希伯伦犹太人定居点和巴勒斯坦民居——但名字叫做“双方陈述”(due narrative)。导游共两名,一位犹太人,一位巴勒斯坦人。按照说明,他们会介绍以色列和巴勒斯坦各自观点。
开始觉得这种设计有点意思。后来才渐渐反应过来,这个团其实是要为以色列定居点洗地,对游客进行洗脑,并和“打破沉默”唱对台戏,稀释他们的影响。否则很难解释为何双方的参观项目如此一致。 其组织者,也并非是什么中立第三方,而就是那位犹太导游。
所谓“双方陈述”,其实是犹太导游主导。但因为看上去也请了巴方导游,有两方观点,显得客观。不同叙述间的冲突也是个看点及卖点。犹太导游的算盘是,巴勒斯坦一方的观点,国际游客均比较了解,所以不在乎他们再听一遍。但如果借这机会把以色列国观点兜售一遍,至少会造成以方也有苦衷的印象,不说把游客转化过来,至少削弱他们对另一方的同情,就算是成功。
长话短说,我们交钱加入了赴希伯伦的“双方陈述”参观团。一大早集合,见到了犹太导游。五十岁上下,二十年前从美国移民以色列。老家在加利福尼亚,本科毕业于伯克利。给人的第一印象不能再好:说话客气,待客殷勤,嗓音甜美,真是如沐春风,不喜欢他都不可能。
导游声称,他非常尊重穆斯林,但不认为以色列的存在驱逐了穆斯林,国际社会对以色列有偏见,媒体对以色列的报道是有选择性的。
防弹公共汽车,BDS
参观团从耶路撒冷中央车站坐公共汽车前往希伯伦犹太人定居点。不用说,进入车站也要安检。另有一点特别之处:去定居点的公共汽车要装配装甲和双层防弹玻璃。虽然定居点完全在巴勒斯坦合法领土之内,却只有以色列公民可以进入。连接以色列和定居点的高速公路也只有以色列公民可以使用——上面全部是以色列的黄色车牌,巴勒斯坦绿色牌照汽车不得进入。除此之外,一路上还经过了两个为避开巴勒斯坦人口密集地区而修建的地下隧道。
图:我们一团人参观完毕回返时登上防弹公共汽车。中间戴草帽穿蓝色衬衫留大胡子者即为犹太导游。
导游对游客进行洗脑从在车站等车时就已开始,说了一些我在美国已经熟悉的亲以论点。比如,针对以色列在被占领土开设工厂谋取经济利益而开展的BDS(抵制、撤资、制裁)运动,导游说,这些工厂雇佣了不少巴勒斯坦人,如果商品被抵制了,不就要伤害到这些穷苦巴勒斯坦人利益了吗?所以这是左派(还专门提到其母校伯克利)小年轻们的情绪化举动,他们并不真关心巴勒斯坦人。
穷苦巴勒斯坦人利益确实需要考虑–所以对巴勒斯坦的人道主义援助应该大大加强,可惜这是以色列所反对的。但具体到导游的逻辑,如果竟能成立,任何国际禁运和国际制裁都应该取消。之前针对南非种族隔离政权的制裁和撤资(实际上BDS行动正是仿效制裁南非模式)也是错的。
而且以色列在劳动人权某些方面还不如老南非。被占领土上的以色列工厂在大量利用巴勒斯坦廉价劳力牟利,巴勒斯坦工人不受以色列劳动法保护,同样的工作比以色列公民酬劳低得多。而在老南非投资的美国企业,就算在没撤资之前,也早就因舆论压力担心形象受损,在公司内部自行解除种族隔离,对各种族员工实行了同工同酬。
虽然这些道理我早就清楚,但并没有出声。毕竟今天是来听听他要讲什么,如果一开始就争论起来,那啥也别说了。
Avraham Avinu——合法性最充分的定居点?
希伯伦是个巴勒斯坦城市,1967年战争后被以色列占领。奥斯陆协议后,于1997年根据协议细则分成两部分,称H1和H2,分别占城市总面积8成和2成。其中,H1由巴勒斯坦自治政府管理,H2由以色列军队直接控制。实际上,以色列军队和安全人员可任意进入H1,以各种理由对巴勒斯坦居民进行骚扰。
我们具体参观的H2内的希伯伦Avraham Avinu区应该是巴勒斯坦领土上犹太人定居点中最容易找到合法性的。因为这里的确曾经是老希伯伦的犹太区,其中的Avraham Avinu犹太教堂建于1540年。从十九世纪末到二十世纪初,约有700名犹太人居住于此。在1929年的巴勒斯坦暴乱中,69名犹太人被阿拉伯暴徒杀死,幸存的四百多名犹太人则多为附近善良的阿拉伯邻人掩护而逃生。之后,所有的幸存者均被当地执行委任统治的英国当局迁往耶路撒冷,虽有少数人曾短暂回归,但在第一次中东战争爆发前,这里已无犹太人居住。
六七年中东战争之后,希伯伦被以色列占领(以方称为“解放”)。之后,约有几百名犹太人在原犹太区内建立了定居点。为了保护这些人,才在奥斯陆协议细则内把希伯伦划出了一大片H2区由以色列军方直接管理。
这段历史,特别是1929年大屠杀,成为了该定居点肯定自己合法性的基础。定居点内建筑的外墙上,涂上了巨大的宣传画以表达这一观点。
图:定居点内墙上的宣传画,一组四幅
我们又参观了一个详细解释这段历史的博物馆,还有原址重建的Avraham Avinu犹太教堂。
图:犹太导游在重建的犹太教堂中讲解
图:犹太导游带领我们参观定居点历史博物馆
导游带我们来这里参观,是为了让大家留下巴勒斯坦国土上犹太人定居点有历史依据的印象——犹太人才是历史上被冤屈的一方。犹太人定居点是正义的伸张——这也是为什么以色列把对希伯伦的占领称为“解放”。
我立刻感觉这里的逻辑有些什么问题,正好是大家自行活动时间,我决定和导游进行一番友好的讨论。
我:您的讲解非常好。但我有一个疑问。看来希伯伦这一片土地的确是历史犹太区,在1929年大屠杀后才被迁出。不过,巴勒斯坦境内的犹太人定居点远远不止这一个,其他的是否有类似历史呢?
图:犹太人定居点密布于巴勒斯坦全境
导游:没有。但是,根据希伯来圣经,整个地区(指今天的以色列+巴勒斯坦)都是犹太民族先民的土地。
哦弄了半天,犹太人定居点整体合法性还是得靠宗教神话传说。那希伯伦犹太社区的历史悲剧和今天的定居点又能有什么关系呢?难道以色列国能心甘情愿的从没有这些历史因素的定居点撤退?
我没有直接这样挑战导游,而是就着他的话茬又问了几句。
我:但假如每个民族都要索回各自鼎盛时期的领土和势力范围,整个地球肯定不够分的。
导游:唔。。。是。。。但是。。比如你是中国来的,要是别人要求你们中国。。。(下删若干字)
我:。。。。。。(此处删去若干字)。总之,我不觉得因为几千年前曾经占有一块土地,能成为今天争回这块土地的理由。
导游:那对于巴勒斯坦和阿拉伯也一样。他们也没有理由把战争中输给以色列的土地再要回来。
说到这里到了大家集合的时间,所以我就没有再追问,但很明显导游还是因为我指出了他的逻辑漏洞有些着急。把大家召集起来之后,他重复了一遍希伯来圣经规定了整个地区均为以色列领土的神学观点。嗓门一下子提高了很多,不再像之前一样细声细语,有些吵架的样子了。
拿希伯来圣经做依据有个显然的问题——并不是所有人都信犹太教。比如,要是大家信基督教或者伊斯兰教,是不是就该认为,因为以色列悖逆神,神早已通过开放神契而把天命转移到了耶稣基督或最终转移到穆罕默德率领的阿拉伯人,以色列人领有巴勒斯坦土地之说早就无效了?更不用无神论者如我当然认为这些都是神话传说罢了。他难道还要证明只有犹太教信仰才是真理?
说真的,他还真做了一点这类努力。他说:看看67年战争,以色列在众寡悬殊的不利局面下取得大胜,难道不是个神迹?这样的说法,真是让军事学家看了沉默,政治学家看了流泪。
真的合法?
仔细想一下,哪怕对于我们看到的希伯伦这一具体定居点,都无法由同一地址曾发生过的那件历史悲剧证实其合法性。
的确,在该地区曾有过犹太人居住的历史,但在某个地区曾有某民族居住,从来不能成为该民族后来所建立的民族国家能对这一地区拥有主权的理由。近代史上曾多次发生利用类似借口侵犯他国主权的行径——纳粹德国就是最著名的惯犯。国际社会早就公认,这并不合法,是侵略行为。
在希伯伦定居点正是如此。这不是简单的犹太人重新定居,而是把定居点及周边广大地区(所谓H2)全部置于以色列控制之下。要注意,当年的犹太人社区,完全不含有国家主权含义。所在地政权先是奥斯曼帝国,后为执行委任统治的英国。
1929年事件的确是个悲剧,但也不构成侵犯巴勒斯坦主权的理由。伸张正义的办法应该是对肇事者进行审判,对受害人进行赔偿——当年英国当局的确有如此办理(三名阿拉伯暴徒被执行死刑,并有其他多人被判长期服刑),虽然惩罚和赔偿的力度是否足够仍有争议。
事后当地幸存犹太人也是被英国当局迁往耶路撒冷安置。他们丧失了祖祖辈辈安家立命的房产是悲剧,值得用妥善的办法具体补偿,但这又怎么能构成另一群和此事并无关系的犹太人来此建立定居点,并把大片区域实质并入以色列国的依据呢?
而后面我和犹太导游的争论,犹太导游把我指出的“几千年前民族鼎盛时期领土有权索回不能成立”,推演成“近期内被占领领土有权索回也不成立”也存在明显错误。因二者完全不能类比。前者存在数学上的自相矛盾而不可能作为国际伦理标准(将导致地球不够分)。而后者并无这一自相矛盾,还是个必要的国际伦理——如果任何国家民族对近期内被侵占的领土都无索回的道义权利,就等于放弃一切国际道义,所有民族兵戎相见互相抢地盘就对了。其后果将是灾难性的。而且真是如此的话,又有什么理由批判巴勒斯坦人对以色列的“恐怖行为”呢?
且不说,以色列虽然在67年战争之后占领了加沙地带和约旦河西岸地区全部,但在奥斯陆协议后,已经同意巴勒斯坦自治政府成立,并对西岸地区(尤其是A区)拥有主权。所以这并不是什么输给以色列的领土,而是以色列退还给巴勒斯坦的领土。
舍希德大街:巴勒斯坦人免入的隔离街
著名的舍希德(即阿拉伯语烈士)大街位于Avraham Avinu附近,是来希伯伦H2参观的必去之处。这里本是希伯伦最繁荣的集贸市场,两边全是巴勒斯坦人商铺,现在却变成了空无一人的鬼街——巴勒斯坦人禁止进入,但以色列公民和外国游客可以进。因此犹太定居点居民愉快的把这条街改称为“大卫王街”,巴勒斯坦人则称其为“隔离(apartheid)街”。基本空无一人的大街上,能看见驻守的以色列士兵,并有来自意大利和挪威的两位国际观察员在巡逻。挪威观察员原籍苏丹,通阿拉伯语。
图:一团人走向舍希德大街参观
图:舍希德大街的以军士兵
图:空无一人的舍希德大街
图:舍希德大街巡逻的国际观察员
为什么会如此,犹太导游“遗憾”的说,来这里做生意的巴勒斯坦人,中间混入了恐怖分子,会袭击犹太人和以色列军人。以色列方面实在无法区分恐怖分子和良民,只好把整条街全部关闭了。
这和真实情况毫无联系。封闭舍希德街的缘由,并不是某次巴勒斯坦人杀死了以色列公民事件,而是源自1994年2月25日的易卜拉欣惨案。当时,居住在附近犹太人定居点Kiryat Arba的恐怖分子,移民自纽约布鲁克林区的极右派犹太教徒巴鲁克.戈登斯坦持自动步枪扫射正在附近易卜拉欣(即摩西)墓礼拜的千余名巴勒斯坦人,当场打死29人,打伤几百人。之后,以色列方面立即对巴勒斯坦公民封锁了这条连接南北希伯伦的交通要道,目的是为保护附近的犹太人定居点不受到报复性攻击。
1997年奥斯陆协议后,以色列按协议细则规定重新开放了舍希德大街。但在2000年以色列前总理沙龙强行登上圣殿山引发第二次巴勒斯坦大起义(Intifada)后,这里又一次对巴勒斯坦人关闭——这或许是导游所谓“分不清良民暴民”的所指。
此事充分显示了以色列国安全哲学的荒唐和不正义。没错,定居点的犹太人也是人,他们的生命安全也需要保障。问题是,为何要巴勒斯坦人为此承担全部代价?如果真是仅仅考虑安全,为何不直接关闭定居点,将这里的居民全部迁回以色列国土?这样不是能最大程度降低冲突可能,并大大改善以色列国际形象吗?但以色列方面当然不会这么做。
另有以色列有识之士不无讽刺的指出,以色列国防军有一项据说颇为有效的反恐措施:如果某巴勒斯坦人参与了他们认定的恐怖行动,就摧毁此人全家居住的房子——在房子里填满水泥使之整体报废。这样的惩戒措施据说有效加大了巴勒斯坦人参与此类行动时面临的压力。既然如此有效,为何不对恐怖分子戈登斯坦也如此办理,把他们全家在定居点的房子也摧毁了事,以儆效尤?——光是这么想想就已经是大逆不道,对不对?
所以,这类事情都不是仅仅靠“安全”二字就能敷衍过去的。所谓“安全”背后,是巴以两国公民在以色列占领下的高度不平等。
Kiryat Arba定居点及其“靖国神社”
再说那位恐怖分子戈登斯坦。好在我们的犹太导游还没有为此人洗地。他承认戈登斯坦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行。但又指出,此人在以色列被公众一致唾弃,以色列甚至不允许他葬在犹太人传统墓园。所以好了,既然我们其他人已经与戈登斯坦划清界限,戈登斯坦又在他发动屠杀的当场就被打死,所以这是个不幸的孤立事件罢了,其他人不该为此人罪行负责——以色列国防军可以理直气壮的分不清良民暴民而把巴勒斯坦人一律当暴民对待以防万一,巴勒斯坦人和国际社会可不能分不清良善的大多数以色列人和一小撮极端犹太教恐怖分子,对不对?
很可惜,这个说法又遗漏了若干重点。
首先,此人不能葬在传统墓园(希伯伦的犹太墓地)并不是因其犯下了恐怖罪行,而是因为军方的一项技术性考虑——此人葬在希伯伦犹太墓地,可能导致巴勒斯坦人前来抗议对墓园造成破坏。
另外,根据民调,以色列公民的确绝大多数厌弃、谴责戈登斯坦。可在希伯伦的犹太人定居点,则是完全不同的情况。这里的定居点居民看来,这位杀人犯是以色列的民族英雄,是救了他们命的大恩人——这里流传着一个极其荒唐的谣言,戈登斯坦的行动,是因为他发现希伯伦的巴勒斯坦人即将对犹太定居点居民进行大屠杀,所以才先发制人,挽救了无数犹太人生命。尽管以色列政府和军方,包括后来成立的以最高法院法官为首的独立调查团均已得出结论,并无任何情报显示存在类似的大屠杀计划,但这并不影响定居点居民相信这一滑天下之大稽的谣言。
戈登斯坦下葬在他死前居住的Kiryat Arba定居点(这是希伯伦附近最大的犹太人定居点,人口近八千)一个叫做迈尔.卡亨纪念园(Meir Kahane Memorial Park)的地方——这是该定居点的“靖国神社”。迈尔.卡亨是个著名极右翼犹太教拉比,其创立的Kach党在以色列被禁止,并已被包括以色列、美国、欧盟在内的多国认定为恐怖组织。他本人在1990年被刺杀于美国。
图:迈尔.卡亨纪念园
图:纪念院内的迈尔.卡亨纪念碑
戈登斯坦的思想导师正是拉比卡亨。他少年时参加了卡亨创立的“犹太抵抗团”(Jewish Defense League)组织并被极端化,同时学会了日后用来杀人的枪支技能。
戈登斯坦不但被隆重下葬于靖国神社,最初他的墓碑周围还盖起了一座神庙。直到1999年,该庙才根据一项专门通过的法律而拆除。但直到今天,他的墓碑和碑文仍被保留。墓碑上随时可见来凭吊的定居点居民及其他犹太人极端分子按犹太传统进行纪念摆放的石子。
图:摆满石子的戈登斯坦墓碑
此人墓碑上的碑文写道:
“他为了以色列的人民、神律和土地献出生命”。
(He gave his life for the people of Israel, its Torah and land.)
更加奇葩的是,戈登斯坦早已不仅仅是英雄而已,甚至成为了一位宗教圣人。俨然可与摩西一系圣徒相并列。墓前不但有定居点的正统犹太信徒们前来祈祷,甚至常有病人来祈愿其显灵保佑早日康复(戈登斯坦死前是定居点的医生)。
图:“圣戈登斯坦”墓前祈祷的定居点善男信女
我们去Avraham Avinu的路上经过了Kiryat Arba但并未进入参观。
图:Kiryat Alba定居点内建筑
但Avraham Avinu和Kiryat Arba是有紧密联系的连体婴儿。1967年中东战争以色列占领希伯伦之后,犹太拉比Moshe Levinger带领第一批定居者入城。经过和以色列政府的谈判,他们的定居点没有直接建在希伯伦城内,而是安置在紧挨希伯伦的一处废弃军营,这就是后来发展到近8000人的Kiryat Arba。从1979年开始,一批Kiryat Arba定居者再次进入希伯伦建立定居点,并最终获得了以色列政府承认和以色列军方支持,这就是Avraham Avinu区域定居点的来历。
在导游带领下,我们进入定居点社区楼房参观。显然这里的居民都是非常虔诚的宗教徒,均着犹太正统派黑衣,楼里有各种宗教用途的活动室等。我想导游大概是想让我们了解,这些人并不是妖魔鬼怪,也是面慈心善的普通人。其实,戈登斯坦本人在社区中平时也是个为人温和,乐于助人,救死扶伤的医生,但头脑中极端偏执的意识形态让他最终做出了魔鬼的暴行。
很可惜我之前虽然知道易卜拉欣惨案,但并不了解有关细节,也不知道戈登斯坦和定居点的这些牵连。否则,既然导游想告诉我们以色列国民都已经和戈登斯坦划清界限,定居点内的居民也一个个和平良善,那我就会在进入定居点后,当着他的面问问这些和平居民对戈登斯坦具体有何看法?想必会造成一些有趣的情形。
具体到我们参观的这座楼,据导游讲还有个特别的故事。说是一开始,以色列政府并不允许这些试图制造既成事实的定居者盖楼。但之后此处居民有一人被本地巴勒斯坦人打死。为了对巴勒斯坦人进行惩罚,以儆效尤,于是由以色列政府出资盖了此楼。
犹太导游的观点是,该定居点得以建立,也是怪巴勒斯坦人咎由自取。谁叫他们发动恐怖袭击?
这一说法也十分荒唐:定居者侵犯了别人土地,当然罪不致死。但这种冲突之所以发生,不正是因为他们来到了不属于他们的土地?如果一发生冲突,以色列政府反而变本加厉以此为由扩大定居点,势必会激发更大的冲突,然后再扩大定居点——这难道不就成了靠主动制造冲突来侵占土地的碰瓷行为?如果真的像导游说的那样,以色列做的一切都是出于安全方面考虑的万般无奈,更合适的政策难道不是将定居点迁回以色列本土,减少冲突的可能性?
尾声
很可惜,参观的当时听到导游种种说法,都感到有很大问题,但一般都是事后仔细想过,才明确问题在哪儿。导游其实就是在利用普通游客和他对相关知识的了解有差距这一点来操控和忽悠罢了。如果游客们能回去仔细上网搜索研究一下他的说法,就会发现问题所在。但一般人并不会如此做,所以想必这位导游为以色列的宣传工作做出了不少贡献。
他的基本套路也很明显,突出一切对以方有利的,无论多么局部和微小的细节,而对以方不利的,无论多么重要,都一笔带过或者干脆提都不提。力图给人造成印象,以色列才是真正爱好和平的一方,对巴勒斯坦做一切,都是事出有因,情非所愿,迫不得已。
但他又有些用力过猛。除了我前面介绍过的一些之外,他对于另一位巴勒斯坦导游要说什么进行了不少推演,多次试图提前undermine对方的说法。比如他喜欢说:回头你们见到穆罕默德(即巴勒斯坦导游),他肯定会如此如此描述某件事,并忽略掉某个关键情况。实际上,下午见到穆罕默德后,并没有发生他所预言的事情,穆罕默德对事件的描述,比他要真诚和客观得多。这部分内容,将在下一篇文章中介绍。
另有一件趣事。在易卜拉欣墓附近,我们看见了几位以色列国防军的军官并攀谈了几句。说到这座城市的历史。有一位军官说,blah..blah..blah,我们在1967年占领了这里。另一位军官笑道,不不,那叫“解放”。说“占领”的那位也笑了起来,“对对,是解放,解放,哈哈哈”。
看起来,这些以色列军人没那么笨,会不知道我们导游一本正经的向我们灌输了一整天的“解放希伯伦”理论是个笑话。
图:易卜拉欣墓旁谈笑风生的以色列军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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