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高铁去太子城：北京冬奥背后的“中国进步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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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高铁去太子城：北京冬奥背后的“中国进步故事”

记者：储百亮　　2022年2月18日纽约时报

我们急速驶过北京郊区一排排新建的公寓楼。火车滑进长城下面420多米深的隧道，驶进一片平原，数以百计30米多长的风力涡轮机叶片从一排排新种植的松树顶上显现出来。

乘坐高铁从北京前往2022年冬奥会赛场所在的太子城，一路的景色便是如此。和奥运会本身一样，这段50分钟的旅程也被设计成打动人心的中国进步故事。

为了配合中国为消除感染而采取的“清零”政策，报道本届奥运会的记者被护送乘坐专门的巴士、出租车和火车，从酒店前往媒体中心再到体育场馆。我们无法四处冒险，只能从密封的窗户向外看，渴望看到日常生活的场景，尤其是在通往太子城的约177公里的火车线路上。许多滑雪赛事都在太子城附近举行。

在中国试图用金牌数量令全球观众惊叹的同时，也利用本届奥运会来推动其更广泛的经济、环境和技术雄心。这条高铁线路是其中一个核心，展示了中共领导人承诺的几个目标：城市发展、清洁能源和减少污染，以及最重要的东西——无可挑剔的准时秩序。

不过，沿途的景色也让人瞥见了中国想要摆脱的工业与农村的过去：马匹在田间劳作的村庄，或是毁坏废弃的工厂。

遍布铁路沿线的岗哨证明了中国政府对安全问题的焦虑，即使在偏远的村庄也是如此。我们途中经过了许多为确保奥运会平安举办而设立的小型岗哨。

我们的行程从北京北部的清河站开始，身着蓝色制服、戴着防护口罩和护目镜的工作人员领着我们进入奥运专用候车区，然后登上“雪之梦”列车。

对中国领导人来说，高铁建设一直是国家的骄傲，意味着大手笔的投入。这条从北京到太子城及附近张家口的铁路服务冬奥会，官方的总成本接近600亿元。即使在中国的普通高铁上，乘务员也表现出极好的纪律——完美的姿态、整齐的制服——在这条线路上更是如此。

和奥运场馆一样，这趟火车旅途中没有如今在全国各地常见的宣传中国领导人习近平的醒目标语。但是，中国的成功要归功于习近平和共产党，车厢里的屏幕上跑动的中文口号传达出这个信息。

冬季奥运会场馆的高铁服务“见证了中国国力的飞跃”，习近平在2019年底线路正式完工时说。

从北京出发几分钟后，我们驶进了一条在花岗岩山上挖出的12公里长的隧道。我们位于长城的下方，长城是几个世纪以来中国皇帝们为抵御侵略者而修建的防御工事网络。铁路需要笔直的轨道才能高速运行，不能有急转弯或下坡——中国工程师在修建穿越山丘和山谷的隧道和桥梁方面处于世界领先地位。

五分钟后列车驶离黑暗，天空是浅蓝色的，田野被新雪染成白色。10年前，每年的这个时节，由于工业和供暖造成的污染，天空更有可能是布满雾霾的灰褐色。我们已经离河北省不远了，那里长期以来一直是大量煤厂、钢铁厂和冒着烟的工厂所在地，邻近的北京已经不再需要它们。

如今，该省正试图减少污染性工业，而这条铁路沿线正是中国清洁能源的未来场景。官厅水库曾为北京提供饮用水，直到农业和工业污染使其无法饮用，现在它的周围架设了几十个风力涡轮机，太阳能电池板覆盖在附近山坡的低处。

中国承诺举办一届“绿色”奥运会，履行这一承诺的电力公司确保旅行者可以从火车窗口看到他们的努力。

现在，在旅途中最平坦的路段上，列车加速前进，车厢前面的告示板显示时速是333公里，然后是336公里，再然后是340公里。这比工程师所说的最高时速350公里要慢一点。也许因为最近的降雪所以需要谨慎一些。

在农村，同样也是高速公路和高压电线纵横交错，高铁线路有时与另外六列火车的轨道平行。30年来，中国领导人一直对铁路和其他基础设施进行大量投资，以推动增长并将国家连接成一个紧密的整体。现任领导人习近平加快了这一努力。

但是我们也经过了依然有马和驴在田间劳作的乡间地区。根据官方统计，超过三分之一的中国人生活在农村；真实的数字可能更高。他们当中的许多人仍然过着艰难的生活，缺少城市居民的社会安全网和机会。

车窗外一闪而过的面孔也往往是老年人。很少有20多岁或30多岁的村民留在土地上。许多人搬进了由五六层高的新公寓组成的城镇，它们在乡间拔地而起，仿佛有一位官员指着地图上的某地，命令“在这里修建城市”。

十几年前，外国记者有可能前往沿线的某个城镇，与居民交谈。

今天，由于新冠对奥运会记者的限制，我们不可能当面询问他们关于奥运会和高铁带来的变化。即使在2020年新冠蔓延之前，在中国的报道也变得越来越困难；官员和警察经常纠缠来访的记者，或者警告人们不要说话。

在电话采访中，住在铁路线附近的居民说，他们为新的高铁和奥运会感到自豪，但也对这样的喧嚣感到陌生。

“高铁也没影响我们的生意，因为这两年疫情，到处都不方便，”在高铁沿线的东花园镇经营一家野生鱼和全驴宴餐馆的李秀（音）说。“冬奥会我也看了下，也没特别关注，就电视上播的时候看看。”

火车开始驶入山区。我们通过另一个隧道——这是沿途的八个隧道之一——然后进入高地，每年这个时候，这里通常是一片荒芜的褐色。广播说我们即将抵达太子城。

一组清洁工——每个人从头到脚都穿着白色的防护服——正等着登上火车，在下一次发车之前对火车进行消毒。

Liu Yi对本文有研究贡献。

储百亮(Chris Buckley)是《纽约时报》首席中国记者。他成长于澳大利亚悉尼，在过去30年中的大部分时间内居住在中国。在2012年加入《纽约时报》之前，他是路透社的一名记者。欢迎在Twitter上关注他： @ChuBailiang。

翻译：纽约时报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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